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瓦哥醫生
- 作者:鮑里斯.列昂尼多維奇.帕斯捷爾納克(Boris Pasternak)
- 出版社:遠流出版
- 出版日期:2014-06-01
- 定價:499元
- 優惠價:79折 394元
- 優惠截止日:2024年11月26日止
-
書虫VIP價:394元,贈紅利19點
活動贈點另計
可免費兌換好書 - 書虫VIP紅利價:374元
- (更多VIP好康)
-
購買電子書,由此去!
分類排行
內容簡介
◆1958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帕斯捷爾納克經典名著
◆2014年俄文完整正體中文譯本首次出版
有如一把銳利的手術刀,揭露專制統治的本質
年輕世代對於美好世界與公平正義的憧憬,譜寫出波瀾壯闊的革命樂章,最後以專制與夢想幻滅收場!
特別製作《齊瓦哥醫生》人物關係表,閱讀俄國小說沒困擾!
諾貝爾文學獎:「在現代抒情詩和偉大的俄羅斯敘事文學領域中所取得的傑出成就。」
「其詩飽含蘊藉,風格高越,散文優雅細緻。作者在艱困的環境中,探測生命,極具尊嚴。」
--瑞典皇家學院
帕斯捷爾納克在一個如今已經難以想像的年代,透過文學寫出他對於人性殘忍、專制統治的控訴。他明知《齊瓦哥醫生》會為他帶來蘇俄當局的批鬥、會為他的晚年帶來許多苦難,但他還是選擇發表這部作品。光憑這一點,帕斯捷爾納克就值得尊敬,《齊瓦哥醫生》就值得細讀。
故事大綱 (引自維基百科)
故事的背景是1901年,沙皇時代後期。尤利·齊瓦哥 (Yury Zhivago)的父親因為遭受事業夥伴陷害自殺身亡,所以尤利由舅父尼古拉 (Kolya) 扶養長大。尤利在莫斯科受過良好的高等教育,在醫學院研究細菌學,同時也是一名詩人。一天,尤利到女病人安娜 (Anna Gromeko) 家中看病,尤利告訴她不要擔心,病情很快會康復,過了幾天安娜的病情果然好轉。安娜告訴尤利應該娶她的女兒棠雅 (Tonya)。
艾瑪莉亞 (Amalia Karlovna Guishar),一個各方面都已俄羅斯化的法國寡婦,帶著她的兩個孩子Rodyon和拉娜 (Larissa)來到莫斯科。藉由丈夫所留下的財產與一個叫科馬羅夫斯基(Komarovsky)的律師的建議,艾瑪莉亞買下了一間製衣工廠。拉娜已經16歲,並長成一個優雅和漂亮的女孩。她注意到科馬羅夫斯基常用奇怪的眼光注視著她;當拉娜的母親生病時,科馬羅夫斯基常帶她去高級餐廳用餐和跳舞。最終他們發生了性關係,拉娜感到羞恥和困惑,並嘗試拒見科馬羅夫斯基,但他仍然糾纏著她。
艾瑪莉亞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後,嘗試服碘自盡。當地的醫生被召來,尤利也是其中一名實習醫師。當他們要離開時,尤利的朋友米夏 (Misha)告訴他當年陷害父親身亡的凶手就是拉娜母親的情夫律師科馬羅夫斯基。1905年12月,莫斯科的Krasnaya Presnia發生暴動(起義),拉娜的青梅竹馬帕夏(Pasha)也加入了抗議民眾。警察和正規軍人殘酷的鎮壓了抗議民眾。一陣混亂中,拉娜及時制止了帕夏,奪走他的手槍,以防他被殺。
尤利和棠雅在一場聖誕節舞會中遲到了。在大約凌晨兩點左右,尤利和其他賓客聽到一聲槍響,尤利看了那個開槍的女人,發現是那個不久前在病患家中所看到的同一個女孩。尤利接到家中消息,要他趕回去。當尤利和棠雅抵達時,安娜(棠雅的母親)已經死了。尤利和棠雅在不久後結婚,並育有一子沙夏 (Sasha)。
與此同時,拉娜和帕夏(Pasha)決定結婚,拉娜希望離科馬羅夫斯基越遠越好,他們在拉娜在烏拉山的出生地尤利亞欽 (Yuryatin)申請到了小學教師的工作。她與帕夏有一個女兒卡雅 (Katya)。帕夏後來得知拉娜與科馬羅夫斯基之間的關係,以為拉娜並不愛他,一氣之下便去從軍打仗,不久傳來帕夏失蹤的消息,拉娜於是跑上前線當護士尋夫。
時為第一次世界大戰,尤利在前線成為一名軍醫。一日在戰場上被炮彈炸昏,醒來時看見了一位美女護士-拉娜 (Lara),一個他之前遇過兩次的女人。第一次是在一個嘗試自殺的女人的房子中,他看見這個女人的女兒-拉娜,和一個較年長的男人-科馬羅夫斯基(Komarovsky)交換眼神。第二次是在一次聖誕節舞會中,拉娜試圖拿槍刺殺科馬羅夫斯基,但卻誤擊旁人。尤利因傷被拉娜所照顧,戰爭期間他們一起在軍醫院工作,並逐漸產生情愫,但戰爭結束後尤利便回到莫斯科的妻子和兒子身邊;
1917年,十月革命後,莫斯科起了很大的變化;他們原先的大房子已被徵用,住了六個家庭。尤利由於是知識份子,因此被當局所敵視,朋友勸他離開莫斯科。由於莫斯科食物短缺,尤利決定前往瓦雷金諾 (Varyniko),那裡有棟棠雅的祖父留下的房子。途中他遇到化名斯特列爾尼科夫 (Strelnikov) 的帕夏,原來他只是被俘,後來逃出來,他現在是烏拉山的紅軍領袖,並用殘酷的手段對付提供白軍補給的平民。尤利由於健康問題 (家族遺傳的心臟病) 到鄰近小鎮尤利亞欽 (Yuryatin) 上的圖書館查書,在那裡與拉娜再度相逢,從此跟她有一段浪漫的愛情。兩個月後,尤利決定結束這場外遇,並打算將所有實情告訴妻子。在回家的路上,尤利卻不幸被紅軍游擊隊俘虜。
當時俄國的白軍和紅軍展開無休止的戰爭,迫使百姓拋棄家園,流離失所。尤利被強迫在游擊隊中擔任軍醫直到內戰結束。在擔任軍醫的兩年中,尤利見到了人性最醜惡的一面;無辜的平民在紅白兩軍的戰火下被無情的蹂躪。被釋放後,尤利回到尤利亞欽 (Yuryatin) 去找拉娜。他們在一起生活了數個月,一天尤利收到妻子的來信,說她生了一個女兒,她不曉得尤利到底是死是活,由於她父親曾是地主,當局將要把她們全家驅逐出境。此時科馬羅夫斯基又來糾纏拉娜,於是他們跑到瓦雷金諾躲藏,在那裡他們渡過了短暫但快樂的冬天。不久科馬羅夫斯基又找上門來,這次他跟尤利說拉娜的前夫由於不是血統純正的布爾什維克,因此已被通緝,拉娜和她的女兒都處於危險的情況下;並勸說他們逃往遠東以避免被殺。尤利為了她們母女的安全,假裝答應她們會在稍後會合,並讓科馬羅夫斯基帶走她們母女,而他自己則留在瓦雷金諾。一晚,一個陌生人到了尤利的房子,原來是帕夏,他問拉娜在那裡。尤利回說她們已永遠不會再回來了。帕夏和尤利聊了許多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尤利說拉娜其實仍然一直深愛著他。帕夏說他加入紅軍為的就是要清算像科馬羅夫斯基這樣的敗類。尤利去睡後當晚,帕夏便舉槍自盡。
1922年,尤利回到莫斯科找工作,他嘗試取得簽證到巴黎與棠雅會合,但是失敗。雖然不到40歲,尤利的心臟病已越來越嚴重。他開始和他家人朋友的女兒瑪麗亞 (Marina)生活,並有兩個小孩。尤利的老朋友米夏 (Misha)和尼奇 (Nicky) 希望他能放下對棠雅的感情,並專注在對瑪麗亞的關係上。不久尤利在莫斯科的醫院找到新工作,卻在上班第一天的路上死於因心臟病發。拉娜在尤利的葬禮上出現,她從伊爾庫茨克 (Irkutsk,貝加爾湖南部)回到莫斯科,原先是要找認識帕夏的熟人,卻遇到了尤利的送葬者。拉娜不幸的與她跟尤利所生的女兒分離,並向尤利的表哥 Yevgraf 求助。Yevgraf 希望她能留下來幾天幫忙處理尤利的後事。她待了數天後便被秘密警察帶走,死於北方的一個不知名的集中營。
1943年,米夏和尼奇,現在兩人皆為幸運從古拉格生還的軍官,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遇到一個洗衣女孩 - 譚雅 (Tanya),她訴說著她的生活遭遇。她的母親曾經跟一個叫科馬羅夫斯基的男人住在一起,這個男人不是她的生父;這個男人曾經是俄國的內閣成員,在蒙古避難,紅軍進駐後,科馬羅夫斯基將她們用秘密火車運走;譚雅的母親將她寄養給車站的信號員 Marfa 數日,但自從那以後她就沒再見過她母親;後來她隨紅軍橫跨整個西伯利亞。眾人這才知道她就是尤利和拉娜所生的女兒,他們同意由尤利的表哥 Yevgraf,現在是一名少將,來照顧譚雅的生活。
目錄
第一章 五點鐘的快車
第二章 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女孩
第三章 斯文季茨基家的聖誕晚會
第四章 無法避免的事已臻成熟
第五章 告別舊時代
第六章 重返莫斯科
第七章 旅途
第八章 抵達
第九章 瓦雷金諾
第十章 在大路上
第十一章 林中戰士
第十二章 浸糖的花楸果
第十三章 帶雕像房子的對面
第十四章 重返瓦雷金諾
第十五章 結局
第十六章 尾聲
第十七章 齊瓦哥醫生詩二十五首全文
譯後記
導讀
烽火下的愛與生命
◎文/歐茵西(政大斯拉夫語系教授) 一九五八年,《齊瓦哥醫生》作者帕斯捷爾納克(Boris Pasternak, 1890-1960)以「現代抒情詩及繼承俄羅斯文學優秀傳統的卓越成就」獲諾貝爾文學獎。瑞典學院稱道「其詩飽含蘊藉,風格高越,散文優雅細緻。作者在艱困的環境中,探測生命,極具尊嚴。」赫魯雪夫則指稱這是一樁政治事件:「作家是我們的砲兵,要對準敵人。這個人與所謂的上帝打交道,與我們作對,我們不需要這種作家。」御用文人群起攻伐:「帕斯捷爾納克反叛蘇維埃人民,因此獲獎,作為報酬。」、「蘇聯文學花圃中的雜草」、「作品思想狹隘,毫無價值」。重重風暴下,帕斯捷爾納克放棄出國領獎,避居鄉間,兩年後病逝。《齊瓦哥醫生》雖迅速譯為各國文字,改編的電影極受讚譽,俄國讀者對他卻甚為陌生。八○年代後期,小說俄文版首次在俄國境內發行。 這是一部時代烽火的忠實記錄,書寫戰亂中,小人物的苦難,革命烈燄下,知識份子的反思,跌宕起伏,涵蘊深刻。男主角尤拉‧齊瓦哥與帕斯捷爾納克年齡相近,境遇交織。他們經歷日俄戰爭、一九○五年罷工風潮、第一次世界大戰、十月革命、內戰、新經濟政策,是所有幼稚、卑劣、殘酷的目擊者。接連不斷的戰火與變革洗劫全俄,俄羅斯崩解殘破,處處血淚。從莫斯科到西伯利亞,從知識份子到農民小兵,無一倖免。作者也娓娓訴說了對母國大地的深沉眷戀、對同胞的憐憫。第一章,一九○一年,十歲的尤拉(Jura)在母親墳前啜泣,帕斯捷爾納克便以如詩之筆寫對死亡的感受,對生命的見證,且確如赫魯雪夫所言,宗教扮演了重要角色。尤拉由曾是教士的舅舅照顧,舅舅「具有對所有人一視同仁的高尚情懷」,常向他提到良知、人道、哲學,影響甚深。帕斯捷爾納克曾在德國馬爾堡(Marburg)讀哲學,常與崇尚自由、醉心真理的學者和青年聚會,培養了對文明及歷史的嚴肅態度與綿密思維。齊瓦哥成為醫科學生後,解剖室裡,充滿死亡的神祕和生命的玄奧,帶給他憂傷不安,也為人身之美讚嘆。他行醫,志在挽救生命,是典型的人道關懷者。讀者藉齊瓦哥的切身之痛和敏銳觀察,看亂世中的信仰,看信仰幻滅後,人們如何超越死亡的恐懼和哀傷,寄望精神永生。 沙皇時代後期,社會資源的分配嚴重不均,馬克思主義吸引許多胸懷理想的青年,「俄國各地掀起革命浪潮,一浪比一浪高,一次比一次猛烈。」齊瓦哥與其他知識份子一樣,也曾對革命懷抱熱情和信任。他們雀躍宣揚理念,擁抱偉大的平等來臨,卻很快就驚覺「人們的鮮血,殘酷的場面,人民流離失所,變得野蠻粗魯。這可不是大學裡理想化的一九○五年的革命,而是今日從戰爭中誕生的革命,血腥的革命。」革命後,新秩序未建立,迎來的是派系對立和報復,一個更複雜的時代於焉揭幕。 「那是亙古未有的荒謬時代,整個俄羅斯的屋頂被掀掉,我們同全體百姓裸露在天空下。」齊瓦哥攜家人逃往烏拉爾區,擁擠的火車惡夢般穿越飽受蹂躪的村野。他們在齊瓦哥妻子東妮婭(Tonja)祖父遺留的小屋住下,圍籬耕作,醃漬蔬菜,努力活下去。不久,從小鎮回家的路上,齊瓦哥被紅軍游擊隊擄去,充當軍醫,好不容易逃出,妻兒已遭放逐出境。與情人拉拉(Lara,或譯拉娜)短暫相聚後,齊瓦哥再度跋涉,從西伯利亞走回莫斯科。除了快到莫斯科的那一段坐火車以外,絕大部份他徒步越過山野、森林、沼澤。經過的村莊一半以上沒有人煙,田地荒蕪,「彷彿遭到詛咒,」「上帝居住在樹林裡,田野上掠過惡魔的獰笑聲。」新經濟政策剛開始實行,齊瓦哥回到莫斯科,政府「撤銷禁止私人經營的法令,允許嚴加限制的自由貿易……對緩和城市物質匱乏毫無益處。」他消瘦虛弱,頹廢孤獨,在重返醫院任職當日,因心臟病發猝死街頭。 小說中,齊瓦哥受擅寫文章的舅舅影響,很早便開始寫詩,寫散文。他相信深刻的藝術責任和宗教內涵是作家的神聖品質,於是,我們常在各段歷程中,看見齊瓦哥提筆寫詩。書末附錄的二十餘首詩,與小說情節環環相扣,抒寫了齊瓦哥的人生感懷和愛情觀,讀者不宜忽略。帕斯捷爾納克的父親是畫家,曾應托爾斯泰之邀為《復活》繪圖,大文豪的人道主義留給少年帕斯捷爾納克深刻印象。帕斯捷爾納克的母親則是有造詣的鋼琴家,他耳濡目染,曾立志成為音樂家,學習作曲,數年後承認天份並不在此,轉向了哲學和文學,但文字間始終保存著美妙的音樂性。帕斯捷爾納克的詩重視傳統韻律,且能成熟面對世事,超越人生苦難與人性缺陷,看到生命的意義,是二十世紀俄文詩壇的代表人物。帕斯捷爾納克也譯莎士比亞、歌德等名家名詩,為數甚豐。他說:「我這一生寫了許多詩,散文卻是我的最愛。」《齊瓦哥醫生》不僅有故事,還有書信、日記、詩、散文、思想論述。全書俄文至為優雅。中文讀者也不難注意到作者婉約的筆調,如詩如畫的描繪無所不在,令人不免為之讚嘆。換句話說,《齊瓦哥醫生》雖是曲折動人的小說,讀者常常發現,它更像一部敘事詩,主角(作者)不斷浮現的冥想也使它像哲學作品。 此外,齊瓦哥與拉拉之間的愛情亦是此書重點。他們各有可敬可愛的妻子丈夫,卻愛上對方,不能自拔。帕斯捷爾納克以很多篇幅描述齊瓦哥與拉拉的家庭,東妮婭賢淑堅毅,戰亂中挑起照顧老小的重擔,心繫齊瓦哥安危,知道了拉拉的事,她隱忍承受。「但願你能想像我是多麼愛你!我愛你身上一切與眾不同的東西,無論好壞。」她帶老父兒女遠走巴黎,行前留言齊瓦哥:「……我在任何事情上都不責備你。絕不怪你。照你自己的心意安排生活吧。」拉拉的丈夫帕沙(Pasha)富高尚理想,毅然獻身革命,成為重要將領,正直幹練,卻遭誣告,要受軍事法庭審訊。他四處躲藏,某日來尋齊瓦哥,兩人長談。帕沙侃侃陳述失望:革命並未解決什麼問題,貧民依舊墮落,有錢的人繼續搜括。……社會主義思想引發一次又一次革命,百年以來,「紙醉金迷與工人棚戶區,傳單與街壘,依然存在。」那一夜,帕沙開槍自殺了。「左邊太陽穴下的雪凝聚成紅塊,浸在血泊裡,四外濺出的血滴同雪花滾成紅色的小球,像結凍的花楸果。」年輕革命家鮮艷的熱情冷卻,告別了對美好與幸福的渴慕。 對齊瓦哥而言,與拉拉「不仁不義的愛」當然也曾幾度掙扎。不僅因為槍炮彈火下,歷經磨難的感情像枕木,支持他們游向彼岸,也因為兩人對文學藝術的共同興趣,相同的生活態度,以及善良沉靜下的炙烈熱情。帕斯捷爾納克說:「他們同是飽受現代典型悲劇折磨的人,面對一樣的恐怖摧殘,一樣的苦難憂慮,這些遭遇使他們與旁人隔離。還有許許多多的共同愛好,使他們完全與眾不同,那是一種足以叫人對生命湧現新發現和新希望的感情。」為了這份愛,他們曾經無視於政治環境,無視於世俗的存在。但倆人終究不敵命運安排,各奔天涯,沒有機會再見面。齊瓦哥火葬前,拉拉趕到。「她走到安放在桌上的棺材前,踏上凳子,慢慢向屍體畫了三個大十字……吻死者冰冷的額頭和雙手……她好一會兒不說話,什麼也不想,不哭泣,用整個身體,用頭、胸、靈魂和像靈魂一樣巨大的雙手……匍匐在鮮花和屍體上。」然後,拉拉不知去向。 書末之詩,齊瓦哥多寫在深夜油燈前、燭光下,遠方傳來狼的嚎叫。詩中歌詠生命,憐惜苦難,禮讚神恩。且看最後一首〈客西馬尼園〉 最後一節: 你看,世世代代的變遷, 証實了箴言,如火如荼。 為印證可怕預言之靈驗, 我甘心死亡願忍受痛苦。 雖曾失去一切,帕斯捷爾納克相信,蠟燭將繼續點燃,他們將從死亡中復活。我們相信,偉大的信念也將亙久傳唱。 註:本文部份內容摘自作者歐茵西教授發表於《聯合文學》二一三期之作〈齊瓦哥醫生的生命、詩歌與愛情〉。內文試閱
送葬人群一路唱著《安魂曲》向前走去。一旦人群停頓,彷彿腳步、馬蹄和清風仍在繼續唱著《安魂曲》。
行人給送殯的隊伍讓路,數他們的花圈,並在一旁畫十字。好奇的人擠進行列,問道:「是誰下葬?」他們得到的回答是:「齊瓦哥。」「原來如此。那就明白了。」「不是老爺,是太太。」「還不一樣。願她早升天堂。喪禮的排場可真夠大的。」
送葬隊伍最後閃現一下,便消失在前方。只聽見「主的土地、宇宙和宇宙中的所有生靈」的歌聲。神父一面畫十字一面往瑪麗亞.尼古拉耶夫娜身上灑土。大家唱起〈虔誠的靈魂〉。接下來就非常忙碌了。蓋上棺蓋,用釘子釘死,放入墓穴。四把鐵鍬飛快地把黃土灑向墓穴,落土的聲音猶如稀稀疏疏的雨點落在地上。轉瞬間一座新墳拱起。一個十歲的男孩子爬上墳頭。
送葬的人群紛紛散去,人們往往產生一種麻木的感覺,這時爬上母親墳頭的小男孩有話要說。
他仰起頭,目光迷茫,從墳頭向空曠的秋天原野和修道院的圓頂眺望。他長著翹鼻子的臉變形了。脖子伸長了。狼仔像他這樣,馬上就要嚎叫了。男孩雙手捂住臉,放聲大哭。迎面飄來的雲朵把冰冷的雨點灑在他的手上和臉上。一個身穿皺折緊袖黑教袍的人走到墳前。這人是死者的兄弟,痛哭男孩的舅舅──還俗神父尼古拉.尼古拉耶維奇.韋傑尼亞平。他走到男孩跟前,把他領走。
2
他們在修道院誦經室過夜,是舅舅熟人提供的。這天是聖母節前夕。次日男孩和舅舅將一起到遙遠的南方、伏爾加河流域的一座省城去。尼古拉神父在當地一家發行《進步報紙》的出版社工作。火車票已買好,打包好的行李放在禪房裡。風把臨近火車站的火車頭如泣如訴的嗚咽傳到他們耳朵裡。
傍晚氣溫驟降。兩扇落地窗開向栽種洋槐的破舊菜園的一角,對著結冰的水窪,對著剛剛埋葬瑪麗亞.尼古拉耶夫娜墳墓的一端。菜園已荒蕪,只剩下幾畦結凍的白菜。寒風吹來,樹葉落光的洋槐彷彿著魔似的來回搖曳,向路旁倒去。
夜裡尤拉被敲窗聲驚醒。昏暗的禪房射入一道晃動的白光,白光不停地跳躍。尤拉穿著襯衣跑到窗前,把臉緊貼在冰冷的玻璃上。
窗外既看不見道路,也看不見墓地和菜園。院子裡暴風雪肆虐,雪花飛舞。可以想像,暴風雪發現了尤拉,有意顯示自己的威力,享受對他的震懾的快樂。暴風雪呼嘯著,竭盡所能吸引尤拉的注意力。大雪宛如棉被,一張接一張落在地上,彷彿用屍衣把大地裹起來。世間只有暴風雪,沒有與它抗衡的力量了。
尤拉爬下窗臺,想馬上穿衣服,跑到街上去做點什麼事。他擔心大雪將覆蓋修道院的白菜,無法挖出來,就像田野中大雪覆蓋了媽媽,媽媽無力掙扎,越陷越深,離他也越來越遠。
他又哭起來。舅舅醒了,對他談起基督,安慰他。接著打了幾個哈欠,走到窗前,陷入沉思。他們開始穿衣服。天亮了。
3
母親在世的時候,尤拉並不知道父親早已遺棄他們,獨自在西伯利亞和國外城市浪蕩,把他們的萬貫家財揮霍一空。人們通常會對尤拉說,父親時而在彼得堡,時而在某地集市上,經常在伊爾比特集市上。
後來,診斷出常年生病的母親患的是肺癆。她經常到法國南方和義大利北部療養,尤拉陪她去過兩次。照看尤拉的人不斷更換,他的童年是在動蕩和猜疑中度過的。他已習慣僕人們的更替,在這種動盪的環境中沒有父親並不讓他感到奇怪。
小男孩還趕上形形色色的事物以他姓氏命名的輝煌時代。如齊瓦哥作坊、齊瓦哥銀行、齊瓦哥商號、齊瓦哥別針打領帶法,甚至有一種酒心甜餅叫齊瓦哥甜餅。有個時期,在莫斯科只要對馬車夫喊一聲「上齊瓦哥府!」就跟對馬車夫喊:「送我到最遠的地方去!」一樣,馬車夫就會把您拉到最遠的地方。謐靜的花園把您包圍起來。烏鴉落在低垂的松枝上,把寒霜從松枝上抖落下來。烏鴉的咯咯聲傳向四方,像樹枝斷裂聲一樣響亮。林間通道後面新居民村的幾條純種狗穿過大路。那裡亮起燈火。夜幕降臨了。
突然間,一切都化為縷縷青煙。他們家道敗落了。
4
一九○三年夏天,尤拉和舅舅乘坐四輪馬車奔馳在通往杜布良卡的原野上。杜布良卡是絲綢工廠主人兼藝術保護人科洛格里沃夫的領地,舅舅去找住在他領地的教育家兼科普作家伊萬.伊萬諾維奇.沃斯科波伊尼科夫。
正值喀山聖母節,繁忙的收穫季節。由於午間休息或節日其間,麥田裡竟沒有一個人影。在太陽的曝曬下,尚未收割的作物像犯人腦後沒剃掉的一撮頭髮。一群鳥兒在田野上盤旋飛起。沒有一絲風,小麥垂下麥穗,路邊麥稈挺立的麥垛,看久了會把它們當成一個個活動的人,就像在地邊測量土地的土地測量員。
「這是誰家的麥田,」尼古拉.尼古拉耶維奇向坐在趕車人座位上的帕維爾問道。帕維爾是出版社的雜工兼門房,弓著背,一條腿架在另一條腿上,表明他不是馭手,趕車不是他的本行。「地主家的還是農民家的?」
「這片地是老爺家的,」帕維爾回答道,吸了一口菸。半晌他用鞭梢指另一邊。「那邊是農民家的。叱!怎麼睡著了?」他不時對馬吆喝,對馬尾和馬臀瞄一眼,就像火車司機不時看壓力表一樣。
世界上拉車的馬都一樣,駕轅的天性厚道不偷懶,可拉偏套的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懶傢伙,就知道像天鵝那樣揚起脖子,伴隨著行走時掛在身上的響鈴發出的叮鈴聲,走起舞步來。
尼古拉.尼古拉耶維奇是來給沃斯科波伊尼科夫送他寫的關於土地問題的書的清樣,因為加強了檢查制度,出版社請他修改。
「縣裡的老百姓為非作歹,」尼古拉.尼古拉耶維奇說。「潘科夫區殺死一名商人,自治局的養馬場燒了。你對這些事怎麼看?村裡怎麼說?」
帕維爾把問題看得比前來抑制沃斯科波伊尼科夫農業改革熱情的書報檢察官更悲觀。
「村裡怎麼說?把老百姓放縱壞了,寵壞了。怎麼對待他們?要是給農民自由,他們就會互相掐死,叱,又睡著了?」
這是舅舅第二次帶外甥到杜布良卡。尤拉想,他記得道路,田野越走越寬,前後環繞著樹林,像鑲嵌了一道碧綠的花邊。尤拉覺得他知道向右拐,隱藏著科洛格里沃夫的莊園,還有遠處閃光的河水和河水對面的鐵路,馬上就要出現。但他還是猜錯了。田野接連田野。樹林緊靠森林。大自然顯示出它的,不禁令人神往。
作者資料
鮑里斯.列昂尼多維奇.帕斯捷爾納克(Boris Pasternak)
(1890-1960) 蘇聯詩人、小說家。出生在一個猶太「藝術家庭」,父親雷奧尼(Leonid)是名畫家,曾為托爾斯泰《復活》畫過插畫;母親羅莎(Rosa)是鋼琴家,深受作曲家魯賓斯坦所喜愛。帕斯捷爾納克從小就能作曲,也會寫詩,莫斯科文學院畢業,曾留學德國的馬爾堡大學,攻讀哲學,又在歐洲各國遊歷,參加過未來派文學團體。十月革命前發表詩集《雲霧中的雙子星座》(1914)和《在街壘上》(1917),二○年代著有長詩《崇高的疾病》(1924)和描述俄國第一次革命的長詩《一九○五年》(1925-1926)、《施密特中尉》(1926-1927)等,受到高爾基的好評。三○年代著有自傳體小說《旅行護照》(1931)和詩集《重生》(1932)等。1957年在國外發表小說《齊瓦哥醫生》,其中對十月革命的批評使之被蘇聯作家協會開除。1958年獲諾貝爾文學獎,獲獎理由為「在當代抒情詩和俄國的史詩傳統上,他都獲得了極為重大的成就」,卻因文本抨擊革命,受到當局多方阻撓而拒絕受獎,兩年之後即告去世。
注意事項
- 本書為非城邦集團出版的書籍,購買可獲得紅利點數,並可使用紅利折抵現金,但不適用「紅利兌換」、「尊閱6折購」、「生日購書優惠」。
- 若有任何購書問題,請參考 F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