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寒冷的冬天:韓戰真相解密(停戰65週年版)
- 作者:大衛.哈伯斯坦(David Halberstam)
- 出版社:八旗文化
- 出版日期:2018-01-10
- 定價:880元
- 優惠價:9折 792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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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新的韓戰會發生嗎?
在川普和金正恩因為核武而劍拔弩張的今天,我們有必要重溫歷史,思考65年前,以杜魯門和金日成為核心的軍事和政治衝突★
★普立茲得獎人哈伯斯坦遺世鉅作☆
★融合了軍事、傳記、歷史、政治和外交的史詩☆
☆一場改寫台灣命運之戰,卻被喧囂的台灣徹底遺忘!★
☆今天,朝鮮半島局勢依舊詭譎多變。當年,是金日成先發動戰爭!
1950年6月25日,分隔南北韓的38度線萬砲齊發,天搖地動,北韓人民軍發動南侵作戰。沒有準備的南韓部隊一路被驅趕至釜山做最後的保衛戰,後至麥克阿瑟在仁川登陸,發動「鐵鉻行動」,戰爭才進入另一個截然不同的階段。這是一場至今依然「不贏不輸」的戰爭,也是以聯合國的名義,美國領軍參與的唯一一場戰爭。這場因冷戰而開始的戰爭,即使今天冷戰已經結束快要三十年,南北韓、美國依然還在那個看不見的經緯度上相互敵視、對峙。以板門店為界的南北韓停戰線,至今還是劍拔弩張。
☆全方位多視角呈現,國共兩黨的角色都大力著墨!
《最寒冷的冬天》從全方位剖析韓戰,不光是引發戰爭的複雜國際情勢,還有美國的地緣政治策略、冷戰圍堵戰略的佈局等等。除軍事對決以外,以麥克阿瑟為代表的遠東盟軍司令部,以及以總統杜魯門為領導的華府政客,雙方展開針鋒相對、互不相讓的政治角力,也為這場已經被選擇性遺忘的戰爭增添更多元素!史達林和中共的毛澤東、彭德懷在朝鮮戰爭中所扮演的角色,自然是本書重點分析所在,即便對於敗退台灣,醞釀東山再起,準備反攻大陸,由蔣介石帶領的國民政府,以及支援蔣介石的美國國會議員及媒體所扮演的角色,哈伯斯坦給予最嚴厲的檢視與探討。
☆改變東亞戰略格局,但卻被忽視和遺忘!
韓戰改變的不只是朝鮮半島,整個東亞的地緣戰略格局,至今還是受到了它的巨大影響。然而與越戰相比,美國人其實一直很少談論韓戰。一甲子過去了,這場戰爭也幾乎停留在台灣的政治和文化視野之外,似乎已經成了歷史棄兒。
台灣顯然是韓戰的受益者,一種說法是韓戰救了台灣。自然,也是因為韓戰以及後來的越戰,台灣的政治和社會逐漸朝著和中國不同的方向發展。然而,台灣讀者對這場戰爭的了解相當有限,更缺乏研究和反思。
歷史總是以弔詭的方式重現、以另外的形態複製出自身。這句話可謂導出今日朝鮮半島、今日東亞的局勢之發展——中國經濟崛起但同時陷入政治和社會問題;北韓在金氏三代政權領導下繼續發展核武,引爆區域動盪;美國要讓自己再度偉大,似乎重新回到孤立主義立場;日本要擺脫日美同盟結構,擔心一旦失去美國保護,自己是否可獨立面對中國挑戰。
後韓戰時代所形塑的東亞戰略格局,會因為一場新的韓戰而改變嗎?史可鑑今,《最寒冷的冬天》定會幫助讀者諸君對今天的格局及未來的發展有更深入的思考。
重要事件
韓戰、冷戰、仁川登陸
本書特色
《最寒冷的冬天》對人物的刻畫、對戰爭中人性的冷酷和溫暖著墨甚多。本書不斷把讀者引入歷史、現場以及心理的縱深。作者對戰場情節的描寫逼真又寫實,富有臨場感的寫作方式,彰顯出其特有的恣肆汪洋的寫作風格。
名人推薦
專文導讀 —— 林博文、朱立熙
聯袂推薦 —— 王健壯、朱立熙、林博文、哈金、揭仲
《最寒冷的冬天》把這場悲情戰爭的所有悲劇性要素融為一體:敵我雙方的軍事戰略
與戰術;國際外交形勢、國內政治以及眾多當事人的鮮明個性。這是一部無與倫比的傑作。
——哈爾.穆爾中將
大衛‧哈伯斯坦傾其心血創作的鴻篇鉅著。
——《華爾街日報》
重現歷史,回憶往昔,哈伯斯坦再次把我們帶入戰爭現場。
——《紐約時報》
無論是充斥著見利忘義的兩面派的國內政治,還是回蕩著勇氣和激情的戰地前線,
哈伯斯塔姆都將其淋漓盡致地展現在讀者眼前。
——《新聞週刊》
大衛•哈伯斯坦以無盡的憤慨和驚人的智慧,帶領我們重溫那場似乎遙不可及,
讓人無法理解的衝突。
——《時代》週刊
目錄
推薦序一
推薦序二
軍事術語表
地圖表
軍事地圖說明
自序
第一章 雲山驚兆:美軍遭遇伏擊
01雲山伏擊戰
第二章 愁雲慘霧:北韓軍南侵
02史達林的默許r
03李承晚與近代朝鮮
04金日成的成長歷程
05北強南弱
第三章 戰爭升級:華盛頓介入
06杜魯門決定出兵
07心比天高
08誓作偉人
09麥克阿瑟的政治渴望
10初戰失利
11兩將鬥法
第四章 洲際政治:複雜的多邊關係
12兩黨政治
13肯楠與尼采
14杜魯門的總統之路
15臺灣問題的政治學
16國共兩黨之爭
17是誰搞丟了中國
第五章 孤注一擲:北韓軍進逼釜山
18決戰洛東江
第六章 扭轉乾坤:麥克阿瑟仁川登陸
19登陸前奏
20登陸仁川,攻克漢城
21保護臺灣
第七章 向北挺進:跨越三十八度線
22止步還是跨越
23中國發出警告
24史達林、毛澤東與彭德懷
25威克島會晤與威洛比的誤判
26麥卡錫主義與衝向鴨綠江
第八章 中國猛攻:長津湖與軍隅里美軍潰退
27待君入甕
28謹慎的費里曼
29兵潰清川江
30拙劣的指揮
31軍隅里與「鐵手套」
32向西突圍
33脫險南下
34逃離長津湖
35誰之罪
36李奇威出場
37重整旗鼓
第九章 反制中國:中央走廊兩軍激戰
38彭德懷的憂慮
39從原州到砥平里
40雙聯隧道驚魂記(一)
41雙聯隧道驚魂記(二)
42固守砥平里
43原州之戰
44麥吉與費里曼
45柯羅姆貝茨救援隊
46堅守到底
47轉捩點
第十章 將帥失和:麥克阿瑟的去職風波
48麥克阿瑟「逼宮」
49杜魯門痛下決心
50麥克阿瑟聽證會
第十一章 戰爭後果:結局與未來
51黯淡與輝煌
52可知的結局與不可知的後果
53反思
尾聲
作者的話
謝誌
後記
參考書目
註釋
內文試閱
第六章 扭轉乾坤:麥克阿瑟登陸仁川
仁川簡直就是魔鬼製造的夢魘。這裡沒有海灘,只有海堤和碼頭。
在作戰期間,只有兩天的潮汐處於合適的高度,讓登陸艇得以靠近仁川的海堤和碼頭……
一九五〇年九月十五日,儘管遭到多方反對,麥克阿瑟仍然一意孤行,堅持仁川登陸作戰。
中國情報人員獲知此事,及時通知金日成,對方卻未予以採信,仁川登陸因而得以順利進行。
美軍隨後快速推進,一舉攻下漢城,北韓軍隊全線潰敗。
[19] 登陸前奏
仁川是麥克阿瑟最後一次,一切榮耀都要歸功於他。這場是一場高明的豪賭。正如麥克阿瑟預言的那樣,仁川一戰挽救了數以千計美軍將士的生命。對於這次行動,不僅海軍高度懷疑,參聯會也竭力反對,但是他卻堅持己見、力排眾議。仁川登陸是麥帥的登峰造極之作,他打破了傳統的思維方式,有勇有謀、獨闢蹊徑、神機妙算,而且事實證明他還時運亨通。這就是為什麼儘管接連兩任總統都對麥克阿瑟的個人品行與職業能力持保留態度,但始終鼎力支持他。「在麥克阿瑟的一生當中,一九五○年九月十五日這一天讓他成為一個軍事奇才,」他的傳記作家高佛瑞‧皮特(Geoffrey Perret)如是寫道:「對於任何一位偉大將領來說,總有一場戰爭比其他戰爭更重要,而這場戰爭的考驗讓他得以躋身不朽將領之列。對於麥克阿瑟來說,這場戰爭在仁川。」
從一開始,他就十分清楚仁川的價值所在。當時美軍兵力奇缺,面臨被趕出朝鮮半島的險境,唯有發動仁川戰役才能發揮他們在技術方面的強大優勢。也是從一開始,他就決定改變傳統步兵戰術,以避免美軍在險峻地形上與兵力占優勢的敵軍作戰。麥克阿瑟最終成功實施自己的計畫,如願以償打了勝仗。他一直想拿下漢城——那將是多麼大的勝利——但是麥帥及其手下卻沒有對那些北撤的北韓軍布下天羅地網,是麥帥個人貶損了這次作戰的價值。但如果說他的計畫中真有什麼嚴重問題的話,那就是這次的完勝,反而讓他與政府和參聯會之間的槓桿作用消失了。因為先前他力排眾議、堅持己見,因此他的這次勝利,使得日後其他的議題人們將更難以與他爭辯。
麥克阿瑟對仁川一戰的判斷正確無誤,而非議他的人卻大錯特錯。隨著他的軍隊距離鴨綠江越來越近,他的支持者開始擔心那些懷疑他的人是否會因此更加緊張。麥克阿瑟已孤注一擲,而這次他彷彿下了更大的賭注,任何人都不能阻擋他的步伐。
韓戰初期,麥克阿瑟錯誤地低估了北韓軍的作戰能力(他曾說,如果自己只向南韓派出一個師——即第一騎兵師,不知會有什麼樣的結果。「這些傢伙會迅速直奔東北邊境,到時候北韓軍就會全軍覆沒」)。但是,麥克阿瑟很快就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是一支驍勇善戰的軍隊。在之前東京的一次會議上,他告訴哈里曼,這支隊伍中的每一個人都「能力出眾、不畏艱險」。他對北韓軍隊的全新認識立刻影響他的作戰策略。因此,美軍被逼入釜山防禦圈之前(為了不讓他們看起來像「屠宰場裡的牛犢」,麥克阿瑟後來這麼說),他就做好了兩棲登陸的準備,以便充分發揮美軍的技術優勢,力爭一擊制勝。
他始終記得一戰的教訓。麥帥認為,英、法、德三國的將軍一次又一次把本國軍隊引入歧途,把他們送往敵軍猛烈砲火的中心地帶,讓他們遭受無情的打擊。許多人都認為,在這場戰爭中,指揮獅子作戰的是一群笨驢。一戰結束後,西線的傷亡數字十分驚人,以致人們無法分辨誰是贏家,誰是輸家。一戰讓麥克阿瑟得出結論:對美國的未來而言,歐洲只是一片荒蕪的土地,遠不如亞洲那麼重要。勝利的歐洲將領對手下的安危存亡似乎漫不經心,因此在麥帥看來,他們的時代業已結束。一戰讓他懂得兩軍正面交鋒的危險。在太平洋戰場上,他使用「跳島戰術」,從不攻擊日軍的戰略要地,從而以極小的傷亡換取了一次次成功。這種靈活的戰術正是源自他從一戰吸取的教訓。在麥克阿瑟身上彷彿存在著某種矛盾,他時常操著太過熟悉的吉卜林式的句子,像個嗜血的勇士那樣酷愛在戰場上拚命廝殺,但是當一場真正的戰鬥揭開序幕時,一旦事關自己部下的生死,他又會變得出人意料地謹慎。
麥克阿瑟在日軍完全沒料到的地點進行空中和海上攻擊,不斷孤立敵軍的士兵與據點,而不是與之正面衝突。他在韓國戰場上採取了相同的策略。早在七月四日,他就開始考慮在北韓軍後方登陸作戰。麥克阿瑟顯然並不了解第一批被派到韓國戰場上的美軍士兵有多麼缺乏訓練,武器裝備有多麼落伍,因此很難進行極為複雜的兩棲登陸作戰。一開始,這項被命名為「藍心行動」的計畫,準備在七月二十二日實行。但是計畫顯然難以執行,「藍心行動」最後胎死腹中,但是關於兩棲作戰的想法卻始終縈繞在他的腦海裡。
七月十日,在太平洋海軍陸戰隊司令萊姆.薛佛中將(Lem Shepherd)出訪東京時,麥克阿瑟扼腕地表示,自己如果能有一支海軍陸戰師該有多好啊!一旦有了陸戰隊,他就可以深入敵後。說到這裡,他指向地圖上的南韓,「我會讓他們在這裡——仁川——登陸。」於是,薛佛將軍建議麥克阿瑟申請一個海軍陸戰師,因為這完全符合雙方的利益。麥克阿瑟需要陸戰隊,而陸戰隊需要一次機會來證明自己。迫於削減國防開銷的壓力,海軍陸戰隊的地位一直岌岌可危,而且曾經一度沒有政客願意支持他們。陸軍和空軍都正熱衷於奪取海軍陸戰隊的傳統角色。麥帥對陸戰隊的這項致命弱點瞭若指掌,因此他很清楚自己的想法會與薛佛將軍一拍即合,而事實也的確如此。薛佛向麥克阿瑟承諾,他會在九月一日前提供一個陸戰師給他。
關於這次兩棲登陸計畫,麥帥越想就越覺得應該把登陸地點定在仁川。仁川位於朝鮮半島西海岸,遠離前線,距離釜山西北約一百五十英里,是漢城最主要的港口,距離南韓的主要金浦機場直線距離大約有二十英里。仁川是個潛在危險發生的地點。當然,無論在哪裡登陸都得冒極大的風險,但是在仁川登陸更為艱困。「我們列出了登陸地點所有天然與地理方面的困難,仁川全都具備。」亞力.凱普斯少校(Arlie Capps)海軍負責兩棲作戰的詹姆斯.多伊爾上將(James Doyle)的參謀小組成員說。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仁川簡直就是討厭海軍的邪惡天才所製造出來的夢魘。這裡沒有海灘,只有海堤和碼頭。位於港口正中央的月尾島只是一個彈丸之地,卻有重兵防守,同時還將登陸地點一分為二。港內水流湍急。
然而,仁川最危險的不是這些,而是那裡的潮汐。除了加拿大芬迪灣之外,這裡的海水漲潮高度大概是全球落差最大的,最高能達到三十二呎。即使是低潮的時候,根據羅伯特.海內爾在《勝利在高潮》(Victory at High Tide)中記載,想要在此地登陸也必須徒步走過約一千碼的距離,此外還需要通過將近五萬五千碼「就像是快要變硬的巧克力軟糖一樣」黏糊糊的泥漿地。因此,與其說這是海灘,不如說這是陷阱。在蘇聯的幫助下,北韓已經在好幾個港口布了水雷。選擇在這裡登陸也必然會是一場巨大的災難。「如果說有一個地方最適合布防水雷的話,那麼這個地方就是仁川」,太平洋艦隊高階將領亞瑟.史楚伯上將(Arthur Struble,同時也是第七艦隊司令)說道。更糟的是,能實行這次登陸計畫的機會少得讓人難以置信。在未來一段時間裡,只有兩天的潮汐處於合適的高度,讓登陸艇能靠近仁川的海堤和碼頭:一個是九月十五日,屆時潮水會漲到三十一點二呎的高度;另一個是十月十一日,潮水會再次漲到三十呎的高度。還有一個問題是,九月十五日的第一次高潮發生在清晨六點五十九分,也就是日出前四十五分鐘;而第二次高潮發生在晚上七點十九分,也就是日落三十七分鐘後。對兩棲登陸來說,這兩個時間都不夠理想。十月根本就不必考慮,因為麥克阿瑟絕不會眼看自己的大軍身陷釜山防禦圈而再等上一個月之久。因此登陸時間只能定在九月十五日,而這一天對麥帥來說,不是大功告成,就是全盤皆輸。
幾乎每個人都對這個時間點無比震驚,尤其是那些參與制訂與執行這項計畫的海軍將領。參聯會立刻提高警覺,麥克阿瑟心裡對這一點一清二楚。這些人是他的頂頭上司,而麥帥認為他們只不過是一群為了升官攬權而不惜諂媚迎合無聊政客的心胸狹窄的官僚。他知道想要取得仁川戰役的勝利,自己眼前就有兩場戰鬥需要面對,其中一個就是和這些人斡旋。麥克阿瑟早就料到參聯會會反對自己的計畫,一方面基於他的偏執,另一方面也是事實使然。他既不喜歡,更不尊重布萊德雷主席。他認為布萊德雷不過是艾森豪的跟班(這可以算是他的第一個缺陷),馬歇爾的寵兒(第二個缺陷),一個在歐洲戰場上毫無指揮能力與勇氣的懦夫(第三個缺陷),一個在太平洋擁有的兵力超過麥克阿瑟的傢伙(第四個缺陷),一個與杜魯門過從甚密的政客(最後一個缺陷)。
如果說他們兩人的關係很糟,那麼這種敵意大部分來自麥帥本身。在這些年來,每個人的心裡都累積了一些東西。麥克阿瑟可以肯定,自己在對日作戰計畫裡面否決了布萊德雷的指揮權,因此這個人一定對自己懷恨在心。儘管這個猜測毫無根據,但有相當多的跡象足以證明,就像其他戰後國防系統的高階將領一樣,布萊德雷對於無法掌控麥克阿瑟感到十分不快。因此,麥克阿瑟完全有理由相信,在一九四九年艾契森試圖削減他在日本的權責從而限制其權力的那場陰謀中,布萊德雷是他的幫凶。後來,那位曾在仁川登陸計畫中獻策的多伊爾上將向麥克阿瑟提到,當他與布萊德雷在東京會面時,後者似乎頗為冷淡。「布萊德雷就是一個農民。」麥克阿瑟對多伊爾說。
參聯會成員非常謹慎,因為這場戰役十分危險,其成敗攸關美軍的生死存亡。就連麥克阿瑟自己也說,這次行動的勝算只有五千之一的機率。但是,他們的保守態度還與軍方內部的爾虞我詐有關。基於種種冠冕堂皇或卑鄙齷齪的理由,幾乎所有人都反對這項計畫。只有少數幾個人支持,其中包括哈里曼和李奇威,以及在最後關頭表態支持麥克阿瑟的杜魯門。然而,策畫仁川行動的主要人物之一的多伊爾上將卻對這次行動頗有顧慮。就像其他那些不得不與仁川計畫的主要制訂者阿爾蒙德(Ned Almond)打交道的人一樣,多伊爾很快就對這個人妄自尊大、欺下媚上的行徑感到厭惡。如果真的要實施仁川計畫,那麼麥克阿瑟就應該了解這項計畫的一切利弊,多伊爾也是這麼對阿爾蒙德說的。阿爾蒙德卻說將軍對具體細節不感興趣。但是憤怒的多伊爾不肯善罷干休,堅持要讓將軍了解具體的細節。最後,阿爾蒙德不得不讓步,向他保證會讓麥克阿瑟了解這次行動的所有細節,而所謂的細節其實就意味著危險。
不過,阿爾蒙德一直想把多伊爾從這項行動排擠出去,因為他認為麥帥永遠是英明的,不該過問這些瑣事。這些微不足道的枝微末節——這項計畫能否順利實施——是那些微不足道的初級軍官應當處理的問題。事實上,這個原則也正是麥帥對待任何人與任何事的不二法門。現在,他正在為自己人生當中最盛大的演出之一做準備工作,也就是說,他要說服海軍與其他反對者支持仁川行動。因此,他需要在這些海軍和參聯會的代表面前進行一次出色的表演,而這正好是麥帥最拿手的絕活。
麥克阿瑟始終是一個喜歡站在舞臺中央的人。他對名氣和榮譽似乎有某種無法抗拒的慾望。聚光燈下的感覺對他來說不只是一種嗜好,更是一種誘惑。他總是站在舞臺中央,在照相機前擺出完美的姿勢,讓攝影師從最佳角度拍攝他那突出的下頷。事實上,隨著麥克阿瑟年齡的增長,每一張新拍攝的照片都要接受他部下的審查,凡是無法顯示將軍英雄氣概的特寫絕不允許外流。這些人甚至還嚴格要求攝影師只能從特定的角度拍攝。因此,攝影師必須盡量從麥克阿瑟的右側來拍攝。有一次,為了顯示將軍的偉岸氣魄,一名《星條旗報》的攝影記者不得不按照要求雙膝跪地拍攝照片。麥克阿瑟總是戴著那頂招牌軍帽,這麼一來,攝影師就拍不到他那日漸稀疏的頭髮了。麥克阿瑟需要戴眼鏡才能看得清楚,但是他不喜歡讓別人看到自己這幅模樣,因此戴眼鏡時攝影師同樣不能拍照。麥克阿瑟無時無刻不在演戲,這一點人盡皆知。「我從來沒見過如此個性鮮明、魅力四射的男人。」一戰期間,堪薩斯州恩波里亞的著名編輯威廉.艾倫.懷特在見過麥克阿瑟以後這麼寫道。鮑伯.艾區柏加在二戰期間是麥克阿瑟手下的一位軍團司令,他說:「麥克阿瑟是結合巴里摩(Barrymore)與約翰.德魯(John Drew)式的偉大人物。」為了避開戰時書信審查制度,麥帥用密碼寫信給自己的妻子。在這些信件中,麥克阿瑟的名字是莎拉—當時法國著名女演員莎拉.貝恩哈特(Sarah Bernhardt)。「你認識麥克阿瑟將軍嗎?」有一次,一名婦女問艾森豪。「我當然認識他,夫人,」艾森豪回答:「我在華盛頓跟他學了五年的表演藝術,在菲律賓則跟他學了四年。」
麥克阿瑟相信,神祕就是力量。所謂神祕,就是與那些凡夫俗子保持一定的距離,為他們創造種種神話。麥克阿瑟在這一點上始終不遺餘力。凡是這個圈子以外的人都很難接觸到他,直到他準備好怎麼表演時,人們才能一睹他的風采。他希望展示在公眾面前的是一個經過精心包裝的自己。每一個描述他的詞語都必須經過嚴格審核。二戰期間有篇關於他的特稿,提到麥帥「為人孤僻」,但是他卻試圖利用審查制度將之改成「為人質樸」。麥帥的下屬不能和他過度親近,任何將軍都不能與他相提並論。一九三○年代,艾森豪是麥克阿瑟在菲律賓期間的主要助理。
當他聽到麥克阿瑟經常使用第三人稱來稱呼自己時,感到十分詫異。麥克阿瑟常說諸如此類的話:「好了,麥克阿瑟要去見參議員了……」在那段日子裡,他一直以這個國家的歷史偉人自居,也始終扮演這個角色。能得到他的接見,彷彿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譽,而覲見者的任務就是把他奉若神明、頂禮膜拜。這些似乎已成了某種神聖不可侵犯的規則,人人都必須遵守。在東京,為接見政界要人而定期舉行的午宴上,麥克阿瑟夫人會出面迎接那些比將軍本人早到的賓客。等麥帥進來後,她就會一副崇拜地說:「將軍終於來了。」然後,麥克阿瑟會對夫人致以問候,借用一名旁觀者的話來說,「就好像他們多年不見一樣」。
這就是那位雄才大略、獨樹一幟、喜怒無常的統帥。他在韓戰開打將近兩個月後的八月二十三日,主持了關於仁川計畫的重要會議。會議的地點就在東京的盟軍總部。從華盛頓飛來參加會議的有陸軍參謀長柯林斯、海軍軍令部長佛斯特.薛曼,以及空軍作戰副處長伊德瓦爾.愛德華中將。空軍參謀長豪伊特.范登堡沒有出席,據說他不想為這次海軍與海軍陸戰隊為主的行動背書。如果仁川計畫獲得批准,那麼海軍陸戰隊將領導這次登陸行動,但是卻沒有人邀請他們與會,他們的問題與困難就無從討論起,這不是個很妙的狀況。在這次會議上,海軍上將多伊爾及其參謀,花了長達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對這次行動中諸多困難之處一一加以說明。多伊爾手下先後有九名將領起立發言,每個人都從技術與軍事的角度進行了分析。接著,多伊爾站了起來。「將軍,」他說:「雖然你沒有問我,也沒有人願意聽一聽我對這次登陸的意見。但是如果你問的話,我只能說,登陸仁川根本不可能。」語畢,他坐了下來。
柯林斯再次建議,可以考慮群山或浦項,因為在這兩地登陸的危險性相對較小。然而不出柯林斯所料,他的謹慎態度並沒有得到麥克阿瑟的回應。麥帥知道,房間裡的每個人都對仁川計畫持保留態度,但是他唯一關心的是至今仍未表態的海軍軍令部長薛曼。沒有薛曼的支持,就等於沒有海軍的支持,仁川登陸計畫也就成了泡影。雖然柯林斯極力反對,但是作為一名在華盛頓養尊處優的陸軍參謀長,他是鬥不過在前方運籌帷幄的戰區司令的。
為了說服屋子裡這些群起反對他的高階將領來支持這個計畫,麥帥不得不使出渾身解數。後來,根據麥帥自己記載,一開始他彷彿聽到了他父親的聲音:「孩子,作戰會議只會滋養怯戰情緒與失敗主義。」麥帥說,在更安全的南部港口登陸並無益處,因此他對此毫無興趣。「兩棲登陸是我們最強大的武器。為了確保順利施行,我們必須不畏艱險、深入敵後!」仁川登陸的困難之處並非沒有,但絕非不可克服。麥克阿瑟相信,他們一定有辦法做到。他說,一切有關這次登陸的爭執,實際上就是對勝利的爭執,敵軍很可能對此毫無防範。「敵軍指揮官會認為,沒有人會如此膽大妄為。」麥克阿瑟說,他準備效法一七五九年魁北克之役的詹姆斯.沃爾夫(James Wolfe)。正是因為魁北克以南聖羅倫斯河的河岸十分險峻,守衛該城的德.蒙特卡姆侯爵(Marquis de Montcalm)才把自己的全部兵力放在城北。但是沃爾夫卻率領一小隊人馬從南側穿越險地進行突襲,把蒙特卡姆打得措手不及。這是一次偉大的勝利,事實上終結了法國在北美的殖民統治。「就像蒙特卡姆一樣,北韓人會認為我們不可能從仁川登陸。而就像沃爾夫一樣,我會打得他們措手不及。」
麥克阿瑟對海軍有極大的信心,因為他們曾在太平洋戰場上橫掃千軍。他堅定地說:「我對海軍甚至比他們對自己還有信心。美國海軍過去從來都沒有讓我失望,這次也不會。」麥帥說這番話的時候,屋裡彷彿只有薛曼一個人。而群山——他知道這是柯林斯與華克一再建議的登陸地點——「是一個看似妥當卻極不妥當的選擇」。雖然此地與第八軍團的聯繫相對比較容易,但這只會讓更多兵力陷入釜山防禦圈內,因此,麥克阿瑟認為,這麼一來當地美軍會更加脆弱。「誰會為這場悲劇承擔責任?我肯定不會。」但是,無論成功失敗,麥帥發誓,他會為仁川登陸負起全部責任。「我不會太過相信他的承諾,」阿爾蒙德的部下比爾.麥卡弗雷後來這麼說:「他曾說中國人不會介入這場戰爭,但事實證明他錯了。我們為此承受沉重的打擊,但是他不僅沒有承擔任何責任,反而對除了他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橫加指責。」如果他選錯了登陸地點,麥克阿瑟告訴與會人員,他會親臨現場指揮。
「一旦發現情況有誤,我們會立刻撤退。」聽到這裡,多伊爾反駁:「不,將軍,我們不知道怎麼撤退。一旦我們開始登陸,就會進行到底。」
語畢,麥克阿瑟直視薛曼,然後開始大談自己對海軍的感情(事實上,他在二戰期間對海軍恨之入骨):很久以前,當另一場戰爭進入最黑暗的時刻,是海軍從菲律賓科雷希多島把他送到安全地帶,因此他才能繼續指揮盟軍與日本作戰。此後,仍然是海軍一步一步讓他在太平洋戰場上走向勝利。「現在我的事業已近暮年,難道這一次海軍會告訴我,他們不會讓我去仁川。他們會讓我失望嗎?」屋子裡最後一排坐著一個年輕氣盛的陸軍軍官,阿爾蒙德的助手佛瑞德.拉德(Fred Ladd)。當麥克阿瑟終於發表完自己慷慨激昂的演說時,拉德暗自一笑——他終於得手了。任何一個高階將領也不會在這時冒天下之大不韙。這時,海軍上將薛曼終於開口:「將軍,海軍不會讓你失望的。」麥克阿瑟勝利了。「這才像真正的法拉古特人說的話。」麥克阿瑟答道,他知道薛曼被打動了。聽到麥克阿瑟這句話,多伊爾將軍對沒有人理會自己的意見怒不可遏,於是他自言自語:「這才像約翰韋恩說的話呢。」接著,麥帥就像往常一樣開始了個人表演。他壓低嗓音,一字一句地說:「我已經聽到命運之鐘滴答作響的聲音。我們必須立刻採取行動,否則只有死路一條……。仁川行動必勝無疑。它將拯救數十萬生命。」麥克阿瑟知道成敗在此一舉。「謝謝,」薛曼說:「這是一個偉大的號召,這是一次偉大的使命。」
「如果讓麥克阿瑟走上舞臺,你就不會聽說過約翰.巴里摩。」多伊爾將軍後來這麼說。薛曼已經同意麥帥的觀點。但是第二天,從麥克阿瑟的一番慷慨陳詞與義正詞嚴中清醒過來的薛曼卻發現自己仍憂心忡忡。「我希望自己也能像他一樣樂觀。」他告訴一名朋友。柯林斯同樣也十分不安,但是無論如何,各軍參謀長都已經買他的帳。五天後,他們發電報給麥帥表示支持。後來,林區問華克,為什麼麥帥能讓參聯會把他們的顧慮放在一旁?「麥克阿瑟讓每個人都認為,韓國只是一座島嶼,漢城才是最終目標。只要攻克了漢城,這場戰爭就會結束。」華克的回答非常準確。儘管如此,各軍種參謀長回到華盛頓以後仍惴慄不安。
美軍的兵力本已十分有限,這個行動計畫還破綻百出。於是,八月二十八日,他們再次致電麥帥,建議在群山登陸。將軍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回應了這封電報。他依然我行我素,但不對外界透露半點風聲。只有等到萬事俱備、只待東風時,他才會讓華盛頓知道仁川行動的具體計畫。麥帥有意拖延向華盛頓通報,到時候就是他們想要阻攔也為時已晚。他的所作所為,用克萊.布萊爾的話來說:「完全是一場天大的騙局」。
一直等到九月八日,麥帥才派遣一名年輕參謀林恩.史密斯中校(Lynn Smith)帶著有關這次行動計畫的幾本厚厚卷宗前往華盛頓,並叮囑史密斯路上不要走得太快。於是,史密斯奉命行事。參聯會原以為麥克阿瑟會派一名高階將領,直到最後一刻卻只等來區區一個中校。史密斯立刻被帶進屋裡進行匯報。「這就是最後的計畫,對嗎,中校?」史密斯回答是的。柯林斯問什麼時候進攻。「月尾島登陸會在六小時二十分鐘後,也就是華盛頓時間十七點三十分開始。」他回答。「謝謝,」柯林斯說:「那麼你最好把握時間進行匯報。」從長遠來看,麥帥當時的舉動無疑毀了自己與參聯會的關係。如果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上的只是華盛頓的文官,那麼也許還情有可原,但是這一次遭他戲弄的卻是那些和他一樣對美軍士兵的安危與行動的成敗負有責任的四星上將。這種行徑在部隊是不可寬恕的。八個月後,當杜魯門解除麥克阿瑟的職務,正如約瑟夫.格登指出的那樣,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總統的決定得到了各軍種參謀長的一致支持。對於麥帥在仁川戰役中先斬後奏的做法,這就是他們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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