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美食、懸案和走向世界的台灣推理小說 譚光磊（國際版權經紀人） ◎ 本文涉及全書關鍵情節，請斟酌閱讀 二○一六年的某天，我受邀參加一個神祕飯局，地點是永和的一家上海餐館。除了召集者張國立老師（大家都喊他「社長」，因為他以前是《時報周刊》的社長），出席的還有小說家臥斧、譚劍，以及編輯好友冬陽。 酒酣耳熱之際，社長說明來意：他想發起一個台灣推理走向國際的寫作計畫。推理是風行全球的類型，外國讀者接受度高，若再加入台灣元素，就能與眾不同。那時我已經把陳浩基的《13．67》和紀蔚然的《私家偵探》推向國際，確實看到了類型小說的外譯潛力，與社長的想法不謀而合。 要用什麼台灣元素？答案當然是美食。 於是社長下了戰帖：大家以一年為期，推理小說為載體，加入在地美食元素（譚劍是香港人，當然寫的就是港式食物），各自創作一本長篇小說，由冬陽負責編輯，我來操盤國際版權。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三年過去，社長和臥斧相繼完成《炒飯狙擊手》和《螞蟻上樹》，皆由冬陽當時任職的馬可孛羅出版。譚劍則要再等好些年，才會交出《姓司武的都得死》這本精彩長篇（雖然那並非他原本計畫寫的「美食推理」）。 《炒飯狙擊手》故事共分兩條線，一是隱居義大利鄉間的小艾，受過國軍精銳的狙擊手訓練，當過外籍傭兵，現在身分是中餐館廚師；二是台北的警官老伍，剩下沒幾天就要退休，卻奉命調查一起離奇「自殺」命案。小說一開始，小艾就接到命令，前往羅馬執行暗殺任務，不料得手之後，自己反而成為被追殺的對象，而且對方不是別人，正是自己昔日的國軍同袍。為了查明真相，小艾決定回到台灣，因緣際會遇上老伍，兩人遂聯手合作，直搗陰謀核心。 這是經典的國際驚悚小說架構，但因為主角是台灣人，場景是我們熟悉的台北、金山、釣蝦場、寶藏巖，源頭更是撲朔迷離、至今未有定論的「尹清楓命案」，故事又涉及國際軍購黑幕和幫派祕史，整本小說突然親切了起來。這種「熟悉中帶著陌生」的組合，正是我們想要的效果。 二○一九年四月，我和同事飛往倫敦參加書展，先替《炒飯狙擊手》預熱。我寫了英文簡介，把小艾比做《神鬼認證》的傑森．包恩、老伍則令人聯想到《終極警探》的約翰．麥克連。我們在書展上向各國編輯介紹這部作品，同時也找了厲害的英國譯者羅迪（Roddy Flagg），把全書十萬字翻成英文，等下半年的法蘭克福書展再正式端出這盤好菜。 九月底，我把英譯稿寄給英美和德國代理，還有一位交情很好的書探。之前就是因為那位書探的大力推薦，讓我得以把趙南柱《82年生的金智英》賣遍全球。書探這行比眼光也比速度，看誰有辦法先拿到稿子、先推薦給合適的客戶，幫助他們迅速簽下版權，避免昂貴的競標，誰就是高手。我的想法就是希望這位書探將《炒飯狙擊手》推薦給她的客戶，只要有人率先出手，就能啟動國際版權的「滾雪球」攻勢。 書探兩個星期就讀完稿子，非常喜歡，覺得《炒飯狙擊手》不但劇情精彩、動作場面火爆，也有獨特的幽默感。小說部分設定在歐洲，也有助於西方讀者進入。 四天後， 書探的荷蘭客戶─也就是丹． 布朗和李． 查德的出版社Luitingh-Sijthoff ─迅速看完書稿，除了喜歡，編輯最關切的問題是：會不會有續集？ Sijthoff 是荷蘭頂尖的推理出版社，旗下許多天王級作者都維持「一年一書」的穩定產量，因此少有「空檔」能給新作家，一旦決定要簽，當然希望未來能成為產品線。 這是我們過去從未碰過的狀況。台灣作者多半寫一本出一本，連在國內都未必有如此「超前部署」的規劃，遑論賣到國外去。幸好社長原本就是快手，腦中也早有續集的想法，所以馬上寫了《第三顆子彈》的大綱。你沒猜錯，故事正是以二○○四年陳水扁總統「兩顆子彈」事件為藍本。我立刻把大綱翻成英文，連夜發給荷蘭編輯。 三天後，Luitingh-Sijthoff 正式發來報價，一次就簽兩本，包括尚未出版、甚至尚未動筆的續集。這是我們過去總有耳聞，但從未親身經歷過的歐美操作。更重要的是，我們在法蘭克福書展前完成第一筆海外授權，其他書探得知消息，也紛紛把《炒飯狙擊手》放上他們的熱門推薦書單。 果不其然，在書探和代理的奔相走告知下，一位熟識的德國出版人在書展現場就提出五位數歐元報價，想要直接拿下。可是因為還有其他出版社感興趣，我們和德國代理討論之後，決定等競標，最後Droemer-Knaur 出版社以更好的條件拔得頭籌，他們也是德國頂尖的犯罪推理出版社。 更令人振奮的是，法國最重量級的文學出版社Gallimard 在書展後跟進，同樣一舉簽下兩本書，編輯瑪莉－卡洛琳．奧貝特（Marie-Caroline Aubert）負責該社的犯罪推理書系，選書幅度寬廣，文學品味極佳，只要「有死人」都可以算進去，過去出版作品包括《惡女心計》、以色列作家卓爾．米夏尼《三個女人和她們的男人》、西班牙犯罪天后朵羅芮絲．雷東多的《隱形守護者》等等。 在荷蘭、德國、法國三個重要歐洲市場之後，我們又相繼賣出土耳其、俄國、日本版權，英文版權則由加拿大知名的獨立出版社House of Anansi 簽下。不僅如此，連好萊塢的製作公司都來敲門，一家由韓裔電影人創辦的公司買下版權，正在積極尋找台灣的合作夥伴。 社長快手快腳，迅速完成續集《第三顆子彈》，德文和法文譯本也相繼出版，然而中文版因為他和鏡文學的合約限制，加上編輯冬陽離職，未能往下推進，也造成《炒飯狙擊手》續集「國外先出版」，而且「台灣看不到」的奇妙狀況。 三年疫情過後，全球出版業重新洗牌，大家的工作方式和閱讀習慣都有了很大的改變，但是社長旺盛的創作力和說故事魅力沒變，他也沒有停下腳步，按照計畫完成了狙擊手第三集《消失的大漠中隊》（暫名），就連第四集都已經有了腹案，這回要寫的是國際最關注的兩岸議題！ 等到鏡文學合約鬆綁，在晴好出版的熱情邀約下，我們終於為《炒飯狙擊手》找到新的合作夥伴，為這部具有里程碑意義的推理小說量身定做出版計畫，中文、海外、影視多管齊下。我們都滿心期待，想知道這部國際級的作品能走到多遠。 小艾與老伍的冒險故事才要開始，現在上車正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