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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我為庇佑我的家族,可以不擇手段,自然也敢於不惜代價,拔除身側隱患。
愛她的人,視她如珠如寶;恨她的人,只願此生不識;她愛的人,不能生死同歸——她是覆滅舊朝、打破貴賤之分,創建新制的傳奇開國皇后!
「從今往後,妳是我的王妃,是與我共赴此生的女人,我不許妳懦弱。」
我要的夫婿,本就應是天下至強至尊之人。他將征服天下,征服我,亦被我所征服——
「妳想要什麼?」
「我要看著你成就霸業,君臨天下。」
【觀看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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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他,有時像在說一個令人敬畏的戰神,有時像在說一個叫人生厭的煞星。他說,天降此人,是家國之幸,也是蒼生之苦。
◆我終於明白,姻緣不關我的事,不關他的事,只關家族朝堂的事。只需利益相稱,無須門庭匹配,更無須兩情相悅。
◆身為女子,我不能躍馬陣前,親自開疆拓土,也不能立足朝堂,直言軍國大事。從前,我以為失去了家族的庇佑,就一無所有。如今我才明白,家族賜予我的寶物並非榮華富貴,而是與生俱來的智慧和勇氣,令我得以征服天下最有權勢的男子,征服天下最忠誠的勇士。
◆我按住他的手,突然覺得恐慌。「如果有一天我失去所有,一無是處,你還會不會像現在這般待我,會不會陪伴我,一直到老?」他不語,深深地看著我,全無一絲笑容。我不由得苦笑,心中一片冰涼。他俯下身來,淡淡嘆道:「在我看來,妳本就什麼都不是,只是我的女人!」
◆姑姑曾說,男子的天職是開拓與征伐,女子的天職卻是庇佑和守護。每個家族都會有一些堅韌的女性,一代代承襲著庇佑者的使命……冥冥之中,我和父輩的位置已經互換,漸漸老去的父母和姑姑,開始需要我的照拂,而一直在他們庇護下的我,卻已成長為這個家族新的庇佑者。
◆男人征伐天下,女人征服男人,古往今來,這都是天經地義的法則。今日的王儇已非昨日嬌女,我要天下人再不敢小覷我,無論何人都不能操縱我的命運。
◆三尺白綾、金鞘銀刀、玉杯鴆酒——襯著明黃絲緞,一樣樣托在雕花金盤裡,帝王之家連死亡都來得如此華美堂皇,彷彿巨大的恩惠和慈悲。
——為建帝王功業,就連舊愛,也必須捨棄。
▎我要的夫婿,本就應是天下至強至尊之人。他將征服天下,征服我,亦被我所征服——我要看著你成就霸業,君臨天下。
經歷無盡背叛與充滿血淚的犧牲後,成就皇圖霸業,勢在必行。如今權力被攝政王蕭綦牢牢握在手裡,朝臣皆以他為尊——王儇深信,無論是人品威望或者謀略手段,她的丈夫都是最適合大位的人。
一切看似緩慢收緊,王儇亦未動搖過,她不過是猜不到最終要對付的,竟然是向來溫和的子澹;改朝換代,帝座上的子澹必得受死。蕭綦同她夫唱婦隨,鶼鰈情深,子澹卻承受風霜苦楚,身為傀儡君王如坐針氈……要如何才能保全舊時情意,又不負君心?
龍座只有一步之遙,更有許多人看上蕭綦的權勢,可王儇勞損過度未育子嗣,就算執掌江山,又豈能長久?前途不明,後路艱難,她小心翼翼、步步為營!這世道,從不是隱忍就會有好結局,要什麼,都必須自己去爭!若是男人征伐天下,女人便要征服男人,誰都不能操縱她的命運!她不是嬌嬌女,錦繡河山,繾綣深情,權力與幸福,她都要握在手裡!
內文試閱
午後來人稟報,請蕭綦入宮議事。
他離府之後,我閒來無事,帶了阿越在苑中剪除花枝。
大概真是著涼了,我漸漸有些頭痛,阿越忙扶我回房,召了醫侍來診脈。
靠在榻上,我不覺昏昏睡去。夢裡只覺到處都是嶙峋怪石,森然藤蔓,擋在我面前,怎麼也邁不過去,走了許久許久,還在原地,腳下忽被怪藤纏上,沿著我的腿簌簌爬上來……我聽見自己一聲尖叫,猛地自惡夢裡驚醒。
阿越奔過來,慌忙拿絲帕給我擦汗。「王妃,您這是怎麼了?」
我說不出話來,只覺後背一片冰涼,全是冷汗。
醫侍恰好到了,忙為我診脈,只說偶感風寒,並無大礙,且從近日的脈象看來,氣血虧損之症大有好轉。
我沉吟道:「已調養了這麼些年,還是於生育有虞嗎?」
「這個……」醫侍沉吟良久。「以眼下看來,王妃若能繼續調養,應當康復有望,只是切忌憂思過勞。即便完全康復,孕育子嗣仍是不易。」
我心中欣喜,卻是不動聲色地遣退了醫侍,囑他暫勿告訴王爺。
新晉的太醫院長史是南方人,遊歷廣博,見解獨到。他讓我每日浸浴藥湯,早晚各一次,以此讓血脈順暢,精氣旺盛。每日內服外浸,並輔以施針。
蕭綦起初十分緊張,不肯讓我輕易嘗試,而我一力堅持,數日下來見我臉色紅潤,一切安好,這才准許太醫繼續施藥。
這半年多來,我竟奇蹟般沒有病過,太醫也說我漸漸康健了起來。
我試探著說服蕭綦,或許是時候停藥了。然而他堅決不允,不許我再冒一次風險。
然而太醫也說,我服藥多年,如今停下只怕已經太晚,再有子嗣的可能微乎其微。
這令我剛剛看到的一線希望再次失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已經習慣了無數次的失望。只是這一次,我尤其不甘心——連嘗試的機會都不曾有過,就逼著我放棄。
陽春三月,萬物始萌。
銀青光祿大夫吳雋入京迎親,宣寧郡主下嫁江南。兩大豪族的聯姻轟動京城,大婚場面極盡奢華煊赫。郡主離京之日,街頭萬人空巷,此後一連十數日,依然沸沸傳言著那一天的盛況。王氏的聲望,如日中天。
自佩兒嫁後,便只剩下嬸母與倩兒相依獨守在偌大的鎮國公府。哥哥憐憫她們母女孤寂,又喜歡倩兒天真無邪,時常接她們母女到江夏王府客居小住。
我原以為嬸母未必肯放下昔年怨隙,未料她如今卻似毫無芥蒂,短短時日裡,與哥哥府中一眾姬妾盡皆熟識,相處甚歡,更讓倩兒跟著哥哥學畫。
哥哥說倩兒頗有幾分肖似我少年時候,蕭綦也曾讚嘆過王氏的女兒個個是頂尖人物,令嬸母十分喜悅。
漸漸我卻發覺,嬸母越來越喜歡帶著倩兒出入豫章王府,名為探訪我,每次卻都趁蕭綦在府的時候上門。
倩兒時常纏著蕭綦,甚至要蕭綦教她騎術,令蕭綦頭痛不已。嬸母也總是有意無意在蕭綦面前提到哥哥的兒女,提到我身子病弱云云。
我寧願是自己心胸狹隘,想得太多。然而初時不動聲色,冷眼靜觀,嬸母似乎以為我真的孱弱無能,越發明目張膽地試探起來。
我素來有午後小憩的習慣,往往此時蕭綦會隻身在書房翻閱公函。
一日午後,我醒來便聽見外間隱約有笑聲,起來看時,竟是倩兒帶著哥哥的小女兒卿儀在庭中嬉戲,蕭綦恰從書房過來,立足廊下出神地看著這一幕——鮮妍活潑的少女,逗弄著粉妝玉琢的孩子,身邊花團錦簇,溫暖得叫人心酸。
我靜靜地放下簾子,一言不發地轉身回了內室。
倩兒走後,我怔怔地坐在廊下,凝望滿庭繁花出神。手中把玩著一枚精巧奇麗的玉簪,原本是想見著倩兒送給她的……蕭綦不知何時來到我身邊,閒閒敘話家常,我心情低抑,寡言少應,他見我心緒不佳,也便靜了下來。
隔了半晌,他笑道:「方才見著倩兒逗弄卿儀,著實有趣。」叮的一聲,那玉簪不知為何竟被我隨手敲斷。
對於嬸母,我可以謙和有禮,敬她為尊長,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可以忘乎所以。
之後嬸母一連數次登門求見,都被我以臥病為由擋了回去。她又設法讓哥哥來邀約我們往別館赴宴,三番五次之後,也不見她再有新的花樣。
今日我卻親自帶了徐姑姑回府探視她,乍見我登門,嬸母倒是十分詫異。敘話之間,我主動提及哥哥的兒女異常可愛。
嬸母與我對坐,微微嘆息。「妳這身子自小單薄,調養了許多年,怎麼也不見好。只可惜長公主去得太早,她素來喜歡孩子,若是有生之年能夠看到妳的兒女,大概再無遺憾。」
我抬眼看她,微微蹙眉道:「嬸母說得是。阿嫵未能了卻母親這個心願,一直深以為憾。」
嬸母垂首嘆息,欲言又止。我忽而問道:「倩兒今年也快十五了吧?」
「是,這孩子年歲也不小了。」嬸母一怔,忙笑著接話,眸子在我臉上一轉。
我含笑點頭。「倩兒生性活潑,叫我看著很是羨慕,若是能有她常在身邊,我那府裡也會熱鬧許多。」
「怕是這孩子太過頑劣。」嬸母忙笑道,眼中有機芒一閃而過。「妳若嫌府裡清淨,倒可時常讓她去陪陪妳。」
我笑了笑,話鋒陡轉:「那樣再好不過,只是如今到了京裡,處處不比在故里,倩兒終究是名門閨秀,終日玩鬧也是不妥,我看還需個穩當的人時時在左右提點才好。」
嬸母沉吟不答,目光閃爍,似在揣摩我這話裡的用意。
我不待她作答,回首喚來徐姑姑:「嬸母大概還記得故人吧?自母親去後,徐姑姑一直跟在我身邊,這數十年來,雖名為主僕,我卻視她如親人。」徐姑姑含笑不語,目光沉靜。
「我想著,嬸母離京已有多年,這府中諸事荒廢,不能沒有個打點管事的人。」我微笑道:「況且徐姑姑在宮中多年,深諳禮儀規制,有她在跟前,時時提點,也無須送倩兒到宮裡,請教習嬤嬤來教導了。」
嬸母臉色一僵,怔在那裡,不知如何作答。
我的話全無漏洞可駁,聽來俱是好意,嬸母無奈之下也推辭不得,只能訕訕應了。
從此有了徐姑姑在一旁,她母女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眼中。我淡淡含笑望向嬸母,在她眼裡看見了令我滿意的警怯。
昔日她費盡心思也鬥不過姑姑,如今若是欺我年輕,且不妨來試試。
自此,嬸母收斂了許多,只是仍時常讓倩兒去哥哥那裡。
我只作不知,有時在哥哥府中遇見倩兒,也一樣言笑晏晏,時而還教她些琴技。
倩兒似乎有些怕我,在哥哥面前一副嬌癡活潑,見了我便斂聲斂息,格外本分。我看她畢竟還是個孩子,亦不忍給她冷遇。
轉眼哥哥的生辰就要到了。
他素來是愛熱鬧的人,每年生辰都要宴飲歡聚,與至親好友不醉不休。
這次我和蕭綦著實花了許多心思,為他預備下一份好禮。
前人劄記中有載,魏人賈家財千金,字識廣博,曾讓老翁乘小舟到黃河中流,用葫蘆接黃河昆侖源的水,一天僅能盛七、八升,水色過夜轉為絳紅。用這種水釀的酒,名為「昆侖觴」,其味芳香甘洌,世間罕有。賈曾以三十斛昆侖觴,進獻魏莊帝。
哥哥曾和我打賭,不相信這個傳說是真。而今蕭綦尋來釀造名匠,我親自按古方嘗試,費盡巧思,總算釀成。
玉甌揭開,酒香鬱鬱如迷,彌漫了滿庭。
「這是……昆侖觴!」哥哥怔住,旋即望向我,深深動容。「阿嫵,妳仍記得昆侖觴。」
「是,我一直記得。」我與哥哥相視莞爾,不需多言,彼此已能明白對方心意。
我們生來便是富貴無極,這世上珍罕之物,幾乎沒有得不到的,只除了那傳說中的飄渺奇異之物。因此,哥哥對古籍記載中一切稀奇古怪之物大有興趣。當年他對昆侖觴嚮往不已,卻不相信世上真有這樣的酒。於是,我便對他說,這世上有的,我會想盡辦法得到,若是世上沒有,我便自己造出來。
那時候,哥哥聽了我的豪言大笑不已,對我說,阿嫵,但願妳一生都能有此豪情。
今日是江夏王府家宴,座上倒有大半是哥哥的姬妾,一派衣香鬢影,鶯聲鸝語。各房姬妾丫鬟不只在宴會上爭奇鬥妍,更是一個個挖空心思獻上壽禮,以博哥哥欣然一顧。
滿目琳琅,看得我目不暇接,連蕭綦也連連笑嘆。
我斜眸看蕭綦,低低一笑。「看人坐擁群美,大享豔福,某人可有悔意?」
他側首一笑。「縱有百媚千嬌,也不及眼前這一個。」
我垂眸,笑而不語,心中如飲甘醴,卻又透了些許心酸。為著他這一句,為著守護我的唯一,這一生到底還有多少風浪等著我去擋?
不經意間側首,我看向偏席的嬸母和倩兒,卻見倩兒一雙水靈明眸,直勾勾地望著我和蕭綦,瀲灩間透著殷殷熱切,又似有無盡悵惘。
我悚然一驚,回望蕭綦,他毫無察覺,自顧與哥哥舉杯對飲。再轉去看倩兒,她已半垂了臉,靜靜地坐在那裡,還未長足身量,細削肩頭透出隱隱落寞。
少女心事,我豈會不識——這孩子,莫不是真對蕭綦動了心思?心頭百般滋味湧上,我執了杯,卻失去飲酒的興致。
「怎麼,累了嗎?」蕭綦的聲音喚回我神思,抬眸觸上他關切的眼神,我只能淡淡搖頭。
酒至半酣,座中諸人皆有些醺然。嬸母忽欠身笑道:「小女不才,今日也略備了份薄禮獻壽。」
哥哥大笑。「嬸母客氣了,倩兒有這份心意,叫人好生快慰。」
倩兒落落大方地起身,笑吟吟地走到面前。「蒙夙哥哥教導,倩兒斗膽塗鴉,給夙哥哥賀壽,請夙哥哥、姊夫、姊姊指教。」
哥哥拍手稱妙,嬸母身後一名侍女捧了卷軸,款步近前。
「這孩子倒是靈巧有趣。」蕭綦含笑讚道。
我淡淡地看了嬸母一眼,微笑回望蕭綦。「都快十五了,哪裡還是孩子,你倒把人看低了。」
他若有所思。「十五?」
我心中一頓,面上依然含笑,屏息聽他說出下文。
「妳嫁我時,也是這般年紀。」他悵然一笑,將我的手緊緊握了。「妳那般年少,我卻讓妳受了許多的委屈,所幸如今還來得及補償。」
我心中一酸,竟說不出話來,只反手與他十指緊扣。
卻聽席間一片讚嘆之聲,倩兒已親手將侍女手中畫卷展開。見畫上是兩名雲髻高綰的女仙,比肩攜手而立,飄飄若在雲端,筆觸雖稚氣孱弱,倒也頗為傳神,畫上人物看去格外眼熟。
「妳這是畫了美人贈我?」哥哥拊掌大笑。
倩兒抬頭,臉頰升起紅暈,飛快向我們這邊瞟了一眼,咬脣道:「這是湘妃圖。」
「娥皇女英?」哥哥一怔,凝神再看那畫,目光微微變了。不只哥哥臉色有異,連蕭綦亦斂了笑容,眉心微蹙地看向那畫卷。
我凝眸看去,那畫中兩名女仙,依稀面貌相似,仔細分辨,分明一個略似倩兒眉目,一個卻有我的神韻。
座中有人尚渾然不覺,也有人聽出了弦外之音,一時間陷入微妙的沉寂之中。
「倩兒這是嫌我府裡不夠熱鬧,要我將朱顏那美貌的小妹也一併納了嗎?」哥哥不羈大笑,不著痕跡地引開了話頭。
侍妾朱顏是個直性情的女子,不諳所以,立刻接話笑啐:「我家妹子早許了人家,王爺莫非想強奪民女?」
我牽動脣角,截了她話頭笑道:「只怕是妳家王爺自作多情,誤會了倩兒的用心。」
倩兒抬眸看我,一張粉臉立刻羞紅。
「我瞧這畫,倒不像為妳夙哥哥而作呢。」我笑謔道:「倩兒,我猜得對是不對?」
哥哥與蕭綦一齊朝我看來,倩兒更是粉面通紅,咬了脣,將頭深深垂下。
我淡淡掃過眾人,見嬸母難抑笑意,蕭綦緊鎖眉峰,哥哥欲言又止。「哥哥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將這畫好生裱藏了,送往江南吳家,玉成一樁美事。」
倩兒身子一震,臉色頓時蒼白,哥哥如釋重負,蕭綦似笑非笑,嬸母呆若木雞——每個人的神色清楚地映入我眼中。
我笑著迎上所有人的目光,毫不退縮。
想做娥皇女英,可惜嬸母妳看錯了人。
宴罷回府,一路上我獨自靠在鸞車裡,心緒黯然。
方才一幕,雖逞了一時意氣,然而氣頭過去之後,我卻沒有半分喜悅得意。同姓同宗的姊妹,何以走到這一步,僅僅就為了一個男人,還是為了這個男人手上的無上權勢?我的勝利,踏在另一個女子的慘澹之上,有何可喜。
到了府前,我逕直下了鸞車,不待蕭綦過來攙挽,拂袖直入內院,沒有心思說笑半分。
卸去脂粉釵飾,我披散長髮,怔怔地坐在鏡前,握了玉梳,凝視著一盞琉璃宮燈出神。
蕭綦不知什麼時候站在我身後,默然地看著鏡中的我,並不言語,眼裡隱隱帶著歉疚。
良久,他嘆息一聲,將我輕攬入懷中,手指穿過我濃密長髮,指縫裡透下絲絲旖旎。支撐了許久的倔強意氣,在這一刻化為烏有,只剩下深深的疲倦與辛酸。
今日我可以逐走一個倩兒,往後呢,我還需要提防多少人,多少次的明槍暗箭?即便恩愛不衰,我能一生一世留住蕭綦的心,可是眼前這個男人,首先是雄霸天下之主,其次才是我的夫君。
我與江山,在他心中的分量,我從來不敢妄自去揣測。
那些山盟海誓,一朝擺在江山社稷面前,不過鴻毛而已。
「我從未對人講過我的家世。」他沉聲開口,在這樣的時候,說出毫不相干的話。
我一時怔住,若說豫章王蕭綦傳奇般的出身,早已是世人皆知——一個出身寒微的扈州庶人,親族俱亡於戰禍,自幼從軍,從小小士卒累升軍功,終至權傾天下。
伴隨數年,我從未主動提及過他的身世,我唯恐門庭之見引他不快。
「其實,我尚有族人在世。」他笑容淡淡,神色平靜。
我猛然抬眸,愕然地望著他。他的眼神卻飄向我身後不可知的遠方,緩緩道:「我生在廣陵,而非扈州。」
「廣陵蕭氏?」我訝然,那個清名遠達的世家,以孤高和才名聞世,素來不屑與權貴相攀附,歷代僻居廣陵,門庭之見只怕是諸多世家裡最重的。
蕭綦淡然一笑,流露些許自嘲。「不錯,扈州是先母的家鄉,她確是出身寒族。」
「先母連侍妾都不算,不知何故得以生下我,被視為家門之辱。她病逝那年我只十三歲,兩年之後先父也逝去。我就此偷了些銀子跑出蕭家,一路往扈州去。半路丟了盤纏,飢寒交迫,正好遇上募兵,就此投身軍中。原本只想混個飽暖,未知卻有今日。」
他三言兩語說來,帶了漫不經心的漠然,彷彿只在說一段故事,與自己並無關係。我心裡酸楚莫名,分明感覺到那個倔強少年的孤獨悲辛。雖感同身受,卻難以言表。我只能默默地握住他的手。
「我有過一些侍妾,每有侍寢,必定賜藥。」蕭綦的聲音沉了下去:「我生平最恨寒仕之別、嫡庶之差,我的子女若也有生母身分之差,往後難免要承受同樣的不公。在沒有遇見能夠成為我正妻的女子之前,我寧肯不留旁人的子嗣。」
我說不出話來,默默地攥住他的手,心中百味莫辨。
「上天對我何其垂顧,今生得妻如妳。」他低下頭來,深深地看著我。「可這世事總不能盡如人意。軍中多年,我殺戮無數,鐵蹄過處不知多少婦孺慘死。如果上天因此降下責罰,讓我終生無嗣,那也無可怨怪。」
他這樣講,分明是故意讓我寬慰,越是如此,我心中越是悽楚不已。
「我已想好了。」蕭綦含笑看著我,說來輕描淡寫。「若是我們終生未有所出,便從宗親裡過繼一個孩子,妳看可好?」
我閉上眼,淚水如斷線之珠。
他,竟然為我捨棄嫡親血脈,甘願無嗣無後。
如此深情,如此至義,縱是捨盡一生,亦不足以相酬。
延伸內容
【推薦序】
◎文/桓宓(暢銷古言《九媱》作者、尖端原創大賞特別獎得主)
有沒有一本書可以說是改變了你的人生?
作為讓我行文往刀子精邁進的基石來說,《帝王業》是很重要,且必須一提的,其中的配角「桓宓」,更是我所使用的筆名「桓宓」的由來。
雖然當初也不知道,為何那麼多名字就獨獨選了這個(摀臉),可想來也是緣分,不然我就沒辦法,以本文女主角嫂嫂的身分(?)來跟大家推薦這本書了!(撒花)
在書中,桓宓(我XD)是個琴書雙絕的才女,與二皇子青梅竹馬又兩情相悅,本來嫁給他是板上釘釘的事,偏偏被女主角的哥哥橫插一手,最終成為因婚姻不幸,半年就身殞的薄命女子。二皇子更因為當年沒娶到我而造反,製造了不小的戰亂。
本書女主角王儇(也就是我小姑)身為望族之女,母親是長公主,姑姑是皇后,一出生就受封上陽郡主,還有個等她長大就要娶她為妻的三皇子子澹,本以為順遂的人生會一路開往錦繡繁華,不料出身寒族、軍功卓絕的豫章王蕭綦以兵權相脅,御前求娶上陽郡主,讓她預想的幸福在剎那間傾覆。
王儇哭著接受聯姻,決心為保全家族榮光奉獻人生,誰料大婚當晚,蕭綦竟連喜房也未踏進便領兵出城,留下她一人面對賓客的嘲諷。受此打擊,她的想法有了變化,表面上強撐面子,心卻如青燈古佛。
誰知三年後,王儇卻因王妃這身分遭蕭綦的敵人擄走,受盡各種折磨;在熾熱驚險的火光下,她終於見到蕭綦,卻決絕地為了大局,願與敵人赴死以保對方性命,此等果斷堅強,讓人震撼,蕭綦不由得對這大婚當日連面也未見的聯姻妻子心動了。
從不識王儇,到為她傾心;王儇亦從當初欲與蕭綦相敬如賓,到為他籌算謀劃。隨著夫妻兩人交心,攜手走向權力中心,她與子澹的過往卻造成了夫婦信賴的障礙;皇權、外戚、軍隊、貴族的角力,成為政治亂局的導火線;眾人在權位面前的各懷鬼胎,讓她迎來一次又一次的背叛。
自古以來,女人都是男人的附屬品,亦是權力野心角逐下的犧牲品。
王儇深刻感受到,不管親情、友情,在權勢地位、榮華利益之前,隨時能被犧牲,而看似禁不起摧殘的愛情,竟是她此生最有力的倚靠。
文章裡讓我印象最深的,是蕭綦與王儇為了子澹而起爭執時,曾對她說:「或許有一天,我也會傷會死。那時候,妳會不會也這般回護於我?」蕭綦一直是鐵血男子,著墨他對王儇情感的部分不少,可這句話很好地寫出了他不欲承認的軟弱。王儇替他擋刀時回答:「傻子,我的命都給了你,還問會不會……」兩相呼應,更讓此深刻情意直擊人心臟腑,餘韻久久不止。
與書中其他女子最不同的是,在多數人甘於被命運馴服的時候,王儇未曾彎腰折服,她板直了身驅堅定前行;乍看韌性是被命運激發、不得不為,實際上卻是骨子裡的堅韌驕傲從未消失。
她愛重夫君,與他並肩作戰,知心知意,最終成就一世一雙人的佳話,造就帝王霸業,做到了書中說的,「女子的使命便是守護與庇佑」——
最重要的,是她只做自己。
人生走一遭,她成就的不只是帝王之位。
王儇不只是蕭綦的妻子,更是他的靈魂伴侶。這本書說是描寫帝王霸業,可哪裡又不是說,女子也能走出自己的路途?
我有豪情壯志,亦有兒女情長,萬幸有你,得以兩全不負。作者資料
寐語者
女,80後,生於重慶,現居歐洲,業餘寫作。愛古舊之物,喜新奇之事。行路遙,說書慢。已出版《帝王業》、《鳳血》、「衣香鬢影」系列等多部長篇小說,以及隨筆集《好久不見》。多部作品影視劇籌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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