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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物農莊(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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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書已絕版已絕版,無法販售

內容簡介

◆二十世紀最傑出的政治寓言 ◆大英百科全書評選西方世界偉大傑作 ◆《時代雜誌》評選百大不朽小說 一隻老豬召集農莊裡的動物,鼓動牠們革命顛覆農莊主人瓊斯先生,不再讓他繼續剝削牠們的勞力所得。果真,動物們合力將瓊斯先生一家及他的員工都趕走了。但是這些動物又立即再落入另一個困境裡,因為豬領導還是用類似前農莊主人的管理方式對待牠們,最後甚至發生了令人驚恐的一幕,豬抬起了前腳,開始學人走路…… 《動物農莊》1945年在英國首次出版,不但流傳甚廣,而且影響極深。書中的有些語言還變成了人們的口頭禪。在以英語為母語的國家裡,它可以說早已家喻戶曉,同時它也被譯成二十多種文字在全世界流傳。 嚴格的說,它不是一部小說,而是一個諷刺性的政治寓言。內容豐富、深刻,文字卻十分淺顯、明晰。因此,它被公認為二十世紀最傑出的政治寓言,並在現代英國文學史上占有一席不可或缺的重要地位。

目錄

【導讀】《動物農莊》裡那些人模人樣的畜牲 /張瑩棻 【專文推薦】在革命廢墟的瓦礫裡尋找新芽 /李明璁 【譯序】關於《動物農莊》及其作者喬治‧歐威爾 /張毅、高孝先 人物表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喬治.歐威爾大事記

導讀

《動物農莊》裡那些人模人樣的畜牲
◎文/張瑩棻(德明技術學院應用外語系副教授)   喬治歐威爾原名艾瑞克布萊爾(Eric Blair),公元1903年生於印度,1907年隨同家人遷往英格蘭,1917年進入有名的伊通書院就讀,那個時候他就投稿給幾本書院的雜誌。歐威爾年輕時曾到當時被英國統治的緬甸擔任警察工作,之後他過了好幾年貧窮的生活。他是貧苦大眾之喉舌,也被譽為二十世紀最有影響力之政治小說作家。歐威爾於1949年出版的恐怖烏托邦小說《1984》是二十世紀最具影響力的文學著述之一,曾被拍成電影。他的中篇小說《動物農莊:童話故事》於1945年出版,到了1950年代變成一部家喻戶曉的作品。   這部小說的歷史背景是公元1917年的俄國大革命。當時沙皇尼古拉二世的政權被瓦解了,帝俄時代被終結了。只是人民的生活並沒有如革命者當初所承諾地有所改善,而史達林在公元1928年前後更開始以獨裁者姿態恐怖統治蘇聯。歐威爾就是為那些受到史達林蹂躪的勞工們打抱不平,他藉這部小說警告人們極權主義政權是危險的,因為人們的生活是被嚴密監視控制的。   《動物農莊》故事情節大致上是這樣的:一隻老豬在臨終前,召集農莊裡的動物,鼓動牠們革命顛覆農莊主人鍾斯先生,不再讓他繼續剝削牠們的勞力所得。果真一下子牠們合力將鍾斯先生一家及他的員工全部都趕走了。但是這些動物立即又再落入另一個困境裡,因為豬領導還是用類似前農莊主人鍾斯先生之管理方式對待牠們。   表面看來,這部小說一開始好像是寫人與獸之爭,好像在探討那歷久不衰之主題:「究竟人與獸誰才是主人?」亙古亙今人類與禽獸之間一直有著非常微妙的互動,人類與禽獸之間的爭鬥,也是不斷地上演。遠古時代人獸互吃,目的不外是為生存。今時今日獸吃人的機率大大下降,但是人吃獸並未停止,反而變本加厲,莫非是人類一直都沒進化?或許有人會抗議我這樣說,可能有人還會反駁並指出現代人道主義正大放異彩,就看狗與人之間的關係此一時彼一時,狗再也不是單純用來看門狩獵的,放眼望去只見林立著狗旅館、狗安親班、狗美容、狗spa、狗專用游泳池,天冷時養狗的人替狗穿上衣服,平日在街上養狗的人都替狗撿排泄物,這樣看來似乎狗才是主人。不過,狗常也是被虐對象,而施虐者就是人類。最普遍的虐狗事件就是飼主將已養到中老年的狗棄養,就此也製造了流浪狗之諸多問題。人類心思真的太複雜了,不像其他動物那樣單純。   《動物農莊》並不是講人與獸之爭的。歐威爾是藉著小說裡帶著動物面具的角色批評人性的黑暗面,讀完小說只能讚嘆他將人性弱點刻畫入微。以下我從這部小說選了一些描繪人性面貌的片斷加以說明。首先,我們看到權力是會讓人腐化的。豬隻將乳品及蘋果留著自己豬群食用,不分給辛苦工作的其他動物,藉口是豬群要夠健康才能繼續帶動革命。又因為豬是領導者,所以小豬群得到優厚待遇。豬領導拿破崙偷偷養大九隻狗做牠自己的跟班保鏢。豬領導完全漠視革命當初訂定「所有動物生而平等」之戒律。豬隻後來搬進農場主宅居住,而且還睡在人類的床上,原先革命當時說好動物不使用農場主宅,而且動物不使用人類的床。由此可見人性弱點之一就是享受特權享受奢華。還有就是一旦掌權不願放手,豬領導拿破崙要其他動物歌功頌德,還要一人競選連任當總統。   歐威爾似乎也讓讀者思考「人是會思考的嗎?」這個問題。有一個場景很有意思,兩隻屬於領導層級的豬各說各話要拉攏群眾,農莊裡的那些動物無法決定那一隻說的才是對的,牠們只好支持正在說話的那一隻豬,牠們贊成牠說的一切,也就是,誰正在說話誰就有理。我們瞭解人類群眾心理常常就是這樣。但說來也奇怪,農莊裡的那些動物很多都學會人類書寫系統、但是這些會讀書寫字的動物似乎還是缺乏判斷事情的能力,似乎還未能獨立思考分析,牠們聽了豬領導說的話,就照單全收了,絲毫都不會質疑一下、衡量一下、評估一下。這其實是歐威爾在挖苦那些受過教育卻沒有判斷力的人們。   其他人性的黑暗面還有「巧言令色」、「見異思遷」、以及「愛好勾心鬥角」。   豬隻發言人史詭樂很會為豬隻辯護,牠有溝通技巧也很會運用溝通策略,只是毫無誠意,其他動物紛紛落入牠巧言令色之圈套。有一匹虛榮的母馬名叫茉莉,牠跑到隔壁農場被包養,農莊裡的動物再也不想提起見異思遷的牠。原先的農場主人鍾斯先生對別人說自己被動物趕走的事,其他的農夫只是原則上同情他,他們不但未給予鍾斯先生幫助,反而是在心裡盤算如何將鍾斯先生的損失變成自己的利益。這道出人心不古,人類之心懷鬼胎。就像史怒撥研究風車,拿破崙卻不以為意,這兩隻豬常意見相左,作者是否暗示人吃人(人欺人)其實不希奇?   《動物農莊》故事的諷刺在於本來農莊的動物期待推翻以人為首的農莊主人能換得自由,可是以豬為首的管理階層讓動物們苦上加苦,這實在是牠們所始料未及。或許原先動物們以為以豬為首的管理階層會「獸面人心」罷。殊不知「人心」不等於「仁心」。小說中的一個情節是雞隻被迫要增加生蛋量,於是牠們準備造反,豬領導拿破崙以高壓手段把九隻雞餓死。以高壓管理後動物們都不敢說真心話,因為狗隻到處走動巡邏,而被迫承認是內奸的動物則一一被殺。不久,那匹最勤勞的馬伯獅因年老又工作過勞倒下生病,豬領導竟然要將牠出賣,利用牠最後之剩餘價值。伯獅是被一輛寫著「宰馬店」的馬車載走的,從此牠就再也沒回到動物農莊。有一天母馬科羅琺驚叫,大夥赫然發現豬隻都用後腿立著走,這是充滿象徵意義的。   人豬相像到難以辨別寫來十分精彩。或許《動物農莊》就是要傳遞給我們「人只是獸」這個訊息,畢竟人與獸是同屬動物界,所以難免會人面獸心、衣冠禽獸。人類非常自私,馴養動物是為自利,食動物肉、勞役動物、買賣動物以滿足自己需求。以豬為首的管理階層,在鍾斯先生一家及他的員工全部都被趕走之後,就提出「人類即是禽獸主義」(Animalism)。如果我們試著將這些動物角色之面具掀開,揭露出來的是人性本質的一種面貌,被刻畫出之人性弱點有私慾、虛假、自傲、虛榮等。《動物農莊》的結局使角色再次落入生活的混亂之中,是爭鬥之再起,於此觀之《動物農莊》所反映的是生存本質,是一個諷刺文學作品(satire),它挖苦嘲諷政治黑幕與人性本質的黑暗面。歐威爾寫的這部小說《動物農莊》有個副標題叫做「童話故事」。相信很多人都和我起先一樣以為這是一本為小朋友而寫的故事書,殊不知它是部相當嚴肅的小說,對象為成年讀者。雖然兒童不宜,卻是成人必讀,因為歐威爾藉由小說的娛樂效力,發揮出小說的教育作用,它是一部值得精讀的好書。

內文試閱

第一章  
    在曼納農莊裡,這天晚上,農莊的主人瓊斯先生鎖好了牲畜圈棚,但由於他喝醉了,竟忘了把活動門也關上。他提著馬燈,踉踉蹌蹌地穿過院子,燈光也隨之不停地搖來晃去。到了廚具貯藏室的後門,他把靴子一腳一隻踢了出去,又喝掉了酒桶裡的最後一杯啤酒,然後才晃悠著上床。此時,床上的瓊斯夫人早已鼾聲如雷了。      臥室裡的燈光剛一熄滅,整個農莊的圈棚裡就立刻騷動起來。白天,農莊裡就風傳著一件事,說是老少校,就是得過「中等白鬃毛」獎的那頭公豬,在前一天晚上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想要傳達給其他動物。大家當時都同意,等瓊斯先生一走開,他們就到大穀倉內集合。老少校(儘管他在參加展覽時用的名字是「威靈頓美神,」但大家一直這樣稱呼他)在農莊裡一直德高望重,所以動物們為了聆聽他想要講的事情,都十分樂意犧牲一小時的睡眠。      在大穀倉的一頭有一個凸起的台子,少校已經安坐在鋪好的草墊上了,上方的房梁掛著一盞馬燈。他已經十二歲了,近來有些發胖,但他依然儀表堂堂。儘管他的獠牙從來沒有修剪過,但他依然面帶智慧和慈祥。   不一會,動物們開始陸續趕來,並按各自不同的方式坐穩了。最先到來的是三條狗,藍鈴、傑西和鉗子,豬群隨後走進來,並立即坐在台子前面的稻草上。母雞們臥在窗台上,鴿子們撲騰上了房梁,羊和牛躺在豬身後,開始反芻了起來。兩匹拉貨車的馬,拳擊手和幸運草,一塊趕來,他們進來時走得很慢,每當他們在落下那巨大的毛茸茸的蹄子時,總是小心翼翼,生怕草堆裡藏著什麼小動物。   幸運草是匹粗壯而慈愛的母馬,接近中年。她在生了第四匹小駒之後,體形再也沒能恢復原樣。   拳擊手身材高大,個頭將近兩公尺,強壯得賽過兩匹普通馬,不過,他臉上長了一道直到鼻子的白毛,多少顯得有點憨。   實際上,他確實不怎麼聰明,但他堅韌不拔的個性和幹活時那股十足的勁頭,讓他贏得大夥兒的尊敬。跟著馬之後到的是白山羊妙瑞,還有那頭驢,班傑明。   班傑明是農莊裡年齡最老的動物,脾氣也最糟,他沉默寡言,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少不了說一些風涼話。譬如,他會說上帝給了他尾巴是為了驅趕蒼蠅,但他卻寧願沒有尾巴也沒有蒼蠅。   農莊裡的動物中,唯有他從來沒笑過,要問為什麼,他會說他沒有看見什麼值得好笑的。然而他對拳擊手卻是真誠相待,只不過沒有公開承認罷了。通常,他倆總是一起在果園那邊的小牧場上消磨星期天,肩並著肩,默默地吃草。      這兩匹馬剛躺下,一群失去了媽媽的小鴨子排成一溜煙進了大穀倉,嘰嘰喳喳,東張西望,想找一處不會被踩到的地方。   幸運草用她粗壯的前腿像牆一樣地圍住他們,小鴨子依偎在裡面,很快就入睡了。   茉莉來得很晚,這個愚蠢的傢伙,長著一身潔白的毛,是一匹套瓊斯先生座車的母馬。她扭扭捏捏地走進來,一顛一顛地,嘴裡還嚼著一塊方糖。她占了個靠前的位置,就開始抖動起她的白鬃毛,試圖引起大家注意到那些編紮在鬃毛上的紅緞帶。貓是最後一個來的,她像往常一樣,到處尋找最溫暖的地方,最後擠進了拳擊手和幸運草之間。少校講演時,她在那兒自始至終只顧舒服地打呼嚕,壓根兒沒聽進少校講的任何一個字。      那隻馴化的烏鴉摩西臥在院子後門背後的架子上,除了他,所有的動物都已到場。少校看到他們都坐穩了,並聚精會神地等待著,就清了清喉嚨,開口說道:   「同志們,我昨晚做了一個奇怪的夢,這個你們都已經聽說了,但我想等一會再提它。   我想先說點別的事。同志們,我想我和你們相聚的時間不多了。在我臨死之前,我覺得有責任把我已經獲得的智慧傳授給你們。我活了一輩子,當我獨自躺在豬圈中時,我總在思索,我想我敢說,如同所有健在的動物一樣,我悟出了一個道理,那就是活在世上是怎麼回事。這就是我要對你們講的問題。   「那麼,同志們,我們又是怎麼生活的呢?讓我們來看一看吧:我們的一生是短暫的,但卻淒慘而艱辛。一生下來,我們得到的食物僅僅只夠我們茍延殘喘而已,但是,只要我們還能動一下,我們便會被驅打著去幹活,直到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一旦我們的油水被榨乾了,我們就會在難以置信的殘忍下被宰殺。在英格蘭,沒有一個動物在一歲之後懂得什麼是幸福或空閒,沒有一個是自由的。顯而易見,動物的一生是痛苦的、備受奴役的。      「但是,這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嗎?那些生長在這裡的動物之所以不能過舒適的生活,難道是因為我們這塊土地太貧瘠了嗎?不!同志們!一千個不!英格蘭土地肥沃,氣候宜人,物產豐富,足以養活為數比現在多得多的動物。拿我們這一個農莊來說,就足以養活十二匹馬、二十頭牛和數百隻羊,而且我們甚至無法想像,他們會過得多麼舒適,活得多麼體面。那麼,為什麼我們依然處在如今這種悲慘境況呢?這是因為,我們的全部勞動所得幾乎都被人類竊取走了。所以,同志們,一切問題的答案可以歸結為一個字——人,人就是我們唯一真正的仇敵。趕走人,飢餓與過度辛勞的禍根就會永遠除掉。      「人是唯一一種不事生產、專會揮霍的東西。他產不了奶,下不了蛋,瘦弱得拉不動犁,跑起來慢得連個兔子都逮不住。可他卻是所有動物的主宰,驅使他們去幹活,給他們的報償卻只是一點少得不能再少的草料,僅夠他們糊口而已。而動物勞動所得的其餘一切則都被人類據為己有。是我們用勞動在耕耘這塊土地,是我們的糞便使它肥沃,可是我們自己除了這一副空皮囊之外,又得到了什麼呢!你們這些坐在我面前的牛,去年一年裡,你們生產了多少加侖的奶呢?那些本來可以餵養出許多強壯牛犢的奶又到哪兒去了呢?每一滴都流進了我們仇敵的喉嚨裡。還有你們這些雞,這一年裡你們已下了多少只蛋呢?可是又有多少孵成了小雞?那些沒有孵化的雞蛋都被拿到市場上,為瓊斯和他的夥計們換成了鈔票!你呢,幸運草,你的四匹小駒到哪兒去了?他們本來是你晚年的安慰和寄託!而他們卻都在一歲時被賣掉了,你永遠也無法再見到他們了。補償給你這四次坐月子和在地裡勞動的,除了那點可憐的飼料和一間馬廄外,還有什麼呢?      「就是過著這樣悲慘的生活,我們也無法安享天年。拿我自己來說,我無可抱怨,因為我算是幸運的。我十二歲了,已有四百多個孩子,這對一頭豬來說就是應有的正常生活了。但是,到頭來沒有一個動物能逃過那殘忍的一刀。你們這些坐在我面前的小豬仔們,不出一年,你們都將在刀架上嚎叫著斷送性命。這恐怖就是我們——牛、豬、雞、羊等等每一位都難逃的結局。就是馬和狗的命運也好不了多少。你,拳擊手,有朝一日你那強健的肌肉失去了力氣,瓊斯就會把你賣給屠馬商,屠馬商會割斷你的喉嚨,把你煮了給獵狗吃。而狗呢,等他們老了,牙也掉光了,瓊斯就會就近找個池塘,弄塊磚頭拴在他們的脖子上,把他們沉到水底。      「那麼,同志們,我們這種生活的禍根來自人類的暴虐,這一點難道不是一清二楚了嗎?只有趕走了人,我們的勞動所得才會全歸我們自己,我們才能在幾乎一夜之間,變得富裕而自由。那麼我們應該做什麼呢?毫無疑問,為了推翻人類,我們必須全力以赴,夜以繼日地準備!同志們,我要告訴你們的就是這個:起義!我不知道起義會在何時發生,或許近在一週之內,或許遠在百年之後。但我確信,就像看到我蹄子底下的稻草一樣確鑿無疑,總有一天,正義要伸張。同志們,在你們整個短暫的餘生中,盯住這個目標!尤其是,把我說的預言傳給你們的後代,這樣,未來的一代一代動物就會繼續這一場鬥爭,直到取得勝利。   「記住,同志們,你們的誓願絕不可動搖,絕不要讓任何詭辯將你們引入歧途。當他們告訴你們什麼人與動物有著共同利益,什麼一榮俱榮,千萬不要聽信,那全是徹頭徹尾的謊言。人只會顧及他自己的利益,根本不會理會其他生物。讓我們動物們在鬥爭中團結一致,情同手足。所有的人都是仇敵,所有的動物都是同志。」     就在這時刻,響起了一陣刺耳的嘈雜聲。原來,在少校講話時,有四隻個頭挺大的老鼠爬出洞口,蹲坐著聽他演講,突然間被狗瞧見,幸虧他們迅速竄回洞內,才免遭一死。少校抬起前蹄,平靜了一下氣氛:      「同志們,」他說,「這正是必須澄清的一點。野生的生靈,比如老鼠和兔子,是我們的親友呢還是仇敵?讓我們表決一下吧,我向大會提出這個議題:老鼠是同志嗎?」      表決立即進行,絕大多數的動物同意老鼠是同志。有四個投了反對票,是三條狗和一隻貓。後來才發現他們其實投了兩次票,包括反對票和贊成票。   少校繼續說道:   「我還有一點話要說。我只是重申一下,要永遠記住你們的責任是與人類及其習慣勢不兩立。所有靠兩條腿行走的都是仇敵,所有靠四肢行走的,或是有翅膀的,都是親友。還要記住:在與人類鬥爭的過程中,我們絕不要模仿他們。即使征服了他們,也絕不沿用他們的惡習。是動物就絕不住在房屋裡,絕不睡在床上,絕不穿衣、喝酒、抽煙,絕不接觸鈔票,從事交易。凡是人的習慣都是邪惡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任何動物都不能欺壓自己的同類。不論是瘦弱的還是強壯的,不論是聰明的還是遲鈍的,我們都是兄弟。任何動物都不得傷害其他動物。所有的動物一律平等。      「現在,同志們,我來談談關於昨晚那個夢的事。那是一個在消滅了人類之後的未來世界的夢想,我無法把它描述出來。但它提醒了我一些早已忘卻的事情。很多年以前,我還是頭小豬時,我母親和其他母豬經常唱一支古老的歌,那支歌,連她們也只記得個曲調和頭三句歌詞。我很小就很熟悉那曲調了。可惜這些年來也忘了。然而昨天晚上,我又在夢中回想起來了,更妙的是,歌詞也在夢中出現,這歌詞,我敢肯定,就是很久以前的動物吟唱、並且失傳很多代的那首歌詞。現在我就想唱給你們聽聽,同志們,我老了,嗓子也沙啞了,但等我把你們教會了,你們會唱得更好的。它叫〈英格蘭之獸〉。」   老少校清了清嗓子就開始唱了起來,正如他說的那樣,他聲音沙啞,但唱得很不錯。那首歌曲調慷慨激昂,旋律有點介於〈克萊曼婷〉(註1)和〈蟑螂之歌〉(註2)之間。歌詞是這樣的:      英格蘭之獸,愛爾蘭之獸,      普天之下的獸,      傾聽我喜悅的佳音,      傾聽那金色的未來。      那一天遲早要到來,      暴虐的人類終將推翻,      富饒的英格蘭大地,      將只留下眾獸的足跡。      我們的鼻中不再扣環,      我們的背上不再配鞍,      馬勒、馬刺會永遠鏽蝕,      不再有殘酷的鞭子劈啪抽閃。      那難以想像的富裕生活,      小麥、大麥、乾草、燕麥      苜蓿、大豆還有甜菜,      那一天將全歸我儕。      那一天我們將自由解放,      陽光普照英格蘭大地,      水會更純淨,      風也更柔逸。         哪怕我們活不到那一天,      但為了那一天我們豈能等閒      牛、馬、鵝、雞      為自由務須流血汗。      英格蘭之獸、愛爾蘭之獸,      普天之下的獸,      傾聽我喜悅的佳音,      傾聽那金色的未來。      唱著這支歌,動物們陷入了情不自禁的亢奮之中。幾乎還沒有等少校唱完,他們已經開始自己唱了。   連最遲鈍的動物也已經學會了曲調和個別歌詞了。聰明一些的,如豬和狗,幾分鐘內就全部記住了整首歌。   然後,經過幾次嘗試,整個農莊頓時響徹著一片〈英格蘭之獸〉的合唱聲。牛哞哞地叫,狗汪汪地吠,羊咩咩地喊,馬嘶嘶地鳴,鴨子嘎嘎地喚。   唱著這首歌,他們多麼興奮,以至於整整連著唱了五遍,要不是被打斷,他們真有可能唱個通宵。      不巧,喧囂聲吵醒了瓊斯先生,他自以為是院子中來了狐狸,便跳下床,操起那把一直放在臥室牆角的獵槍,朝黑暗處開了一槍,射出的六號子彈的散粒穿入的穀倉的牆裡。會議就此匆匆解散。   動物們紛紛溜回自己的圈棚。家禽跳上了他們的架子,家畜臥到了草堆裡,頃刻之間,農莊便沉寂了下來。   註1:Clementine,一首古老的美國民歌名,節奏緩慢,柔美,歌名為一女子名。   註2:La Cucaracha,一首西班牙語的墨西哥民歌名,節奏歡快,Cucaracha是西班牙語的「蟑螂」。

延伸內容

在革命廢墟的瓦礫裡尋找新芽
◎文/李明璁(英國劍橋大學國王學院人類學博士,現為台大社會系助理教授)   「在知道子彈正巧穿過脖子的那一瞬間,我覺得自己這下肯定完蛋了。我從來沒聽過任何人或動物被子彈從喉嚨正中穿透還能活下來的。血沿著嘴角滴下來……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   一九三七年五月某日破曉時分,在西班牙韋斯卡戰區的壕溝內,一名哨兵於換班交接時中彈,他叫艾瑞克.布萊爾,是英國兩千多名自願前來參與這場反法西斯戰役的其中一位。當時他才新婚週年,且剛出版一部關於北英格蘭礦工貧困生活的深度報導,開始受到英國評論界的注目。「喬治.歐威爾」是他的筆名,也是他於一九三○年前後在倫敦自我放逐、流浪街頭時所用的假名。   在《向加泰隆尼亞致敬》(Homage to Catalonia, 1938)的倒數第二章裡,歐威爾詳實記錄了自己差點喪命的經過與心情。儘管寫來一派輕鬆(一開始他竟然說中彈的過程「十分有趣」),顯然是他一貫的黑色詼諧筆調,但讀來還是令人驚心動魄,捏把冷汗。子彈的確射穿了他的喉嚨,但就差那麼幾釐米,幸好避開了頸椎和動脈,否則世人就無緣得見日後那座「動物農莊」的荒謬變貌。   然而,這場捍衛西班牙社會主義民主政權的戰役,真正讓歐威爾感到極大挫敗的,並非自己在鬼門關前走那一遭,或最終仍讓佛朗哥法西斯叛軍得勝,而是來自左派陣營裡的同志鬩牆,及其卑劣而殘酷的內鬥手段。從歐威爾的紀實書寫中,一開始我們看到初抵西班牙的他,是如此讚頌左翼志願民兵組織中的平等共享,其堅定的社會主義信念表露無遺。然而越到後面就越令人不寒而慄,「同一國」內部的權力競逐與險惡鬥爭,較諸日益緊繃的外部戰事更加危險。   握有統領和宣傳大權的共產黨,受到蘇聯史達林政權的控制,在內戰如火如荼之際,竟一再對歐威爾所屬的「馬克思主義聯合勞工黨」(被類歸為托洛斯基派)進行攻擊:貼標籤(「法西斯同路人」)、扣帽子(「和佛朗哥叛軍密謀」),先透過法律和文宣加以定罪,然後將幹部們一一逮捕入獄、甚至暗地處決。極其諷刺啊!他們最終竟是遭到「同志」所害,而不是被法西斯敵人所殺。   當並肩的情誼變成了互鬥的猜疑、甚至無情的殺戮,左派其實開始向右傾斜,同志根本不再是同志,而革命的理想也跟著迅速埋葬。親身經歷了這一切的歐威爾,面對當時歐洲主流的「進步論述」—認為蘇聯的嚴酷專制是建設社會主義國家「不得不」的必經之路,他內心充滿了矛盾與不安。在返回英國的接下來十年裡,歐威爾就一直思考著如何透過創作,摧毀這個「蘇聯迷思」,讓社會主義的理念及行動,從史達林威權統治下的禁錮與扭曲中得到解放。   於是,他採取了最平易近人的書寫策略:一個詼諧諷刺的寓言體,而且篇幅不能太長。一九四五年,《動物農莊》出版,佳評如潮。時值歐威爾以記者身分再次前往歐陸,見證了納粹德軍的潰敗;然而當年在新婚期間隨之共赴西班牙內戰的愛妻,卻在英國病逝。面對喜悅與哀傷的交織,世事與家事的兩難,在那樣一個巨變的年代,人或許渺小,但卻因作品而偉大。   動物農莊裡的角色設定極為鮮明,歐威爾並不過於隱誨,似乎就是要讓讀者們能直接聯想,將當時蘇聯社會中的各色人等一併對號入座加以檢視。例如只出場一幕但卻激動民心的「老少校」,是啟蒙者卻來不及參與和反省革命的列寧(或可上溯及馬克思);兼具個人知性魅力與溫暖同志情誼的「雪球」,是主張不斷革命論但遭鬥爭流放的托洛斯基;至於豢養眾多惡狗、致力於剷除異己、擴權獨裁、最後甚至「人模人樣」與敵同謀的「拿破崙」,毫無疑問當然就是史達林。   而在情節安排上,歐威爾除了具備所有優秀小說家都有的絕佳說故事能力,更具有一種如Wright Mills所倡言之「社會學的想像」(sociological imagination)。在每一個短小的篇章裡,關於獨裁者的各式統治伎倆、如何「以革命之名行反革命之實」,其描述都相當犀利精準。   比如說,在面對內部成員產生質疑或提出挑戰時,統治者就會提醒「有一個外部強敵正虎視眈眈」(如瓊斯先生),從而訴諸團結向心;當大家生活困頓、無助徬徨時,當權者就藉由興建「偉大」工程(如風車)、舉辦大型儀式慶典遊行等群眾運動,來彌補群眾的失落;如果有人質疑分配不均,就會出現「統治菁英的勞心工作如何辛苦以致於需要較多酬報」的論述;而例行性的提示數據,證明「現在比過去更好、或即便現在仍沒有很好不久將來也一定會好轉」,則是一貫的宣傳洗腦用語;至於竄改歷史,將不受當權喜愛者入罪,或者逕行修法(如七誡之增刪)讓受質疑的統治者脫罪,更是粗暴但常見的威權治術。挑出這些書中例子,我們很難不進一步聯想到中國文革、以及戰後台灣政治發展中的對應怪象,而這正是《動物農莊》之所以能歷久彌新、四海皆準的傳世之處。   這是我第三次閱讀《動物農莊》,內心仍波濤不已。依稀記得,在一九九○年六月的某個夜裡,我坐在搖晃開回輔大的公車上,就著昏暗燈光從老上校激勵人心的穀倉演說開始讀起。那時我大一,連二十歲都未滿,不久前才參與了三月野百合和五月反軍頭組閣兩大學運戰役,是會在每一本筆記簿扉頁都寫上「全世界無產者團結起來」的那種衝鋒少年。車程有些遠,一路下來也就看了三分之二。動物農莊裡當權豬仔們「打著紅旗反紅旗」的嘴臉令我笑不出來,我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前刻才剛從一個學運集會中逃離,某些夾雜艱澀術語所進行的指控、訕笑、猜忌、套問、甚至驅逐的「批鬥」場面,對一個過度天真的革命菜鳥而言實在消化不良。   不過我後來並沒有因而犬儒卻步。我鍾愛歐威爾、米蘭昆德拉、村上春樹等小說家對不同時空裡革命行動的反思,但這些作品終究無法綁住我仍期望自己認真走過一遭的雙腳。我總覺得:引人發笑的嘲諷荒謬,其實是深沈的反省姿態。讓人無奈的感嘆失望,其實是最熱切的期待語調。表面上,《動物農莊》是不再信任所謂革命理想的犬儒主義,但骨子裡卻仍充滿對社會主義人道信念的基本堅持。也因此,這部作品一直是自己革命幻想裡最尖銳的提醒,也是挫敗經驗中最溫柔的救贖。   至於我第二次進入《動物農莊》是在一九九八年了,那是我即將負笈英國的前刻,剛好在整理書櫃時發現,忍不住就讀了起來。那一次的閱讀感受遠比第一次更為複雜強烈,大概是因為在那幾年裡,我從一個關心政治與社運議題的研究生變成了當時在野而今執政的黨的政策幕僚,然而卻又在一年深入的實務參與後,帶著滿身的無力與滿腦的疑惑離開。我只能說,自己似乎看到了它即將盛開,但也即將腐敗。就像是小說結尾那令人驚恐的一幕:豬抬起了前腳,開始學人走路。   後來我在英國陸續讀了歐威爾的其他作品及其傳記,慢慢發現若將之與《動物農莊》串聯來看,或許焦點就不再只是令人氣憤作噁的豬仔角色,或將故事機械式地對應時局予以嘲諷,更不是訴諸龐大而無奈的人性解讀。相對於這些悲觀傾向的閱讀心情,我其實更想在歐威爾既尖銳又幽默的筆觸中,找尋他獨特的社會哲學與生命情調。或許可以這麼說:抗拒社會的定型僵化與集體控制、要從這裡頭尋求真正解放的可能,就是歐威爾創作與生活的基調吧。   而今,又一個八年過去,三度「重返」《動物農莊》,我已三十四歲,恰恰就是歐威爾他在西班牙遭法西斯彈擊與共產黨夾擊時的年紀,放洋多年後我終於回到了這個既想擁抱又想逃離的祖國原鄉。我暗自發願(並揣想歐威爾應會同意):島嶼上的「動物農莊」如果已是一座革命廢墟,那我們就該試著在瓦礫中尋找會發新芽的種子。

作者資料

喬治.歐威爾(George Orwell)

1903年生於印度。之後母親帶著他回到英國。11歲在報紙發表一篇詩作《醒來吧,英格蘭的小夥子們》。14歲考進著名的伊頓公學,並獲取獎學金。 1921年,從伊頓公學畢業,考取公職,到緬甸當帝國警察。在那裡,看著殖民地人民的悲慘生活,他深深感到「帝國主義是一種暴虐」,並為此良心備受煎熬,於是在1927辭職。 後來寫下《絞刑》(A Hanging,1931),《獵象記》(Shooting an Elephant,1930),《緬甸歲月》(Burmese Days,1934),這些紀實性作品都對帝國主義的罪惡做了無情的揭露。 1928年1月,他回到英國,就深入到社會最底層,四處漂泊流落。後來寫下了關於這段經歷的紀實性作品《巴黎倫敦落魄記》(Down and Out in Paris and London,1933)。這部作品布萊爾用了筆名「喬治.歐威爾」。某種程度上說,「歐威爾」的出現,開始了布萊爾的新生活。 1936年,他參加西班牙內戰。1938年發表的《向加泰隆尼亞的禮讚》(Homage to Catalonia)便是揭發體驗內戰實際情形和提出譴責的書籍。 1945年代末出版名作《動物農莊》(Animal Farm:A Fairy Story)、《一九八四》(Nineteen Eighty-Four,1949)。 1950年1月,病逝於倫敦的醫院。他為後人留下的大量作品,其影響已不可估量。以至於為了指某些歐威爾所描述過的社會現象,現代英語中還有一個專門詞語叫「歐威爾現象(Orwellian)」。 相關著作:《動物農莊(改版)》

基本資料

作者:喬治.歐威爾(George Orwell) 譯者:張毅高孝先 出版社:商周出版 書系:商周經典名著 出版日期:2016-08-25 ISBN:4717702089665 城邦書號:BU6029X 規格:平裝 / 單色 / 160頁 / 15cm×21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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