內容簡介
西元二〇二〇年,這是一個大眾在面對死去後依然留在世上的幽靈時,會理所當然將其視為一般人互動的社會,也就是人類與幽靈共存中。
在這種環境下,男主角.昴卻天生就看不見幽靈,然而幽靈少女詩織卻找上這樣的昴並請他幫忙讓她成佛!
幽靈少女詩織之所以找上昴,是因為她失憶了,只記得昴過去所拍的一張照片。
最初,昴對於這位突然造訪自己又「無法看見」的詩織深感厭惡,然而幫忙尋找她記憶的日常,卻逐漸改變了兩人的關係……
不可思議又有些哀傷的青春靈異系愛情故事。
【本書特色】
★第25屆Fantasia大賞輕小說文藝賞
★看不見幽靈的男孩VS失去記憶的幽靈少女
不可思議又有些哀傷的靈異系愛情故事
內文試閱
真正重要的事物,用眼睛是看不見的——雖然經常聽人這麼說。
例如夢想、希望,或者是愛。然而比起這些華麗的詞藻,講成「只要有錢什麼都買得到」的說法反而更讓人覺得乾脆。
不久之前,我一直在思考著這種帶有些許諷刺的事情。嗯,或許到了現在也沒有多大的改變。
即使如此,我在講到關於她的事情時都會閉上眼睛。
如此一來,能讓我多少覺得她就在自己身邊。
■我的尾聲
敬啟小鳥遊昴先生
又到了櫻花飛舞的季節,小鳥遊昴先生最近過得如何呢?
突然寫信給您真是不好意思,還請您多多見諒。
由於您的作品帶給我非常大的衝擊,為了將這份感動傳達給您知道,我提筆寫下了這封信。
這是我第一次寫粉絲信,應該有許多用詞不夠周到的地方,還請您多多包涵。
……
「嗯~~總覺得不太對……」
小聲地念完眼前的信之後,我歪著頭看向窗戶。自己那張用筆蓋頂著下顎的臉龐,微微地映照在玻璃上。常有人跟我說那樣做會留下印子不是好事,不過這算是我改不過來的習慣之一。
在這名夢幻美少女——無視一切異議——的背後、窗戶的外頭,那道用「日光」這類柔和的詞彙來形容多少有些不足的夏日陽光,正烘烤著窗框。
「以季節來說也不太對……」
雖說我很努力地思考了季節性的寒暄,但「櫻花飛舞的季節」早就結束了。先別說我其實很煩惱到底要不要這樣寫,現在的我光是要寫出這麼長的文章就已經很困難了。
我重看了一次自己寫的文章,感覺字跡比以前更難看。整段文章中,只有一開始的部分比較有條理。
小鳥遊昴。
「KOTORIASOBI(註1)……?」
正當我之前疑惑著這個字是否是這麼念的時候,朋友告訴我正確的念法應該是「TAKANASHI SUBARU」。據說這算是一種文字遊戲,帶有「小鳥只有在沒有老鷹時才能出來遊玩(註2)」的含意。
「他應該曾經因為自己的姓氏很難念,而吃了不少苦頭吧。」
隱約記得朋友邊苦笑邊這麼說。
在我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病房的門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正所謂「說曹操曹操就到」,從那道充滿自制的聲音判斷,來的應該是我親愛的朋友沒錯。
「請進。」
在我回應之後,一張熟悉的臉龐從緩緩開啟的房門探了進來。
「狀況如何?」
如我所料,走進病房的是我長年以來的好友。由於已經在這個房間生活了很長一段日子,如今我光是聽敲門聲就能分辨是誰來了。而且真要說起來,根本沒有多少人會來探病。
正當我開口打算回「還不錯」時,喉嚨突然有股刺痛感。
——糟了。
因為實在無法壓抑,我用力地咳了起來。眼角能瞥到朋友緊張地用手摀住嘴。
「怎麼了、織織——」
「……咳、咳!真的是很抱歉,這個時候如果媽媽在的話……」
「嗯?老師怎麼了嗎?」
「討厭,小月!妳這樣不行啦!這時候應該要回『明明說好不可以這樣講了』才對啊!」
「是、是這樣啊……」
看著一臉認真到似乎準備拿出筆記本記下這件事的小月,我在心裡鬆了一口氣。
——很好,看來順利敷衍過去了。
我親愛的小月輕輕晃著及腰的黑色長髮,走到床邊的椅子坐下。她把裝在塑膠袋裡的書籍抱在胸前(最令人生氣的就是她比我大),露出了笑容。
「今天正好是妳喜歡的攝影雜誌發售日對吧?我買好帶來了,晚一點一起看吧?」
「喔喔!」
翻閱照片集在現今似乎不是很好的興趣,卻是我少數的娛樂之一。真要說起來,這原本是我爸的興趣。透過這些照片,我能夠了解外面那個我無法親眼看見的世界,這點比想像中還要強烈地觸動我的心弦。
看著小月拿出來的攝影雜誌,我整個人都雀躍起來。至少在聲音上,得讓小月知道我很有精神。
「不愧是我老婆!」
「真是的,妳到底從哪裡學來這些話啊……」
小月先皺起眉頭看了看亂開玩笑的我之後,再盯著我的手邊看。
「……在寫信?」
我慌慌張張地把攤開的信紙折起來,但因為手沒辦法靈巧動作,折線落在有點奇怪的地方。
「嗯、對啊。稍微寫一下。」
「等妳寫完我再幫妳寄出去吧。有信封嗎?」
「不用啦,沒關係的。」
「我不會偷看啦。」
畢竟是小月,她如果說不會偷看,就真的不會偷看。然而問題不在那裡。我左右搖了搖頭,雙眼直直地望向她。
「我在意的不是那個,而是打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要將它寄出去才寫的。」
「……是喔。是要寄給『小鳥遊先生』的?」
講到小月,她平常明明不怎麼機靈,偏偏在某些時候非常敏銳,讓人總是大意不得。還是說,會變成這樣是因為我的想法太容易猜?
「……嗯。」
面對露出笑容彷彿一切都了然於胸的小月,我不知怎地害羞起來。先忍不住拍打幾下棉被,接著像是要把信藏起來般用雙手蓋著它,往下方看。
沒錯,我原本就不打算把信寄出去。
首先,我不知道該寄到哪裡去。關於對方的事情,我唯一知道的只有刊登在雜誌上的名字。萬一信真的寄到他的手中,而且還回信給我的話,該怎麼辦才好?肯定會讓我在這個世界上留下多餘的「遺憾」吧。
——我會變成「幽靈」。
所以,我只想寫下這封信。光是這樣肯定足夠了。只要能稍微照亮我所剩不多的時間,我就很滿足了。
「先、先不說這個了,學校那邊最近怎麼樣?」
「啊,今天發生了很有趣的事情喔。班導啊……」
不知小月是否察覺我明顯想轉移話題,她接著我的話題繼續說下去。她生動有趣地講起班導究竟如何跨越支持的棒球隊吞敗這種窮途末路,重新找回平常心繼續教課的事情。嗯,雖然我覺得在他跟學生講出這些話時,已經沒有所謂的平常心了。
那是我不曾去過、名為「高中」的世界。依照小月的話語所重現的那個地方,感覺就像是只有快樂結局的童話世界。我想那裡肯定也有著令人難受的事情,但小月不打算將悲傷的事情帶進我的世界。
或許正因為如此,我才想要那麼說。對著生活在我不知道的世界的她,講出那段話。
「小月,我說啊。」
「怎麼啦?」
彷彿完全不在乎我中途打斷她,我的朋友微微側著頭。嗯,我最喜歡小月的這一點了。
所以。
「謝謝妳。」
「……怎麼突然說這種話?」
「妳可以忘了我沒關係喔。」
聽完我說的話,小月瞪大了原本就很大的雙眼。足以讓人感到寒意的冷氣,吹拂過她柔順的黑髮。
「妳、妳在說什麼啊?」
她的聲音顫抖,連原本打算微笑的嘴角,也無法順利向上微彎。小月嘴巴開闔了好幾次後,才總算把話硬擠出來:
「不行啦……不可以說這種話啦……」
我也被小月傳染,差一點就要哭出來。即使如此,我應該還是有順利露出笑容吧。
正因為她很溫柔,若我沒有像這樣明白地說出口,她應該會一直掛念著我的事情……我不希望事情變成這樣。
「如果小月沒辦法對我露出笑容,我大概無法成佛吧。」
拜託妳,忘了我吧。
——這麼一來,我肯定不會留下遺憾。
貼在病房牆壁上的幾張風景照,靜靜地俯視在內心如此低語的我。
第一話 我們的日常與突然出現的少女
漫無目的地回想完國中恩師的事情後,我總算回歸到身為大學生的現實。如果問我為什麼會陷入回憶當中,那是因為我很閒。至於我為什麼會很閒,當然是因為完全沒有客人上門。
我把無意識間用手指夾住的文庫本放回旁邊的椅子上,輕輕嘆口氣。
進入大學已經快兩個月了,我在學姊強硬的勸誘下加入了攝影社,還被任命在校園舉辦的展覽會中擔任接待。這是會讓人想大喊「拜託饒了我吧」的爛差事,畢竟我已經能看見寬廣的教室中,隨時都空無一人的景象了。
很可惜,為了看照片而在假日刻意跑來學校,這種充滿文化素養的思想,似乎沒有依附於學生們身上,連應該要在門口的麻雀都不見蹤影。到目前為止,提供給參觀展覽的人寫下感想的筆記本依然努力維持美白。
即使在五月上旬校慶時門庭若市的大學校園,到了平常的假日依然理所當然地空蕩一片。頂多時不時傳來熱舞社高分貝的背景音樂,以及運動社團充滿氣勢的吶喊聲。
如果今天是平日,等我回過神的此刻已經要開始上午後的課程了。正當我想著即使現在去吃中飯應該也無所謂時,我現實的肚子就毫不客氣地叫了起來。雖然不會因此覺得丟臉,卻格外令人感到哀傷。
在我無意識地抬頭面向全新的天花板時,門擋擋住的大門傳來很刻意的敲門聲。
「嗨~~你的表情還是一樣鬱悶呢,小鳥遊。」
「……囉唆,不要覺得每個人都跟你一樣樂天。」
這位恰巧撞見我這種表情的人叫瀧尾浩二,是我國中以來的損友。他跟平時沒兩樣,是個精神好過頭的傢伙。
他身穿鬆垮的工作褲配上印著英文字的白色T恤,外面再搭一件短袖的黑色連帽外套。脖子上掛著國內知名廠牌製造的耳機,垂下來的耳機線與從工作褲探出頭的隨身聽連接在一起。雙手都提著便利商店的半透明塑膠袋,其中一袋裡頭還可以看到免洗筷。
「瀧尾,真不好意思,明明是難得的假日。」
「別在意,反正我也沒事……來,慰勞品。」
「你真是個好人……」
「你現在才注意到喔。」
「我會記得這份恩情的,大約三天左右吧。」
瀧尾用笑容回應我的玩笑後,走進用屏風區隔出來的社員用空間,「咚」一聲把便利商店的塑膠袋放到置於中央的桌上。
「親子丼、蛋包飯、烤肉便當以及奶油培根蛋黃義大利麵。奶油培根蛋黃義大利麵是社長的。」
「晚點把收據給我吧,社員的部分應該會用社費支付……給我烤肉便當。」
「拿去。」
我順手接下瓶裝綠茶後,雙手合十開口:
「我要開動了。」
瀧尾也拿出蛋包飯吃了起來。在假日跑來學校的話,因為學生餐廳沒開,只能吃便利商店賣的便當。
正當我們像普通學生一樣討論著很麻煩的報告時,被當成展場的教室門口那邊傳來熟悉的女性聲音。
「真是的,這可是我們難得的成果發表耶,為什麼如此難看啊!」
從屏風後面探出頭,就看到我預料中的人物站在那裡。
那位一邊大聲地發著牢騷,一邊翻閱留言用筆記本的人,是三年級的進藤麗華學姊。以女性來說,她的身高很高,藍色窄管牛仔褲完全襯托出她纖細的美腿。即使上半身穿著樸素的直條紋長袖襯衫,依然給人一種華麗感。健康的膚色給人活潑的印象,掛在脖子上的單眼相機更加突顯這股氛圍。將頭髮盤在後腦的髮型、豪邁矯健的走姿,完全體現「幹練女性」的模樣。
不過這有個期限,那就是「直到她開口之前」。
「學姊,辛苦了。」
「工作辛苦了,學弟。喔,瀧尾同學也在啊。」
當她往屏風後方探頭,迅速發現瀧尾帶來的慰勞品後,露出滿臉笑容。
「慰勞品?你還真是機靈呢。啤酒呢,有沒有啤酒?」
話都沒說完,她已經動手翻起塑膠袋了。學姊還是跟平時一樣,是個思考與行動完全連結在一起的人。
「才中午就講這種話喔。」
「難道你以為會有『學生的酒精攝取時間表』這種東西嗎?什麼嘛,竟然只有茶……」
她回應露出驚訝表情的瀧尾後,彷彿很失落地坐到椅子上。但她趁機拿走茶跟親子丼的動作可是相當俐落。
學姊先做出一口氣喝掉半瓶茶,然後重重吐口氣這種一點都不淑女的行為後,往我瞪過來。
「雖然我只是大致上翻了兩下,不過留言用的筆記本一片空白耶。少年,你該不會趕走了一堆客人吧?」
「現在又不是校慶,根本不會有那麼多客人過來吧。何況這還是照片展覽耶。」
自從進入每個人都能「看見幽靈」的時代後,照片的地位一口氣滑落谷底——似乎是這樣。之所以會說「似乎」,是因為這個變化在我懂事之前已經發生了。
幽靈不會出現在照片當中。
根據一部分的幽靈權論者所說,似乎會變成「無視幽靈的人格、傷害其尊嚴的照片攝影實在太無恥了」的情況。事實上,如今已經沒有人在拍攝旅行照片,照片頂多只會在證件照、新聞影像等等做最低程度的利用。我曾聽雙親說過,過往學校會舉辦把遠足時的照片張貼在走廊上,讓想要照片的人認購的活動。不巧的是,我至今為止從沒在校園生活中遇過這類事情。
「真要說起來都是校慶委員那群傢伙的錯,我們社團從數十年前到現在一直保有這個傳統啊。」
「好啦好啦。」
被禁止參加校慶,必須在其他的日子找個地方辦展覽才得以維繫社團傳統──這個狀態還是持續著。麗華學姊捲起袖子,一邊若有所思地看著遠方,一邊將身體靠上椅背,接著又抬頭望向天花板。
「我不是不懂對外開放必須注意很多事情,但即使如此,這個樣子未免太悲哀了。」
正當空氣中飄著一股淡淡的哀傷時——
「不好意思~~」
一道客氣的聲音從屏風的另一側傳進來。有些猶豫地往裡面探頭進來的,仍然是我認識的人。在燈光的照耀下,大波浪捲的淺棕色髮絲閃著美麗的光澤。穿著則是少女風格的白色短衫配上嫩綠色裙子。
「啊,找到小鳥遊同學了~~」
她——月見里舞彩——邊說邊露出鬆口氣的笑容。
「這不是月見里同學嗎?怎麼了?妳怎麼會來這種地方?」
「什麼『這種地方』,明明是你自己的展覽吧。真是的!」
看來月見里同學是特別過來看展覽的。只見她將從與裙子同色系的薄開襟衫露出一半的手緊握成拳頭,同時鼓起臉頰。
「等一下、等一下,這女孩是誰啊?」
「啊,這麼說來學姊跟她是第一次見面吧。」
學姊從一旁探出身子,可以從嘴角看出她有多麼興奮。我一邊打心底有著不好的預感,一邊介紹月見里同學是自己的同班同學後,學姊立刻用彷彿包含著「嘿~~是喔~~」的語氣開口:
「你還真是不容小覷呢,小鳥遊老師。」
看吧,就是這樣。
「不是妳想的那樣。還有,差不多該把對我的稱呼統一一下了。」
學姊用拳頭搓弄著我的臉頰,我則推開她的肩膀。而月見里同學在一旁露出似乎有些生氣的表情看著我們。
「妳叫月見里對吧……我能理解妳的心情。但是,這個學弟已經把身心都獻給我了!」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啊?什麼時候?」
「嗯~~上輩子?」
「那麼我在轉世前應該也吃了不少苦頭吧……」
「附帶一提我是主人,而你是寵物。」
「我連人類都當不成?」
「不,我們都是人類喔。」
「哈哈哈……好亂的關係……」
「……月見里同學妳不用跟著她起鬨啦。」
只見月見里同學紅著臉用手摀住嘴巴。嗯,這個女孩也算是個相當程度的怪人。
講到我之前的大學生活,大致上就是這種感覺。
志同道合的損友、有些天然呆的同班同學女孩、情緒總是莫名高昂的學姊,以及因為是極度戶外派幾乎不會來學校的社長。
之所以刻意說是「之前」,是因為我接下來遇上了一點狀況。
並非有什麼特別的預感,也不是遇上什麼特殊的日子。
即使如此,我還是能鮮明地回想起這一天發生的事情。甚至連瀧尾幫忙買的、味道應該一成不變的超商便當我都還記得。
這肯定是一種證據,證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對我來說有著多大的衝擊。關於這點,總是讓我有種混著害羞與高興的奇特心情。
「她」就是在不久之後,走入了我的生活。
■我的序幕
我記得那應該是剛升上國中三年級時發生的事情。
由於我們學校的國中能直升高中,學生不用特別努力準備升學考試。這是老師和家長最擔心會發生「中途鬆懈」現象的時期。
「高中才入學的學生們非常優秀喔!」
但學生將教師的威脅話語當耳邊風,在慵懶的春季陽光中打著瞌睡。
身穿白衣的年輕化學老師用粉筆在黑板上敲出清脆聲響。
我當時想不到該如何形容他,現在回想起來,他是個「還帶有學生氣息」的老師。因為擁有與眾不同的氛圍而深受學生歡迎,被取各種綽號還會露出欣喜的笑容。
老師用粉筆漂亮地畫出圓圈後,邊伸出中指推著眼鏡,邊轉身面對我們。老師先是對在最前排熟睡著的棒球社隊長微微露出類似苦笑的表情,不過沒有特別叫醒他,而是開口說出毫無脈絡可循的開場白:
「話說回來,科學——我現在要說的不是『Chemistry』,而是『Science』所指的『科學』——各位可能會認為這個科學帶有絕對不變的性質,實際上的確有一些大人能臉不紅氣不喘地表示科學是絕對的。然而,事情並非如此。例如……」
這時他用指示棒在手掌「啪」地敲了一下,不知為何,那道低沉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清晰。
「你們應該有聽過地動說吧?就是指地球是繞著太陽轉的那個學說。如今這已經是讀幼稚園的小朋友會知道也不奇怪的科學事實,但過去曾有過將其當成是錯誤學說,甚至只要相信該內容就會被判處死刑的時代。像伽利略的故事就相當廣為人知,他因為主張地動說而與修士起了爭論,在一六一六年受到宗教審判。然而到了現代,他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偉大科學家。在歷史上,像這樣一口氣改變價值觀,名為『典範轉移』的現象曾數度發生過。而這個——」
老師邊說邊握起拳頭,往他剛剛用粉筆在黑板上畫好的圖敲了兩下。
「是電子殼層。對現代科學而言,這種電子圍繞在原子核周圍不斷打轉的科學模組,也已經是在很久以前就被取代的內容。在這裡我不會特別做詳細的說明,不過在各位同學之中,應該有一部分人會在大學接觸量子力學等科目時,學習到新的概念。」
接著,他用指示棒指了其中一名學生。
「那麼,你知道為什麼還是要學這種東西嗎?」
突然被老師點到的學生雖然相當慌張,但還是努力擠出答案。
「……因為如果不知道這個,就無法理解更詳細的內容……嗎?」
「這是原因之一,不過我的答案有些不同──是因為方便。」
講完非常突兀的答案後,老師補上一句「回答得很好」並露出微笑。
「即使是已經被取代、不再是正確答案的內容,也必須仔細去了解才行。你們應該經常接觸到這類事物才對。若是拿別的科目舉例,我們在學習歷史時,並非只是要學習正確的事情,同時也要了解什麼是錯誤的事情。」
他輕聲地笑了笑後補充:
「哎呀,這算是我擅自做出的解釋,可能會惹歷史老師生氣也不一定,請幫我保密。」
一陣笑聲過後,老師才接著說下去。
「那麼——」
「啊……」當時的我內心應該有這麼想過。
因為在那短短的一瞬間,我已從老師的表情理解到他接下來要說什麼。
「其實在不久之前,都還是認為『幽靈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時代喲。」
這種時候,我就會很痛恨自己優異的洞察力。正因為做好了無謂的心理準備,我反而不知道該做何反應才好。
對於大部分的學生而言,老師所說的只是一段笑話吧。但是如我心中所想的這段話,完全戳中我的痛處,讓我連露出苦笑都辦不到。
我至今仍不清楚老師唐突地講起這些話的真正用意,只記得他的視線曾有一瞬間掃過我。
「好,我們來繼續上課吧。」
老師露出溫和的笑容,重新轉頭面對黑板。
***
「靈感異常」。
這是在靈異知覺也包含在義務教育當中的現代,用來指少數「無法感知到幽靈的人們」所用的詞彙。我——小鳥遊昴——也是其中一員。
做為靈感異常證明的白框眼鏡,聚集了為數眾多的不理解、誤解以及錯誤的好意。我在這樣的世界中,不斷重複著期待與放棄的輪迴。
對他們說「你明明不懂我的感受」,未免太過世故。
對他們說「非常感謝你的關心」,又會打亂自己的心情。
這或許跟每個人都曾經歷過,那種青春期特有的感傷非常類似也不一定。即使如此,無論是多麼瑣碎的問題,對本人而言都相當嚴重吧?
——離題了。
總而言之,我們來面對現實吧。
西元二〇二〇年,人類與幽靈共存中。
***
究竟是在幾時幾分、地球轉了幾圈時發生的已經不是重點,因為幽靈並非是在那個當下的那個瞬間才突然出現的。他們似乎從很久以前就存在,一直在無法感知他們的人類(指的是還活著、有生命活動的「人類」)身邊飄來飄去。不過,這跟哥倫布的成就被稱為「『發現』新大陸」一樣,重點在於,歷史由贏家所撰寫,語言的詞義也是由使用的人所決定。
人們在西元一九九七年(文思九年)「『發現』幽靈」,這是連小學生都聽過的歷史重大事件。記得雙關語是「田村博士於一級苦難(一九九七)發現幽靈(註3)」,雖然給苦難分等級實在是莫名其妙。
對於日漸嚴重的能源問題感到痛心的田村宗次郎博士,勇敢地向「人類的精神活動是否能轉換成能源」這個不切實際的命題挑戰,卻帶來完全不同的結果。
正如文字所示,是「帶來」。
最初在學會發表「幽靈與能源的關連性」這個主題時,眾人似乎都當成笑話看待。但在他們嘗試田村博士提倡的手法後,立刻變得能夠看見幽靈,還因為飄在空中的幽靈們對自己打招呼而大吃一驚。
這絕對是有什麼機關——這個(以當時人們的常識來看)再正常不過的反應,隨著幾天後在客廳電視上看田村博士演說的人們的靈感全都覺醒,而完全被推翻。
靠著感應幽靈維生的人們手牽手一起失業;另一方面,殯葬業者和墓地管理業者則是因為能接到「本人的意見」而滿面春光。「從搖籃到墓地」變成「從搖籃到幽靈生活」(先不管這裡所提到的「生活」二字在字面上是否正確),死後搬家成了理所當然之事。
真要說起來,沒有人知道「他們」與所謂的「幽靈」是否相同,因此官方是使用「留靈體」這個詞彙。「在刑事法庭傳喚被害留靈體當證人」、「被繼承遺產的留靈體參與遺產的分配」等等,不久之前只存在於幻想中的情況皆化為現實。由於議論過於混亂,使得「留靈體基本法」的成立不斷推拖延遲——以上是我在高中的日本近代歷史課中學到的內容。
不過,受到一般人廣泛認同的還是「幽靈」這個詞彙。人們稱呼他們為「幽靈」時不會有所猶豫,也把他們當成那種存在。
因此人類——持續著生命活動的「Homo sapiens」,開始過起與「幽靈」共存的生活。這究竟能不能算是一種幸福,目前我們還不清楚。
好,引言已經太長,我們差不多該開始講故事。
這是屬於我跟她的故事。
發生在看不到幽靈的我,與幽靈女孩子之間,直到相會前的故事。
我在進入大學過了一段時日,於春季結束時接觸到有關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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