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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情深不壽,愛以致傷
他總說光陰苦短,她的時間珍貴,要她好好過。
卻從來不明白,正因為光陰苦短,所以才更需要憑著一股衝動,義無反顧。
她賭上生命,只想為他解除命定的禁制,哪怕是將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中,也在所不惜
他盡了全力,只冀望她過上安穩的生活,哪怕是得從她的人生永遠退場,也勢在必行
如初與蕭練終於修成正果,成為平凡人眼中的幸福情侶。每天早晨睜開眼就看見蕭練的身影挨在窗前,深情地望著她。對於如何當個稱職的男朋友,蕭練相當用心「學習」,如初也樂在其中。
但不知從何時開始,如初重複做著一個惡夢,夢裡有一口井、一朵紅豔的牡丹,以及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那是,蕭練? 夢境越清晰,禁制的威脅似乎也隨之逼進。
某天,考古隊在青龍鎮挖掘出一座古城,如初發現,古城的一磚一石都與夢中毫無二致,而那裡,正是解開禁制的關鍵!於是她不顧蕭練阻止,三番兩次透過古城進入傳承。一個為愛義無反顧,屢闖險境;一個為愛放棄一切,寧願守護,兩人的衝突越演越烈,而如初身邊出現的神祕男子,又會為他們的感情帶來什麼化學變化?
之前離奇失蹤的學妹案件未解,卻又陸續出現數位失蹤者,其中竟然也包括如初?背後的藏身者真如眾人想像的單純嗎?逐漸明確的線索、越顯炙熱的情感,再度讓人深陷古物人形的世界,無法釋卷。
本書特色
★《未見鍾情》作者耗時四年構思,兩年筆耕,最新力作!
★《鬼怪》的韓國出版社RHK火速搶下版權,好萊塢、新加坡影視公司熱烈爭取中!
★《延禧攻略》有聲書原班人馬預訂檔期,準備錄製《劍魂如初》廣播劇!
★《劍魂如初》第一部推出後,廣受讀者好評,更獲張大春老師極力推薦:「這是我過去這幾年來,看到最精采的既奇幻又愛情的作品!」
目錄
序──時光之墓
1.夢境
2.雲煙
3.虎翼
4.遺物
5.是耶非耶
6.愛以致傷
7.猝死
8.曲終
9.白露為霜
10.踏入
11.線索
12.關卡
13.玫瑰
14.決絕
15.婚禮
16.蝴蝶
17.久違
18.行動
19.相見
20.夢醒
21.全空的貓食盆
22.等我
23.控制
24.妳不存在的世界
尾聲──我願意
序跋
序
時光之墓
「也許,我一直知道這不是夢,只是不願意承認而已。」
院子裡有口水井,一跨進門,便可見到四座小窯爐一字排開,火膛裡雖然已經沒了木柴,但煙囪口卻依然飄著一縷輕煙,顯然工人還沒離開太久,或者是臨時被趕走,好清理出這個空間供人利用?
他可能也是這麼想的,所以走到第一座窯爐旁便停下腳步,環顧四周,面容帶上些許不解,卻並未出現任何警惕神色。
今夜無星無月,整間作坊只有角落處點了一盞油燈,寬廣的室內被照得影影綽綽看不分明。他正要舉步往內走,腳步聲忽地自門外響起,一名穿著飄逸長裙,酥胸半露的中年女子,小跑步跨進門,急急朝他奔去。女子手臂上挽著長長的輕紗,一路隨風擺動,襯著腕上指間的金絲首飾,異發顯得華麗。
她氣喘吁吁地停在男子面前,仰起頭娓娓訴說,一舉一動都流露出恍若少女般的嬌羞。
而他在微微一怔之後,便立在原地沉默傾聽,眼神單純溫柔。
隔著一堵牆,人銜枚馬裹蹄,一隊士兵在黑暗中靜悄悄爬上屋頂,張開弓,箭頭對準了街上唯一亮著的房間。
「因為,你的過去,我已無能為力。」
內文試閱
1. 夢境
一大清早,如初睜開眼睛,就見到窗外那棵木蘭樹的枝椏上,在一夜之間冒出無數個小小如筆頭般毛茸茸的花苞。她縮在羊毛被裡,眼睛盯著樹梢,腦海裡卻閃過無數個模糊不清的影像—
花還沒開,她還來得及⋯⋯來得及做什麼呢?
影像突然扭曲變形,散成千萬個光點在眼前跳躍。如初頓時頭痛欲裂,眼眶發紅,不由自主地落淚。就在她痛到蜷起身子時,叩叩叩三聲輕響之後,木頭的格子窗迅速被推開,蕭練縱身跳了進來,腳下劍影一閃而逝。
他直接飛到床前,將如初抱進懷裡,伸出食指輕輕按在她的眉心之間。
一股冰涼感透進腦內,疼痛頓時減緩。如初長長地舒了口氣,蕭練低聲問:「又做惡夢了?」
她恍惚地點了點頭,喃喃說:「有光,在遠方⋯⋯」
沒有用,不管再怎麼努力,腦海中的畫面依舊迅速淡去。如初睜開雙眼,目光渙散地望著蕭練說:「還是一樣,什麼都記不住。」
雖然記不起夢中經歷,但那種眼睜睜看著摯愛墜入深淵,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憤怒悲傷,卻久久無法忘卻。
去年年底,她搬進這棟老公寓,跟蕭練成為樓上樓下的鄰居。
公司就在幾百公尺外,每天走路十分鐘上下班,日子過得平靜安穩,不時還會出現一些小驚喜。比方說巷口新開了一家好吃的麵店,又比方說他們在森林公園內發現一條淹沒在荒煙蔓草中的古道,只要在進入公園後避開人群踩上長劍,就能輕鬆飛越古道入口處的陡坡,直接進入林木蓊鬱、景色優美的路段,帶著零食跳下劍走兩三個小時,是週末踏青的最佳選擇。
快樂的高峰出現在春節假期,蕭練主動提議,要陪她一起回家過年。如初原本對這件事非常緊張,跟媽媽溝通再溝通,搞得全家都跟她一樣神經繃得死緊。然而到了她家之後,蕭練所展現的適應力,卻完全出乎如初的意料之外!
他跟著他們一起吃飯、看電視,陪爸爸評論時事,陪媽媽採購年貨,大年初一還陪他們到處拜年。無論走到哪裡,他的禮數周到,受到老一輩親戚們的交口稱讚,風度翩翩,更不時引起同輩與路人的注目。
離家前一天,如初索性拉著蕭練參加她的高中同學會,狠狠滿足了一次虛榮心—誰也不能阻止她炫耀男朋友太帥。
孰料年假過後,惡夢突然來襲,在短短不到幾天之內,就令如初從雲端跌落至谷底。
惡夢發生的原因不明,頻率也毫無規律可循,有時候一週才一次,也有時候好幾個夜晚接連不斷。而她每一次墜入夢境,都是不到筋疲力盡絕對無法醒來,但只要一醒過來,便立即將夢境內容忘得一乾二淨。
最近幾天又是惡夢的高峰期,如初靠在蕭練身上休息片刻,抬眼問蕭練:「你有沒有聽到什麼?」
他就住在樓上,兩人間只隔著一層天花板,以他的耳力,就算不留心,也能將她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這個能力在平常不時會讓如初有點尷尬,但是從她開始做惡夢起,反而變成安全感的來源。
蕭練垂下眼,回答:「跟前晚差不多。妳又喊了我的名字,有時候還壓低聲音驚叫,像是害怕被誰聽到似的。」
他的聲音有些沉鬱,但如初並未留意。她自言自語地說:「跟前晚差不多?也就是說,一直以來,我都在做同一個夢?」
「有可能。」蕭練頓了頓,忽地問:「妳會不會反覆夢到在劍廬跟犬神、封狼⋯⋯還有我⋯⋯對峙的那一幕?」
他的語氣帶著強烈的自責,如初一愣,馬上用力搖頭,說:「不可能。」
蕭練握住她的手,說:「初初,妳根本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夢。」
「可是我記得夢裡的情緒。」如初反握住蕭練的手,急切地說:「我了解自己,如果夢到劍廬,我絕對不是這種反應。」
蕭練沒出聲反駁,但神色間卻流露出顯而易見的不同意,如初看在眼裡,不禁沮喪地問:「你不相信我?」
蕭練將她摟進懷裡,輕聲說:「我當然信妳,不過,別低估人類潛意識的複雜性。」
他的說法很有道理,卻完全無法說服如初。如初將頭埋在他的肩窩裡好一會兒才開口說:「蕭練,我要講一件事,你聽就好,不准發表意見。」
這話言詞上十分霸道,但如初用的口吻卻純屬撒嬌,蕭練忍不住嘴角微翹,答說:「好,妳說,我聽。」
「我總感覺,是這個夢主動找上我,而不是我在做夢。」
如初抬起頭,跟蕭練拉開了一點距離,鄭重地又說:「我剛剛想起來了,夢裡有一種鹹鹹腥腥的味道,像海⋯⋯這真的很奇怪,我以前做夢從來沒有嗅覺。」
蕭練欲言又止地望著她,如初嘆一口氣,抱起羊毛被認命地說:「我講完了,你想批評什麼就直接說吧。」
「嗯,初初,其實我想說的是,妳非常敏銳。」
蕭練對上如初狐疑的視線,溫柔地摸摸她的頭髮,又說:「我大嫂是心理學專家。她有一次告訴我們,做夢是人類大腦重組訊息的副產物,但因為嗅覺和味覺幾乎與大腦的皮層無關,所以也鮮少進入夢境。」他頓了頓,若有所思地說:「也許妳對,這個夢有問題⋯⋯」
「你有大嫂?」如初一臉震驚地傾身向前,問:「意思是說殷組長結過婚,為什麼我從來沒聽你們提起過?」
「過去三十年他們分居,我們大家都不方便提。」蕭練對如初眨眨眼,做出一個會心的表情。
如初自以為了解地點點頭,但還是忍不住好奇,湊近了悄聲問:「他們真的結婚了?」
蕭練點頭:「有證書,民國政府發的,證書上還寫了什麼『三生石上注姻緣,恩愛夫妻一線牽』之類的詩詞。」
這太浪漫了,如初喃喃:「好想看殷組長的婚紗照,民國新娘耶⋯⋯」
「吵架的時候撕光了。」
「你很殺風景欸。」
「實話實說而已。」
今天是週末,不用上班,兩人靠在一起聊了片刻,如初伸手掩住嘴打了個呵欠,呻吟著說:「好累。」
她的眼睛還有點浮腫,嘴唇乾裂,顯然被惡夢折騰得不淺。蕭練憐惜地看著她,建議:「等下我們去國野驛吃頓豐盛的早午餐,好不好?」
「國野驛有早午餐?」如初問。
蕭練肯定點頭:「今年開始提供的,我有特別向邊哥打聽過。」
如初更加不解:「你為什麼會去打聽這個啊?」
他不需要進食維生,對吃也沒有任何興趣。
蕭練用指頭點點她的鼻尖,說:「妳搬進來那天我就說過,我的學習能力不強,但始終不間斷,看來妳沒聽懂,我說的『學習』兩字,是特別指當妳男朋友這點。」
如初開心地笑了,索性翻個身,整個人窩進蕭練的懷裡。晨風微涼,他扯起羊毛被裹住她,啪地一聲,一本線裝書從被子裡掉落到枕頭上。
那是記載了傳承的古書,蕭練凝視書封片刻,忽地問如初:「妳的惡夢會不會跟傳承有關?」
「我有想過這個可能性,可是開啟傳承之後,我就算在夢裡進入傳承,醒來後也能記得內容,跟最近的情況完全不一樣。」如初在他懷裡翻個身,仰起頭又說:「話說回來,如果傳承的目的是為了傳遞經驗跟知識,那讓人記不住的夢,豈不是一點用都沒有嗎?」
蕭練沉思片刻,並未回答她的問題,卻再問:「妳最近花很多時間在研究解除禁制?」
這是他們一直以來的矛盾,爭辯過幾次之後如初就決定再也不跟蕭練討論禁制的事了。
今天也不例外,她抓起羊毛被裹住自己,試圖用嬌嗔的語氣轉移焦點:「隨便看看書而已。你先出去,我要換衣服了。」
「什麼書,妳開啟新的傳承了?」蕭練不為所動地追問。
「當然沒有,你以為傳承是貓罐頭,想開就開呀?」如初指著房門說:「快點,我快餓死了。」
蕭練這才放下心,站起身用嘴唇輕觸她的額頭。他的動作優雅,需要仔細看才能發現與她刻意保持了一點距離。如初瞥了蕭練胸前一眼,纏繞在心臟部位的鎖鏈一如往常般游移閃爍,散發著淡淡金光。
在這條鏈子所代表的禁制尚未解除之前,他需要控制情緒,不能過度使用異能,與她的肢體接觸更是需要小心。誰也不知道觸發劍魂取代意識主宰蕭練身體的界限在哪裡,然而只要一旦越界,代價便有可能是死亡⋯⋯
她的死亡。
由他親手執行。
即便如此,他們還是決定在一起。
共同的決定。
晨風很輕,有一下沒一下地掀動著薄紗窗簾,氣溫逐漸回暖,一隻燕子啾啾叫著飛過窗前。也許是因為天氣變好,又或者是因為從惡夢裡醒來,就能看到親愛的他,如初打從心底感覺全身都暖洋洋的。她目送蕭練踩著劍,腳不沾地低飛出房門,躺回枕頭閉上眼睛,數一、二、三,然後迅速掀開被子跳起來,衝到衣櫥前拉開抽屜找毛衣。
十五分鐘後,如初梳洗完畢,換上精心挑選的外出服,噔噔噔地樓梯走到一半,便見蕭練站在牆壁上掛著的一幅卷軸前面,抱胸沉思。
這幅畫是鼎姐送的。有一次鼎姐來拜訪,看到她的住處一點擺設都沒有,回去之後便硬是從老家的收藏品中挑了一幅類似《清明上河圖》的古代風景畫給她,還特別聲明了這幅畫無人落款,就筆觸判斷也非出自名家,要如初放心收下,別因為是古物就不敢拿出來掛。
畫中主體是一個熱鬧的市鎮,亭臺樓閣林立,中間點綴著小小的人物,有小販沿街叫賣,婦女坐在轎子裡掀起窗簾看熱鬧,也有士兵騎在馬上過拱橋等等。遠方海水粼粼,靠海處種了一整排的防風林,佛塔巍然聳立在防風林的後面,一派繁華景象。
為了照顧這幅畫,如初還特別去請教在博物館工作的同學,選了不會被陽光晒到的牆面懸掛,又買了一部除濕機擺附近,控制濕度外加定時除塵,確保畫作不會受到損傷。
如初見蕭練神色嚴肅,心一驚,三步併作兩步跑到他身旁,急問:「畫怎麼了嗎?」
「沒什麼。」他伸手扶了扶畫,又說:「有點歪,跟我昨天看到的位置不一樣。」
一隻圓滾滾的黃貓從沙發底下鑽出來,走向他們。牠先到如初腳邊蹭了蹭,接著轉向蕭練,耳朵貼著腦袋,弓起身,露出牙齒狠狠嘶了一聲,這才迅速跳到靠牆放的一張椅子上,張著一雙金黃色的眼睛看如初,眼神無辜至極。
隨著貓咪這麼一跳,椅子晃了晃,碰到卷軸的底部,畫又歪了。
「喬巴!」如初走過去抱起貓,氣惱地輕彈了牠的耳朵一下,說:「又這樣,壞貓咪。」
喬巴比三個多月前長大不少,身上的虎斑紋路益發鮮明,已經具備成貓的架式。然而隨著體型變大,牠卻像是忘記蕭練曾經救牠一命似地,每次只要如初在場,就對蕭練張牙舞爪,一臉囂張,但倘若如初不在,喬巴看到蕭練總是一溜煙就躲起來,連聲喵都不敢吭。
喬巴不服氣地抬起頭咪嗚咪嗚地叫,像是在抗議,蕭練不以為意地說:「不怪牠,小動物一般都會避開我,我身上的金屬氣息對喬巴來說,肯定代表危險訊號。」
「所有動物見到你,本能上都會先怕你嗎?」如初問完,馬上搖頭,說:「我就不會,第一次見面我還覺得你滿親切的⋯⋯因為我是修復師的關係?」
蕭練搖頭:「沒人天生下來就是修復師,經過訓練之後的不害怕,只是壓抑本能而已。坦白說,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用『親切』兩字來形容我⋯⋯妳確定沒記錯?」
「當然。」她怎麼可能記錯這個,如初毫不猶豫回應。
「天生如此?」蕭練注視著她,說:「我想不出緣故。」
他的語氣一本正經,但眼神太過溫柔,聽在如初耳朵裡,自動被轉譯成「我們是天生一對」的情話。
如初開心地朝蕭練笑笑,眼角餘光瞄到喬巴偷偷摸摸地又要跳椅子,馬上一把撈住貓,對蕭練說:「你等我一下。」
她的口氣有點兇,蕭練不解地後退一步,只見如初將喬巴抱到卷軸前,用同樣語氣衝著貓耳朵說:「罪魁禍首,要懂得欣賞藝術,不可以暴衝。」
喬巴不安分地亂扭,蕭練揚眉,問:「教育有用?」
「希望有用。」如初彎腰放下貓,往前邁一大步,握住椅背,又說:「在那之前,我們先把椅子移開。」
蕭練看著如初認真的背影,忽地一陣衝動,上前說:「我幫妳。」
「好啊,但其實我拿得動⋯⋯」
她住了嘴,看他將椅子放到餐廳擺好,順手幫貓加乾糧,又換了一碗乾淨的飲水,舉止之間充滿愉悅。
在這短短幾分鐘內,他只是個居家的男人,而非一柄劍。
過去幾日陰雨綿綿,好不容易今天放晴,大家都跑出來了。蕭練開車上路後沒多久,就遇上塞車,窗外薄霧飄忽,將整個城市點綴得迷迷濛濛,如初拉下車窗想透口氣,這才發現霧非霧,而是行道樹剛萌芽的新葉絨毛脫落,隨風四散,造成了這幅景象。
路上的行人與腳踏車騎士大多戴著口罩,如初沒過多久也覺得鼻頭發癢。她趕緊關上車窗,轉頭問蕭練:「你不會過敏吧?」
蕭練笑著搖頭,如初好奇地再問:「那你會做夢嗎?」
這個問題似乎讓他有些困擾,蕭練躊躇片刻,最後說:「我們不睡覺,所以,如果妳問的是因為受傷過重而無法化形、失去意識的那種時刻,答案是不會。」
「那,入定的時候呢?」如初還記得這個詞,這是他們特有的休息方式,代表人形消失,意識回到本體之內。
蕭練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在那種狀況下,偶爾會有些回憶畫面閃過。」
「回憶不是夢。」如初不太明白蕭練為什麼要將兩者相提並論。
「失真的回憶、扭曲的回憶,某些面孔被無限放大,一個小動作被不斷重播,清楚到即使以我們的能力也不可能觀察得如此之細。等時間拖得夠久,當事者都已不復存在之後,你漸漸懷疑事情是否真實發生過,或者只存在於想像之中。」
講到這裡,蕭練頓了頓,嘗試著將語氣放得輕快些,又說:「我的記憶力並不比一般人強,幾百年前的事情偶爾回憶起來,也就像夢一樣了。」
「了解⋯⋯」如初咬了咬嘴唇,低聲說:「對不起。」
「為什麼?」蕭練轉頭凝視她。
「因為,讓你難過了。」如初其實並不確定理由,但她直覺認為,這個對她來說無關痛癢的問題,會讓蕭練十分介意。
他靜默片刻,輕輕喚她的小名:「初初?」
「在。」她像課堂上被老師點到名似地,乖乖舉起右手。
「如果妳的交往對象是一個普通人⋯⋯妳也會需要道歉嗎?」
不是這樣的。如果對方是個普通人,她也許不需要為這個問題而道歉,但只要相處下去,總有一天,她會需要為一個她自認沒什麼但對方卻很在意的問題,說上一句「對不起」。
重要的是,因為愛,她並不介意說上這句對不起,一點都不。
但顯然,他介意聽。
如初的眼神掠過一絲黯然。蕭練看到了,卻沒有看懂。他摸摸她的臉頰,說:「下一次,別因為我們之間的差異而說對不起,那才真會讓我難過,至於夢,對我而言,只是一些遙遠到早該遺忘的過去而已。」
他的語氣太溫柔,如初順從地點點頭,決定先不澄清。
只要相處下去,有一天,他會懂。而她相信,這一天,並不遙遠。
車子開進國野驛的停車場,如初跨出電梯,還沒走到櫃檯,便透過落地的玻璃窗,瞥見庭園中的水池畔,有十來隻水鳥圍繞在一名身材高挑的男子周圍,嘰嘰呱呱地討東西吃,中間居然還混進了一對色彩鮮豔的鴛鴦,熱鬧異常。
那名男子年約三十來歲,一頭及肩長髮,滿臉落腮鬍。他慢吞吞地從紙袋裡取出麵包屑餵鳥,三不五時抓抓頭,彷彿是一名拓落不羈的藝術家。
然而春寒料峭,這位大叔卻只穿了一件上面畫有卡通圖案的圓領短袖T恤,連薄外套都沒披,怎麼看怎麼奇怪。如初忍不住朝他多瞄了幾眼,下一秒,大叔抬起頭,兩人視線相撞,他居然朝她咧開嘴笑了笑,眼神在友善中帶著好奇,彷彿也想知道她是誰似地。
如初有點窘,趕緊也朝大叔禮貌性地微笑,然後就感覺右手突然被蕭練緊緊握住⋯⋯
「他控制了自己的氣息,因此鳥不僅不怕他,還可能把他當成同類對待。」蕭練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只用淡淡的語氣如此解釋。
所以這又是一位化形者。
如初問:「你認識他?」
「不算朋友。」
這句話的含意頗深,如初頓時提高了警覺,她往蕭練身邊靠了靠,忍不住又看了大叔一眼,正好瞥見他在伸懶腰,露出一截古銅色的腹肌,雖然身材精壯,但面容純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不是朋友,但也不算敵人?
邊鐘從櫃檯裡轉出來,也瞄了大叔一眼,沒好氣地說:「這傢伙就是不務正業,說好以工代宿,白吃白住了一個多月,連張桌子都沒擦過,混蛋。」
最後兩個字邊鐘提高了音調,大叔聽見,懶洋洋地朝他們揮揮手,說:「聽到了,小邊鐘。」
他又掏出一把麵包屑,繼續餵鳥。邊鐘翻了個白眼,轉回頭問如初:「今天就只有一種選擇,全天候供應的英式早餐,妳行嗎?」
作者資料
懷觀
生於高雄岡山,一個人口不滿十萬的南方小鎮。十二歲以前住在一棟有著小小藏書閣樓的三層樓房。在閣樓裡她同時讀到了曹雪芹的《紅樓夢》與喬治馬丁的《萊安娜之歌》;兩者相加,成為她幻想與寫作的出發點。 在清華大學取得碩士學位之後,懷觀進入芝加哥大學經濟學博士班。在那裡她不但認識到世界頂級的學術心智,也因此接觸了英美的故事寫作教育。之後她先後旅居紐約州、蒙特婁、香港等地,最後回到家鄉。著有《未見鍾情》《劍魂如初》與《山河如故》。 FB粉絲專頁:請搜尋「懷觀」 IG官方帳號:@huai_guan 劍魂如初IG官方帳號:@her.sword.offici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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