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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總有這樣一個不老的夏天,甜美憂傷,
卻永遠為你在心中留下一處,有光的所在……
▍李屏瑤 經典百合物語 新貌重現
▍《向光植物》二〇二二絕版再現
➤➤收錄新版後記、《童女之舞》曹麗娟 × 李屏瑤 精采對談
江鵝、柯裕棻、連俞涵、曹麗娟、黃麗群、鄭宜農、賴香吟、顏訥——惜愛推薦
(按姓氏筆畫排序)
「我還不確定我喜不喜歡女生,但是我覺得我喜歡妳。」
「只有覺得不行喔,要不顧一切的那種。」
李屏瑤說:「我想寫一個女同志不自殺的故事。」這個故事在二〇一六年被出版了,當時不知撫慰了多少心中有傷的女生。「妳還記得第一次跌倒的場景嗎?第一次失戀。第一次覺得這樣的人生不值得活。第一次感覺被深深地傷害。是什麼時候?」《向光植物》大膽逼視傷口,原來傷口有嘴,將想說的故事說出來,才會痊癒。女孩和女孩們的愛情,彷彿植物,看似纖弱,其實生命力無比強韌,即使一朝被劃傷了,還是有可能會向光生長,逐漸茁壯。
《向光植物》初版出版三年後,同性婚姻新制通過,自二〇一九年實施至今年三月,統計數據顯示共有七千多對登記結婚,其中女女同婚五千多對,超過七成。而且離婚率14%,遠低於異性婚同時期的40%。這樣的幸福指數,令人心頭暖暖,也不禁好奇在台灣成為亞洲第一個婚姻平權國家的前後,《向光植物》所自帶的溫暖之光究竟照進了哪些角落?畢竟,已經愈來愈少聽見「你是不是有『那個』的傾向」這樣的質問了吧。如同作者所說,「植物即使生長得很緩慢,但只要向著光,它就會好好長大,這也像是一種傾向一種趨向,妳沒有辦法去拗,過度拗折它是會斷掉的。」
這本書書寫的時候像是在對十六歲的自己說話,像是一本指導手冊,寫道:「好,十五、十六歲現在過得很慘,但妳會好好地長大的,即使妳會受過很多傷。」故事或許有時憂傷,卻不沉重,白衣黑裙、夏天的泳池、冰淇淋的觸感、小狗般的眼神,還有小貓溫暖的陪伴。當青春如此耀眼,就算留下深深淺淺的陰影,也都是美好印記。這是一則一口氣就能眼神發亮著讀完的故事,晶瑩剔透,又歷久彌新。闔上書,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謝謝妳的陪伴,我已經長成理想的大人了。」
名人推薦語
「女孩的青春從走廊,球場,和一片草地開始,被裙擺晃成糖水,也被紙條傳成苦藥。即使難免漸漸,把不再那麼鮮豔的甜蜜,和終於可以兑淡的苦澀,理解為青春的逝去,那走廊,球場,草地,永遠披著一片金黃柔軟的光。」
——江鵝
「二〇一六年,有一本女同志不自殺的小說,領著那麼多顆惶惑的心,繞許多遠路,只為靠近一步遠的背影。女生與女生視線輕觸,氣味纏繞,語言摩擦,輕輕顫動。《向光植物》用小說的方式,打開情感與認同的曖昧地帶,收容迷路的年輕讀者,讓她們的傷口長出嘴,懂得喊痛。二〇二二年,《向光植物》還會繼續用只有小說能走的路線,接住在暗處此起彼落的心。繞再多遠路,都不會白費。」
——顏訥
內文試閱
1
在心裡放進一個夏日的午後,那樣的時光不同以往,不管又經過多少年月,今後也難以複製。下午之後,傍晚之前,草地上儲存著整天太陽的餘溫。妳抱著膝蓋坐著,陽光從建築物中間照過來,像是隔著濾鏡看世界,一切都覆蓋著金黃色的光,妳終於看清楚這片橢圓形的草地,原來是操場的中間。
有人在打排球,發出規律的聲響,有人在跑步,拖著淺淺的影子,好奇怪,怎麼都感覺離得好遙遠。然後妳緩緩地向後躺,準確無聲地,如同準備睡眠的小動物,有人把妳柔軟地接住。只要有一個這樣的下午,就足夠之後的夏天都覺得美好。
十六歲,或是十七歲?其實不太重要。
妳們其實沒有擁抱,她只是溫柔地環著妳,在那樣的狀況下,妳們也許都覺得有點尷尬。妳可以聞到她身上的淡淡香味,她的呼吸近得就在妳耳邊。妳有點想要躺下,就這樣在她身邊沉沉睡去,直到世界末日。她讓妳枕在她平坦的腹部,慢慢靠在草地上。妳們躺平在操場中間的草地,看著同一片夏日天空。妳轉頭偷看她,她身邊環繞一圈金黃色的逆光。
然後妳喚,學姐。
當然是學姐,當然要從高中生活開始。在年輕的還沒有受過傷害的心裡深深地挖一個洞,不管會不會痛。接著,妳就需要小心翼翼地放進一個名字,那是妳的時光寶盒,是妳的救命錦囊。只需要這樣一個名字,就像威力強大的召喚咒,跨越陸地,跨越海洋,跨越銀河系,跨越所有可想可見的距離。所有的過去現在未來,都浮現在眼前。
親愛的,為了要靠近一個在妳面前一步遠的人,妳繞整個地球的遠路,去接近她一點點,和直接就向前走一步是不同的。我是繞遠路達人,但是,希望這次我沒有迷路。
「請問找哪位?」公寓門口的白色對講機說。
「學姐,是我。」
2
學姐,大部分的時間,我都這樣叫她。除了最開始的習慣外,還有一個原因是,叫出她的名字,就像把祕密在陽光下攤開,提到她我會手足無措,會滿臉通紅。對我來說,這是專屬於她的稱號,即使在朝會結束,操場被全校學生占據的時候,如果我喊「學姐」,我相信,她一定會回頭,她會知道是我。
嘴巴噘起來,像是親吻的準備動作,ㄒㄩㄝˊ,然後嘴角上揚,從心底最深處浮起來的微笑,ㄐㄧㄝˇ。我是這樣叫她的。
關於遭逢的迷路,我的狀況常常是,站在十字路口,或是面臨分岔,總是會選到錯誤的那條路,運氣好的話還是會到達目的地,只是要花上好幾倍的時間。我一直是個路痴,方向感不配備,國中的時候只記得福利社的位置,此後不管去學校的哪個角落,都要以福利社定位,來判斷向左向右往上往下。高中開學的第一天我就迷路了。面對新的環境,福利社定位法失效,第二堂課的上課鐘已經敲響,我拿著牛奶跟紅豆麵包,在瞬間空無一人的建築物走廊兜兜轉,就是走不回一年級教室區。從某個轉角處,學姐出場。
有人說當妳遇見那個人,眼前的世界會變成慢速播放,每一個鏡頭都可以停格分析。就我的案例來說,是快轉。上一秒看見她的裙襬搖搖,下一秒她就在眼前。可能是早晨九點的光線太迷濛,可能是她穿白衣黑裙實在太好看,她是自備柔焦的發光體,足以掩蓋周遭的所有黑暗。總之我閃了個神,她就出現在伸手可及的距離。
「學姐。」我叫住她。她拿著巧克力牛奶,一派悠哉,完全不理會已經上課十分鐘。立刻開口問路的我,應該看起來很慌張。學姐笑了起來,笑法像是丟小石頭到湖面那樣輕輕散開,她辨認出我的班級和學號,把巧克力牛奶換到左手,用空出來的右手牽住我。
「我帶妳去吧。」學姐說。她的手上還有握過冰飲的溫度,那瞬間我想到冰淇淋,一種甜美的聯想。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僅有的兩句對白。沒錯,初次見面我們就牽手了。後來我不禁想,如果我的戀愛運可以一直維持這種進度該有多好。
學姐走路的速度算快還是慢,其實我不確定,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被牽著的左手,當時我覺得自己像是風箏,左手是線,其餘的身體只要隨之飛翔。到達班級外的走廊她才放開手,好像我們早已熟識,她平常地說再見,再橫跨大半個校園回去高二教室。我溜進教室坐下,不理會某些同學的注目禮,把自己安放在座位,左手還留著學姐手指的溫度,想起她的側面,卻想不起頭髮的大概長度,還有,最重要的,我不知道她的班級學號姓名。
「學姐!」我在心裡懊悔地大叫。
3
妳記得妳高中的座號嗎?我記得,我是17號,學姐是23號,我一直喜歡質數。
高中生活的第一個星期,照座號就座,兩人一桌,於是我旁邊的人就是18號,不是16,也不是19,因為17接著是18,就像一加一等於二,所以我連帶記得小旻是18號,從最開始,她就坐在我右手邊。如果要我回憶高一教室的窗景,首先浮現出來的會是小旻的鼻子弧度,接著長出眉眼,長出她獨有的微笑,等這些都歷歷在目了,教室外的大樹枝葉才會被喚醒,猛力生長至記憶應有的高度。
想像把一副有我們面目的牌打散,重新分配號碼,或者亂數選擇,如果我們對應到不同的數字,也許就會長成其他的故事,也許更好,也許更壞,也許我們就會失去所有交集。命運洗過幾次牌,我們每日經歷無數的選擇與岔路,而我們現在站在這裡,立足獨一無二的時間點,無從迴轉,無法更改。
女校有自己的潛規則,例如說學姐學妹制,開學第一週的各堂休息時間,不時有高二或高三學姐在走廊呼喚,被點名的人出來領取點心飲料,打招呼,認親戚,送紙條。我的第一週毫無收穫,倒是分到小旻直屬學姐送來的餅乾,後來才知道,我的上一屆學姐在高一下就休學了,更上一屆的屬於比較冷淡的類型,不出面認領學妹。其實沒有太大關係,在上高中的第一個月,我就一頭栽進排球練習裡,連帶認識不少學姐,也和一起打球的同學相處愉快,沖淡了沒有直屬學姐的失落感。
校內場地有限,十來個班級必須爭奪僅有的兩個排球場,加上新生盃舉辦在即,除了放學後的練習時間外,大家也會趁一大清早學校還沒開門前溜進去占場,天還沒亮,在公車站等著搭首班公車到學校,是常有的事。
這天我負責帶排球,當然也有卡在樹上、藏在司令臺後面等等招數,但是帶在身上始終是最保險的一招。穿著整套制服,我把球袋跟書包斜背著。如同往常,我踩著旁邊的矮牆,左腳用力一蹬,準備翻進校門,可能是昨晚下過雨的緣故,腳下一滑,力道沒用對,下一秒我就精準地跨坐在校門上,像是跳箱失敗的選手。幸好時間太早,沒有人車路過,教官不會出現,我只需要摸摸鼻子趕快爬下去就好。
「早安。」在校門的內側有人說,我低頭看,是學姐。
「學姐早安。」有點驚嚇,我還是有禮貌地回覆。
「妳今天也迷路了嗎?」
「對啊,所以想說站高一點看得比較清楚。」
在清晨的光線裡,學姐手上環抱著一顆排球,有點不搭。
「把書包跟球丟給我吧,妳比較好下來。」在我遲疑的片刻,她又說:「或者妳跳,我會接住妳。」
我選擇了前者,花了點時間回到地面,沿著林蔭走到球場。
「學姐也打排球嗎?」
「偶爾,我同學生病,今天來代班教妳們。可能我太早到了,在球場等得好無聊,走出來就看到妳卡在校門上。」
「妳是我們班的學姐!」
「我上次沒跟妳說嗎?」學姐說:「另外,有一件事要注意。」
「是什麼?」我問。
「以後早起出門打球,先換體育短褲比較好。」
「哦,這樣比較方便爬牆吧!」
「是的。還有,妳的內褲花色很可愛。」
作者資料
李屏瑤
一九八四年出生,台北蘆洲人,文字工作者。中山女高、台灣大學中國文學系、北藝大劇本藝術創作研究所畢業。二○一六年二月出版首部小說《向光植物》;二○一七年出版劇本書《無眠》,並以舞台劇本《家族排列》獲台北文學獎優等獎;二○一八年以《同志百工圖》入選台北文學年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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