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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家庭」對多數人來說就是人生中最驚悚的題材,
「家人」則是最深藏不露的妖魔鬼怪——
「我們為了成為親人眼中的那種人,逼自己做出了多少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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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歲的史黛菈.桑德被控謀殺了一名比她年長將近十五歲的男子。
她是個普通的少女,來自一個模範家庭。她怎麼會認識這個名聲不佳的生意人,甚至殺害他?
史黛菈的父親是牧師,母親則是刑事律師。這對父母在為女兒辯護時,不僅道德羅盤受到考驗,還得努力試著瞭解她怎麼會成為嫌犯。看「沉默」、「追尋完美表象」、「想跟一般人一樣」,以及「對控制的需求」能如何從內部毀掉一個家。
看似幸福美滿的表象底下,潛藏著不能明說的關鍵——
這是一部關於祕密、欺人和自欺的故事。
我們在自己面前和在他人面前是什麼樣的模樣——而我們願意為了挽救親友或挑戰旁人而做到什麼程度?
愛的臨界點在哪?
如果你處於人際關係之中,無論以配偶、朋友、同事或家長的身分,都會對這本書充滿認同。
「它足以讓你明白,自己對關愛的人們其實一無所知,讓『忠誠』一詞的定義接受考驗。」
【媒體好評】
「《一個近乎正常的家庭》講述人際關係,引發許多關於道德的討論。本作直到最後一刻都令人拍案叫絕,結局更是徹底出乎我的意料。」-justnujusthar.com
「馬提亞斯.艾德華森敘述了一個與眾不同的故事,關於一對父母在面對自己的孩子、另一個孩子和彼此的時候多麼力不從心。我們相遇,墜入愛河,結婚生子(如果有那麼幸運),可惜人生的發展跟我們想像得不太一樣。幾年後,我們回顧往事,意識到我們所有在當下看似正確的行為,常常引發完全相反的後果。我們甚至不是自己所想像的那種人。《一個近乎正常的家庭》之所以吸引人,也許就在於裡頭記錄了索然乏味的日常生活。父母和子女對望的時候,常常會想:『你根本不瞭解我。你對我做何感想?我對我自己又做何感想?』」-蘿塔.歐森,《Dagens Nyheter》日報
「這本書的內容讓人覺得真實又誠實,而且容易讓人認同。文筆流暢優雅、言簡意賅。這本書是關於愛、青春、人際關係、友誼、婚姻、家庭和人生的現在進行式。」-erikasbokprat.blogspot.com
「《一個近乎正常的家庭》是今年所有作品中的一粒金沙。」-johannasdeckarhorna.wordpress.com
「一開始看起來再明顯不過的劇情,到後來變得完全不一樣。看似完美的表象底下總是另藏玄機,而且在本作裡,你只有看到最後一頁才會明白真相。買來讀就對了。這本書真正需要的並不是我們發表感言,而是細細閱讀!」-vargnattsbokhylla.blogspot.com
「這個層次豐富、文筆優雅的故事,描述的是罪惡感以及年輕女性多麼容易受到傷害。我從第一頁就被深深吸引。艾德華森是描述心理學的大師。這本書是今夏最大的話題!」-Amelia
「如果你今年夏天只看一本書,那就務必選這本。千萬別錯過!」-bokmalen.nu
「讓人無法放下的驚悚之旅。」——《華爾街日報》
內文試閱
序章
地方法院位於隆德市中心,就在警察局斜對面,緊鄰中央車站。隆德市的居民天天都會經過這座法院,但大多數一輩子都不會踏進去。我原本也一樣——直到最近。
此刻,我坐在二號法庭門外的長椅上,前方一面螢幕顯示裡頭正在審理一宗謀殺案。我太太就在審判室裡,在門的另一側。稍早來到法院、準備通過安檢之前,我和妻子在大門外的階梯上停步,彼此擁抱。妻子緊握我的手,她的雙手因拚命出力而顫抖。她告訴我,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已經不再由我們做主、那個決定是交在別人手上。但我們倆都知道她這番話不完全是事實。
揚聲器劈啪作響,我突然感到嚴重的頭暈目眩。我聽見自己的名字。輪到我了。我從長椅上勉強站起,一名警衛幫我開門,對我點頭,但臉上沒洩漏任何思緒或情緒。這種地方容不下思緒和情緒。
二號法庭比我想像得更寬敞。我太太擠在旁聽席裡,顯得虛脫疲憊,臉上殘留著淚痕。
幾秒後,我看到我的女兒。
她比我印象中更蒼白瘦削,頭髮有些糾結凌亂,而且她看著我的時候眼神黯淡無光。我用盡所有意志力才控制住自己,沒衝上去擁抱她、對她輕聲說爸爸在這、在這一切結束前我絕不會放開她。
擔任審判長的法官對我寒暄幾句,我立刻對他產生好感。他看起來目光警覺但也顯得善解人意,似乎同情與威嚴兼備。他在日後做出裁決時,我猜在場陪審的非職業法官們應該不會表示反對。更重要的是,我知道他也是個父親。
依規定,因為我是被告的至親,所以我不能宣誓。現場的人們在聆聽我的證詞時,必定都知道被告就是我女兒,但我也知道法庭會因為我的身分,尤其因為我的職業,而判斷我的證詞應該具有可信度。
審判長把發言權交給辯護律師。我深吸一口氣。我接下來的發言會影響許多人的漫長人生,也很可能會決定一切。
我還沒決定好要說什麼。
第一部
父親
人從自己的言行得到獎賞;他將獲取應得的酬報。
新美國標準版聖經,箴言第十二章第十四節
1
我們原本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家庭。我們擁有樂趣十足、收入豐厚的工作,而且交友廣泛。我們熱愛運動與文化,所以在閒暇之餘總是安排各種活動。週五,我們邊看電視上的偶像選拔賽邊享用外帶佳餚,在票選結束前就已經在沙發上睡著。週六,我們在市中心或購物中心吃午餐,觀看手球比賽或上電影院,不然就是和三五好友共享一瓶葡萄酒。我們每天晚上都在沙發上彼此依偎而睡。週日白天,我們在森林或博物館度過,不然就是跟父母們通話許久,或是拿著小說窩在沙發上。週日晚上,我們通常坐在床上,在紙張、文件夾和筆記型電腦的包圍下為接下來一星期的工作做準備。我太太在週一晚上參加瑜珈課,我在週四打籃球。我們準時繳房貸,垃圾一定分類,開車時必定打方向燈而且不超速,圖書館書籍也總是如期歸還。
我們今年度假的時程比較晚——從七月初到八月中。我們以前在義大利度過幾個美好的夏天,而這幾年都安排在冬季出國旅遊,暑期則在家裡放鬆,或去海岸城鎮短暫拜訪親友。這一次,我們租下烏魯斯特島上一間小木屋。
史黛菈整個夏天幾乎都在H&M打工,為了存今年冬天去亞洲長期旅行的旅費。我現在還是希望她能順利成行。
我和烏芮嘉可說是在今年夏天重新認識彼此。這聽起來很像陳腔濫調,甚至有點肉麻,畢竟沒人相信哪個男人會在結婚二十年後再一次愛上老婆,彷彿養育孩子的這些歲月只是我們愛情故事裡的一段插曲,好像我們倆一直等著重新愛上彼此,但至少我和她是真的這麼覺得。
養兒育女是一份全職工作。孩子還是嬰兒的時候,你等他們獨立,而且你天天都會擔心他們會不會吃飯噎到或是臉朝下摔在地上。等孩子上了幼稚園,你照樣天天擔心,因為他們不在你的視線範圍裡,因為他們可能從鞦韆上摔下來,不然就是在下一次健康檢查時被發現有什麼毛病。孩子上小學後,你擔心他們可能無法融入環境、交不到朋友,而且孩子的生活就是一大堆作業、學騎自行車、練習手球和參加睡衣派對。他們開始上中學後,生活中有更多朋友、派對和衝突,你得跟他們的老師會談,還得開車送孩子去這兒去那兒。你開始擔心孩子會不會酗酒吸毒,會不會交到壞朋友,孩子的青春期就像時速一百九十公里的肥皂劇一樣轉眼即逝,然後你突然發現孩子已經長大成人,你以為你終於可以停止操心。
至少我們今年夏天有一陣子沒在擔心史黛菈。家庭生活看似前所未有的和諧——然後一切改變。
*
八月的某個星期五,史黛菈滿十八歲,我預約了我們最喜歡的一家餐廳。我們一家向來喜愛義大利和義式料理,韋斯特區有間小餐廳製作絕佳的義大利麵和披薩。我很期待能和家人共度一個平靜又溫馨的夜晚。
「三人桌位,」我用義大利語對一名眼如小鹿、串了鼻環的女侍開口,然後改回母語:「亞當.桑德,預約了八點用餐。」
她緊張地左顧右盼。「稍等一下。」說完,她走進繁忙的餐廳。
注意到女侍神情焦躁地對幾個同事比手畫腳時,烏芮嘉和史黛菈納悶地轉頭看我。
真相大白——之前幫我預約的餐廳人員不小心記成星期四。
「我們以為你們是昨天來用餐。」女侍用筆刮刮頸後。「別擔心,我們會想辦法。給我們五分鐘。」
工作人員再搬一張桌子進用餐區,某一桌的客人不得不起身移位。烏芮嘉、史黛菈和我站在擁擠的餐廳中央地帶,假裝沒看到其他客人從四面八方投來的不悅眼神。我差點想開口聲明這不是我們的錯、犯錯的是餐廳人員。
桌子終於準備好,我坐下後急忙用菜單遮住臉。
「抱歉,抱歉。」一名想必是餐廳老闆的灰鬚男子開口:「當然,我們會做出補償。甜點由我們招待。」
「別在意,」我安撫他:「人總會犯錯。」
女侍在筆記板上匆忙記下我們要的飲料。
「我可以來杯紅酒嗎?」史黛菈問。
女兒看著我,徵求許可。我轉向烏芮嘉。
「畢竟今天是很特別的日子。」妻子表示。
我對女侍點頭。「給壽星來杯紅酒。」
用餐完畢後,烏芮嘉遞給史黛菈一張印有約瑟夫.法蘭克風格美術的卡片。
「送我地圖幹麼?」女兒問道。
我綻放惡作劇的笑臉。
我和妻子跟在史黛菈身後,走出餐廳,女兒依照地圖上的指示拐過轉角。我今天下午已經提前把她的禮物停放在這兒。
「可是,爸,我跟你說過……它太貴了!」她摀嘴驚呼。
一輛粉紅色的偉士牌比雅久。我們幾星期前在網路上研究過一輛類似的車款,它確實很貴,但我終究說服烏芮嘉同意我們應該買下。
史黛菈搖頭嘆氣。「你為什麼就是不聽我的,爸?」
我舉起一手,回以笑臉。「謝我一聲就行了。」
我知道史黛菈最想要的禮物是現金,但送錢當禮物的感覺實在無趣。有了這輛偉士牌,她能輕鬆進城去工作或拜訪朋友。在義大利,每個少年少女都騎偉士牌。
史黛菈擁抱我們,連聲感謝我們幾次,然後我們三人一同返回餐廳,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有點失望。
女侍送上免費招待的提拉米蘇。我們三人雖然互相聲明胃袋已經撐到極限,但還是把甜點吃得一乾二淨。
我享用餐後咖啡,搭配義式檸檬酒。
「我得走了。」史黛菈在椅子上坐立不安。
「這麼快?」我查看時間。九點半。
史黛菈抿脣,繼續在椅子上前後搖擺身子。
「那我稍微多待一會兒,」她說:「十分鐘吧。」
「今天是妳生日,」我說:「而且那間店是明天上午十點才開門吧?」
史黛菈嘆氣。「我明天不工作。」
她明天不工作?她明明每星期六都會去打工,她就是靠這個辦法擠進H&M這家公司。一開始的週末打工變成暑期打工,時數當然也跟著增加。
「我頭痛了一整個下午,」她有點支吾其詞。「偏頭痛。」
「所以妳請了病假?」
史黛菈點頭,對我說這完全不是問題、另外有個女孩很樂意幫她代班。
「我們可不是這樣教養妳。」我說話的同時,史黛菈起身從椅背上拿起外套。
「亞當。」烏芮嘉責備我,接著問女兒:「那妳又何必急著走?」
史黛菈聳肩。「我跟阿米娜有約。」
我點點頭,吞下不悅情緒。我猜十八歲少女就是這樣。
史黛菈給烏芮嘉一個漫長又熱情的擁抱。而我呢,我才剛起身,還沒站直,女兒就摟住我,這個擁抱既尷尬又僵硬。
「那輛偉士牌怎麼辦?」我問。
史黛菈看著烏芮嘉。
「我們會把它弄回家。」妻子對女兒保證。
史黛菈走出門口後,烏芮嘉用餐巾慢慢擦拭嘴脣,對我微笑。
「十八年,」她開口:「日子怎麼過得這麼快?」
*
當晚回到家的時候,我和烏芮嘉都累壞了。我們在同一張沙發上分屬的兩個角落坐下看書,李歐納.柯恩的溫柔歌聲在背景輕輕飄盪。
「我還是覺得她應該表現得更懂感激,」我開口:「尤其在汽車事件發生後。」
汽車事件——那件事已經有了名稱。
烏芮嘉不感興趣地嗯一聲,懶得從書本上抬頭。屋外風勢增強,牆壁吱嘎作響,夏季正在嘆息吸氣;八月即將結束,但我不在乎,我本來就喜歡秋天,我喜歡那種「重新開始」的感覺,就像陷入愛河的第一階段。
過了一會兒,我放下手裡的小說,發現烏芮嘉已經睡著。我輕輕抬起她的腦袋,在她頭底下墊了枕頭。看她睡得好像不太舒服,我有點想叫醒她,但還是決定繼續看書。沒多久,小說上的文字變得模糊,我的精神也愈加渙散。我昏昏睡去,心情沉重,因為在我和史黛菈之間,在以前的我們和現在的我們之間,在我幻想中的全家福和現實家庭之間,早已出現一條宛如深淵的裂痕。
*
我醒來時,發現史黛菈站在客廳中央。她前後搖晃身子,溫柔月光照亮她的頭部和肩膀。
烏芮嘉也已經醒來,正在揉眼睛。不久後,啜泣聲和抽氣聲充斥現場。
我坐起身。「怎麼了?」
史黛菈搖搖頭,豆大淚珠沿臉頰滑下。烏芮嘉環抱女兒。我在眼睛終於適應昏暗光線後才意識到史黛菈在顫抖。
「沒什麼。」她說。
她和她母親離開客廳,留我一人感受著不安的空虛感。
2
我們原本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家庭,直到一切改變。
建立美好生活需要經年累月,但破壞美好生活只需一夕之間。想成為你真正該成為的那種人,需要好幾年、數十年,也許一輩子。這條路幾乎必定迂迴難行,而我認為背後有其理由,因為人生就是建立在反覆試驗與犯錯上,我們就是被「考驗」所雕塑創造出來的成果。
話雖如此,我還是搞不懂我們這一家在今年秋天的遭遇有什麼意義。我知道凡人沒辦法無所不曉,而這方面也蘊藏一個更重要的哲理,但我還是找不到這幾星期這些事件暗藏什麼重要意義。我沒辦法解釋,無論對我自己還是任何人。
在這方面,也許每個人其實都跟我一樣,但我猜因為我身為牧師,所以我更應該有能力解釋自己的世界觀。一般來說,人們很樂意質疑我的人生哲學,他們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相信亞當和夏娃、處女生子、耶穌曾行走水面並讓死人復活。
我在成為基督徒之初經常擔任辯方,跟質疑者的觀點進行辯論。我有時候提出一個論點:科學其實也只是眾多宗教之一,而且我確實也對基督教抱持一些懷疑,我三不五時會發現自己的信念有些動搖。但最近這些日子裡,我的信念十分堅定。我接受了上帝的祝福,我讓祂的榮光照在我身上。上帝是愛。上帝是凡人的渴慕與希望。上帝是我的避風港和安慰。
我想說的是:我是信徒,不是知徒。如果你開始相信自己無所不知,那你反而該提高警覺。我認為人生是一個隨時都在學習的狀態。
我和大多數人一樣也認為自己是個好人。當然,這聽起來很自負,甚至有些自大和傲慢。但我並沒有傲慢的意思。我滿身缺點,而且犯錯無數。我清楚明白這點,也坦然承認。我想說的是,我的所作所為總是出於善意和關愛。我總是想做正確的事。
*
史黛菈十八歲生日後的那一星期,日子並沒有多大變化。星期六那天,我和烏芮嘉騎自行車去拜訪住在鎮上另一頭的幾個好友。這就是住在隆德市的好處之一:這座城市很小,騎自行車從一邊去另一邊只需二十分鐘。
我趁這個機會小心翼翼地詢問前一晚發生了什麼事,但烏芮嘉向我保證史黛菈沒闖禍,只是跟某個男孩有關,十八歲少女常有的煩惱之一,我不需要操心。
星期日那天,我跟我父母通了電話。談到史黛菈的時候,我說她最近很少在家,我媽則提醒我自己在青春期的時候也一樣。人真的很難維持客觀。
星期一那天,我在早上主持了一場喪禮,在下午主持了一場洗禮。我做的這份工作就是這麼怪,彷彿生與死在門廳握手。烏芮嘉當晚去上瑜珈課,史黛菈則是把自己關在房裡。
星期三那天,我為我們教會的兩名年老成員舉行了一場美麗的婚禮,他們倆是在失去原本的人生伴侶後而認識彼此。婚禮的那一刻實在令我感動。
星期四那天,我在打籃球時扭傷腳踝,因為安德斯不小心踩到我的腳;他是跟我一起練手球的老友,後來成了消防員,育有四個兒子。我雖然受了傷,但還是撐完整場比賽。
我在星期五早上騎自行車上班時深感疲倦。午餐後,我為一名只活到四十二歲的男子主持了一場喪禮,死因當然是癌症。我一直很難接受「比我年輕的人也會死」這項事實。他的女兒寫了一首訣別詩,但哭得不成人樣而讀不下去。我發現自己當時沒辦法不想著史黛菈。
*
星期五晚上,我因為忙了一星期而感覺格外疲憊。我站在窗前,看著八月末的太陽沉進地平線,秋季的寂寥氣息已經把一腳伸進門口,最後一縷烤肉煙霧消失在屋頂上空,鄰居紛紛收起露臺座椅的坐墊。
我終於拿下牧師項圈,擦擦汗濕的頸部。我斜靠在窗臺前的時候,不小心把全家福照撞倒在地板上。
雖然玻璃出現一條裂痕,我還是把裡頭的照片塞回去。這張照片至少有十年歷史,當時的我容光煥發、眼帶笑意。我想起我們一家三口在攝影師按下快門之前笑聲不斷;烏芮嘉張嘴微笑,在我們倆前面的史黛菈則是臉頰紅潤,頭髮綁成辮子,身穿米老鼠T恤。我站在窗前許久,凝視這幅照片,諸多回憶讓我覺得喉嚨收縮。
我沖了涼,然後用里脊肉和西班牙臘腸做了豬肉煲。烏芮嘉買了一對銀羽造型的小耳環,我們在餐後共享一瓶南非葡萄酒,然後在沙發上啃著椒鹽脆餅棒,玩起棋盤問答桌遊,結束了這個夜晚。
「妳知不知道史黛菈在哪?」我在臥室裡脫衣時問道。烏芮嘉已經爬上床,把毛毯蓋到下巴。
「她要去見阿米娜,不太確定今晚會不會回來。」
她後半句的口氣彷彿這只是瑣碎細節,就算她清楚知道我對我們女兒晚上可能不回家這種事做何感想。
我看著時鐘,現在是十一點十五分。
「她會回來的時候就會回來。」烏芮嘉說。
我怒瞪她。有時候我覺得她說話只是為了刺激我。
「我發簡訊給她。」我說。
我送出訊息,問史黛菈今晚打不打算回家睡覺。想當然耳,我沒收到回應。
我長嘆一聲,爬上床。烏芮嘉立刻翻身來到我身旁,一手貼在我的腰上。我瞪著天花板,她吻我的脖子。
我知道我不該擔心。我年輕時完全不是神經質的類型;有了小孩後,這種焦慮才開始悄悄出現,而且似乎隨著時日經過而持續惡化。
有個十八歲女兒,就表示你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溺死在永無止境的擔憂裡,要麼就是刻意別去想她似乎熱愛置身其中的一大堆危險,否則你根本活不下去。
不久後,烏芮嘉已經在我的胳臂上睡著,她的溫暖鼻息如輕柔海浪般滾過我的臉頰。她三不五時會像觸電那樣抽搐一下,但很快又回歸夢鄉。
我真的有試著入睡,但腦子塞滿無數思緒,疲憊感被激烈的腦部活動驅逐。我回想這些年所有的夢想,其中許多已經改變,也有許多是我依然希望能予以實現。想到史黛菈的夢想時,我被迫接受一個殘酷事實:我根本不知道我女兒有什麼人生目標。她總是頑固地堅稱說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沒有計畫,沒有架構,和我完全相反。我高中畢業時,就清楚看見自己的人生將如何成形。
我知道我沒辦法影響史黛菈。她十八歲了,她的人生她作主。烏芮嘉說過真心愛一個人就該放手、讓對方自在翱翔,但我常常覺得史黛菈似乎只是在振翅卻沒升空,這跟我原本想像的不一樣。
我明明精疲力竭,卻就是睡不著。我翻身查看手機,發現收到來自史黛菈的回應。
我正在回家的路上。
*
再五分鐘就凌晨兩點時,我聽見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響。烏芮嘉已經翻身背對我,此刻躺在她那一側的床緣。我聽見史黛菈輕輕走過樓下,接著浴室裡傳出流水聲,然後她快步走進洗衣間,出現更多流水聲。這幾分鐘感覺漫長如永恆。
我終於聽見她上樓踩得木板吱嘎作響。注意到烏芮嘉抽搐,我俯身查看,她似乎還在睡。
我的心中五味雜陳。一方面,我很不高興史黛菈害我擔心,但另一方面,我只慶幸她終於回到家。
我起身下床,打開房門,這時史黛菈剛好走過,身上只穿內衣,濕漉漉的頭髮在頸窩糾成一團。她開門回房時,背脊肌膚反映微弱光線。
「史黛菈?」我開口。
她沒做出反應,只是鑽進半開的門裡,把門鎖上。
「晚安。」我聽見門裡傳來這一聲。
「好好睡吧。」我呢喃。
我的寶貝女兒終於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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