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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梁德煌——第三本短篇小說創作集
繼《一個生意人的小說與現實》、《請給我幾分鐘》兩部前作後,
再次以其自然、流暢的筆觸,創作出社會寫實小說集。
從純真到世故,你邂逅了、又錯過了多少個自己?
孩提時,我們哭、我們笑,那樣直接、那樣簡單。
青春時,一面描繪未來、一面渴望時間暫停,如此矛盾。
初老時,對自我、對社會、對世界,是一連串的陣痛。
熟透時,也許滿足、也許遺憾,這也就是一生了。
人生如同一張「選擇」的織網,唯有細心留意者,才能看清楚它的樣貌。而作者梁德煌,便擁有這樣一對雙眼,真摯的凝視世間百態。
第三本短篇小說創作集當中的一大亮點,即「好可怕呀!師父」一章。以小和尚的情竇初開,帶出佛門與紅塵的種種對比,並進一步揭示宗教對人類心靈的支持與箝制,引人深思。接著,以此章為中心,輻射開來,搬演一幕幕人性劇場。如:因出軌而更懂珍惜家人的太太、因信眾貪婪而辭官求去的土地公、因共有利益而逐漸沉淪的職場菜鳥等,無論社會現況或人際關係,作者皆刻畫入微。
在這一個個故事裡,我們都能看見,人生旅途中,那久別重逢的自己與他人。
【聯合推薦】
藉著書中故事,梁德煌就如諾貝爾獎得主赫曼.赫塞其成名作《流浪者之歌》裡的西塔達,於紅塵中打滾,看過人生百態,卻出淤泥而不染,以尋道者出世的心,過著入世的生活。
——黃維仁(國際著名心理學博士)
文學、建築雙棲的能人,我曾一度以為:他是否也是書中主角之一?筆下功夫可見一斑,洞悉人心的觀察力,加之博學多聞與悲天憫人的胸懷,我十分佩服!
——林俊杰(全國廣博電台總經理)
一如兩本前作,均取材自現實社會,但此書層面更廣。他寫小說,向來並非為了磨練文筆或單純說故事取悅讀者。其意在反諷社會,給予自我或讀者一些警省;或以「人志」的困頓等,抒發一些無邪的可貴。
——陳品竹(電影總監)
很多人在功成名就之後,皆以欣賞或收藏藝文作品為嗜好,鮮少自行創作作品與大眾分享,更遑論一連三部作品問世。而這股寫作的動力,源自澎派的熱情與堅持。
——林資邦(將相廣告總監)
目錄
推薦序︱鑑賞人生百態的雙眼 美國西北大學醫學院臨床心理學家 黃維仁博士
推薦序︱文學、建築雙棲的能人 全國廣播電台 總經理 林俊杰
推薦序︱反照社會的一面明鏡 電影監製 陳品竹
推薦序︱專心致志的筆耕者 將相廣告 總監 林資邦
自序
不完整的男人
德公上任
超然
好可怕呀,師父!
揭露
懲罰
正義同盟四部曲
——剩年
——暮虎
——資深特派員
——終極任務
草地宴會
新少男札記
序跋
【作者序】
出了兩本短篇小說後,不太熟的朋友和讀者,最常提出這個問題:「書中有許多你的親身經歷吧?」
我也希望如此,那代表我有無數分身可以扮演不同的角色、體驗不同的事件,從而產生不同的心境,可惜我沒有。當他們聽到這樣的回答時,有些人續問:「那很多故事是你聽來的嗎?」
答對一半。以第一本為例,九個短篇中兩篇是自創,其餘七篇則聽他人轉述。第二本內,六篇有所根據(兩篇為自身經驗改寫),三篇純粹出於想像。至於第三本,杜撰的故事增至七篇。
即使耳聞的故事已有眉頭,也僅止於三言兩語。人物的性格、想法,情節的發展、轉折,全要靠自己琢磨、設想、揣度,這其中需要不少的想像力馳騁。可以這麼說,真實的故事寫來真中有假,而虛構的故事中,很多場景、人物描述、事件細節全取材於目前的現實社會,這就反成了假中有真。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形成了我的小說,這反映出人生的本態。怎麼說呢?我們經常對人、事、物、未來加以臆測,自以為是卻不一定屬實,依此判斷我們做出決策,這其中存在著真假。還有,我們為了獲利、為了掩飾、為了美化、為了取悅他人……我們所說的不盡實在,這其中也有真假。甚至,每個人內心到底存在著多少矛盾?意識和潛意識有多少暗流?自己很難全懂,經過錯誤或片面解讀從而產生反應,這裡面真真假假也交錯著。最簡單的例子,幻想為假,但將幻想實現出來,世俗的講法變為真實,真假在我看來是一線之隔呀!
人是極複雜的有機體,人的感覺、思想蘊藏無窮的寶藏,單憑一枝筆難以描述全貌,令我深深著迷,也難怪所有文史家皆以「人」為主題。人、人、人,好不可思議,只要換個角度、轉個彎,另一段情節便衍生出來,取之不盡、寫之不絕……內文試閱
不完整的男人(摘錄)
教授打了一個長盹後,揉開雙眼,台上楊牧師的聲音清楚傳來:
「神應允亞伯拉罕和他後裔,必得承受世界,不是因律法,乃是因信而得的義,若是屬乎律法的人才得為後裔,信就歸於虛空,應許也就廢了。」
「是的,主,我信您,將自己完全交付於您。」他在心裡應著。早上十點鐘的陽光,透過右側的彩繪玻璃,照在前方的十字架上,反射出兩道閃閃金光,他明白主已收到訊息。他側看鄰座的太太,一臉專注的她感受到他投來的眼神,伸出左手輕拍他的大腿,他含笑點頭。
「能來這裡全拜妳所賜,感謝啊。」他想。
教授熱衷於中外文學的傳授,六十五歲自國立大學退休時,已有五張私立大學的聘書躺在書桌上。他挑了一家名聲不差、離家近、工時少、報酬較高的私校,又教了五年。之後卸下教職,一併擱置了曾經最喜歡的寫作,整日除了散步、找朋友聊天外,幾乎無所事事。兩年前,太太接受了朋友的遊說,要他一道來做禮拜,他沒有拒絕。到了這家教會,牧師和教友待人親切,而冠著「教授作家」的頭銜讓他備受尊崇,如魚重入水塘,悠遊自在。另外,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補眠。差不多從七年前開始,他的睡覺品質變得極差,整晚亂夢連連,加上罹患攝護腺癌,雖屬初期但有攝護腺肥大問題,一晚起來四、五次,方便後躺在床上又要費個二、三十分鐘想東想西,才能重新入眠。起床後老覺得昏昏沉沉,做禮拜恰好補足這個缺口。應該是天使的庇佑吧!邪魔不能大方的入侵夢境,在教堂瞌睡時幾近無夢,半個小時的效果可抵四、五個小時的沉睡。兩個月前和一位老朋友吃午飯時,對方談及經常睡不好,他馬上脫口而出:
「那你必須和我一起去做禮拜。」
「是嗎?信了主就可以睡得好?」朋友睜大眼睛。
「沒那麼好,但在聽牧師傳道時容易入睡,而且睡得無比香甜。」
朋友聽了意興闌珊。過後,他連續打了幾通電話,都被以各種理由推辭。「嗯……不來,那是你的損失。」教授往前望去,大約七成的老教友們,不是垂頭歪頸,就是整個身子倚在鄰座的肩膀上。後邊座位呢?不必回頭,想也知道。
楊牧師喝一口茶,停了片刻:
「那麼,主有因信而讓子民得了義,各位教友們,同理引申至大家的婚姻,當你們決定結婚時,那算不算一種『信』?牧師主持婚禮時,你們互相朗誦著誓言,那算不算是一種『信』?但是你們有給對方應得的義嗎?」
「有嗎?」牧師語帶嚴厲:
「許多人表面上和配偶恩恩愛愛,卻趁著出差在外邪淫取樂,更過分者,有些上班的人,常常利用中午的休息時間或下班回家前的空檔,去Motel……」
「現在你們身在主的聖堂,心裡要坦白……」
教授震撼一下,喃喃說道:
「主啊!我……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
太太以為他在對她講話,低聲問:
「你說什麼?」
「沒……沒有,我想到一個曾經荒唐的朋友。」佇思須臾,他湊到太太的耳邊:
「回家後我告訴妳。」
沒錯,他的同事蔡博士便是牧師口中出差在外取樂的人,他會向太太一五一十的陳述,信教之後他不想撒謊。蔡兄啊蔡兄,請你體諒,我得遵守主的教誨。我該如何和太太說呢?那要遠溯廿五年前,兩人一同收到復旦大學的邀請函說起……
好可怕呀,師父!(摘錄)
「好可怕呀,師父!」晚修過後,德荃來敲他的寢室門,進來之後脫口說道。
「師父一點都不可怕,孩子!」他慈祥的看著他的心子,表情倉惶,眉頭深鎖,以往臉上泛出的光芒已然褪色。
「什麼事讓你覺得那麼可怕?」他問。
德荃欲言又止,他靜靜的等待。
有十六年了吧?他想。不錯,就在師父圓寂後的第三年。有一天他打開寺門,看到地上擺著一個長形的包裹。他彎腰一看,一個嬰兒睜著明亮的雙眼衝著他笑。好可愛啊!他蹲下來,摸摸嬰兒圓嫩的臉頰,嬰兒發出牙牙的聲音,轉過頭來張開小嘴想要吮吸。不行呢,他才剛掃完庭院,手指不乾淨。他繼而逗弄著嬰兒的小手,不料嬰兒張開五根小指頭,將他的食指緊緊握住,這一握持續到今天。
德荃仍然沒有動靜,乾脆來引導吧。
「孩子,事情發生在今天嗎?」
「不,師父。」德荃開口了:「發生在前天。」
「前天?那你怎麼不在那天來找我?」
「因為……當時並不覺得……可怕……」
當時不可怕,事後才覺得可怕?孩子,你被惡鬼纏身了嗎?他擔憂起來,聚神往德荃的額頭望去。還好,沒有烏雲籠罩、印堂發黑,那應該沒什麼大不了。
「那是怎麼了?孩子,你要不要明白說,師父才好幫你。」
「是……不過師父……你不要笑我……」
這孩子發神經了嗎?一下子說好可怕,一下子又叫我不要笑,他才放下心的又緊張起來。算起來撫育這孩子這麼久,第一次讓人有些擔憂。起初確實有點困難,但那屬於法令問題,和孩子無關。他想領養嬰兒,政府不准,說他一個出家人又是男生,條件不符。他研究一下,有收入的婦女便容易許多,於是腦筋動到煮飯的歐巴桑身上,費盡口舌說服了她,果然,一申請就通過。其他沒什麼可挑剔了,德荃從小乖順、聰慧,學校功課不用他幫忙,佛理一點即通,修行更不必說。
「師父,你知道弟子讀的是……男女合校?」這次德荃的聲音充沛許多,顯然決心講了。
「孩子,師父陪你去註冊的,怎會不知?」那所學校距離寺廟最近,沒得選擇。接下來孩子要說的,他隱約猜到了。
「這學期班上來了一個很好看的女生,坐在我旁邊。」
他微笑點頭。
「她喜歡看我,說我長得俊俏,我也……喜歡看她。」
孩子,世間好看的東西很多,你跟我學這麼久,我想你知道如何捨棄執著,我對你有信心。
他沒有說出來。
「我對自己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將她的影像化成一片虛無。剛開始這招很有效,但注意力一不集中,心旌照樣動搖。」
「所以呢?」他老神在在。
「我想起師父教我碰到邪魔歪道的絕招。我冥想一大片白光灑在我的額頭和臉前,間隔了我和她及其他所有的一切。師父,這不妨礙我的視線,但心境變得清清朗朗。」
「孩子,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他問,開心的笑著。
「師父,這學期開始,大約三個月前。」
沒錯,從那時的晚修起,他察覺到一道柔和的白色光簾常罩在德荃身上,在一大群弟子中特別突出。
「師父,她的身體散發出花的香味,她也說我聞起來像青青綠草,不像別的男生有臭臭的味道。」
「那是自然,我們從小吃素,心也清靜。香味困擾你嗎?孩子。」
「不,我將它想成天國,遍地花開。」
「她的嗓子很好聽,她也說喜歡聽我講話,我將它想成淨土內的鵲鳥,聲聲散布著佛法。」
「那更棒了,孩子。」難怪那陣子,他覺得德荃平靜快樂。
「大約一個月前,學校舉辦壁畫比賽,級任老師派我和她共五人一組代表班級參加,主題是和平。我提議畫非洲草原,在其中,獅子、豹子和水牛、羚羊、兔子等草食動物和睦共處。他們四人都贊同。」
這孩子有畫圖天份,五歲時他畫寺裡的白貓,栩栩如生。他靈機一動,叫孩子畫佛祖和觀世音像,那種超凡的筆調更令人由衷傾慕。他將佛像掛在會客室,許多俗家弟子欣賞之餘起了貪念,他一概拒絕,說是鎮寺之寶。只有去年拗不過兩位大護法苦苦央求,才送出兩幅。
「你一定勝任愉快,孩子。」他說。
「是的,師父,那不難。」德荃回答:
「在畫圖時我和她有許多手的碰觸。師父,她的手摸起來很舒服呢。」
他警覺起來:
「所以呢?孩子,這有妨礙你的修行嗎?」
「師父,那真的很奇妙,」德荃帶點興奮的回答:
「第一次像有股強烈的電流通過全身,第二、三次後電流減弱下來,剩下細微麻麻的感覺,和我平常靜坐時細胞的振動幾乎一模一樣。」
他鬆了口氣:
「好,還好。」
「兩個星期前,下課後,她叫我留在教室,等同學都走了以後,她問我:
『你真的要當和尚嗎?』
『是啊,師父說人生苦海,唯有出家修行才可以徹底解脫。』我這樣回答。
『苦什麼?解脫什麼?』她一點都不懂。
我向她解釋了生、老、病、死、別離、怨憎等八苦,還沒講到解脫,她就打斷了我:
『生有什麼苦?我很歡喜我被生下來,有父母兄姊的疼愛,我也很喜歡遇見了你,你過得不好嗎?』
我說我過得很好,師父疼惜,師兄們也照顧有加。
『那你不喜歡遇見我?』
『當然不。』我回答。
『那為什麼要出家解脫?』她續問。
我一時語窮。師父,我想說我們年紀還小,未來會面臨的許多痛苦尚未來到。而且,如果今世不能求得解脫,累劫輪迴將不斷沉淪,如您所教的那樣,可是她並不一定聽得進去。」
他聽了大為欣慰:
「孩子,你說得很對,以她這樣的高中生,機緣沒成熟,說了也是白說。」
「就在前天,這個聖誕節前,她跟我說在草屯有一間德全寺,和我的名字幾乎一樣,只是荃字少了草字頭,寺廟附近環境清幽,她想帶我去看看,所以我和師父請了假。」
「喔,那是玄上師兄的道場,碰到時幫我問候一聲。」他當時這麼說。
「我們約好十點半,在學校門口會合,坐了兩趟公車到草屯,在一家素食餐廳吃了中飯,到德全寺已是下午一點半。師父,德全寺和我們很不一樣呢。他們沒有一尊佛像,只在大殿裡邊正前方放了一面大鏡子,有幾位出家人在鏡子前打坐,沒有人和我們交談。師父,他們為什麼將佛像收起來?」
「孩子,他們沒有錯,我們禪宗講究內省知性,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面對鏡子也是一種修行的法門。」
「那我們為什麼供奉佛菩薩像?」
「佛像是為了初學者,他們對佛菩薩認識不夠,信心也不足。等到心中隨時有佛,外在的像便可拋棄了。佛像也是為了接引在家居士,讓他們升起恭敬心。」
德荃低頭沉思後,表示明白。
「德全寺不大,參訪後她帶我去山上走走。在一條小徑的盡頭有一處桶柑園。她拿出鑰匙打開圍牆大門,從園內小屋後面搬來一把梯子俐落的爬上樹,摘幾顆黃澄澄的桶柑丟下來給我,叫我立刻剝來吃。真的很甜咧,師父,我們平時吃的和它根本不能比。她採了好久,離開時順便裝了兩大袋給我,您老人家昨天中午吃到的便是。」
「孩子,是很甜,謝謝你。聽來聽去德全寺沒什麼不好啊!」
「就要講到了,師父。」德荃扭著雙手,有點緊張或害羞,聲音變小了:
「採完後,她說全身髒髒的,想沖洗一下。她打開小屋的門,裡邊有一個小客廳、小廚房和一間臥室。她倒一杯水給我,叫我坐下來等她。過一陣子,她披著大浴巾出來,坐在我身旁,叫我聞她香不香,我嗅一下說:
『好香。』
她也湊過來聞我:
『你身上有公車味和汗味,你也去沖一下,我們再回去。』
我和她說不必了,我沒帶衣服,她回應我:
『隨便沖一下,我喜歡你平常的味道。』
禁不住她一直說,我只好答應。洗完後發現浴室內沒有毛巾,我打開門縫叫她。
『來了,來了!』她推門進來,直接將身上的浴巾拿下來,對我說:
『你覺得我好看嗎?』
「師父……女孩子和我們差別好大,她身體好白……線條好美……」
德荃聲音變得更小,他伸頸向前才能聽得明白。
「我感覺臉變得很熱,心跳得很快,尿尿的地方漲得好大好難受,我想說好看,但喉嚨卡住了。她的臉變得紅通通的,拎起毛巾走過來,輕輕幫我擦掉身上的水滴。兩人都沒再說話,彼此的身體抖得好厲害。」
「之後呢?」他自己的聲音也啞啞的。
「擦完後,她穿上衣服,我跟著穿好,我們就坐公車回來了。她一直不說話,我想打破沉默卻不知講什麼好。離開時她細聲求我,不要出家好不好?」
他長長舒一口氣:
「孩子,將這個當成考驗。記得,碰到可怕的事情要對自己說五蘊皆空……」
「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我有如此做。可是我和她分離後,腦海裡全是她的身影,禮佛、上香、共修,沒有一刻可以逃離。我猛唸佛號、誦咒語、背佛經,想像光幕將我隔開,但都無效。後來我想,也許睡個覺便能淡忘,師父,在夢裡更可怕……」延伸內容
鑑賞人生百態的雙眼
◎文/黃維仁博士(美國西北大學醫學院臨床心理學家)
筆者很榮幸能為梁德煌先生的第三本小說寫序。在醫學院中,筆者常對學生說,人生中最難學習,需要以最長時間去訓練的,是一個人看待事情的觀點和角度。不同的醫生可以看到同一張X光片,收到同一份客觀的病理報告,然而,良醫和庸醫的區別為何?筆者認為,良醫除了要有愛人濟世的心懷之外,還需有精良的醫學訓練及豐富的臨床經驗,才能謙卑的從「嘗試錯誤」、「不斷超越自己,客觀省察」的過程中,吸取智慧,發展出超凡的觀點。從錯綜複雜的客觀資料中,理出頭緒找出端倪,方能正確診斷,發現別人看不見的東西。一萬人欣賞一件藝術品,個別都能看見一些東西,但很可能無法如同有鑑賞力的藝術家,看得那般細膩、精彩。觀看人生,也是如此。
從梁德煌先生所選擇的小說題材,其刻畫的各個角色,當中的生命故事、情感世界和遇見風浪時的不同反應、抉擇與結局,我們可以透過他的雙眼,深刻的觀看世間百態,人性的脆弱與醜陋、純真與善良;也可由字裡行間,感受到正義感背後,他那慈憫的胸懷。閱讀此作,能使讀者更了解華人家庭的種種掙扎、移民生活面臨的各種困境、建築界裡許多複雜的挑戰,及職場的勾心鬥角。
例如,在「揭露」一文中,我們看見小陳為了升遷,超越道德底線,用盡心機偽裝、詐騙,做出各種損人利己的無恥勾當。而真正有作為,忠心苦幹的阿正(人如其名),卻需在理想與現實、真理與黑暗的夾縫中求生存,故事尾段高潮迭起,結局合乎情理卻又出人意料。「草地宴會」一篇,則讓我們體會當代許多移民溫哥華的華人,僅管物質生活豐裕,精神卻十分空虛的無奈。由於「內在加」(內人在加拿大)與「太空人」(丈夫亞洲美洲兩地飛)的困境,無論夫妻抑或親子,皆因長期聚少離多,使婚姻、家庭陷入危機。在此情況之下,每個成員都必須有所犧牲,不論是心理健康或家庭幸福方面,皆可能會付出無法預料、極為慘痛的代價。
「德公上任」一文,讓我們從神明的角度,觀察當代華人家庭、社會的百態。阿德生前樸實善良,盡忠職守,默默做了許多善事,處處流露出溫良恭儉讓的美德,因而逝世後,被委派為家鄉的土地公,負責評斷、引導事情。藉由一個個鄉土故事,我們可以同感土地公的心情。如疼惜為保護母親不被繼父毒打,失手殺人成為孤魂餓鬼的少年;對被發現外遇,卻妄求神明消除妻子怒氣的中年人感到憤怒;同情因疼愛子女而為其學業憂心的父母;受推諉照顧年老父母,為家產爭吵不休的家族影響,心生厭倦,而不想再當「福德正神」。
筆者最喜歡的一篇是「好可怕呀!師父」。文中呈現情慾與靈性的掙扎,揭示醜陋的世間仍有令人嚮往的真善美。筆者認為,人間最大的悲劇,是身旁充滿人群,心靈卻無比孤寂。與你愛的人和愛你的人,身體可以靠得那麼近,心卻相距十萬八千里。其中,最讓筆者感動的部分是那位年長的出家人,他可以全心去愛一個與他完全沒有血緣關係的棄嬰。一顆最美的心,是受傷之後,不去傷人,反而不斷自省、學習、再去愛的心。老和尚的人生曾有過遺憾,卻能將這些經驗化為成熟的智慧,細心引導天性純真、面臨困惑的青年,活出最美的生命。是的,筆者認為:「愛,就是助人活出最美的生命」。
透過此書,讀者能充分體悟作者的心懷。我極為敬重梁德煌先生的為人,他白手起家,憑著過人的智慧與毅力,在艱難的環境中屹立不搖,從基層一路苦幹,成為台中市建築業最受尊敬的企業家和創新的先驅者。就如諾貝爾獎得主赫曼.赫塞其成名作《流浪者之歌》裡的西塔達,於紅塵中打滾,看過人生百態,卻出淤泥而不染,以尋道者出世的心,過著入世的生活。梁德煌先生也像個傳道者,藉著書中故事,輕鬆帶領我們再次重溫中華文化的傳統價值之美,亦激勵我們走向終生尋求真善美的道路。這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好書,筆者在此鄭重推薦。作者資料
梁德煌
台大經濟系畢業,從事建築四十餘年,現處於半退休狀態,喜歡文學、佛學,熱愛家庭。 著有《一個生意人的小說與現實》、《請給我幾分鐘》、《好可怕啊,師父!》、《看不見的戰爭》、《看不見的戰爭II:對峙》,皆為城邦印書館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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