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類排行
內容簡介
當我們訴說著「愛」時,我們確實懂「愛」嗎?
以「愛」為名的「恨」,將一個美滿的家夷成一片焦土。
然而當「恨」得以息偃,一樁樁以「愛」為名的「罪」也浮出水面……
日本北海道旭川市辻口醫院的院長辻口啟造,為了報復妻子夏枝的不忠,企圖領養殺女兇手的幼女,導致無辜的養女陽子自殺未遂的悲劇。如今,儘管陽子的身世真相大白,但傷害已經造成,曾經參與其中的每個人將如何面對自己的罪?
另一方面,陽子得知身世祕密後始終覺得體內流著不潔的血,覺得自己同樣不潔,她能對此釋懷嗎?在北原和阿徹的愛情之間擺盪的她,又將情歸何處?
一宗罪,召喚另一個罪行;一個祕密,召喚出另一個祕密……
新的祕密又將揭曉,辻口家能否求得真正的平靜?
應萬千讀者呼喚,三浦綾子寫下《冰點》續集,探討「罪行能否靠贖罪獲得寬恕?」、「人生的意義是什麼?」、「愛是衝動?還是意志?」等人性永恆課題。
扣人心弦,同樣經典!
【名家推薦】
◎基督教台北真道教會主任牧師─朱植森
◎基督教台中思恩堂主任牧師─杜明達
◎台北靈糧堂青年牧區區牧長、約書亞樂團團長─周巽光
◎作家─茂呂美耶
◎終生義工─孫越
◎台灣基督教長老教會總會牧師─許承道
◎作家─連加恩
◎知名藝人─傅娟
◎作家─彭蕙仙
◎作家─劉黎兒
◎輔仁大學日文系教授─賴振南
◎馬偕醫院協談中心諮商心理師─蘇絢慧
【好評推薦】
◎「以小說的手法來探討人性的自私及罪性,藉著劇情的發展及轉折,將耶穌無私的愛及饒恕的精神,發揮於字裡行間,使整個故事富有啟發性,是一本不管對基督徒或福音朋友都不可多得的好書,在此推薦給各位朋友。」──基督教台北真道教會主任牧師 朱植森
◎「三浦綾子的著作《冰點》家喻戶曉,睽違45年後的續集更是精采可期。三浦綾子筆觸犀利,探討人性愛的光明面與恨的黑暗面交織而成的愛恨情仇。藉書中人物點出現實世間人性的多變與詭詐──受害者有一天變成犯罪者,被愛者發現自己原來也是受害者!人總在悔恨自己的惡行,但怎麼做才算是贖罪呢?
人真的有悔罪的能力嗎?你我怎麼才能脫離內心罪的牢籠,展現光明呢?人常在立志與悔恨中徘徊,內心何時才能靠港呢?本書都將帶您一一探討。在此鄭重向您推薦三浦綾子的偉大巨著《續‧冰點》! 」──基督教台中思恩堂主任牧師 杜明達
內文試閱
Ch1風雪之後
窗外雪花看似斜飛,忽又返身上揚,橫飛猛吹。昨夜開始的暴風雪餘威猶存。
辻口醫院的院長辻口啟造坐在家中二樓書房,茫然望著窗外的實驗林,林木被暴風吹得來回搖晃。一棵棵高達二十公尺的白松樹幹半覆著積雪,黑色幹身在白雪襯托下顯得格外醒目。
(妳終於醒過來了,陽子。)
啟造眺望著黃昏將近的森林,在心底自語。
吞下安眠藥自殺的陽子若是離開了人世……一想到這,啟造心中萬分不忍。他無法不自責,因為把年僅十七的陽子逼向死路的,正是自己。
(都十八年前的事了。)
那天,就在辻口家屋後這片貫穿實驗林的美瑛川河原上,年僅三歲的女兒琉璃子慘遭路過的工人佐石土雄殺害。
啟造永遠忘不了那一天。昭和二十一年七月二十一日,上川神社夏祭的下午。
(那天我出差回來……)
啟造那雙細長的眸子更顯陰鬱。
那天,妻子夏枝一反常態,彈琴彈得如醉如癡。她身後桌上的菸灰缸滿是菸蒂,夏枝卻一句也沒提起訪客的事。
原來夏枝趁啟造離家這段時間,命女傭次子帶著五歲的阿徹出去看電影,又把琉璃子趕到外面玩,自己在家裡和村井靖夫幽會。
(琉璃子就是在那段時間被殺的!)
琉璃子就死在那片河原上,女兒脖子上的掐痕又清晰地浮現在啟造眼前,當年的悲痛與憎恨也像昨日之事般再度甦醒。
(絕不能原諒夏枝和村井。)
琉璃子死後,夏枝說想領養一個女孩,要把女孩當作琉璃子養大。夏枝從前做過結育手術,無法再生育了。
(那麼可怕的事,我怎麼做得出來……)
啟造倚著桌子,雙手抱住腦袋。
這時,實驗林上空傳來一陣烏鴉的喧囂。啟造抬起頭,只見一大群烏鴉在雪空中盤旋,數目之多以致天都暗了下來。
啟造的老友高木雄二郎是札幌的婦產科醫生。啟造聽說佐石在拘留所自殺,他的女兒被送到育幼院,而高木剛好是那間育幼院的醫療顧問,於是啟造決定抱回那女孩讓夏枝扶養。
(……這就是愛你的敵人?)
啟造自嘲地暗自嘀咕。
※
「老公,吃飯了。」
門外傳來夏枝怯生生的招呼。
聽著她悄悄下樓的腳步聲,啟造緩緩從椅子上起身。
他想起十八年前的自己,那時他宣稱要把「愛你的敵人」當作一生的課題,以這句話告誡自己,然而,其實這只是他對愛慕村井的妻子採取的報復手段。
啟造佇立在桌前,目光重新掉向窗外的實驗林。森林上空的群鴉又發出一陣嘈雜。
(陽子,原諒我啊!)
聽到夏枝指控自己是殺死琉璃子的兇手──佐石的女兒,陽子選擇服藥自殺。但事實上,陽子並不是佐石的女兒,她是高木的友人三井惠子趁丈夫出征與中川光夫所生的私生女。
啟造和高木雄二郎是從學生時代結識的好友,他做夢也沒想到高木嘴巴上說陽子是佐石的女兒,竟將別人的孩子交給自己。
然而啟造心中對高木沒有一絲忿恨。如果自己是高木,恐怕也會做出相同的決定吧。讓受害者撫養加害者的小孩,這種事,誰幹得出來呢?
(幸好,陽子不是兇手的女兒。)
如果陽子是佐石的小孩,她要如何活下去呢?一想到這,啟造由衷感激高木。
「老爺,吃飯了。」
房門被人推開,夏枝的朋友藤尾辰子探頭進來。辰子是日本舞教師,經過這三天看護陽子的折騰後,她那張健康的圓臉清瘦許多,但表情仍然開朗。
「別想太多了。老爺。」辰子站到窗邊。「你看,連烏鴉都高興得叫個不停呢。」
說完,她衝著啟造笑,露出一口白牙。啟造眨了眨眼睛。
「真是太對不起陽子了。」啟造哽咽著說。
「怎麼啦?那聲音,還有那表情,我說老爺呀,陽子已經醒過來了,她獲救啦。別擺出那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嘛。高興的時候就該露出高興的表情呀,您說是吧?」
辰子的語氣雖似責備,眼底卻閃爍著溫和的笑意。
「啊,抱歉……」
啟造的視線瞥向陽子的房間,連連眨了好幾下眼皮。說來奇妙,每次在辰子面前,他就覺得似乎變得年輕,心中的痛苦也總能被她撫平。
「高木先生丟下自己的醫院,已經三個晚上沒回去了。就算早一班車也好,我們該讓他盡快回去呀。您就快下樓吧。」
說完,辰子率先走出房間。啟造仍舊凝神注視著窗外陽子的小屋。
客廳裡,穿著和服棉外套的高木,大學生阿徹、阿徹的朋友北原、夏枝和辰子等人都在餐桌前等待啟造。水晶吊燈的耀眼燈光下,桌上的燉肉火鍋熱騰騰地冒著水蒸氣。 「你躲到哪裡去了?」高木轉臉問啟造。
他鬍碴滿面,像是才剛睡醒。阿徹則努力嚥下一個呵欠。在座的人莫不雙眼紅腫,四天三夜的看護任務令眾人疲憊不堪。所幸陽子的狀況已經穩定下來,大家把看護工作交給兩名護士,各自睡了個好覺。眾人雖都睡到午後,仍有些睡眠不足。
「抱歉,我在書房裡。」
啟造坐在垂頭喪氣的夏枝身邊。一旁的辰子打開啤酒。
「這次……給大家添了許多麻煩……託大家的福,陽子總算撿回一條命。」
啟造坐正身子深深低頭行禮。
「哎,總之,真是萬幸啊!辻口。」高木說完率先舉起酒杯。
「萬幸,真的是萬幸。」
辰子纖美的手指迅速拭過眼角。餐桌上一時間沒人開口。
阿徹想起口袋裡那封陽子指名給他的遺書,他已把那封信裡的每字每句都記在腦中。
「阿徹哥哥,
現在,陽子最想見到的人就是哥哥。
陽子最敬愛的人究竟是誰,現在終於明白了。
哥哥,我死了,對不起。
陽子」
陽子愛的人應該是北原。小學時她就知道自己是被辻口家領養的,一直像尊敬兄長般敬愛阿徹,除此之外,她對阿徹從沒流露出更特別的感情。阿徹有些不解,陽子在即將步向死亡之前寫下的「最敬愛的人」,究竟有沒有把自己當作異性看待的含意呢?
(或者她……)
阿徹轉眼望向身邊的北原。北原似乎在深思什麼,突然把臉轉向高木。
「高木先生,陽子小姐的生母還有其他小孩嗎?」
「喔,有啊,有兩個兒子。」
「哎呀,這麼說來,陽子還有兄弟呢。是弟弟?還是哥哥?」辰子停下筷子看高木。
「一個哥哥,一個弟弟。」
「喔,兩個兄弟啊?」啟造感慨萬千地應著。
雖是同母異父,總也是陽子的兄弟啊,啟造想。
(陽子另有兄弟!)
阿徹有種受挫的感覺。從小一直以陽子的兄長自居的他,聽說陽子另有兩個兄弟,不知為何就是高興不起來。
(她的兄長不只我一個嗎?)
阿徹的心情很微妙。他想當陽子的兄長,也想當陽子的情人,兩者不論哪個角色,他都不願被別人搶去。
「叔叔,陽子的生母是在小樽吧?在小樽的哪裡?」
阿徹因睡眠不足聲音有些沙啞,像著涼似的。
「問我地址?你問這個幹嘛?不會是想安排她們母女含淚相認吧?」
高木的語氣雖像開玩笑,但一雙大眼閃著銳利的光芒。
「那可難說喔。萬一陽子說想見母親呢?陽子也有見她父母的權利啊。」
「喔,按理說是不錯。可是啊,阿徹,人家那邊也有苦衷啊。更何況人家的丈夫和兒子什麼都不知情,一家無事過日子。上門拜訪這種事,我想最好還是避免。」
高木雖因情勢所逼說出陽子親生父母的事,但他希望這件事僅限辻口家的人知道就好。
「無事過日子?」
阿徹責問似地瞪著高木。陽子都被逼得自殺了,她的生母卻把女兒丟給育幼院,自己和丈夫、兒子無事過日子。阿徹感到十分憤慨。
為了維持那人平靜無波的生活,陽子連生母和兄弟都不能見嗎?阿徹並沒意識到他的想法和想要獨占陽子的感情是矛盾的。他氣呼呼地喝下一口啤酒。啤酒的味道,苦澀無比。
「高木先生,警察會把你反綁雙手帶走喔。」察覺阿徹心思的辰子打圓場地說。
「怎麼說?」北原瞥了一眼板著臉的阿徹,配合辰子的語氣反問。
「北原先生,誰叫他當醫生卻洩漏了患者的祕密嘛。這可是違反醫師法的,對吧?辻口老爺。」
啟造露出苦笑。
「哎,我無所謂。不管警察把我手臂綁在前面還是後面,總之陽子醒過來了,我再高興不過了,對吧?夏枝?」
夏枝打剛才起就罪孽深重似地垂著腦袋,這時總算抬起頭來,輕輕點了頭。
阿徹轉眼瞪了說話的兩人一眼。企圖自殺的陽子雖撿回一命,但這和重病患者獲救不能相提並論。儘管身體的痛治好了,但內心的傷痛卻無法那麼容易治癒。眼看其他人似乎沒有意識到這點,阿徹不免有些焦躁。
Ch2 窗戶
陽子清醒後約過了一週,一個星期六的下午。
啟造和夏枝站在陽子房外,兩人互望一眼,遲遲不敢走進房去。他們打算告訴陽子親生父母的事。陽子至今還以為自己的生父就是殺死琉璃子的兇手,啟造他們即將說出的真相對她來說應該是個好消息。即使如此,夫妻倆還是覺得心情沉重。
陽子的身體慢慢復原了,起先只能喝米湯的,現在已增加分量到二分粥、三分粥,今天甚至已能吃些煮得較軟的米飯;前天起也能自行如廁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陽子的身體也愈來愈健康,但這並不表示事情過去了。啟造他們決定在陽子身體恢復得差不多的時候,向她說明她的身世。
啟造向夏枝使眼色,催促她先進房去。夏枝用力搖了搖腦袋,向後退了一步。啟造也覺得納悶,明明是去向陽子報告好消息,心情卻莫名沉重。啟造心裡暗自擔心,他覺得必須向陽子道歉,卻又不確定她會原諒自己。
另一方面,敏感的陽子聽了真相後會有什麼反應,尚難預料。啟造萬分不安,心中更加憂鬱。
啟造輕咳一聲,緩緩拉開紙門。坐在陽子枕畔的中年護士正在看雜誌,看到啟造進來,連忙放下雜誌起身。那個護士兩、三天前到家中照顧陽子。
「身體怎麼樣了?」
這問題也不知是問陽子還是問護士,啟造和夏枝一起坐在陽子身邊。陽子微微一笑。
「還有點發燒。」護士把溫度計送到啟造面前。
「這樣啊?三十七點五度?還有一點熱度。陽子,會不會覺得疲累?」啟造柔聲問道。
夏枝向護士耳語幾句,護士離開了房間。啟造抓起陽子的手腕。經過最近一連串波折,陽子的手腕總算一天天壯實起來,皮膚也恢復光澤。希望她的心也能和身體一樣早點恢復,啟造想。他為陽子量脈搏,環顧八疊大的室內。
牆邊並排放著褐色衣櫥和五斗櫃,另有一座木書架,一張書桌緊靠在旁,書架上整齊地擺著成套《世界美術全集》,五斗櫃上有個裝在大玻璃箱裡的鏡獅子舞蹈人偶。
「脈搏沒問題。」
不知情的外人若是看到陽子的房間,一定會以為房間的主人是個無憂無慮的高中女生吧。啟造沉思著把陽子的手輕輕放回棉被裡。
這段日子,夏枝一直像個女傭般殷勤照料陽子的生活起居,從準備三餐到清洗便盆,不論任何人看在眼裡,都覺得夏枝努力得令人心痛。她整天垂著眼皮,像在逃避陽子的視線。她也覺得陽子不願看到自己,總避著自己似的。這令她十分不安。
此刻,夏枝又想躲到啟造身後似的,垂頭坐在一旁。
「陽子,我說啊……」
話才開頭,啟造就不知該如何繼續。陽子平靜地注視他,往日眼中燦爛的光芒已熄滅,現在她的眼底就像一汪深邃的湖水,瀰漫憂鬱的寂靜。
啟造忍不住轉臉看了夏枝一眼。
「陽子,妳能原諒爸爸和媽媽嗎?」
聽到啟造這話的瞬間,陽子詫異地歪頭想了幾秒,然後低聲說道:
「不,是陽子不對。讓您們為我操心了。」
「不,是爸爸不對。陽子,從前,我恨過妳媽……說來丟臉,那時我曾生出詛咒妳媽的念頭,想致她不幸。可是現在,我的想法已經變了。」
陽子沉默著點點頭。
「那時……我想讓妳媽撫養殺死琉璃子的兇手的小孩,所以拜託了高木叔叔,收養了妳。爸爸和媽媽一直以為陽子就是那個兇手的女兒。」
(以為?)
聽到這兩個字的瞬間,陽子的表情出現了些微變化。
「可是啊,陽子真正的父母並不是殺人犯。他們是照片裡的這兩位。」
陽子疑惑地接過照片,打量起來。啟造和夏枝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只見陽子睜大雙眼緊盯手裡的照片。
「妳看,照片中的男人和這張報上登的佐石長得一點都不像吧?」
啟造從懷中掏出一張剪報,交給陽子。這張照片陽子一輩子都忘不了。夏枝那天就在陽子面前高舉著這張剪報,痛罵她是兇手的小孩。
好一會兒,陽子眼皮也不眨地來回打量兩張照片。
「陽子,真對不起。這位才是妳的生母……她和妳就像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是不是?」
夏枝沮喪地垂頭說道。然而陽子無法接受這一切。她認為父母是在安慰自己,說不定自己是那個酷似自己的女人和佐石生出來的呢。
陽子臉上並未流露啟造他們預期的喜悅。她還無法接受聽到的訊息。這也難怪。 夏枝當時發瘋似地在她面前揮舞啟造的日記和剪報,痛罵她是兇手的小孩,那辱罵深深刺進了陽子心底,成為無法抺滅的指控。
現在突然有人告訴她:中山光夫和三井惠子才是妳的父母。她怎麼可能坦然接受呢?即使她相信那個酷似自己的女人是生母,但她無法相信那個和女人站在一起的年輕男子是生父。
陽子曾誤會過北原邦雄,她看到北原和妹妹手牽手漫步在白楊樹下的照片,誤認他們倆是戀人,而眼前這張照片裡並排站著的男女,說不定也是兄妹呢?因為陽子的父親是佐石土雄啊。
陽子瞪著兩張照片好一會兒,默默把照片還給啟造。
「所以啊,陽子,這兩位才是妳的親生父母,妳明白了吧?」
看到陽子臉上沒透露任何情緒,啟造不安地問。他本以為陽子知道自己不是佐石的女兒,肯定會相當欣喜,現在看她這表情,啟造有些焦躁。
他轉頭看了夏枝一眼,再把視線轉向陽子。一床紅色配乳白花紋的棉被蓋到胸前,陽子茫然地望向黃昏的窗外。屋簷下掛著一根約一公尺長的冰柱,含蓄地閃著微光。
沉默的時間持續了一會兒。
「陽子生氣了吧?明明不是殺人犯的小孩,卻遭人誤會……」
對被逼上絕路的陽子來說,這或許是個令人怨忿的消息吧,想到這兒,啟造無力地環抱雙臂。
「陽子沒有生氣啊。」陽子低聲說,視線仍停留在窗上。「只是……或許陽子太多疑了。您說這兩位是我的親生父母,可是沒有證據不是嗎?我不再相信無憑無據的事了。」
說完,陽子臉上浮起一絲淺笑。那微笑淒涼得令人心疼。
「原來妳是這麼想的。但妳總相信這女人是妳生母吧?」
「就因為她跟我長得很像?爸……請您別生氣喲。我天生脾氣拗,只因為長得像,只因為這一點,我不知該不該相信她就是我的生母。聽說有些人長得像阿姨,不像母親呢。有些人還和表姊妹比較像呢。」
「可是,陽子,這兩位真的是妳父母呀。」
聽了夏枝的話,陽子眼中隱約浮起一絲笑意。
也難怪陽子不信,啟造想,當初收養陽子的時候,高木說她是佐石的女兒,啟造便信了他。然而現在高木說:這兩位才是陽子真正的親生父母。自己又相信了。既然陽子不是高木當初口中的「佐石的孩子」,那她的確有可能不是照片中人物所生的小孩。
啟造深深嘆息。心底一旦出現懷疑,任何事都可能令人起疑。就拿阿徹來說吧,他真的是自己親生的嗎?啟造並沒有任何確切的證據。其實世上沒有男人握有孩子就是親骨肉的確切證據,但他們仍相信妻子所生的小孩就是自己的親骨肉。
同樣的,子女也毫不懷疑地深信父母就是親生父母。從這個角度來看,人類的關係不都建立在曖昧含糊的基礎上?啟造大受震驚。
「爸,您見過這個人嗎?」
陽子轉過雪白纖細的脖頸問啟造。
「不,沒見過。」
「這兩位是夫婦嗎?」
啟造一時窮於回答,然後避重就輕地說:「這男人很優秀……記得他是念理學院吧。他也是北海道大學的,是晚爸爸幾屆的學弟。」
「他們是夫婦嗎?」陽子口氣溫和,表情卻十分嚴肅。
「是這樣的,這位叫做三井惠子,也就是陽子的生母……她已經有丈夫了,後來丈夫去打仗,丈夫不在家的那段日子她回到札幌的娘家,那時娘家收留了一個熟人的兒子,那人就是這位中川光夫。」
一直目不轉睛地瞪著啟造的陽子,這時尖聲說道:「也就是說,這兩人背叛了那個出征的丈夫,爸!」
「不,也不能算是背叛……」啟造在腦中思索著該如何說明。「呃……是這樣的,應該說男人和女人因相愛而有了結晶,是最自然不過的事了。」
「……」
「陽子是在偉大的愛情中誕生的小孩啊。」啟造覺得腋下有些汗溼。
「爸,算了,別說了。陽子是在背叛與背信中誕生的,您直說沒關係。」
說完,陽子靜靜地瞥過臉去,專注地望著掛在窗上的粗大冰柱。
作者資料
三浦綾子
一九二二年出生於北海道旭川市,曾擔任七年教職,後因戰爭帶來的絕望離開教育界。一九六三年,三浦為參加日本朝日新聞長篇小說獎,人生首度執筆撰寫長篇小說《冰點》,並從眾多成名作家中脫穎而出,勇奪高達一千萬日圓的獎金、博得熱烈回響。《冰點》問世後,不僅全日本男女老少為之風靡,更數度改編成電影、電視劇和舞台劇,引起讀者熱烈搶讀、討論的「冰點風潮」。 三浦從平凡的主婦一躍成為人氣作家後,更是積極延展創作類別,包括自傳小說、散文隨筆、歷史大河小說等。三浦的作品多以討論人類原罪為題材,字裡行間流露人道關懷,在暢銷且長銷之外,數十年來也多次改編成電影、廣播劇和電視劇,堪稱是連結日本數代讀者的經典大眾作家。 一九九六年,三浦獲頒「北海道文化賞」,表彰她為家鄉北海道文化的推廣功績。一九九八年,「三浦綾子文學紀念館」於北海道旭川市正式開館。一九九九年,三浦因臟器衰竭病逝;同年設立的「三浦綾子文學賞」則承接作家遺志,鼓勵後起文壇之輩。
注意事項
- 若有任何購書問題,請參考 F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