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防詐騙
228連假小確幸
目前位置:首頁 > > 文學小說 > 翻譯文學 > 歐美文學
鎳克爾男孩(普立茲小說獎作品)
left
right
  • 購買預購商品
  • 放入下次購買清單放入下次購買清單

內容簡介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那一部分。 將這些碎片重新拼接,便能證實彼此曾共同經歷過的那段黑暗年歲:若這對你而言是真的,那麼對另一人亦將如是,此後你不再孤獨。 這不是歷史課,而是美麗又令人心碎的見證,關於那群遍體鱗傷的男孩所擁有之刻骨銘心的情誼。 ★改編電影《Nickel Boys》強勢衝擊二○二五年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影片、最佳改編劇本等大獎 ★二○二○年普立茲小說獎獲獎作品,科爾森•懷特黑德(Colson Whitehead)繼《地下鐵道》(The Underground Railroad)後,成為史上僅有四位的兩屆得主(布斯•塔金頓、威廉•福克納、約翰•厄普代克)且為唯一黑人作家 二○二○年普立茲小說獎(Pulitzer Prize)★美國國家圖書獎小說獎( National Book Award)入圍★美國國家書評人協會獎(National Book Critics Circle Award)決選——《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暢銷書籍★柯克斯文學獎(Kirkus Prize)獲獎小說——《時代雜誌》(TIME)二○一○年世代最佳小說之一★《出版者週刊》(Publishers Weekly)、《華盛頓郵報》(The Washington Post)、《衛報》(The Guardian)、全國公共廣播電台(NPR)、亞馬遜書店(Amazon)、紐約公共圖書館(The New York Public Library)、《Slate》等各大媒體年度選書 埃爾伍德——成長於一九六○年代的塔拉赫西的黑人男孩——因偏頗的裁決而被送進名為「鎳克爾學院」的少年矯正學校,彷彿被困在一座恐怖、弔詭的監牢裡。唯一救贖是與同被視為少年犯的特納所建立起的深厚情誼。然而,特納認為埃爾伍德天真得無可救藥,並堅信世界是迂腐敗壞的。隨著學院生活趨於險惡,抱持理想主義的埃爾伍德和身為懷疑論者的特納,關係變得緊張,最終,兩人做出了將影響未來數十年的決定……本書取材自佛羅里達州一所矯正學校的真實故事,這所學校運營的一百一十一年間,上千名兒童的人生遭到殘忍剝奪。而這是一部令人心碎而又充滿力量的作品,堪稱科爾森•懷特黑德的巔峰之作。 「科爾森•懷特黑德一如既往將一種美國文學的經典體裁轉化成自己的風格……敘事嚴謹,字句平實而有力,猶如劃破水面的船槳……他用莊重而謹慎的態度娓娓道來,成為那些痛苦的、被掩蓋的歷史事件的守護者;可以感覺到他在書中的選擇,同時兼顧了道德和美感。他質樸的語言像一面透明的玻璃窗,讓故事自己說話。」 ——《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 「本書以佛羅里達州一所真實存在的學校作為原型,述說了一個令人難以忘懷的故事,繼而鞏固了懷特黑德在美國文學界的領導地位。」 ——《時代雜誌》(TIME) 「懷特黑德再度與歷史的餘波進行抗爭……書中的沉痛哀悼之情是發自肺腑的——並非置身事外的淡漠,而是深思熟慮後的克制。它要我們記得:過去從未真正逝去,它甚至尚未成為過去。」 ——《歐普拉雜誌》(O: The Oprah Magazine) 「必讀之書。」 ——歐巴馬總統(President Barack Obama) 鎳克爾男孩 倘若《地下鐵道》(The Underground Railroad)述說的是白人如何透過奴隸制度以宣示對黑人的支配,本書則將視角轉向奴隸後代所繼承的創傷,深具啟示性。故事裡被奪去自由的埃爾伍德(Elwood)和特納(Turner),面對在種族主義盛行的環境生存下來的可能性,抱持截然不同的想像,前者的理想主義與後者的悲觀、務實,象徵了兩種典型,藉此隱喻當代,追溯存在於過去與現今的暴行。 《時代雜誌》(Time)曾以科爾森•懷特黑德為封面人物,稱之「美國故事的敘述者」,筆法優美而素直,文句精簡有力地推動情節發展,不刻意渲染傷感卻能引發對苦難的省悟。故事核心是孩子們的對話與性格撞擊,繼之發散彼此的痛苦與疑惑,懷特黑德在描繪種族主義經驗,和個人主義對集體認同的頑強反抗之間,取得絕佳平衡,文本彷彿與民權運動先驅者,以及當今覺醒世代青年,同步對話。《鎳克爾男孩》不只是對結構性種族主義的見證,更是苦難的考古學,闡述種種壓迫並未因此成為美國夢的阻力,而是動力。

目錄

前言 第一部分 第一章——第三章 第二部分 第四章——第十章 第三部分 第十一章——第十六章 後記

內文試閱

〈序章〉 即便男孩們死了,也是種麻煩。 鎳克爾校園的北校區有一片祕密墓地,位於舊穀倉和學校垃圾場之間一畝野草錯落的荒地上。當年學校經營乳業,向在地民眾販售牛奶時——佛羅里達州為減輕納稅人撫養這些男孩的負擔而推行的政策之一——這塊地曾作為牧場使用。如今辦公園區的開發商計畫將這塊地打造成美食廣場,設置四個水景設施,以及活動專用的混凝土舞台。對正在等待環境勘察報告的房地產公司來說,發現屍體是一件燒錢的麻煩事;對剛剛才結束一宗虐待案件的州檢察官而言亦是如此。現在他們必須開啟新一輪調查,確認死者身分和死亡方式,至於這個該死的地方什麼時候才能被剷平、清除乾淨,最後從歷史上徹底抹去,目前無從知曉,雖然大家都認為早該這麼做了。 所有男孩都知道這個腐臭的地方。在第一位男孩被塞進馬鈴薯袋,接著被扔到這裡的數十年後,一名南佛羅里達大學(University of South Florida)的學生才將此事公諸於世。當人們問起她是如何發現這片墓地,喬蒂(Jody)說:「這裡的土壤看起來怪怪的。」不僅地層下陷,而且雜草叢生。幾個月以來,喬蒂和大學裡其他幾位考古學系的學生一直在挖掘這所學校的官方墓地。妥善安置這些遺體前,州政府不得處置這塊土地,再者考古學系學生也需要田野實習的學分。他們先用木樁和鐵絲將挖掘區域分割成網狀方格,再用手鏟和重型設備進行挖掘。過篩土壤後,骨頭、皮帶扣環和汽水瓶散落在他們的托盤上,看得教人茫然不解。 鎳克爾男孩(The Nickel Boys)將學校的官方墓地稱作「布特山」(Boot Hill),這是他們從週六下午場電影裡學到的詞,那時還沒有被送進學校,尚能保有這類消遣。好幾個世代之後,南佛羅里達大學的學生沿用這個名字,即使他們從未看過西部片。布特山在北校區的大斜坡上,標示墳墓的X形白色水泥,在陽光明媚的午後格外顯眼。三分之二的十字架上刻有名字,其餘一片空白。確認身分並不容易,但是年輕考古學家間的同儕競爭,卻為調查持續帶來進展。儘管學校的檔案有所缺漏又雜亂無章,但還是將範圍縮小到一九五四年,一個叫做威利(WILLIE)的人身上。燒焦的遺骸是一九二一年宿舍火災的受難者。藉由將死者的DNA與其仍在世的家庭成員進行匹配——僅限於大學生們能夠追蹤到的那些親屬——死者與生者的世界,那個就算沒有他們依舊運轉的世界,再度有了連結。四十三具屍體中,還有七具屍體的身分尚未查明。 學生們將那些白色水泥十字架堆放在發掘現場旁邊。某天早上,當他們回來工作時,卻發現有人把它們全摔得粉碎。 布特山一個接一個釋放了這群男孩。當喬蒂用水管沖洗從某條壕溝中找到的物件時,興奮地發現了第一塊遺骸。卡邁恩(Carmine)教授告訴她,那塊細長的骨頭很可能是浣熊或是其他小動物的。然而,祕密墓地帶來了轉機。喬蒂是在尋找手機訊號時,發現那片墓地。基於布特山上的種種異狀——那些斷裂、凹陷的顱骨,以及布滿彈孔的胸廓——教授佐證了她的預感。如果連官方墓地的遺骸都顯得可疑,那麼被埋在那片無名墳場的遺體究竟遭遇了什麼?兩天後,在尋屍犬和成像雷達的協助下,確認了情況。沒有白色的十字架,也沒有姓名,只有等著被人發現的屍骨。 「他們居然稱這裡是學校。」卡邁恩教授說。在一畝地、一片塵土中,可以埋藏的東西太多。 其中一位男孩或他們的某個親戚,把這事件透露給了媒體。經過一連串採訪,學生們和男孩們建立起羈絆。那些男孩讓他們想起了家中脾氣火爆的叔叔、伯伯,和從前老家附近那些尖酸刻薄的鄰居,熟稔起來,態度可能稍變溫和,但那種剛烈性情始終頑固。考古學系學生把第二片墓地的消息告訴男孩們,和那些被挖出遺體的親屬,隨後,塔拉赫西(Tallahassee)當地的電視台派了一名記者來到現場。以前有很多男孩說過祕密墓地的事,但一如鎳克爾的情況,除非其他人提起,否則不會有人相信他們。 經過全國性報紙針對這起事件所做的報導,人們才第一次對這所矯正學校有了真正的瞭解。鎳克爾學院已在三年前正式關閉,校園內充斥野蠻景象和典型青少年肆意破壞的痕跡。就連最歡樂的場所——食堂和足球場——都顯得陰森恐怖,完全不需要攝影技術的渲染。每顆鏡頭都教人心神不寧,陰影在角落裡滋長、顫動,每塊汙漬或印記看上去都像是乾掉的血跡。彷彿攝影機捕捉到的每幀畫面都暴露出此處黑暗的本質,你眼前的鎳克爾逐漸模糊,原本看不見的鎳克爾卻慢慢清晰。 要是連看似無害的地方都發生了這種事,那你覺得那些幽暗陰沉的鬼地方會是如何呢? 鎳克爾男孩比十分錢舞女還便宜,而且絕對物超所值,他們以前總是這麼說。這幾年,待過這所學校的幾位學生組織了互助會,他們透過網路取得聯繫,相約在餐館和麥當勞重聚。經過一小時車程,大夥來到某位成員的家中,圍坐他家廚房的餐桌前。他們共同在腦中進行考古,深挖數十年前的時光遺跡,修復過往日子的殘片與文物,將之重新展現在眾人眼前。每個人都有屬於他自己的那部分。他總說:我晚點會來看你。那條通往校舍地下室搖搖欲墜的樓梯。血在我網球鞋裡的腳趾間擠壓得噗哧作響。將這些碎片重新拼接起來,便能證實彼此曾經共同經歷過的那段黑暗歲月:如果這對你而言是真的,那麼對另一個人亦是如此,從此你便不再孤獨。 來自奧馬哈(Omaha)的大個子約翰・哈爾迪(John Hardy),是退休的地毯銷售員。他為鎳克爾男孩們經營了一個專門公告最新消息的網站,好讓其他人能夠隨時掌握新一輪調查的請願進度,以及州政府發布致歉聲明的進展。一個閃爍的計數工具記錄著為籌建紀念碑而募得的款項。只要把你在鎳克爾學院的故事用郵件寄給大個子約翰,他就會連同你的照片一起刊登在網站上。把貼文連結發給家人也是一種陳述方式——就是這裡造成了現在的我。這是一份解釋,也是一句道歉。 這個一年一度的聚會,如今已邁入第五年,雖然詭異,卻又有其必要性。男孩們現在都是老年人了,有了妻子或前妻,聯繫或斷了聯繫的孩子,還有不時被帶來拜訪他卻始終戒備,或者根本不被允許見面的孫子。離開鎳克爾之後,他們好不容易找到活下去的方式,有些人卻始終無法融入普通人的生活。你看不見這群沒跟上自我戒菸風潮的最後吸菸者,像瀕臨於消失的邊緣。他們要不死在牢裡,不然就是慢慢腐壞在他們的週租套房內,或是喝下松節油後凍死於森林中。大夥在艾莉諾花園旅館(Eleanor Garden Inn)的會議室碰面,踏上往鎳克爾的莊嚴旅程前,先聚在一起敘敘舊。有幾年你覺得自己夠堅強,可以沿著那條水泥走道,通往充斥著可怕回憶的那個地方;但有年你又不這麼覺得。要避開還是直面那棟建築,完全取決於你當天早上的狀態。每次聚會結束,大個子約翰都會在網站上寫一篇紀錄,供未能到場的成員參考。 有個叫埃爾伍德・柯蒂斯(Elwood Curtis)的鎳克爾男孩,現居住在紐約。他時不時會在網路上搜尋這所矯正學校相關資訊,看看事情有沒有進展,但礙於各種原因,他從未參加聚會,也沒有在名單填上自己的名字。這樣做到底有何意義?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怎麼,難不成還要大家哭成一團,互相遞交面紙嗎?曾經有位成員寫過一篇貼文,講述他在某天晚上把車停在斯賓瑟家附近,盯著窗戶看了好幾個小時,注視著裡面的人影,直到他說服自己打消復仇的念頭。他原本還自製了一條皮帶,打算用在主任的身上。埃爾伍德不明白,既然都做到這個地步了,為什麼不實行到底。 當人們發現那片祕密墓地時,他知道自己必須回去一趟。電視台記者身後的那叢雪松,讓他想起了皮膚的灼燒感,和飛蠅鉤發出的刺耳聲響。那一切從未真正遠去,永遠都不會。 〈第一章〉 一九六二年的聖誕節埃爾伍德收到了他這輩子最棒的禮物,雖然這份禮物帶給他的觀念最終會毀了他。《馬丁・路德・金恩在錫安山》(Martin Luther King at Zion Hill)是他唯一擁有的專輯,而且從沒離開過唱盤。他的外婆哈麗雅特倒是收藏了幾張福音唱片,不過只有當世界又找到新的殘忍手段來修理她時,她才會放來聽。埃爾伍德被禁止聽摩城唱片(Motown Record)旗下的樂團或是類似的歌曲,因為它們是靡靡之音。他那一年收到的其他禮物都是衣物——一件紅色的毛衣和幾雙襪子——後來都被他穿破了,但是沒有任何東西能比唱片更經久耐用。唱片長年累積的每道刮痕與炒豆聲都是他啟蒙的標記,記錄著每一次他從那位牧師話語中所獲得的全新領悟。那是真理的噼啪聲。 他們沒有電視機,但是金恩博士的演講就是一部詳盡的編年史——含括了黑人過去的所有經歷,以及未來的一切可能——使得唱片幾乎能與電視媲美,或甚至更好、更宏偉,就像戴維斯汽車餐廳(Davis Drive- In)裡高掛的螢幕一樣——他以前去過兩次。埃爾伍德彷彿目睹了一切:被白人罪惡奴隸制度所迫害的非洲人、慘遭種族隔離政策羞辱和欺壓的黑人,以及所有禁止進入的場所,都將在未來的某一天,向他的種族敞開大門的那幅美好圖景。 演說錄製於全國各地,有的在底特律,有的在夏洛特,還有的在蒙哥馬利,它們將埃爾伍德和全國各地的民權鬥爭聯繫在一起。有一場演說甚至讓他覺得自己是金恩的家人。每個孩子都聽過「歡樂城」(Fun Town),要嘛去過,不然就是羨慕其他去過的孩子。在唱片A面第三場演說中,金恩博士提到自己的女兒有多想去這座位於亞特蘭大市斯圖爾德大道(Stewart Avenue)的遊樂園。每當優蘭達看見高速公路上那塊巨大招牌或電視廣告時,她都會央求父母帶她去。金恩博士不得不用低沉而哀痛的聲音告訴她,種族隔離制度將有色人種的男孩和女孩隔絕在圍欄的另一邊。他解釋說,有些白人——雖然不是全部,但也有足夠多的白人——抱持著這種錯誤思維,使得這項制度得以實行且名正言順。他勸誡女兒要抵禦仇恨與憤懣的誘惑,並向她保證:「雖然妳不能去歡樂城,但我希望妳明白,妳不比任何一個能去歡樂城的孩子差。」 埃爾伍德就是這樣——他不比其他孩子差。他住在亞特蘭大以南兩百三十哩的塔拉赫西。有時他去喬治亞州拜訪親戚的時候,他會看見歡樂城的廣告:驚險刺激的遊樂設施伴隨著歡快音樂,興高采烈的白人小孩排成一列,等著玩「野鼠飛車」和「迪克的迷你高爾夫」,或者坐在「原子火箭」裡繫好安全帶,準備來一趟月球之旅。廣告上說,凡是出示一張優異的成績單就能免費入園,只要你的老師蓋上紅印章即可。埃爾伍德在學校一直拿全A,他把那疊證據全都留存下來,等著歡樂城向所有孩子開放的那一天,就像金恩博士承諾過的那樣。「到時候,我有一整個月可以天天免費入場,根本輕而易舉。」他躺在前廳地毯上,一邊用拇指描畫一塊破舊補丁,一邊這樣告訴外婆。 這塊地毯是他的外婆哈麗雅特在里奇蒙飯店(Richmond Hotel)上回整修時,從飯店後頭巷子撿回來的。她房裡的書桌、埃爾伍德床邊的小桌子,還有三盞燈都是里奇蒙飯店丟棄的東西。哈麗雅特十四歲起就在那家飯店工作,當時她跟著母親一起當清潔人員。埃爾伍德一上高中,飯店經理帕克(Parker)先生就明確表示,像他這樣聰明伶俐的孩子,只要他願意,他隨時可以僱他當行李員。後來得知男孩開始在馬可尼菸草與雪茄店工作時,這位白人經理大失所望。帕克先生對他們家一直很好,就算在因為埃爾伍德母親有偷竊行為不得不解僱她之後,他依然如此。 埃爾伍德喜歡里奇蒙飯店,喜歡帕克先生,但以家族第四代的身分進入飯店工作,不知怎麼讓他有種難以言喻的勉強。這種心情甚至早於百科全書事件發生之前。還小的時候,放學後他總是會坐在飯店廚房裡的木箱上看漫畫和《哈爾迪男孩》(The Hardy Boys),他的外婆則在樓上整理和清掃房間。在他的父母遠走高飛之後,比起放他獨自在家,她更希望把九歲大的孫子帶在身邊。看到埃爾伍德和廚房裡的男人們待在一起,她覺得那些午後時光也是一種特別教育,和男人們多相處對他有好處。廚師和服務生把男孩當成吉祥物,和他玩捉迷藏,從各種主題把他們舊時代的智慧傳授給他:白人的做事方式、如何對待愛玩的的女人、在家中藏私房錢的策略。大多數時候埃爾伍德都聽不懂大人說的內容,但依然先使勁點點頭,再繼續讀他的冒險故事。 過了高峰時段,埃爾伍德有時會向洗碗工發起擦盤子挑戰,出於善意,他們都會假裝自己被他高超技術所擊敗。他們喜歡看見他獲勝時的笑容和異常開心的模樣。後來,飯店人事發生極大變動。市中心新開幕的飯店來挖角,廚師們來來去去,當飯店修好淹水造成的損壞、重新開張時,有幾名服務生卻再也沒有回來。經過這次人事變動,埃爾伍德的比賽也從溫馨的新奇遊戲變成惡意欺詐;新的那批洗碗工私下聽說有個清潔女工的孫子會幫你做事,只要你告訴他這是一場遊戲,但小心不要露餡。這個一本正經的男孩究竟是誰?所有人拚老命工作時,只有他到處轉悠,帕特先生會輕拍他的腦袋,彷彿是隻該死的小狗,他卻埋頭讀漫畫,一點煩惱也沒有的樣子。廚房裡新來的員工有不一樣的東西要教教這個年輕人,他們從這個世界上學到的東西。埃爾伍德始終沒有發現比賽的前提已經改變了。每當他發起挑戰,廚房裡所有人都在努力憋笑。 埃爾伍德十二歲那年,飯店裡出現一套百科全書。有個雜工將一疊盒子拖進廚房,把大夥召集起來。埃爾伍德擠進人群一看——是旅行推銷員留在樓上房間的一套百科全書。據說有錢的白人會在房間裡遺留貴重物品,但是這樣的戰利品很少會落到他們手中。廚師巴奈打開了最上面的盒子,拿出一本皮革裝幀的《費雪爾通用百科全書》(Fisher΄s Universal Encyclo pedia)Aa-Bb卷。他把書遞給埃爾伍德,埃爾伍德驚訝於書的重量,簡直就是一塊有紅色頁邊的磚頭。男孩翻閱著百科全書,瞇起眼睛看書裡的迷你小字——愛琴海、阿基米德、阿爾戈英雄——腦中浮現出自己坐在前廳的沙發上,抄寫自己喜愛單字的景象。那些單字要不在書頁上看著很有意思,不然就是在他的想像中發音很有趣。 服務生科里(Cory)決定把他發現的戰利品送給其他想要的人——他不識字,而且近期也沒有學習閱讀的打算。埃爾伍德立刻表達他的意願。考慮到廚房目前的情況,實在很難想像還會有其他人想要這套百科全書。然而,新來的洗碗工皮特,卻提出要和他競爭這套書。 皮特(Pete)是個笨手笨腳的德州人,兩個月前才開始在這裡工作。他起初是被僱來收桌子的,經過幾次事故之後,他們把他調到了廚房。他工作老是回頭張望,像是擔心有人監視他,也不怎麼說話,儘管他沙啞的笑聲讓廚房其他人故意開始對著他講笑話。皮特在褲子上擦了擦手,說道:「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在晚餐前還有一些時間。」 廚房的員工們準備了一場盛大的比賽,那是迄今為止規模最大的一次。他們拿出了一隻秒錶,並把它交給萊恩(Len),這名頭髮花白的服務生在飯店裡已有二十年以上的年資。他總是將那身黑色制服打理得一絲不苟,並主張自己是餐廳裡穿著最得體的人,令白人顧客自愧不如。鑒於他對細節的注重,他肯定會是一位稱職的裁判。在埃爾伍德和皮特的監視下,盤子經過了充分的浸泡,隨後堆成各有五十個盤子的兩疊。作為這場決鬥助手的兩名雜工,隨時準備好在兩位選手需要時遞上乾抹布。有個守門人站在廚房門口把風,以防萬一經理碰巧經過。 雖然埃爾伍德不是那種會虛張聲勢的孩子,但這四年間他從未輸掉任何擦盤子比賽,臉上自然洋溢自信神采。皮特則是一副神情專注的樣子。埃爾伍德根本不把這個德州人放在眼裡,畢竟以前就打敗過他了。總體而言,皮特還算是個輸得起的人。 萊恩從十開始倒數,比賽開始了。埃爾伍德依然選擇用他多年來不斷精進的方式,動作輕巧又精準規律。他從來沒有因為手滑而弄掉過一個溼盤子,或是放到流理檯時,因為動作太快而磕破盤子。伴隨廚房裡大夥的加油聲,皮特擦乾的盤子越疊越高,埃爾伍德頓時倍感壓力。德州人展現出前所未有的潛力,目前略勝一籌,看得觀眾們連連發出驚歎。埃爾伍德只得趕緊加快速度,追趕著百科全書擺在他家客廳裡的畫面。 「停!」萊恩說。 埃爾伍德以一個盤子的差距險勝。大夥歡呼、大笑、彼此交換眼神,這些眼神的含義埃爾伍德後來才明白。 其中叫哈羅德(Harold)的服務生,用力往埃爾伍德背後拍了一下。「你簡直就是為了洗盤子而生的嘛,機靈鬼。」廚房裡所有人都笑了。 埃爾伍德將百科全書的Aa-Bb卷放回盒子裡。那是一個高級的獎品。 「你應得的。」皮特說,「希望你好好利用它們。」 埃爾伍德請客房經理告訴他外婆他先回家了。他等不及想瞧瞧,她看見那套精美高雅的百科全書擺在書架上時的表情。他拱著背,將那些盒子拖到田納西街(Tennessee Street)上的公車站牌。若從對街看過來,簡直就像親眼目睹了諾曼・洛克威爾(Norman Rockwell)畫作中的場景——一個認真嚴肅的年輕男孩正在搬運裝載了世界知識的貨物,不過前提是埃爾伍德得是白皮膚。 回到家後,他把《哈爾迪男孩》和《湯姆・斯威夫特》(Tom Swift)的系列叢書從客廳的綠色書架上撤下來,接著打開盒子。他在看到Ga卷的時候停下手,內心不禁對費雪爾公司那群聰明人會如何解釋「銀河系」感到好奇。然而,書卻是空白的——整本書都是。除了他在廚房看到的第一卷之外,第一個盒子裡的其他書都是空白的。他打開另外兩個盒子一看,臉頰開始漸漸發燙。全部的書都是一片空白。 當他的外婆回家後,她搖搖頭,告訴他這些書也許是瑕疵品,或是推銷員用來展示給顧客的樣品,讓他們知道屆時收到一整套書在家裡看起來會是什麼樣子。那天晚上,他的思緒像是某種奇妙的裝置,滴滴答答響個不停。他這才想通,無論是那名雜工,還是廚房裡的其他人,大家都知道書裡是空白的。他們故意演了一場戲。 最終他還是把百科全書留在書架上,因為看上去很氣派,雖然溼氣讓書封有點剝落——書封的皮革也是假的。 隔天下午是他最後一次出現在廚房裡。大家都太過關注他臉上的表情。科里試探地問他:「你還喜歡那些書嗎?」等待他的反應。皮特則站在水槽邊微笑,那道笑容就像用刀子往下巴砍了一刀。他們全都知情。他的外婆認為他夠大了,便同意他一個人待在家。整個高中三年,他總反反覆覆思索那些洗碗工是不是一直故意放水。 他曾經對自己的能力感到無比自豪,結果到頭來才發現只是自己太過愚蠢和單純。這個問題,他始終沒有得出結論,直到他被送去鎳克爾,才讓他終於看清比賽的真相。

作者資料

科爾森•懷特黑德(Colson Whitehead) 一九六九年生於紐約,畢業於哈佛大學,曾為《村聲》雜誌(The Village Voice)撰稿,現為《紐約時報》雜誌(The New York Times Magazine)的專欄作家。 一九九九年發表出道作《直覺主義者》(The Intuitionist)後備受文壇矚目,二○一六年出版《地下鐵道》(The Underground Railroad)造成全美轟動,入選歐普拉讀書俱樂部(Oprah's Book Club )推薦書目,榮獲普立茲小說獎(Pulitzer Prize)與美國國家圖書獎( National Book Award),並為《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的「二十一世紀百大書單」。二○二○年,科爾森•懷特黑德憑藉本書再度拿下普立茲小說獎,繼布斯•塔金頓(Booth Tarkington)、威廉•福克納(William Faulkner)、約翰•厄普代克(John Updike)之後的兩屆得主,且為唯一黑人作家。同年,以終身文學成就,獲頒國會圖書館美國小說獎,是歷年最年輕得主。二○二三年,他的文學貢獻獲得國家肯定,獲頒美國國家人文獎章。 二十餘年的寫作生涯,創作多本小說與非虛構作品,嘗試過各種風格,小說家喬治•桑德斯(George Saunders)形容他「是一位才華洋溢的作家,寫作風格比美國當代任何一位小說家更為多變——幽默、抒情、諷刺、嚴肅——一旦作品有需求,他都能有所回應」。

基本資料

作者:科爾森•懷特黑德(Colson Whitehead) 譯者:黃心彤 出版社:二十張出版 書系:blink 出版日期:2025-03-05 ISBN:9786267662007 城邦書號:A5850040 規格:平裝 / 單色 / 276頁 / 14.8cm×21cm
注意事項
  • 本書為非城邦集團出版的書籍,購買可獲得紅利點數,並可使用紅利折抵現金,但不適用「紅利兌換」、「尊閱6折購」、「生日購書優惠」。
  • 若有任何購書問題,請參考 F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