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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漫長的等待是值得的
橘子最新生涯代表作《寂寞不會》
「在空白了一整年之後,我,寫下這本書,和,未來的自己,打招呼。」——橘子
如果你以為橘子只會寫好愛情,這本書會徹底顛覆你的以為。她又一次超越了自己,也不辜負她之所以為愛情暢銷天后的美譽。
感情 是慢慢累積的
崩壞 往往卻只在一念瞬間
無論如何請你要記得
寂寞不會傷害你
但是你自己會
儘管 從知道到做到
本來 就需要時間
如果,我把什麼都告訴妳,那麼,我還能剩下多少的我自己?
妳知道嗎?妳的有口無心卻在我的心底烙下了陰影,很深很沉的心理陰影;當年那個大發豪語、說要畢業之後存到疊起來比妳人還高的鈔票就娶妳的男孩子、好朋友,他不是開玩笑而已,他是真的真的,很喜歡妳,他愛過妳。
只是妳啊、卻狠狠傷害了他,不論有心,或者無意,就算無意。
妳啊……
妳變了嗎?妳現在過得怎麼樣?過得好不好?
會劃下句點的從來就不只有愛情而已,友情也是,尤其是。
重回青春現場
我突然有種不可理喻的錯覺是,此刻坐在車子裡的不是她和她的男朋友,
而是從前的我們五個人,正對著我,揮手離去。
觸不到也留不住。
十年前的我急著想要離開這裡和他們,而十年後的我,
則想要在這裡多待一會兒,佐以回憶。
抬頭望著這家餐廳的門口,我彷彿隨著回憶乘著時光機重回當年的那一天,
我們還在彼此的視線裡嗎、那一天?
不記得了,只記得我們走的時候誰也沒說再見。
我們曾經想過會失去彼此嗎?願意相信嗎?
起身,我告訴自己該走了;轉頭,我凝望著餐廳的門口,
彷彿,我看見當年的我們五個人,微笑著向我揮揮手,說再見。
當初的我們,會原諒後來的我們嗎?
序跋
序
這本書基本上延續了寂寞美學的元素,然而卻完全脫離了以往橘書慣用的寫法,以書中五位曾經交過心、後來卻離散了的好友,透過他們的角度和眼睛、各自表述那段共同深刻過的青春過往以及不再與彼此交會的今日生活;愛情確實依舊是整段故事的關鍵點,不過卻淡化到幾乎只是必要的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書中人物的友情與青春歲月佔了整本書的比重,或者應該說是,他們那段跨世紀的友情,以及彼此之間失落了的現在、與成長。
關於這點,確實我是刻意的,無論是把故事裡愛情的成份淡化,又或者是完全脫離以往的故事架構;與其說是我自己厭倦了被橘書既有的框架限制住書寫的方式,倒不如直接說是,我懷念起最初那個、面對橘字的自己。
故事的靈感是來自於那個時期的我、身邊要好的朋友。
我們曾經在現實生活中日日夜夜的黏在一起,玩也一起,傻也一起,我們後來重新恢復聯絡於網路,我們驚訝彼此各自的改變,我們懷念那些被留在過去單純的美好,我們感嘆青春歲月的毫無畏懼以及不怕丟臉,尤其居然那麼不害怕丟臉;我們幾乎都想不太起來後來是怎麼慢慢失去聯絡、不再聯絡,我們很多時候甚至都有點忘記過去的自己曾經是怎麼樣的一個人,那些想要拜託對方乾脆忘掉的回憶和幼稚語話甚至是丟臉照片,後來都變成了其實還滿好笑的青春回憶。
我們都知道彼此都已經變成是各自回憶裡曾經要好過的朋友,老朋友,而老朋友永遠是幫忙補白以及保存回憶的共同體。
故事的章節以這幾年來不同的網路時代串起,從最初的BBS到如今的WHatsApp(六年級生還有人記得曾經所謂的上網是只有BBS和網路聊天室的年代嗎?謝謝我的同學回顧了這件事情,害我驚訝到整天說不出話來)(還有七年級生應該也還有人記得,我們曾經使用過的、究竟該如何自拍的傳統相機)佐以這幾年來不同形態的咖啡館:二十四小時不打烊的咖啡館幾乎被便利店的現煮咖啡取代,以及曾經算是稀少的星巴克,還有這一兩年越來越普遍的早午餐咖啡館;還有五月天的歌曲和每年他們陪我們度過的跨年,從不缺席的這十個跨年。以及,是的,從開場白貫穿到最終章的那張舊照片。
最後,橘書裡永恆不變(也不打算改變)的是,書中的故事情節和人物角色都是虛構的,是的,當然。內文試閱
開場白
照片裡的我們,都還年輕的不像話
而那時候的我們,都還是快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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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個希望,我希望照片裡的我們五個人,能夠再聚首,或許吃頓飯,或許喝杯酒,不管是什麼,都好,真的都好,重點是我們五個人,能夠重新待在一起,坐在彼此的桌子對面,陪著彼此,說幾句話。或許乾脆什麼話都不要說,就這麼安安靜靜的陪著彼此待一會兒,讓一切都盡在不言中。
我們五個人。
不見得必須要像十年前那樣感情深厚,天天見面,不管想吃什麼想喝什麼想玩什麼首先想到的都是其他四個人,第一順位;因為感情是會變淡的,我知道,會劃下句點的從來就不只有愛情而已,友情也是,尤其是。
我想起十年前我們五個人最後見面的那一天,其實彼此之間的感覺就已經開始疏離的不復從前,那天的我知道,感覺到,那天的我們五個人都知道,都這麼感覺到;然而我們都沒有阻止這情況變糟,我們反而就是讓它這麼發生,自然變化,彷彿感情的演變、本來就該這樣似的。
說起來也算是悲哀,回想起來也是,可是我們又能怎麼樣?而最悲哀的,或許就是這一點也不一定;怎麼說怎麼做都於事無補,反而還只會讓情況變得更糟、加速惡化,當感情註定是要劃下句點的時候。
死掉的感情,死掉的愛情,死掉的、年輕過的我們。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希望那天能夠帶個相機在身邊,為我們五個人拍幾張名曰句點的合照,或許這麼的話,就算是悲哀、也能算是詩意的悲哀,這中間是有絕對性的不同的,我是這麼相信的。很多事情我們總是以為往後還有機會,很多的人我們總是以為很快就會再見,然而實際上並不是這樣的,並不是。
實際上那天的見面為的就是交換照片,照片的場景是峇里島的旅行,主角是我們五個人,時間是畢業的兩年之後,我們取名為畢業再旅遊的峇里島之行,因為彼此生活圈已經全然不同、差點就無法成行的峇里島之行。
而此刻我眼前就凝望著這張我們五個人最後的合照,手邊擱著的是威士忌蘇打,耳邊我聽著的是五月天的〈你不是真正的快樂〉這首歌,時間是我剛從惡夢中驚醒過來的凌晨一點過後,而照片裡的我們,都還年輕的好不像話。
這世界笑了 於是你合群的一起笑了
當生存是規則不是你的選擇 於是你含著眼淚飄飄盪盪跌跌撞撞的走著
你不是真正的快樂 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護色
你決定不恨了 也決定不愛了 把你的靈魂關在永遠鎖上的軀殼
詞/曲:阿信
@
在這個只點了一盞夜燈的只有我獨自一個人的旅館房間裡,我任由五月天的這首歌逼出心底深處那無以名狀的哀傷滲進回憶的根底、漸漸具體的鮮明,定定的凝望著眼前的照片,而我只是在想:我有一個願望,我希望照片裡的我們五個人,能夠再聚首。
然而這並不是多麼困難的願望,這甚至是個只消拿起手機、撥通電話就能夠實現的願望,然而這十年來,我卻始終都沒有這麼做,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沒有辦法這麼做,沒去做。
最悲哀,就是這一點。
搖搖頭,我把照片重新擺回床頭櫃,我把手邊的威士忌蘇打喝乾,然後閉上眼睛,試著看看能不能流出一些眼淚,讓自己好過一點。
寂寞BBS
妳永遠不會知道我有多愛妳
這是對妳的懲罰
抑或
對我自己的懲罰?
第一章
我看著黃浩琳的名字從我的手機裡響起,而時間是下午三點鐘,當下我真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苦笑,又或者就該直接的掛掉;足足晚了一整天響起,這黃浩琳的電話。
昨天的此時此刻,我按照我們的約定準時出現在校門口等他,然後足足空等了半個小時之後才終於放棄,或者應該說是:在足足空等了黃浩琳半個小時之後,我才終於說服自己接受被他晃點了的這個事實。在那半小時的空等待過程中,我撥了他的手機號碼二十次超過,然而卻沒有一次被接起,他沒有接手機,也沒有回電話,直到整整二十四個小時之後的現在。
什麼樣的人會存心約了老朋友見面卻又故意不出現?黃浩琳是這樣子的人嗎?我相當努力的回想著,不過就算是想到頭都痛了也沒用,只想起我跟他其實算不上熟,儘管那些年我們總是五個人玩在一起、集體行動,然而對我而言,他其實比較像是朋友的朋友、或者就直接說是羅婈的男朋友。不過無論如何,那些年我們是五個人的小團體沒錯,只是身處於那樣的小團體、也打從心底喜歡他們四個人、我們五個人,不過在那幾年裡卻總是會有一種奇異的感覺是:多出來的人是我。對於他們而言,或許我只是個附屬品也不無可能,大晴的附屬品,我,朋友的朋友,對於他們而言。
於是,先離開的人是我。
而我一直以為這些年來他們四個人依舊保持著密切的聯絡,只是少了我這個多餘者、附屬品,有可能黃浩琳和羅婈早已經結婚,還或許黃大晴和許佑瑋終究會從朋友變成情人,於是當我淡出他們的生活圈之後,他們就這麼順理成章的變成兩對couple,我甚至還可以具體的想像出他們將會是玩樂派的兩對雅痞夫妻;然而那天和黃浩琳通上電話之後才發現原來並沒有:他和他們三個人也失去了聯絡、在我們五個人最後一次見面之後,台中美術館前的小義大利餐廳,我記得清清楚楚,還是記得好清楚,那天。
我們五個人最後見面的那一天。
而他似乎也以為我們四個人還保持著聯絡,而這就是黃浩琳找上我的原因:因為我們四個人之中,就屬我最好找了。畢業之後我順利的應徵上學校的系助;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時我的情形,而十年之後我依舊是在同一個學校甚至是同一個辦公室同一張桌子做著同樣的工作,變也沒變,這十年。
於是那一天,黃浩琳打了電話到學校,懷抱著試試無妨反正也不無可能的心情、說是要找一位名字是柯杏芙的職員,接著電話經過幾次轉接,就這麼,我的桌上電話響起,然後,十年不見的我們,重逢。
『在網路時代之前就失去聯絡的朋友,要找回來簡直就像是海底撈針那樣的難。』
雙B年代,BBS和BB call。我記得那天在電話裡,黃浩琳煞有其事的這麼感慨著,或許這就是我們這世代人共同的感慨也不無可能;我也記得在電話的末了,黃浩琳以一種即便是我們感情最要好的那幾年也從來沒有過的熱絡語調,說:
『突然出現、說想見面實在有點突兀,不過妳不要胡思亂想,不是想要推銷妳房子或保險、或者是因為要結婚了想要炸妳紅帖子,還是說得了什麼戲劇化的重病,所以想要生命的最後把生命中曾經重要過的每個人都找回來,不是這樣的。我就是突然想起你們,突然很懷念我們五個人總是瞎攪和在一起的青春歲月,然後如果可以的話,真的真的很希望我們能夠再重聚,這樣子而已。』
生命中曾經重要過的人。
我注意到他清清楚楚的說出這句話,我當下的感覺是驚訝,真的好驚訝我竟然也被他歸類到生命中的曾經重要過的人。
驚
訝
回過神來,我的手機鈴聲停了,可能是被轉入語音信箱了吧、就像我昨天的遭遇那樣,不知道黃浩琳會不會留言呢?才這麼想著的時候,手機又響,而響起的人依舊是黃浩琳;於是這次我終究還是接起,我漸漸有點回想起他曾經是怎麼樣的人,不過我知道我不是他那種人,以前不是,現在也不是。
我把昨天就預先準備好的開場白在此時道出,我說:
「嘿!我們在手機普遍化之前就認識了,然而這卻還是你第一次打我的手機呢。」
手機的那頭沉默。
他為什麼沉默?他特地約了人見面卻又不出現,而現在他還特也打電話來表演沉默嗎?他怎麼了?
「你是不是記錯日期了黃浩琳?把昨天記成今天?」
依舊是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手機的那頭才終於傳來聲音。我聽見她說:
『我不是黃浩琳。』
「抱歉。」
原來如此,原來從頭到尾都只是因為我當時抄錯了他唸的手機號碼!原來都是我的錯;可是他呢?他也是嗎?但他還是沒道理不出現,因為我們在電話裡是那麼慎重的重覆確認了好幾次下午三點鐘在校門口見面,他——
「抱歉我昨天打了那麼多通電話打擾了,我以為這手機號碼是我的朋友——」
『不,這是黃浩琳的手機沒有錯。』她果斷的打斷我的話,但隨即卻又沉默了下來。
『我是他女朋友,』我聽見她接著說。她的這句話像是魔法一樣、讓許多對於黃浩琳的陳舊回憶瞬間清晰地湧現。我慌張的解釋:
「我不、我只是他的一個老朋友,朋友的朋友,我們甚至好幾年沒見面了。」
她立刻意會過來我指的是什麼,她趕緊說:
『不不,不是妳以為的那樣,我是……天哪!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一切。』
我也不知道,我於是安靜下來讓她慢慢的梳理思緒,並且聽著她試著盡可能清楚的說起這整件事情的前後經過,這突然的約了見面卻又不出現的前後經過,這黃浩琳。
所以妳就是他提過在你們學校裡當系助的柯杏芙對嗎?她問,而我說對。我接著想問她的名字怎麼稱呼,然而她卻已經開始明快的自顧往下說;強勢的女人,我分心想到,可是很奇怪的是,我試著想像一張臉孔以搭配此刻耳邊她的聲音和語氣,我以為我會在腦海中浮現羅婈的臉孔,然而此時我想起的卻是大晴的姿態,當這位她在手機的那頭說著關於黃浩琳的時候,我首先聯想起的臉孔、竟然是大晴。
我聽著她說:
『是我鼓勵浩琳這麼做的,他經常提起你們那一段時光,他一直咕嘀著想要這麼把大家都找出來重聚但卻又猶豫著在多年之後突然這麼做會不會很奇怪?他是個很鑽牛角尖的人,他——』
她突然又沉默了下來,捉住這個沉默的空檔,我告訴她:
「可是他沒來,我們約好了昨天在校門口見面,然後我會帶他去圖書館翻查畢業紀念冊,或許他還會等我下班再一起吃個晚餐敘舊什麼的,可是他沒來,他沒有出現也沒有打個電話知會一聲、他甚至沒有接電話。我不知道他怎麼了。」
『他不見了,消失了。』
「什麼?」
『我們本來計劃好了這兩天要去旅行,旅行的主題是回憶,旅回憶,把他的回憶變成我們的回憶。』她說,她彷彿一股作氣的快轉說道:『可是現在是暑假,而我的工作沒有辦法請那麼多天假,於是我們說好了昨天他先來高雄找妳,接著舊地重遊、四處走走看看,然後我今天下班之後再搭高鐵和他會合。』
可是他不見了!
她急促的丟出這句話之後,彷彿才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呼吸已經亂了套,連續做了好幾次暴烈的深呼吸以調整她的過度換氣之後,接著她依舊以失控的快速度說道:
『他應該是昨天上午開車出發,他確實是昨天上午開車出發,因為他出門前我還在家裡準備上班所以我是親眼看著他離開的沒有錯,然後接著我所知道的事情就是他不見了!我不明白在那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一直好擔心他會不會是在途中出車禍了什麼的可是他沒有,我會知道是因為旅館今天打電話到家裡來說他提早退房而且他的手機忘在房間沒有帶走,於是我現在人在這裡試著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可以見妳一面嗎?』
她突然下了這結論這要求而我一時反應不過來,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見我的面?我並不認識她也甚至沒有見到黃浩琳,我——
『我反正人已經在高雄,而且明天也已經請了假,方便的話我們就約在那間咖啡店好嗎?我指的是那家以前你們常去、位於二樓的咖啡店。』
「我知道。」
『我可以開車過去載妳。』
她的語氣裡有一抹客氣但卻不容許被拒絕的意味,我再一次搖搖頭試著甩掉大晴的臉孔,然而卻徒勞無功;她們都是習慣了命令別人的王者性格,她們習慣了自然地把請求說成命令句,而她們身邊的人也通常習慣了這麼被對待,否則她們怎麼會養成這種性格呢?不是嗎?
「好。」
我聽見我說好。
在放下手機的同時,我感覺有種被回憶襲擊的疲累感,我感覺自己好像又重新變回了從前那個多餘的柯杏芙;我努力的搖搖頭,試著告訴自己不要想太多。
儘管當黃浩琳找上我的那一刻,我就該知道,回憶早就不請自來,還風雨欲來。
我把那間咖啡館的位置相當仔細的告訴她,然後問了他們下榻旅館的地址、接著過分詳細的告訴她怎麼開車會比較順路雖然可能會多走一些路,我還告訴她那咖啡店的附近哪個方位會比較好找停車位,我想我之所以囉嗦這一堆可能只是單純的因為緊張;我已經好久沒有和陌生人單獨面對面吃飯,更別提我們可能即將會有的對話以及我們之所以見面的原因。
當我察覺自己的話語已經變成是無意義的叨絮之後,我告訴她我自己騎車過去就可以,因為實際上那咖啡店離我現在住的公寓不遠,早些年的時候我甚至還會特地繞幾條街去到那咖啡店打發晚餐和下班後的空白時間。不過我已經好幾年沒有這麼做了。
這間位於二樓的不顯眼的老舊咖啡店當初是大晴發現的,她先是自己去了好幾次之後,接著我也跟著她去,而最後之所以變成我們經常窩著的據點、老地方,則是因為黃浩琳很喜歡這裡特有的舊時間氛圍。
『似乎可以把所有的一切都靜止在這裡沉澱的感覺。』
我記得他曾經這麼說過。不過前幾天我們約了可能一起晚餐的時候,我壓根沒有想到要把這回憶裡的咖啡店列入考慮的名單,直到她今天主動提起才又重新想起這被遺忘了的咖啡店;我不知道原來黃浩琳還記得這裡,甚至還向他往後的朋友提過。我真的能夠算是認識他嗎?我突然荒謬的如此懷疑。
我提早了十分鐘左右赴約,不過她似乎來得更早,我看見她桌上擱著已經空掉的餐盤以及喝了一半的果汁,我拉開她對面的椅子,然後自我介紹。
『妳怎麼一眼就認出是我?』
她驚訝的問,而我則忍住沒說:因為妳長得很像大晴,或者應該說是,妳們就是同一類型長相外表的女人,她們甚至同樣有對好甜美的小梨窩在嘴邊。我想像如今的大晴或許就是她現在的模樣吧。
我們看來年紀應該相去不遠,或許她還小我們幾歲也說不定。
「因為這裡只有妳看起來像是在等人的樣子。」
結果我回答她的是這個,然後我迅速的點了餐,在等候送餐的同時,尷尬的空白從我們這對初次見面的陌生人桌邊蔓延開來;我忍不住想像假設昨天黃浩琳赴約了而我們也一起晚餐的話,氣氛會不會就像現在這樣?
我們畢竟從來沒有單獨相處過。這麼說對嗎?
當服務生把我的餐點送上的同時,她也打破尷尬,說:
『抱歉這麼臨時把妳約出來,希望沒有擔誤到妳的時間。』
「不會,現在是暑假,而和妳相反的是、我們滿閒的。」
所以我昨天才能夠有時間在校門口空等了他半個小時。而我忍不住會想:如果有一天我也不見了突然消失了,會不會有人像她尋找黃浩琳那樣的找我呢?
搖搖頭,我問她:
「妳找到他了嗎?」
她搖頭,一副不想說或者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的空洞表情;這空洞的表情讓我感覺到幾乎就要窒息,於是換了個話題,我推薦她:
「這裡的冰咖啡很好喝。」
我把大晴當初在這裡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告訴她,我以為她的反應會是像我當初那樣、疑惑的反問:冰咖啡?妳說錯了吧?是黑咖啡才對吧?然而她沒有,她依舊空洞著表情和反應。她本人不像電話裡那樣強勢逼人,她此刻不像大晴反而比較像羅婈。
「因為是冰滴壺煮出來的冰咖啡。」
『謝謝。』她終於靜止的空洞狀態恢復過來,說:『不過我有先天性的心臟病,所以不太能夠喝咖啡,連茶也不太喝呢。』
她一邊說著一邊作勢用手捂著心臟,我注意到她無名指的空白,我忍不住直接的問她:
「你們結婚了嗎?」
『沒有,』說完,她立刻更正,『還沒。怎麼問?』她不等我的回答便立刻自問自答了起來:『對對,我在電話裡提到我們的公寓。』
那其實是她的公寓。可能是意識到我們之間對話空白的尷尬,於是她開始就著這件事情認真的解釋:那其實是她買下的公寓,不過後來黃浩琳搬了過去和她同住,小小的兩房公寓,早知道當初是應該買標準格局的三房兩廳才對,因為他們的東西實在太多、多到沒有空間收納了,不過她當初買下的時候又怎麼會知道往後將不再會是孤單一個人呢?
『我大浩琳三歲,我們交往了五年。』
「看不出來妳比我們年紀大。」
我真心的說,然後換得她一句客套的謝謝。
『我沒想過這咖啡店是這個樣子,只知道它老老的舊舊的,不過……嗯,可能是我把這裡想得太美好了吧,它和我想像中的很不一樣。』
也可能是黃浩琳把這裡述說得太美好了吧。這裡很單純的就是一家破破的舊舊的、越來越老的、老到令人忍不住替它擔心究竟還撐不撐得住同時卻又意外它竟然還在撐下去的老舊咖啡店罷了;真是搞不懂大晴和黃浩琳當初為什麼這麼喜歡這咖啡店。
「黃浩琳經常提起這裡嗎?」
『嗯。』她聲音低低的說:『我們本來就約好了今天晚上要在這裡晚餐,我本來以為……』
「嗯?」
『我本來以為他會在這裡跟我求婚,他——』
她哽咽的把話打住,我原本以為她會哭出來,可是她沒有,她忍住,這勇敢的女孩,這一點她像大晴不像羅婈。
換了個盡可能可以轉移她注意力的話題,我說:
「他現在做什麼樣的工作?」
她搖頭,而我的反應是疑惑。
『他現在沒有工作,他其實一直沒有工作,起碼我認識他的這五年來是這樣,不過妳不要誤會,不是妳以為的那樣,他有收入,我們的房貸是我支付不過所有的生活開銷是他負擔的沒錯,只是……是的,我不知道他的收入來源,不過我很確定浩琳並沒有在工作。』
妳知道浩琳他家裡是做什麼的嗎?
她接著問,而我聽到了可是我回答不出來,我甚至無法判斷這是一句疑問或者是一段敘述的開場白?我不知道黃浩琳的家庭背景,實際上我對於他們四個人的家庭背景完全都一無所知;當我們都還太年輕的時候,這其實並不怎麼重要,重要的反正盡是些眼前看見、耳邊聽見、身邊遇見的小事,天真的小事,男生愛女生的小事;並且除非是對方主動提起,否則我們很少會想要主動去問,起碼我自己是這樣子的。
我只模模糊糊的記得,許佑瑋好像是來自單親家庭,因為他逢年過節都不是回家去過,並且他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包括經濟來源。那麼大晴和羅婈呢?記憶的畫面源頭依舊是許佑瑋,許佑瑋曾經說過大晴感覺好像有錢人家的千金,而大晴當時笑得誇張的說:哪有啊!我家窮死了。不過當時她口中的窮死了、指的究竟是什麼呢?這個月買太多衣服了所以沒有多餘的錢吃大餐嗎?或許吧。那麼羅婈呢?她從高中開始就當兼差當模特兒直到大一那年,所以她的收入應該不錯吧?但是仔細回想起來好像並不是這樣,她的家在九二一那年好像受到了損傷,印象中好貴喔這三個字是她的口頭禪。
我真的了解過他們嗎?而他們呢?他們又真的了解過我嗎?
當我回過神的時候,我聽見她已經在說:
『可以和我聊聊妳記憶裡的黃浩琳嗎?』
「嗯?」
『我想知道十年前的黃浩琳,是什麼樣子的人。』
「那重要嗎?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不是嗎?」
她點頭同意,但接著卻說:
『妳會不會也時常有這種感覺:有時候我們自以為了解一個人,也確實熟悉著對方生活上的一切,可是往往,那只是他有意無意表現出來的一個面相,那只是他的一個時期,包括著過去式的現在式。』
所謂的了解並不存在,我們從來就不可能完整的了解一個人,愛人是這樣,有時候連親人甚至是父母也是。我想起大晴曾經寫過的這句話。
我聽見她繼續問著:
『可以告訴我,過去的浩琳是什麼樣的人嗎?我好想知道他是如何從過去的那個浩琳變成了現在的這個他。』
而我呢?如果有人也這麼問起的話,得到的答案會是什麼呢?喔,她還是十年前的那個柯杏芙,一點改變也沒有,做同樣的工作,租住同一間公寓,連體重都沒有增減一公斤的那種完全沒有變,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她總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這麼說對嗎?所謂的了解真的存在嗎?
把玻璃杯裡的冰咖啡喝乾,我沙啞著聲音試著開口,我沒想到我會真的這麼開口說,我沒想到我會把這個在心底擱置了這麼久的祕密告訴別人,尤其是眼前這個陌生人:黃浩琳現在的女朋友。
我沒想到關於過去的黃浩琳是怎麼樣的一個人、首先我告訴她的會是這個。
「他是我第一個男人,那是我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那麼做,所以這其實稱不上是背叛羅婈,而他們三個人也從來沒有發覺;我很害怕我愛上大晴,這是我這麼做的原因。而他呢?我不知道。我其實只是認得他,但並不認識他。」
可是我看過他的另一面,在BBS上,他不是現實生活中的黃浩琳,而是一個名曰face的ID。作者資料
橘子(曹筱如)
一九七九年七月二十六日生於臺中。獅子座,日文系肆業。 自二〇〇三年起,以「橘子」為筆名,著有數十部愛情小說,作品廣為臺灣、香港、新加坡、馬來西亞、中國等地讀者收藏,作品集至今已累積突破兩百萬冊銷售量。 除了原創之外,作品亦有《惡魔在身邊》(編劇)、電影《不能說的祕密》小說改寫,以及韓劇《悲傷戀歌》、《My Girl》等小說改寫。文字辨識度高,以獨特的橘式風格榮登華文愛情小說指標。 用字淺顯卻字裡行間情感滿溢,以乾淨、細膩、低調卻情感拿捏恰當的文字緊捉住我們心底最柔軟也最寂寞的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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