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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譯】森博嗣 四季系列經典套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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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新譯】森博嗣 四季系列經典套書

  • 作者:森博嗣(MORI Hiroshi)
  • 出版社:尖端
  • 出版日期:2025-09-18
  • 定價:1600元
  • 優惠價:79折 1264元
  • 書虫VIP價:1264元,贈紅利63點 活動贈點另計
    可免費兌換好書
  • 書虫VIP紅利價:12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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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理科推理大師 森博嗣 讀者引頸期盼的「四季」系列 堂堂回歸! ※【四季 冬】正式登陸台灣! ※慶祝森博嗣成名30週年套書! 內含: ●【新譯】四季 春 ●【新譯】四季 夏 ●【新譯】四季 秋 ●【新譯】四季 冬 【故事簡介】 「七」是孤獨的數字,理解孤獨的人不會哭泣。殺害親人那時,妳也沒有哭。 「天才科學家」真賀田四季,凡人無法趕上她的腳步。在她的童年,照顧她的醫院發生了一起密室謀殺案,聰慧的四季很快的調查出真相,但最後卻選擇包庇凶手;在少女時期,與叔叔一同去遊樂園玩的四季被綁架!逃過一劫之後,四季決定謀殺至親,然後她便消失了整整七年⋯⋯ 時光流轉,百年之後,謀殺案再次發生,而負責調查案件的竟然是四季⋯⋯ 隨著四季的成長,整個世界彷彿以她為核心開始運轉,詭異的祕密組織、孤懸海外的實驗室、複製人,超過百年的生命,四季一直冷眼旁觀著一切。 森博嗣特色獨具的角色設定,透過四季這個充滿謎團且滿是矛盾的「超人」,帶領讀者穿梭理科推理的世界。 【主要角色介紹】 真賀田四季:天才少女,未來的天才科學家。性格冷靜又冷酷,除了親近的人以外都保持很遠的距離。 其志雄:四季的哥哥,相較天才的妹妹,聰慧的其志雄也只是凡人。誓言盡他的一切能力保護四季。 新藤清二:四季的叔叔,也是四季幼年的保護者。在四季的父母出國出差時負責照顧她。 森川須磨:在四季童年時,被四季的父母雇用來照顧她起居的人,擔任四季的「經紀人」。 各務亞樹良:四季的資助者,祕密組織的一員,負責擔任四季與該組織之間的窗口。 【編輯推薦】 與森博嗣的其他作品不一樣,「四季系列」以懸疑推理小說為架構,深入描繪真賀田四季這個串連各系列作品的獨特角色,更解開了其他系列裡未解的謎題。 閱讀「四季系列」是一種挑戰,要留意作者利用時間、地點、視角編織出的詭計,請保持耐心,繼續往後讀吧──不論如何,讀完整本書時,答案總是會水落石出的。

內文試閱

「三月十七日了。可說已進入春天也不為過。德斯蒙,真正瀟灑的傢伙啊,沒錯,無論男女,優雅得無可挑剔的那些人啊,會為了即將到來的季節準備裝扮,他們按捺不住地躍躍欲試呢。」 (CHÉRI/Colette)   序章 像是在略帶玫紅色的深棕色短假髮上,極為孩子氣地往後斜戴的白色毛氈「漁夫帽」,或者以往被稱為「維納斯的首飾」,在頸項皺紋深處若隱若現的珍珠項鍊…… 空間,以及時間。 她已然超脫了兩者。 理所當然的,第一個察覺此事的是她自己。而我,大概是第一個聽她告知此事的人。 「這是什麼意思?」我問她。與她對話時,我會盡可能直言拋出我的疑問。 「你不懂『超脫』的意思嗎?」她語氣輕鬆地反問。 「不是,我不是這意思。」 「還是說,你無法掌握空間,或者時間嗎?」 「這……」我突然感到好笑。「話說回來,我無法明確認知它們是否得以掌握。如此一來,疑問便會接連不停產生,會如滾雪球般越變越大……」 「滾著滾著,你自己也被捲進雪球中了。」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如果可以,我真不想跟著滾呢。」 「空間,會隨著空間的移動被人認知,時間,會隨著時間的移動被人認知,對吧?」她瞬間拉回話題。「但這些僅是第一階段的認知,一旦確認之後,最終會變成相同的行列、性質、表徵。只要放進大腦後,它們不過只是座標而已。也就是數字。」 「數字啊……嗯,或許也能這樣說啦。」 「與之相對,我沒辦法把我放進自己的大腦中。」 「啊啊,原來如此。這應該很困難吧。」 「如此一來,我無論如何都會被拋下。」 「妳?」我問。 「沒錯。」 「被拋在哪?」 「這裡。」 「如果這樣說,那現在的我肯定也被拋下來了。」 「被拋在哪?」她稍稍歪頭。 「被拋在非空間也非時間之處。」我回答。我總在不經意時冒出這種想法,或者也可用「不知為何我的身體如此感受」來表現。「再說得好懂一點兒,或許就是妳不在的地方。」 這豈不是個悲傷的故事嗎? 沒錯,總是如此,到最後總會變得悲傷。 所以,這個故事,我不想再聽第二次。 我記得,那應該發生在她五歲那時。 她當時沒有再說更多。 話已經說完。 和她的對話總是很短暫。 「原來如此……」 在她面前,總之我都只能先點頭,我最後會跟不上她議論的內容而被她拋下。說老實話,那完全不是我能點頭的內容。我想,她肯定早已看穿我一點兒也不理解。 是的,絕對沒有錯。 儘管這樣,到底為什麼她願意理會我這樣的平凡人呢? 「我剛才說的話要替我保密。」她注視著我說。 「對誰?」 「對我的父親、母親。」 「為什麼?」 「他們會擔心。」 「我明白了。」我點點頭。 她瞇起眼睛,露出甜美的微笑。 我不清楚當時的她是否發現這是她對他人造成的影響。不,或許她早已察覺了。只是她在那之後的表現,讓人不認為她有意識到這些細枝末節罷了。 無論如何,她的微笑帶給我很大的安心感。 那,在我眼中,彷彿滿溢著溫柔。 只有我這樣認為。 現在回想起來……雖然是我的觀察,但我認為當時的她,是她最接近人類的時刻。 所以,我喜歡她。 現在仍最喜歡當時的她。 我只注視著她,幾乎到了除了她以外不想思考任何事情的地步。 但是…… 若要譬喻,那類似於天體運行。只是當時的我們倆,湊巧存在於她的軌道與我的軌道最接近的位置上。 也就是偶然。 下一個瞬間起,我們只會不停遠離,往後再不可能回到那般靠近的距離,那樣奇蹟般的關係。   第一章 透明的決心以及野心 「回來了!就要回來了!」她高舉手臂大喊。 在縱長的鏡子當中,一位老嫗氣喘吁吁地做出和她相同的舉動。蕾雅驀然心想,這個瘋女人和我有什麼關係嗎? 1 窗外總是烏雲密布,那宛如動物腐屍,或者可說離太陽遙遠的星球大氣層。冷風吹動毛玻璃,彷彿正在傳送秘密訊號,但室內不怎麼冷。水泥牆壁、油氈地毯都維持著溼潤的冰冷,與充滿人工熱度的空氣相比,反而摸起來更加舒適。在充斥病房的消毒水氣味中,萬物皆令人感到充滿活力。窗邊苟延殘喘的花、絕不會有人翻閱而遭棄置不顧的全新書籍也如小丑般精神抖擻。連走廊上行人皺眉的嚴肅神情,無窮盡的面無表情或可說悲傷的失魂落魄也充滿活力。 病房大樓的通道。 孩子們高聲尖呼。 「小聲一點兒喔。」護士面帶假笑忙碌地從旁經過。 反覆「允許」、「不允許」,廉價的拖鞋「啪嗒啪嗒」敲響地板。 除了她和我之外,到底還有誰側耳傾聽呢? 光這樣一想,我們,不對,是我感到很開心。就快要笑出來。我覺得這情緒很奇妙。感到奇妙這件事本身真的相當奇妙。而且,很有我的風格。 男孩總共有四人,都是住院病患,但他們已經完全康復即將要離開這裡,換言之,他們的靈魂擁有解放前一刻的爆炸性過剩活力。話說回來,活力本來就是除了過剩之外也不知能幹麼的東西,這也難免。無庸置疑是孩童特有的率直。 不知是誰帶來的玻璃彈珠,他們在筆直的長走廊上滾動彈珠玩耍,四雙眼睛追著彈珠跑。 走廊幾乎正中央處,有利用柱子與柱子間的凹陷處設置的傘架,她和我就抱膝坐在傘架上。因為背靠在冰冷的水泥牆上,我們宛如散熱器。我們兩人寧靜地、冷淡地在旁觀戰彈珠比賽。 發出歡呼聲的四個孩子全都是男生,頻頻朝她的方向看過來。特別是自己打得特別好之後,會轉過來確認她是否有看到。 沒有人看我。 一般人看不見我。也就是說,在大家的認知當中,坐在傘架上的只有她一個人。因為人類只相信眼睛所見的東西才真正存在,這也無可奈何,反之也可以稱為直率的精神。但倘若這規則正確,只要閉上眼萬物就會消失,在光線無法抵達之處,所有東西皆不存在。 人類首先用眼睛看,接著用手碰觸。人們深信,可以目視且得以碰觸代表該物確切存在的證據,是必要且充分的證明。 但話說回來,最為親近的存在,比方說,自己的存在又如何呢?可以透過鏡子看見自己的身體,自己的手隨時都能碰觸自己的身體。但自己這個存在,不單只有自己的身體。如果單只有身體,那便與屍體無異。屍體的個人人格已不存在。實際上,自己這個人格既無法目視也無法碰觸。若論及其他人的人格又變得更加遙遠,甚至懷疑起是否真的存在。儘管如此,為什麼人類會輕易地認知那些就在那裡呢? 「你又在思考關於自己的存在了嗎?」她問。 我嘆了一口氣之後,視線轉往她身上。 「你原本打算要問我我為什麼知道,但因為已經預測我會怎麼回答,所以嘆氣了。」 「沒錯……,妳說對了。」我點點頭。「我有露出『真無聊』的表情了嗎?」 「你總是這種表情啊。」 「彈珠單純,有趣多了呢。」我勉強擺出了笑容。 通道兩端分別站著兩個男孩,他們手拿從掃具櫃裡拿出來的掃帚,如同打冰上曲棍球一般打著彈珠。看起來有「滾動彈珠,只要越過對方的防守抵達牆壁就得分」的不成文規則。彈珠左來右往,在她和我的面前來來去去。 「真有趣呢,他們一個人當守門員,一個人當前鋒,很自然地分工防守與攻擊呢。」她感到有趣地說道。「只要兩個人組隊,就會自然而然如此分工嗎?或者只是單純模仿既有的球類運動呢?」 「妳問問看啊?」 「說的也是……」她點點頭。接著,她把小臉轉過來看我歪頭問:「覺得無聊?」 「不會,與其跟他們一起打彈珠,像這樣在一旁觀看反而更加有趣。」 兩位護士推著推車走過來,男孩們中斷比賽,朝她和我所在的中央位置聚集。四人中身高最高的男孩站在她面前,另外三個人站在他背後。每個人都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們請四季小姐當裁判吧。」男孩看著自己的腳尖說。他明明面對著她,卻是對後頭的伙伴們說話。他們似乎總是只會用這樣拐彎抹角的方法說話。 她今年五歲。用「小姐」稱呼年紀如此小的女孩是有理由的。因為她如此要求他們。不管她說什麼,男孩們都會老實聽從。不知從何時起變成這樣了。 「這樣最好。」後面有人小聲說。他開口說話時會把臉遮起來。 「遊戲規則是什麼?」她坐著問他們。 「這個嘛……」領頭的男孩抬起頭,她提問的聲音聽起來充滿喜悅。「彈珠抵達球門就一分。」 「哪邊是球門?」她問。 「那一邊,」少年轉過頭伸手一指。「還有這一邊。」 「走廊底端?底端全都算球門嗎?」 「對啊。」男孩點點頭,其他三人也跟著點頭。 「我明白了。」她微笑著說。「那麼,你們兩個聽好了,我認為守門員守好兩側是最有效的戰術。」 我不認為男孩們聽得懂她的建議。 「那射門的人呢?」後面某人開口問。 「當對方跑出來之後,先閃開第一次的射門,接著立刻進一步進攻。」她用著老成語氣如此說。「你們知道為什麼兩側最危險嗎?」 男孩們面面相覷。 「球撞擊到走廊兩側之後,並不會維持原有的速度反彈。只要撞到門或牆壁下方的木材,衝擊會被吸收沒辦法完全反彈對吧?如此一來就機率上來說,比起中央,往偏向兩側的路線滾過去的可能性更高。對吧?聽懂了嗎?」 「我感覺我大概有聽懂吧。」領頭的男孩不禁苦笑。 我大多數時間躺在床上。腳邊那頭有窗戶,窗戶下半部是毛玻璃,只有高處是透明玻璃,所以從窗戶可以看見天空、隨風搖曳的樹枝,以及隔壁大樓屋頂的一部分。雖然有時會請人替我打開窗戶,但能將窗戶大開的季節和天氣有限。至今只有過六次。在我有生之年,這扇窗戶還能再打開幾次呢? 因為我是透明人,只要拆掉繃帶就沒有人能看見我,隨心所欲想去哪就能去哪。但很遺憾的是我沒有那種體力,從我呱呱墜地那一刻起幾乎沒有體力這東西。即使不停休息,即使不停沉睡,只是活著、只是思考就讓我疲憊。 話說回來,或許正因為我的體力不足才讓我的身體如此透明,說我處於幾乎消失的狀態也不為過。想要讓人看見我,我就得反射光線才行,而這也需要不少能量。我完全使不出這股能量,所以光線才會直接穿透我的身體。 我當然穿著衣服,而且多半把帽子壓得很低。我的雙親試圖隱瞞我是透明人的事,但越想要藏起來,人類就會越想要偷看。百般無奈之下,只好在臉上纏上繃帶。如此一來,不知為何大家便不再看我。社會上大概有「這不允許觀看」的不成文規則吧,大家就算看見也假裝沒有看見。或許有人會將其誤解為同情,但這些根本無所謂,總之,我什麼也不在意。 但為什麼人類如此重視人類的外型呢?為什麼如此拘泥於臉蛋、身體形狀以及膚色呢?人人嘴上都說人類的尊嚴在於精神層面,心靈才真正重要,但另一方面,人人也無一例外地接受對於形狀及顏色的美醜判斷。出現在電視上的偶像們,為什麼以外表來挑選呢?為什麼物體的外型,能夠支配人類到這種地步呢? 無論哪則童話,好人都有著絕佳外型。雖然也有醜陋者受到喜愛的故事,但最終也會變身成美麗的姿態迎接美好結局。彷彿意味著若非如此便無法得到幸福。 我早已放棄自己身體的缺陷,不!我並非自覺這是異常。總之,我單純認知自己是無法融入社會的特殊人類,對此事也不會特別感到不愉快。因為我完全不認為融入社會是什麼令人愉快的事情。 但是,她出現了,只有她,不一樣。 她主動來到這裡,來找我。 那是兩個月左右前的事了,她敲響我的房門,獨自進房來。我以前曾見過這個女孩,只要見過一次便無法遺忘吧。但我平時幾乎不會離開自己的房間,所以也不是見過她好幾次。我也不清楚她是誰。之後才得知她是醫院院長的姪女。年紀才五歲,身體纖瘦又嬌小,總穿著白色連身裙。難以認為她是人類,真的就跟人偶沒兩樣,甚至讓我不禁聯想她的背上該不會有翅膀吧。 「你好。」她走到我床邊仰頭看我。 「妳走錯房間了喔。」我立刻說。我正好坐起上半身在看書。 「我可以和你說說話嗎?」 「和我?」 「是的。」 「為什麼?」 「你畫的畫貼在大廳裡。」她口若懸河地說話,完全無法想像這語氣出自幼童之口,我一開始感到非常怪異。 「畫?啊啊……」 我喜歡畫畫,偶爾身體狀況良好時,我會拿出畫具開始畫畫。我不太會看著什麼物品如實畫下來,全靠想像。沒錯……,我大多畫下我在夢中看見的風景。但我只要開始畫畫,沒一會兒就疲憊不堪,總是會被迫停筆。在這之後,就會徹底失去繼續畫下去的動力,所以我的畫少能完成。在這之中,來替我量體溫的護士發現我難得畫到最後的畫,接著問我能不能張貼在大廳裡。我答應了。那只是昨天發生的事。 「妳是誰?」 「我叫做四季。」 「四季小妹妹?」 「我不喜歡被人叫小妹妹。」她溫柔微笑如此說道,那不是孩童會有的表情。 「啊啊,對不起。」我不由得開口道歉,說慌張道歉也不為過。「呃,妳知道我的名字嗎?」 「知道,大廳的畫有寫上名字,門外也有寫。」 「畫上?呃,是這樣嗎……」 「那張畫是在這裡畫的對吧?」她環視了房內一圈。「你在夢中看見的?」 「什麼?」 「那張畫的風景,是你在夢裡看見的嗎?還是說在哪個故事裡?請你務必告訴我, 你是從哪裡聯想出那幅畫的。」 「在夢中看見的。」我回答。 「你能記得那麼清楚嗎?」 「是啊,這種生活過久了,夢境和現實會交織錯亂。或許,我在醫院這時才是夢境也說不定……」 「你的想法非常正確。」 「從沒人對我這樣說過。」 「沒人說你很聰明嗎?」 「不常。」 「這樣啊……,肯定只是你不知情罷了。」她呵呵一笑,接著擺頭甩開頭髮。「極端點兒說,現在這間醫院中的所有人,你的腦袋最為優秀。」 「謝謝妳,妳真會恭維人。」 「包含醫生、院長、護士長等所有人在內喔。」 「妳呢?」我感到有趣而回問她。「妳也不普通呢。」 「是的。」她毫不猶豫地點頭。「我很特別。」 「這是,嗯,我也看得出來。」 「你的臉為什麼包著繃帶?」 「沒有啦……」我的手抵著嘴邊。「這,嗯,這是有原因的。」 「受傷了?還是手術的傷疤?」 「不,這沒什麼啦。其實不纏繃帶也沒有關係,這只是種掩飾而已。」 「對誰的?至少你自己並不需要這些對吧?」 「沒錯……,嗯,像是為了突然跑進這間房裡的陌生人。」 「你在說我?」 「對。」我點點頭。我想我面帶笑容,當然她看不見。 「沒有必要,我不會被嚇到,你拆掉繃帶給我看。」 「別,我不想講不好的事,妳別勉強自己。」 「勉強?」她噗哧一笑。「我勉強自己?」 「真是奇怪的孩子呢。我很高興可以認識妳。」我裝出紳士的口吻說道。實際上我相當緊張,這是我耗費心力表現出來的演技。 「把畫掛在那裡的人是阪元小姐對吧?」 「咦?」我嚇了一跳。 「你喜歡阪元小姐嗎?」 「呃……為什麼這麼問?」 她微微笑開嘴角,接著視線從我身上移開,轉往窗戶方向。 「阪元」是負責這層樓護士的名字。如果是她以外的人來拜託我,我確實不會答應把那幅畫掛出來。這個女孩知道什麼嗎?我不禁出現諸多想像。此時我已經開始想像,她並非這家醫院的病患,而是醫院相關人士,很可能是某位醫師的女兒,偶然到父親的職場來玩。所以她也才認識護士。或許阪元她親自對這個女孩說了我的畫,肯定是這樣吧。 「你現在心裡想,我和阪元小姐聊過了,對吧?」女孩看著我的臉說。 「啊,對……」我點點頭,被她說中了。「妳們聊過了嗎?」 「嗯。」 「聊了什麼?她說了什麼嗎?」我問。 女孩直直注視了我幾秒,我感覺她正在讀取我的思緒,這讓我稍微恐懼起來。 「你要小心點兒。」她說。 「小心什麼?」 「小心什麼呢……」她輕輕嘆氣,用力眨眨眼。她似乎在這一瞬間想到什麼。「你千萬不能忘記控制自己。」 「妳還真說了件困難的事耶。」 「正是如此,這件事很困難。」,她終於展露微笑。「謝謝你,我要走了。」 「這樣啊……」我感到些許遺憾。 她用雙手打開大大的門,看見她這舉止,讓我重新認知她還只是個年幼的孩童,和她對話之時完全忘記這檔事了。 「我還可以再來嗎?」她轉過頭來注視著我。 「當然可以。」我點點頭。「四季小姐,改天見囉。」 「下次要給我看你的臉喔。」 「這……」 「你認為我會嚇到?」 「嗯,我知道了。」 當時我心想,女孩大概不會再來了。 她超脫時間與空間,與之相同,我也對我們倆關係之外的事物毫無興趣。我總是看著她,這彷彿和站在鏡子前的自己相同。站在鏡子前,除了自己以外還會看什麼呢?同樣的,我的視線無法從她身上離開。 我偶爾會意識到靠近她的外人,但連這種時候也是透過她的視線看人,努力的揣測她如何看待這個人物,有什麼樣的感受。 她年紀尚小時,我還會注意更多不同的事物。她還很乖巧,大人也尚未充分發現她真正的能力,頂多只有「她是個非常聰明的孩子」這點認知,人的想像力充其量不過這種程度。 她的雙親都是學者,分別任職於不同大學,幾乎不在家裡。即使如此,她仍然受到眾多大人們重視。從還跌跌撞撞學步那時起,就能說中父親或母親回家的日子。大人們相當驚訝,但她曾向我透漏月曆的事。哪個人有怎樣的習慣等等的也記得相當詳細,她還說給我聽。她在大人面前不常開口說話,但面對我,還能模仿那些大人們的語氣給我聽。 在她滿三歲時,她的雙親再怎樣也有所察覺了。那時她會跑進父親的書房,翻遍所有書籍。父親問她哪本書最有趣,她指著擺在桌上的厚重書籍。 「我曾經站到椅子上讀過那本書一次。」四季用不同於平常的老成口吻回答父親的提問。「父親總是在離開座位時把椅子推回原位,那種時候我就沒辦法站到椅子上去。只有一次,有客人來訪時,椅子朝著旁邊沒推回原位。只有那時候我成功站到椅子上去了。」 「妳是指辭典嗎?」父親睜大雙眼。「為什麼……」 「你是想問,為什麼我會知道那本書擺在那裡嗎?」她語速飛快地說。「我想到理所當然存在有這種功能的書籍,那肯定有不擺在書架上的理由。」 「我明白了。」他維持剛才的表情點點頭。「這個,嗯,就是這種書籍。那麼……給妳吧,不……不管什麼東西全都是妳的。妳還想要其他的什麼嗎?什麼都可以。」 「爹地,謝謝你。」她突然改變語氣,甜甜微笑。 之後,她對我這樣說: 「如果是百科事典,我已經全部看完了。但上面只寫著物體名字,沒寫像是漂亮、明亮、迅速等等的字詞。所以我想,應該有本說明這些字詞可以如何運用,有多大範圍的人懂這些字詞等等事項的書籍。若非如此,就會不知道該對第一次見面的人使用怎樣的字詞說話才好,這相當不方便對吧?」 她用了幾個月完全學會英文與德文,只要讀過一次辭典,她就能全記下來,隨時都能瞬間運用。但語言學習對她只是玩票性質,或屬於消磨時間之事。她對物理學或數學最有興趣,學習語言,單純因為閱讀物理學與數學書籍時,偶爾需要確認字詞概念的不明確性以及不一致性罷了。 她不認識同齡孩童,她沒上幼稚園,也幾乎沒有離開大宅的機會,前往親戚家拜訪是唯一的例外。在有血緣關係的孩子中,她也是一開始就被特別看待,所以不曾和大家一起玩。不對,說到底她原本就不會做出「遊玩」這種行為。她不看玩具一眼,也對音樂及運動毫無興趣。 她五歲時,父親帶她到大學去。四季相當開心,她大多都和照顧她的年輕女子待在圖書館裡一整天。非常多人聽說她的傳聞後特地來見她。她面對所有人,一開始還會開心得聊天,但大約五分鐘後會突然沉默不語。即使對方話才說一半,她也會突然低頭把視線轉回看到一半的書上面。如此一來代表對話結束,她不會再次抬起頭來看對方,不可能重新展開對話。即使第二次見到同一個人,她也只會瞥一眼後回到相同狀態,換言之,能與她對話的機會,人人只有一次且只有幾分鐘,這件事逐漸廣為人知。儘管如此,也沒人認為她是任性的孩子,她明顯早已超越這類評價。人人都想知道,她到底是怎樣一個孩子,她到底擁有多高強的能力,該怎麼做才能掌握這些。但當然,任誰也無法回答。 某位專家預測她的能力只是「暫時性」的,專家表示,這起因於她大腦的特異發育,過去也曾有類似案例。「暫時性」有「她長大後會變成普通的大人」,以及「她的生命短暫」等兩個意思。她的雙親雖然不相信這類統計性預測,但基本上讓她做了所有醫學上可行的檢查。檢查結果沒有特別異狀,只不過醫生在報告結果時用了「目前看來」這幾個字。 六歲之後,她開始製作出各式各樣東西。雖然她自己從沒開口說過這些事情「很開心」,但見她專注其中的樣子,我認為她從創造中感受到樂趣。 雖然擁有一流工程師的頭腦,但四季的身體仍是年幼孩童。雙親害怕四季會受傷,所以禁止她做那些需要電器工具、高熱的步驟。因此負責照顧四季的女子,得要代替四季做這些步驟。使用電鑽、焊錫或焊接,她一開始感到很有趣,但四季在旁細微要求,加上不習慣這些工作讓她遲遲做不好,也常常失敗。這位女子最後終於說出自己無法勝任這份工作,父親把女兒找去和她商量這個狀況。 「好的,那請拜託其他人來照顧我吧!」她立刻回答。「如果可以,希望能找對工程領域知識有一定理解程度的人。」 因為雙親認為男性不宜,所以相當難以找到這類人才,但最後錄用了在父親任職大學念完研究所碩士課程的森川須磨這位年輕人。森川自己也知道四季,當這件事找上她時,她反過來請求務必讓她接下這份工作。 森川來了之後,四季再度熱衷於電子組裝工作。森川的專業是化學,所以她只是照四季的吩咐把零件組裝起來,即使如此和先前相比仍有天壤之別,四季曾對我這樣說過。 「如何?森川小姐怎樣?」我一問,「很方便。」她回答。 「這樣啊……」這答案太有趣讓我噗哧笑出來。「妳從她身上有獲得什麼嗎?」 「一點點。」 她低頭看著書。在她清醒的時間裡,幾乎無時無刻都在閱讀著些什麼。她在輸入知識,她不曾自己書寫文字,她不需要做這些。每本書讀過一次就已足夠,即使不將文字寫在筆記本上,她也能瞬間在大腦中畫出公式或圖形。 「一點點,比方說有那些啊?」我問。 「她專業領域的一部分。好像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寫在書本上。你為什麼這麼在意她?」 「咦?我嗎?」 「對,你很在意她,為什麼?」 「嗯~為什麼呢,大概因為她很可愛吧。」 「可愛?」四季抬起頭。「什麼意思?」 「沒有啊,就字面上的意思。」 「她年紀比你大得多,也不是令人驚豔的美人,她是哪一點可愛?」 「動作之類的。」 「哪種?」 「別講這種話題了。」我苦笑道。 「不,請繼續。」她表情很認真。 「舉例來說,當妳提出什麼困難的要求時,森川小姐會嘆氣。」 「沒錯,接著她會用右手去摸眼鏡、瀏海或是耳朵,嘴巴形狀還會變成這樣。」 她用自己的臉模仿出相同動作給我看。 「就是這種地方。」 「這種地方很可愛?為什麼?」 「我也不清楚,就這樣感覺。」 「真不可思議。」 「哦,沒想到會從妳口中聽到這句話,嗯,這才是真正的不可思議。」 「是嗎?看來還有許多未知的事情存在呢。」她點點頭,又再次低頭看書。 「不聊了?」 「是的,不聊了,你加油吧。」 「咦?是要加油什麼?」 就這樣,她那天再也不開口跟我說話了。

作者資料

森博嗣

日本某國立大學工學部助教授兼推理小說作家,於1996年以「全部成為F」榮獲日本『梅菲斯特』獎,之後又陸續發表了許多作品,2005年3月辭去大學教職全職寫作。其代表作品有「犀川&萌繪」系列及「瀨在丸紅子之V」系列、「空中殺手」系列、「四季」系列,以及詩集、繪本等,創作數量驚人。 森博嗣在設定故事人物及舞台時,習慣將大量理科系重要因素帶入作品中,卻又帶有非常深厚的文藝氣息,因此具有強烈的個人風格,被稱為「森式推理風格」。

基本資料

作者:森博嗣(MORI Hiroshi) 譯者:林于楟 出版社:尖端 書系:逆思流 出版日期:2025-09-18 ISBN:4717702298395 城邦書號:SPB7Z000250 規格:平裝 / 單色 / 1576頁 / 14.5cm×21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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