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目錄
◎第一部:一入蓮花源──初識綺羅香
‧緣起
‧印度市集裡的疑惑
‧母親的搖籃河
‧啊,和印度警車相撞
‧尋找黑暗裡的一盞明燈
‧夢裡知道自己在作夢
‧愛眾生也要愛螞蝗
‧涕泗縱橫,進入蓮師聖境
‧見證幸福
‧小喇嘛育幼院
‧博記惹莎喇節湧
‧世界最後的天堂秘境
◎第二部:再入蓮花源──仰桑河極密聖境巡禮
‧四趟飛機輾轉路迢迢
‧一個有福報的傻蛋
‧獨生獨死,獨去獨來
‧鏡花水月
‧十一面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
‧一座寺廟不只是一座寺廟
‧心的自由
‧國王、船伕與牧童
‧相信才會看見
‧大智若愚
‧從西康轉世到貝瑪貴
‧石頭上的金剛手
‧世界心,精華寶
‧大伏藏師傳奇
‧白雲之巔
‧黃金鋪地
‧歌舞夜,佩解脫
‧今天不是讀書天
‧在髒亂的印度街頭打浪
◎第三部:三入蓮花源──朝聖4000公尺神山聖湖
‧佛之淨土白馬崗
‧好事多磨
‧一樣的路,不一樣的心情
‧暗夜裡的咳嗽聲
‧最後一個村子
‧山林中的孤獨與自在
‧灰色的晚餐
‧直刺天空的長矛
‧烏金淨土
‧五方佛五魂湖
‧在朝聖的路上死亡
‧會走路的機器人
‧衣食魔障
‧信心與清淨心
◎【後記】沉靜的幸福
序跋
【自序】在喜馬拉雅山區,遇見蓮花源
你還記得學生時代讀陶淵明的《桃花源記》嗎?
「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彷彿若有光,便舍船,從口入。初極狹,纔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怡然自樂。……」
如果我告訴你,今日在中印邊境喜馬拉雅山區,也有這麼一個相似的蓮花源,你相信嗎?這個地方,藏語稱為「仰桑貝瑪貴」,仰桑的意思是「極為祕密」,貝瑪是「蓮花」,貴是「聚集叢生」,若從空中俯視,會發現這個區域山峰連綿,從海拔500多公尺逐漸增高,連接上喜馬拉雅山脈,而一個又一個相連的大大小小山嶺,恰似花瓣往外開展,形成朵朵蓮花綻放,不同民族的村子就散落在花瓣間。
和西藏拉薩噶廈政府同時代,這裡曾經是藏東波密王朝設立之嘎朗央宗的縣治所在,專門管理珞巴族(目前被中共列為少數民族)。數百年前藏族移入,二十世紀五○年代中共入藏,藏東康巴人為避迫害相繼遷移至此,如今,散居著藏族、珞巴族、門巴族及少數印度人,共約數千人。山村沿著自東向西流入雅魯藏布江的仰桑河而建,車路只到江河交匯口的土亭村(Tuting),往裡只能步行。雖然沒有完全與世隔絕,但地處偏遠山區,又靠近中印邊界,被列為管制區,外人無法自由進入,因此形成一個現代版的桃花源。
仰桑貝瑪貴是藏傳佛教重要聖地「貝瑪貴」的一部分。西藏家喻戶曉的蓮花生大師一千多年前就預言西藏境內將有戰亂,百姓難免戰亂迫害,因而特別授記貝瑪貴是個避難地。蓮師親至貝瑪貴予以加持,並閉關修行,安住於禪定中長達七個月之久,賜予當地人與非人密乘教法,加持此地山林成為殊勝密境。後來果然應驗,一些藏民逃難至此,得以保住性命並延續佛教法脈,這裡乃成為藏傳佛教徒嚮往的偉大剎土。
在《貝瑪貴聖地誌》中記載:「為利未來有情故,加持此處勝密境,一生獲得持明處,雖僅居住此聖地,慈心悲心自然增,……較彼他處修千年,此地一年修更佳;較彼他處修一年,此地一月修更佳;較彼他處修一月,此地三日修更佳……,將成圓滿自在王。」
近代,由西康轉世到貝瑪貴的第二世敦珠法王,17歲時在仰桑貝瑪貴舉行了「大寶伏藏法」灌頂。流亡印度後,又多次返回普巴金剛聖地舉行大成就法會以及賜予其他灌頂、教授。
1932年誕生、2009年涅槃的寧瑪派最高法王貝諾仁波切,也是貝瑪貴人,1936年被認證後駐錫西康白玉寺,他在1959年離開西康流亡南印度之前,也在此住了六個月。
若非和上師的因緣,我永遠也不可能知道世界上還有這樣一個清淨之地。雖然這裡屬印度管轄,居民共通語言是印度語,但這裡的藏族卻保留了西藏傳統文化,尤甚對佛法無比尊敬與虔誠,這令視西藏為靈魂故鄉的我感到非常歡喜。
自從2005年單獨旅行滇、藏、川藏區兩個月,接著又在拉薩西藏大學學習藏語文兩學期後,這些年來我和西藏緣起不斷,每年一至兩次返回西藏探望藏族朋友及拜訪各個聖地,每次都會為正在無聲無息快速消逝的西藏文化感到心痛。中共對外號稱和平解放西藏,卻在進入西藏半世紀以來,使盡各種手段企圖摧毀西藏文化與宗教信仰,許多神山也因受到爆破開採礦產而被破壞得面目全非。
我那些信仰受盡打擊與壓抑的藏族朋友,多次感傷地對我說:「只怕以後西藏佛教要到雪域之外的地方才找得到了。」總使我忍不住陪著他們一起黯然神傷,甚至落淚。
光從信仰自由、保存佛法這點來看,就讓人對仰桑貝瑪貴的存在充滿無限的期待與嚮往。
這裡也正是我的上師「堪布徹令多傑仁波切」的故鄉,2010年7月,我們四位弟子隨師返鄉,為興建八年即將完工的寺廟安置金頂及蓮師十萬薈供大法會作攝影記錄;2011年1月底寺廟正式落成,港台弟子共六十多人前往參加開光典禮,歡度西藏新年。我和另兩位師姐早去晚回,待了一個月,期間隨上師拜訪各個山村,溯源仰桑河巡禮朝聖,惜受限時間只走到中游。
前後兩回有幸跟隨上師身旁,親睹其日常言行舉止,深深體會到上師的慈悲與智慧。
2011年10月我獨自一人三度前往,與寺廟僧人一起深入極密之境仰桑河源頭,從海拔500公尺開始徒步,攀登到海拔4000公尺的神山聖湖區;從熱帶雨林到闊葉林到暖溫帶針葉林、寒溫帶針葉林,最後是高山寒帶灌木草甸帶。這次行程是我自高中開始登山至今四十年中,走得最慘的一次,卻也創下紀錄成為深入仰桑貝瑪貴極密聖境朝聖的第一個台灣人。
三入蓮花源,每回都因為有新的發現而驚歎不已。初次前往,我連它在哪裡都搞不清楚,還以為它是另一個達蘭莎拉(印度安置西藏難民的山城,也是西藏流亡政府及達賴喇嘛駐錫地),其實非也。然後,逐漸發現──
往北數十公里便是中印邊界,兩軍如臨大敵駐防,難怪外人前往除了印度簽證,還要加辦貝瑪貴許可證。
邊界的那一邊居然就是我很早之前就想去、卻因未對台灣人開放而無法前往的墨脫(屬藏東林芝地區),大陸背包客稱其為「世界最後的天堂祕境」。
貝瑪貴係因政治因素被一分為二,形成所謂的西藏貝瑪貴與印度貝瑪貴,而這個故事要從當印度還是英國殖民地時講起。
仰桑河源頭,海拔4000公尺的神山聖湖區,有108個高山湖泊,其中五個相鄰的大湖泊代表佛教五方佛的五魂湖。
……
隨著一而再、再而三前往,有許多發現,也有許多疑問產生,我上網展開地毯式鉅細靡遺的搜集相關資料,再配合實際經驗印證,終於像玩拼圖一樣,從一片空白與模糊中,逐漸一塊塊拼湊完成。如今,我敢自豪的說:全台灣再沒有一個人比我對這塊土地的歷史、地理、人文還清楚的了。
《阿彌陀經》提到,在淨土中,青草綠樹都十分清淨莊嚴,微風鳥鳴都像在宣說佛法。人在仰桑貝瑪貴特別容易感受到這種極樂淨土的意境,蓮花生大師的加持力透過身語意宣揚,心識特別清明。我有生以來第一回「夢中知道自己在作夢」的體驗,就發生在初抵聖地的第一晚。
身處聖地,只要心沉澱下來,清淨、專注,融入天地中,那麼,山風輕揚,蟲鳥齊鳴,野花綻放,山溪湍流,樣樣都在宣說佛法。一份神祕磁場的力量,引導心靈跨越時空;感受過去所有曾在這裡修行的大成就者的無形加持,隨著輕微呼吸,滲透每一個細胞。
每次前往,當車子走在四周林相茂盛的狹窄山道上,一路沿著雅魯藏布江畔蜿蜒,逐步深入喜瑪拉雅山區,我知道,自己正在穿越時光隧道,即將走進蓮花源;我知道,我會在那裡遇見蓮花生大師;遇見精進修行的自己。
而每當帶著美好的經驗要離開時,從後視鏡看著頻頻揮手道別的小喇嘛、看著村子自一片蓊鬱的山林中消失,路旁下方的雅魯藏布江,江水依舊奔騰……,我知道,我還會再回來~
內文試閱
緣起
「師姐,你可以挪出半個月時間出國嗎?」
2010年5月,「寧瑪三根本佛學中心」開山元老汪師姐突然問我。
「應該沒問題,要作什麼?」
「7月份,堪布要回貝瑪貴幫寺廟安金頂,並在蓮花生大師誕辰日舉行三天蓮師十萬薈供大法會,需要有人隨行錄、攝影及記錄。」
就這樣,我這個加入中心一年多的菜鳥,因緣際會,得以隨師同行。後來才知道有許多比我資深的師兄姐都想隨師同行,卻因工作關係或其它障礙無法如願,最後,負責的師姐這才想到我—已退休,出版過兩本書,文筆和攝影技術都還不錯的初生之犢。這讓我深感幸運與榮耀,也更心存戒慎與戰戰兢兢。
「到時是住寺廟木造的簡陋僧寮,沒有電話、沒有網路、沒有電視、常常停電、洗冷水澡,你可以適應嗎?」
「沒問題,這和我在西藏自助旅行的狀況差不多。」
確定隨師同行後,我提出第一個疑問:
「貝瑪貴在印度哪裡?」
自從一年前加入中心,就常聽堪布及喇嘛提到貝瑪貴。最初我誤以為是位於北印度的佛教聖地「措貝瑪」(藏語意指蓮花湖),2004年,達賴喇嘛曾蒞臨講授佛法。但喇嘛告訴我:貝瑪貴離措貝瑪遠得很,位在印度東北邊的Arunachal省,靠近西藏邊界。
Arunachal,Arunachal,按照發音是阿魯納恰爾,我拿出在北京買的印度地圖,卻找不到它的蹤跡。奇怪,怎麼回事?上網查Google電子地圖,查到印度有個Arunachal Pradesh(簡稱A.P),阿魯納恰爾邦,位在不丹東邊。但按照貝瑪貴拼音Pemakui要找貝瑪貴,卻怎麼找也找不到。(後來方知貝瑪貴英文一般拼為Pemakod)
暗自忖測可能因為貝瑪貴是個很小的山村,所以Google地圖沒標示吧。
喇嘛說,貝瑪貴以前屬於西藏,後來才變成印度領土。我問:
「為什麼會有這樣大的變化?」
他們語焉不詳。我想起曾看過一篇報導,中印邊界向來存在紛爭,居於政治考量,兩國政府曾經互換邊境土地、重劃國界,於是,我自作聰明猜測:貝瑪貴可能也是在這樣的前題下被中共換給印度的吧!
幾次閒聊中,從喇嘛那裡又獲知,貝瑪貴有許多聖地,最殊勝的是海拔很高的三大神山及達那果夏聖湖。三大神山包括法身阿彌陀佛聖地貝馬謝日(蓮花晶山)、報身大悲觀音聖地日沃達拉(普陀山)、化身蓮花生大師聖地孜大布日(精藏之城),加持力特強。
「海拔很高?到底是多高?5000?6000?」
被我這一問,中心喇嘛搔搔頭沒一個說得出確實高度,只一再強調「反正就是很高很高,冬天會下雪,無法前往」。我望著他們認真的神情,忽然懂了,我真呆,他們又沒有高度計,怎麼可能知道確實高度?
「去神山聖湖一趟要花多長時間?」基於以往朝聖西藏神山聖湖的美好經驗,我對貝瑪貴的神山聖湖也產生濃厚興趣。
「達那果夏湖大約一個星期吧。」
心想:從台灣到印度貝瑪貴,這麼遠一趟路,怎可不順道朝聖神山聖湖?於是我向比較熟的嘎瑪喇嘛說:
「攝影任務完成後,我想繼續留在貝瑪貴,去達那果夏朝聖。」
嘎瑪喇嘛先確定我經常爬山、體力沒問題,睡袋等相關裝備也都齊全後,表示在申請貝瑪貴許可證時會請他們特別註明。
6月初我依照原訂計劃,前往西藏阿里地區朝聖崗仁波切神山及瑪旁雍措聖湖,月底回到台北,7月11日在桃園機場和不認識的另三位同行者會合,其中來自高雄中心的林師姐(藏名貝瑪卓瑪)和我一起負責攝影,另兩位則都不是中心學員—李師姐很早就皈依堪布,但因故未持續跟隨修行;黃師兄與李師姐是舊識,因曾向堪布請法,認識堪布,又久仰貝瑪貴聖地,於是同行。
於曼谷和剛結束香港弘法的堪布會合,飛抵加爾各達已是半夜,就近住進機場旅館,破舊、狹小,讓人不敢相信這是國際機場旅館,窗外緊臨機場跑道,半夜還有飛機起落,隔音不好,轟轟隆隆吵雜得很。
隔天中午前往毗鄰的國內航站,check-in拿到登機證後,才知道要飛往阿薩姆邦的Dibrugarh,飛程約一個半小時,是個緊臨布拉馬特拉河(雅魯藏布江流入印度後之名)的城鎮,機場很小,下機後得從停機坪走路入境。
寺廟幾個喇嘛專程來接機,路上兩旁都是綠油油的茶園,約半小時抵達市區旅館,拿出手機一看,沒訊號。奇怪,早上在加爾各答才換上去年在菩提伽耶買的印度手機卡,撥打正常,怎麼到阿薩姆就沒訊號了?這時,李師姐也拿出有國際漫遊功能的手機想打電話回台灣,結果她的手機也沒訊號。請教堪布,才知道阿薩姆因為語言、文化、風俗習慣等都和印度本土不一樣,長久以來一直鬧獨立,所以跟中央政府不太配合,手機制度自己搞一套,因此,不僅國際漫遊到這裡沒用,連在印度全國都可使用的手機卡,到了這裡也無法使用。
我們聽完,問堪布和喇嘛:
「那你們的手機卡就要準備兩張囉!」
「哪裡,是三張,阿魯納恰爾同樣想獨立,也是不跟中央配合,自己單獨弄一套,所以等我們進了阿魯納恰爾,還要再換一張卡。」
天啊,一邦換一卡,這也太麻煩了吧。
和堪布聊天,才知道Dibrugarh必須住兩晚,因為前往貝瑪貴的直昇機每週只有一班,固定週三飛,因為是小飛機,天候一差就停飛。今天是週一,後天若有直升機,約一小時可抵達貝瑪貴,否則得搭兩天車,大家就會很辛苦了。
我們紛紛表示,搭機搭車都沒問題,再辛苦也不怕。堪布笑著說:
「是啊,是啊,搭機搭車都是小事,沒問題。但眼前還有一個大問題,就是你們四個人的貝瑪貴permit還沒核准,以前外人進入貝瑪貴,都是向阿魯納恰爾申辦就行了。這次要申辦時,因為貝瑪貴位於中印邊界管制區,中印關係不太好,聽說之前抓到一個越界過來收集資料的中國間諜,阿魯納恰爾的長官一聽到你們是中國人,弄不清楚台灣跟中國有什麼差別,就不給辦入境許可,要寺廟把資料送到新德里,由中央審核。到現在還沒批下來呢。」
原來如此,之前在台灣很早就影印了相關證件,傳真到印度供申辦貝瑪貴許可證用,出發的前一週臨時通知需補傳真護照封面,因為護照封面印有TAIWAN字樣,以此證明我們不是來自大陸的中國人。
堪布接著表示,萬一許可證沒核發,後天他仍需出發返回貝瑪貴,進不去的我們四人只能留在Dibrugarh,自行設法安排後面旅程。
我們四人面面相覷,幸而堪布接著說:
「等會兒我會修法消除違緣障礙,你們也努力誦蓮師心咒和蓮師七句祈請文,跟蓮師祈請吧!」
到了晚上,消息傳來,貝瑪貴許可證OK了,但沒申請到進入神山聖湖區的許可證,因此我必須和大家同進同出。
灰黑色的晚餐
整晚兩隻手臂癢得很,越抓越癢,最後決定不理它,隨它去吧。
三點多吉達起來煮早餐,真是個盡責的嚮導。我起來早課及寫日記,沃喜和阿覓早已醒來,擠在毯子裡小聲聊天,她們比手勢要我再睡,我笑笑搖頭。
四點多咕嚕喇嘛起來幫忙準備午餐,天漸亮,我問吉達:
「今天天氣如何?」
「應該不錯。⋯⋯」後面說了長串,我只聽懂他昨晚有向蓮師祈請,我回答:
「我昨晚也一直在誦蓮師心咒,希望天氣很好。」
兩人對望,很有默契地笑開了。
約五點半出發,半小時後太陽從峰嶺後露臉,昨天一路嫌陽光炙熱,曬得皮膚刺痛,今天卻非常高興看到太陽,越大越好,人心真是反覆無常。
早上一開始就是超難走的下坡,密林加上地面全是糾結的樹根和爛泥,接著走了段稜線,上上下下,然後再度走進密林,惡夢又開始了。
一眼望過去,小徑鋪滿落葉,兩旁樹木翠綠,陽光透不過密林,只在葉梢閃爍著,串串松蘿從樹梢垂下,與樹身纏綿互擁,很是詩情畫意,但一踩下落葉,美夢立刻驚醒,落葉底下全是爛泥,擔心鞋子陷進爛泥,只能尋找突出的石頭、樹根踩踏,或是沿著邊緣草叢走,但草叢是螞蝗的地盤,不免提心吊膽。
有時這些踏腳處一個都沒有,就必須繞進林中再走出來,或是爬上路旁突起的乾土堆再翻下坡。早上吉達砍了根竹棒給我當登山杖,這時就成為最大幫手,助我一臂之力,伴我演出撐竿跳,跳過爛泥。
這段路我走來比別人費力許多,清晨五點吃的蘑菇粥,沒多久就消化光了。而其他人仗著穿高筒雨鞋,如入無人之境,大剌剌踩下,輕鬆往前走。
一路螞蝗增多,每回低頭一看,就看到鞋上褲管上好幾隻螞蝗搖擺著。螞蝗藏語叫「把爸」,每當我大叫:「啊,有把爸!」就好像在喊爸爸似的,通常是我還沒撥掉牠,沃喜就已經跑過來,直接用手一抓、往外一扔。
十點半剛過,來到一個只有屋頂的竹屋,地名叫「喇嘛祖古」,先鋒吉達和咕嚕喇嘛已煮好奶茶,遞給我和祖古一人一碗印度速食麵,熱湯麵下肚,飢餓的胃頓感舒暢,這才注意到其他人只吃冰冷的炒飯配熱奶茶,我不禁因自己享特權有點不好意思,看他們用手抓著吃,吃得津津有味,真令我佩服。
十一點半出發,約十分鐘繞過一塊尖聳巨岩,也叫「喇嘛祖古」,營地就是以它為名。為什麼叫這個名字?連吉達也不知道原因,只說是珞巴人取的名稱。
濃霧漸增,馬不停蹄往前走,後來長段路我幾乎都自己一個人走,因為前面的吉達、咕嚕喇嘛和安多喇嘛走太快我跟不上,後面的又走太慢。
兩點半抵達建在密林中的山屋,此地叫「嘎尼賓可」,海拔3190公尺,在霧濛濛中,小而堅固的鐵皮屋頂竹屋,散發幾分家的味道。
殿後的四人三點半才走到,原來是沃喜身體不舒服,半路嘔吐,加上她前一天就喊頭痛,我判斷是高山反應,幸好帶了藥,趕緊給她吃了。
附近沒有山溪和山泉,只有兩個小黑水池,一個太淺,無法舀取;一個裡面有許多不知名的小蟲。記得以前登台灣高山,有些山區只有小小的黑水池,裡面各種浮游物手舞足蹈,每當有新鮮人質疑:「這水能喝嗎?」經驗老到的山社學長總是回給一個妙答案:「為什麼不能喝?有生物表示這是『活』的水啊!」
桑傑喇嘛提供了他的薄紗圍巾當過濾工具,看著咕嚕喇嘛和安多喇嘛兩人小心翼翼地過濾小蟲,想起佛經上的一個故事。
釋迦牟尼佛時代,印度波羅奈國有兩個出家人相伴前往舍衛國拜見釋迦牟尼佛,路途很遠,天氣炎熱,兩人走了許多天,帶的水都喝完了,口渴難受,荒郊野外沒村子可以討水喝,忽見路旁有個小水池,水中有許多小蟲,甲僧想:
「再不喝水會渴死,那就無法拜見釋迦牟尼佛了,我無論如何都要維持住生命。」於是舀起水喝。
乙僧看到水裡有蟲,想到「佛觀一缽水,八萬四千蟲」的教導,怕傷害小蟲生命,於是遵守佛戒,堅持不喝,寧可渴死。他死後,由於嚴守不殺戒,以持戒功德,立即投生第二層忉利天,得到神通,當夜就到了舍衛國拜見佛陀,聽佛開示,證得阿羅漢果位。
甲僧走了好幾天,終於見到佛,全知的佛故意問他:
「是一個人來,還是有其他人同來?」
甲僧感歎地說出乙僧不肯飲水以致渴死的事,佛說:
「他已經先來見我,並已證得果位了。」
我們這樣做不知算不算遵守「不殺戒」?
黑水池的水過濾後仍是灰黑色,但至少看得到的小蟲和浮游物都沒了,晚餐吃馬鈴薯,看去灰灰的,米飯也相同,吃了一頓灰黑色的晚餐。
四點開始下雨,四周被濃密的霧氣包圍,密林中傳來吉達和喇嘛們砍材的聲響。今天和昨天一樣,抵達營地後,吉達都帶著喇嘛們到密林裡砍材,起初我不懂,為什麼要砍那麼多?問了才知道是要留給後面的朝聖客用,像我們一抵達營地生火也是先用前人留下的木材,這種利他行為真令人隨喜讚歎。在每個山屋裡也都放置各式鍋子供朝聖客使用,尤其煮茶用的大茶壺最是功德無量,藏民習慣隨時喝奶茶,一把大茶壺最好用。
吉達說從這裡到達那果夏湖,藏民只走一天,但路程有點遠,我們可能走不到,決定分兩天走,返程再併為一天。因此明天只走到最後營地,後天抵達聖湖達那果夏,住湖邊寺廟,大後天輕裝轉湖及轉神山,再回寺廟住。
「什麼?達那果夏湖邊有寺廟?」我大吃一驚,之前沒聽說。
「小小的,是我父親蓋的。」祖古說。
烏金淨土
六點出發,地面及路旁草木結了一層薄冰霜,顯然夜裡溫度頗低。我們往東走,一路上北方的南迦巴瓦山脈在左側伴行。和台灣一樣,海拔3000公尺以上的高山,視野開闊,先下坡一段後,沿著稜線上坡,接到佈滿山腰的巨大石塊區,遠望看不到路,走近了才看出石塊與石塊之間的小段土路上有腳印痕跡。
我在跳跨一塊大石塊時,腳一滑,整個人往下摔倒,右部胸肩撞擊石面,痛得我叫出聲來。走在前面不遠處的桑傑喇嘛聽到,回頭看見我摔倒,背包一扔,快跑回來扶我起來。
近八點停在一平整的大塊石坡上休息,對面山脈南迦巴瓦雪山清朗矗立,暖和的陽光曬得人懶洋洋的,真想躺下來看山不走了。
續行約一小時,地面散落著大大小小的三角椎狀石,朝天立著,全是天然形成,相當特別。往前走,山脊右下方出現一個大湖,以為到了,但吉達說不是。下到湖邊,這湖名叫「朵龍」,有一大一小兩湖連接;不久又看到一湖,名「油空」,沿著瘦稜走到一天然巨岩山洞,旁有大石塊錯落,停下午餐,右側陡崖下方也有一圓形湖泊,叫「陡公措」,湖光山色,秀色可餐,冷飯吃幾口就飽了。
這裡海拔約3800公尺,吉達說還需走兩小時才能抵達湖邊寺廟,若走得慢可能要三小時。飯後各自躺在艷陽天下休息,我測量溫度高達攝氏22度,難怪一點也不冷,把鞋襪脫了,光著腳丫在石頭上踩來踩去,舒服透頂。
正午十二點上路,走過一塊溼窪地後,開始翻山,沿著碎石坡陡上半小時抵達鞍部埡口,建有一祈福小塔,大家把半路採摘的野花及煨桑樹枝,觀想成廣大如無盡虛空的供品,一起獻給諸佛菩薩。
翻過鞍部,下方谷裡出現五魂湖的第一個,往下走幾分鐘後,視野豁然開朗,從山隘兩旁延伸向前的環狀山嶺,懷抱著中央三個湖泊,大家停住腳步欣賞。吉達說從這裡算過去,達那果夏本是五湖中的第四個,但因為第三和第五個都藏在山凹裡,因此,達那果夏變成第三個,湖畔發亮的小白點便是寺廟屋頂。
風起雲湧,湖面變化著天光雲影,湖水顏色隨之幻化,深淺濃淡,宛如天神不小心灑落人間的調色盤。
陡下抵達第一個湖邊,大家虔誠禮拜及祈福後,沿著湖畔小徑走過第二湖,看到第三湖藏在山谷中,難怪從埡口看不到。二、三、四湖之間上上下下,倒木溼滑難走,中間越過小溪,穿行水草豐美的沼澤,我因為照相及不斷停下欣賞美景,落在最後,前面的人早已不見蹤影。
雲層很低,伴著時濃時淡的霧氣,四周綠樹在白色陪襯下鮮活了起來。我特別喜歡高山上的樹木,它們是沉默的一群,以堅毅、寬容坐懷千古,日夜守望著群山和湖泊。
三點整,抵達湖畔小寺廟,海拔3620公尺,比昨天住宿處略高。用木板和鐵皮蓋成的小寺廟,只有幾坪大,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屋內設有壇城,寺外另有一大一小兩間小屋,小的是廚房,大的是朝聖者住所。
天空飄著小雨,氣溫很低,穿上羽毛衣及防雨風衣,站在寺外看湖,湖面霧氣迷漫,湖中象徵蓮師宮殿的小島忽隱忽現。
歷史記載,蓮師出生在古印度烏金國(今巴基斯坦境內)西北方的達那果夏湖,「達那」在梵文中指財富,「果夏」指寶藏。
蓮師曾授記此湖和烏金淨土的達那果夏湖加持力無二無別。一般稱蓮師的淨土為「烏金淨土」,並非指古印度烏金國,係因後世尊稱蓮師的諸多名號中有「烏金上師」之名,他的淨土便被稱為「烏金淨土」。
佛經記載,宇宙有四大部洲相互毗鄰,東勝神洲、南瞻部洲、西牛賀洲、北具盧洲,而南瞻部洲又稱南閻浮提洲,也就是地球。
南閻浮提洲有五大聖地,中央是釋迦牟尼佛悟道的金剛座(印度菩提迦耶),東方是文殊師利菩薩的淨土五臺山,南方是觀世音菩薩的淨土南海普陀山,西方是蓮師的淨土烏金國,北方是法胤勝王的淨土香巴拉國。前三個世人都到得了,後兩個則除非身心具有相當程度的淨化,否則到不了。
依據伏藏記載,當蓮師在西藏弘法圓滿後,觀察未來因緣,西南方有一食肉羅剎國,若不加以調伏,將會侵害南閻浮提眾生,乃前往羅剎國,度化羅剎王的神識匯歸法界,自己再進入他的身體,以羅剎王身分調伏羅剎眾生,廣揚密法,並運用神通把羅剎國轉化為烏金淨土。烏金淨土成為寧瑪派弟子祈願往生之處。
或許因為身在父親蓋的寺廟,今天祖古興致特高,一下英語一下藏語,主動對我講了許多故事,彷彿在跳躍火光中打開了時光隧道。
祖古藏英語流利,以我的程度無法全聽懂,不過,我對西藏歷史很熟悉,關鍵字抓到了,同樣可以明白祖古在說什麼。
1950年,中共進入西藏,明定西藏是中國統治下的自治區,藏東康巴人憤而反抗,成立游擊隊與共軍奮戰。1959年達賴喇嘛流亡印度,拉薩爆發戰爭,中共軍隊進行鎮壓,炸毀許多寺廟,一切宗教活動皆被禁止。
祖古和堪布兩人的父親便是在1959年,從西藏貝瑪貴的「得凍」,帶著家人遷來印度貝瑪貴。
「得凍是現在西藏哪裡?」行走西藏那麼多年,沒聽過這個地名。
「我不知道,因為我們和西藏貝瑪貴之間,早就無法來往了。」
「貝瑪貴有些藏民自稱是藏族原住民,叫羌那人,所謂羌那有特別意思嗎?」
「不丹,你知道嗎?」
「知道啊,不丹人自稱是『龍族』。」
「大約十五世紀,有批藏人從西藏遷移到不丹,差不多同時期,一部分人遷移到貝瑪貴,羌那指的就是從那時就定居在貝瑪貴的藏人。」
停了一會兒,我問祖古是第幾次來朝聖?他回答「第一次」,我有點意外,這寺廟還是他父親蓋的呢,他一次都沒來過?
看我不太相信,祖古解釋因為他7歲就去了南印度寺廟學習,後來又去美國好幾年,所以一直沒機會來。
祖古也講了達那果夏的一些記載,和我讀過的資料大致雷同。接著他問我:
「五方佛的中文叫什麼?」
「中央毘盧遮那佛,東方金剛薩埵不動佛,南方寶生佛,西方阿彌陀佛,北方不空成就佛。」我用中文慢慢說,然後他用藏文也說了五方佛的名稱,並說:
「每個湖都是一個佛,名字最後都是『拉措』,『拉』是什麼意思,知道嗎?」
藏語拉措指「天湖」,但祖古這樣問,顯然有特殊意思,只好硬著頭皮回答:
「是和我名字袞秋拉嫫(珍寶天女)的拉一樣的意思,指天嗎?」
「不是,拉是指soul。」原來如此,所以才會稱為五「魂」湖。
談到貝瑪貴的資料很少,祖古說:
「達蘭莎拉西藏流亡政府原本存有貝瑪貴的歷史資料,後來不知怎麼遺失了,現在看到的都是我父親重新寫成的。」
月亮出來了,明媚溫柔,有如達娃(藏語意即月亮)祖古在天上俯視著他一手創建的小寺廟,護佑著來此朝聖的每一個人。
五方佛五魂湖
昨晚睡寺廟地板,酥油燈相伴,溫馨詳和,每個人都睡得很熟。清晨凝視達那果夏湖,太陽初昇,湖面半明半暗,陰暗處水波山影幻化,彷彿有尊蓮師聖像端坐左側水面。
七點輕裝出發,下達湖邊,吉達跳到湖中石頭上,代表大家獻哈達供養。再從左側山脈沿著亂石堆往上爬約二十分鐘,抵達一間以外突巨岩為屋頂搭建的小木屋,堪布曾於此作長期閉關。
脫鞋進入頂禮,屋內壇城供奉著四臂觀音、阿彌陀佛和蓮師,牆上有幅釋迦牟尼佛唐卡。靠牆地面鋪了草蓆,閉關期間,打坐、修法、休息全在這一方寸之上。屋外右側內凹的岩壁下,堆放著一些木材,吉達邊走邊介紹「這是堪布煮茶、煮食物的地方」,我跟在後面,舉起相機,吉達背部擋住了部分景象,我正想移動角度,吃驚地看到觀景窗顯現許多曼達拉,不假思索,趕緊按下快門,吉達聽到快門聲,知道我在拍照,往旁讓開一步,我立刻再次按下快門。
回看影像,好神奇啊,前一張出現八、九個圓形曼達拉,還有被畫面切掉部分的半圓形曼達拉;第二張角度差不多,只是畫面較廣,但曼達拉全消失了。
是我驚擾了諸佛菩薩嗎?
退回屋外狹窄、滿佈碎石的山徑,達那果夏湖及湖中小島盡覽無遺,清晨陽光透亮,水面閃爍著浮光雲影,想像著我的上師曾長期在小木屋內閉關修行,此處海拔近4000公尺,白日陽光照耀稍微溫暖,夜晚冰凍,一襲僧袍,如何抵擋刺骨的寒冷?日日以簡單食物裹腹,有時只吃乾糧;無盡的黑夜,酥油燈在風中飄搖,酥油用盡,只能以星月為光,長夜漫漫,以「利益眾生」的願心安住在法身慧命之中……
堪布應也曾從我站立的這個角度,望著下方的聖湖吧?心中有幾分衝動,很想留下來閉關不走了。
繼續陡峭上登,隨時回望,達那果夏湖都饗我們以不同的光影變化。今天大家非常有默契,以祖古為首,眾人隨行在後。祖古上坡速度很慢,走一會兒就停下休息,若有所思地望著聖湖面及遠方山峰。今天清晨,我也看到他站在寺外小土坡上,凝視著湖的方向,想必心中有無限的感觸。
走走停停,近八點爬到接近山頂的平緩處,這時,位於達那果夏湖左側,間隔著小山嶺的第五個湖也現身了。
小徑轉為橫切山腰,再上接稜線,開始以湖為圓心順時針繞行,不久左側隔著山谷的對面山中出現一個大湖泊,吉達說那是無名湖。
走過亂石堆,走過遍地紅色「呷巴弟」,走過奇異的朝天三角椎石柱區,一路居高臨下,三百六十度全展望,感覺如行走在天路之上。隨著海拔漸高,五個湖泊錯落現身,大家雀躍讚歎,朝著五湖頂禮叩拜。
昨日經過的第一、二湖,此時看過去小得只剩一條橫粗線,達那果夏湖畔的寺廟和山屋,也小如綠林中的白色螻蟻。天際雲層漸厚,不斷飄移,湖面及山坡隨著光影變化,明暗浮沉,殊勝中帶著幾分神祕。
身在空氣稀薄的高山上,一個人就算有再強的氣勢、再高的傲慢心,也都會逐漸被稀釋,整個人謙恭如親吻佛腳的信眾。
心中憶念著根本上師蓮花生大師,輕誦蓮師心咒「嗡阿吽,班雜咕嚕貝瑪悉地吽」,「嗡阿吽」象徵諸佛的身、語、意;「班雜—咕嚕—貝瑪—悉地—吽」象徵五方佛,五方佛是佛法五部的代表,沒有任何一佛不包含在五部當中。只要唸誦蓮師心咒,五方佛的所有佛號和心咒就全都包含了。
快十點時,神山「孜大布日」頂端三峰在前方出現,分別代表蓮師的法身、報身、化身,我們所站的空曠處剛好能前瞻神山也能回眺聖湖,在連續變化方向凝視神山與聖湖後,輕微的目眩神迷,恍惚進入沒有過去、現在、未來的時空中,生命再沒有什麼不能承受的,也再沒有什麼不能割捨的,一份圓融觀照,世界無限寬廣。
沿著寬廣稜線上下走約一小時,終於抵達孜大布日山腳下佛塔,海拔3997公尺,以手錶測量的寬容率來看,可以號稱4000公尺。吉達很高興,他來過那麼多次,這回總算清楚知道神山的高度了。
佛塔前以薄石塊堆疊成一個小平台,大家脫鞋上去,先頂禮叩拜,再結手印獻曼達供養,完成後靜靜坐著一會兒,各自祈請。我雙手合十誦〈蓮師七句祈請文〉,誦著誦著,回想起自2月決定今秋朝聖以來,每日誦〈蓮師七句祈請文〉二十一遍的虔誠心意,以及過程中的一波多折,如今終於圓滿走過聖湖,來到神山腳下,無限感恩十方因緣成就我此行,淚水無聲無息、不間斷地流下。坐在我左側前方的沃喜看到我淚流滿面,臉上露出不解的神情。
出發繞轉孜大布日一圈,看到左側山谷又出現一無名湖,吉達說類似這樣的湖,貝瑪貴有108個。108是非常殊勝的一個代表數字,我朝聖西藏第一修行聖地「青朴」時,該地也有108個修行洞、108個天葬台、108個神泉的記載,
經過阿彌陀佛聖跡,眾人紛紛剪下頭髮除障用。吉達更周到,還用山刀割下指甲。沒一會兒,在霧中來到一塊傳說是空行母跳舞獻供的寬敞斜坡,吉達先帶著三個喇嘛跳舞,然後興沖沖提議唱歌,還沒人開口,他已經自個兒拍手唱了起來,純真如小孩,把我們全逗笑了。
在時濃時開的霧氣中繞轉神山一圈後,繼續繞聖湖回走,霧中全無方向感,許多地方路跡不明,若非吉達嚮導,肯定迷路。
路轉為下坡,吉達表示快回到寺廟了。兩點多時,濃霧散開,隱約可見下方湖泊及寺廟,除了桑傑喇嘛陪著祖古和我速度不變外,其他人全半跑著下山。
回抵寺廟,我繞著寺廟走一圈,變化不同角度欣賞聖湖,霧中夢幻迷離,貝瑪仁增仁波切曾說自己的父親修持非常嚴謹,是位對密咒修持具有相當力量的瑜伽士,他每年都會朝聖達那果夏湖,曾親眼看到一尊形相巍峨的蓮師聳立湖面。此外,也曾有一位阿尼,看到湖中島不是一個小島,而是蓮師真實、莊嚴的宮殿。
傍晚修薈供,先把寺廟裡的七個燈杯仔細擦乾淨,做好燈芯,倒入酥油,拿出揹了六天的幾包餅乾當作供品,祖古、吉達和三個喇嘛齊集寺廟修法,前後進行了一小時多。我沒有法本,就算有也跟不上他們的快速度,只能坐在一旁,精神參與。
作者資料
邱常梵
台大中文系畢業。生命前半世紀循軌讀書、就業、結婚、育子;2002年開始學佛,視為人生轉捩點;2004年因先生工作重心轉移北京而提早退休;2005年5、6月獨行滇、藏、川大藏區;2005年9月起於西藏大學遊學一年,那年正好50歲。2008年正式皈依寧瑪派上師,成為藏傳佛教徒,依次第實修。 年輕時喜愛閱讀、登山和自助旅行,曾旅行過十多個國家,最終卻在雪域高原找到靈魂的故鄉。 感恩生命中每一個大大小小的因緣,尤其與西藏緣起不斷;發願餘生以一支拙筆為西藏、為藏民、為佛法盡最大心力。 聯絡信箱:tibetanecho@gmail.com 相關著作:《尋訪六世達賴喇嘛的生死之謎:走過情詩活佛倉央嘉措的童年和晚年》《蓮師在西藏1:大藏區蓮師聖地巡禮》《蓮師在西藏2:大藏區蓮師聖地巡禮》《觀音在西藏——遇見世間最美麗的佛菩薩》《我隨上師轉山:蓮師聖地溯源朝聖》 相關著作:《蓮師在西藏2——大藏區蓮師聖地巡禮》《尋訪六世達賴喇嘛的生死之謎:走過情詩活佛倉央嘉措的童年和晚年》《觀音在西藏——遇見世間最美麗的佛菩薩》《蓮師在西藏:大藏區蓮師聖地巡禮》《我隨上師轉山:蓮師聖地溯源朝聖》《走過倉央嘉措的傳奇:尋訪六世達賴喇嘛的童年和晚年,解開情詩活佛的生死之謎》《極密聖境‧仰桑貝瑪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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