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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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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遠流╳師大譯研所「經典文學新譯計畫」NO.2 計畫主持人師大譯研所長 賴慈芸 計畫顧問台灣翻譯學會執行長 蘇正隆 在一個語言墮落的時代,作家必須保持自己的獨立性, 在抵抗暴力和承擔苦難上做一個永遠的抗議者。 ──喬治.歐威爾 他不怕分離,不怕被出賣,不怕受盡折磨, 他唯一害怕的,是那股讓他不能再愛人的力量。 1945年,歐威爾的《動物農莊》在連續遭到五家出版社拒絕後,終於問世了,立即爆紅成為暢銷書,一輩子幾乎都在過窮苦日子的歐威爾,靠著這本書的版稅,買下了某個偏遠小島的房子,並且在那裡寫出了他更為重要的作品《1984》。 在二十世紀許多重要的文學作品,《一九八四》是難得一見的傑作,因為書中對未來的悲觀假想,隨著時代變得愈來愈真實,也愈來愈讓人無法忘懷。 故事描述在1984年的世界中,大洋國裡每個人都活在「老大哥」的監視下,政府說什麼,人民就得相信什麼,只要言語間透露出一點懷疑或者好奇,就很可能從此人間蒸發。人類生活變成了一個惡夢,而在這惡夢中,有一個可憐蟲試圖尋找個人獨立存在的意義。 溫斯頓.史密斯就是這個可憐蟲。他愛上茱莉亞之後,發現自己的人生不必是如此無聊和死氣沉沉,生命還有各種可能性,包括自由意志。 雖然思想警察能挖出每一個背叛行動,兩人的頭頂上總是有警察監視的眼線盤旋,他們還是開始質疑政府,一步步籌畫計謀,但老大哥無法容忍異議份子,就算只是有念頭也不行,兩個人終究不堪折磨而互相出賣了對方…… 歐威爾可說預知了現代生活的情況──無所不在的電視、語言的扭曲,而且還建構出一個如地獄般的駭人世界。本書自出版以來就是學生的必讀讀物,也名列史上最令人心驚的小說之一。 【本書特色】 ◎真正全新譯本 ◎師大翻譯研究所與遠流合作「經典文學新譯」計畫第二本書 ◎附師大翻譯研究所所長總序、譯者解析文字 ◎英美中學生必讀書目 ◎村上春樹為向歐威爾致敬,創作出最新長篇《1Q84》 ◎瑪格麗特.愛特伍(Margaret Atwood)最喜愛的一部小說 ◎本書對英語本身產生重大影響,許多經典詞彙,沿用至今 ◎全球累積銷量破5千萬冊、全球超過62種語言譯本

序跋

譯者序:老大哥就是你
◎文/徐立妍   第一次讀到《一九八四》是大學的時候,也不知道在哪本科普書上讀到這本書的書名,一時興起就跑到圖書館去借閱,那個時候其實還看不太懂,闔上書頁就這樣過去了,只是後來看到「老大哥」這三個字,我可以告訴人家這是從《一九八四》中來的。   再一次接觸到《一九八四》,我從讀者變成了譯者,我對以前那個譯本已經沒什麼印象,但是這次讀起原文,我覺得《一九八四》的語言其實一點也不一九八四,完全沒有年代久遠的感覺,或許是因為歐威爾所建構的世界實在太超乎現實,不但重新劃分國家疆界,在語言上也大膽設計出一套新語(newspeak)系統,所以不管什麼時候讀,都不會顯得老舊。   台灣最早的《一九八四》譯本出現在民國四十一年,譯者是王鶴儀先生,這個譯本目前只有在圖書館才能翻閱,後來的譯本也有如鈕先鍾、萬仞(疑為假名),及彭邦楨的版本,但是民國七十年出現邱素慧翻譯的版本後,其他版本就漸漸消失了,我大學時代讀的版本想必也是邱素慧的譯本,為了寫這篇譯序,我又重新讀了這個譯本,唯一的問題大概就出在語言的時代感,畢竟已經是三十幾年前的譯本,許多用字遣詞現在讀來有些拗口,尤其是人物的對話。   例如溫斯頓和茱莉亞第一次在樹林中幽會,兩人有這樣一段對話:   ”I hate purity, I hate goodness. I don’t want any virtue to exist anywhere. I want everyone to be corrupt to the bones.”   ”Well, then, I ought to suit you, dear. I’m corrupt to the bones.”   邱素慧的譯文在民國七十年或許聽起來很合適:   「我恨純潔無瑕。我恨完整無缺。我不需要任何道德,更不需要它存在任何處。我只要每人的骨頭都腐蝕掉。」   「我該使你滿足,親愛的。我的骨頭正在腐爛呢。」   不過說真的,現在說到「骨頭都腐蝕掉」,可能只有CSI影集才會出現了,所以我的處理方式就選擇貼近現代口語:   「我討厭純潔,我討厭善良!我不希望這個世界上有美德。我希望每個人都爛到骨子裡。」   「喔,這樣的話,我應該很適合你,親愛的。我就是爛到骨子裡了。」   我在翻譯每句對話的時候都會自己唸唸看,如果唸起來感覺很彆扭,就會改變譯法,甚至有時候會幻想某個演員來唸這段對話,自己想像如果電視上播出這段戲的話,我會不會覺得台詞寫得很爛。(是的,我想很多,不過這招對我很有效。)   其實翻譯《一九八四》最大的挑戰是要先理解溫斯頓的思考邏輯,還有大洋國英社黨的統治概念,否則有許多獨白或宣傳口令都很難抓到語氣。   翻譯接近完稿階段時,正好遇上北韓前領導人金正日逝世的新聞熱潮,新聞媒體無所不用其極挖掘消息,盡量「深入」報導北韓國內情況,很多報導內容之荒謬會讓人很難想像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國家,但是比對《一九八四》的內容,就讓人不得不佩服歐威爾的真知灼見,他居然能在一九四八年就塑造出一個這麼荒謬又寫實的極權國家,這是多麼震撼的一記警告,他創造出「老大哥」這樣的人物,現在也成為極權政治的代名詞,還記得今年三月爆發的台北市士林文林苑都更案爭議,王家的房子遭到強行拆除後,周圍圍起了鐵板圍欄,有人在鐵板上用噴漆畫了一顆大眼睛,旁邊寫著:Big Brother is watching you.(老大哥在看著你。)抗議政府一意孤行的行動,看著稍早警察驅逐抗議民眾的畫面,不免讓人心底發毛,在老大哥所統治的大洋國內,黨就是一切,老大哥「看顧」著所有人,他的命令沒有轉圜的餘地。   不過歐威爾大概沒有想到網路會在短短六十幾年間迅速發展,他寫《一九八四》的時候還是用打字機一個字一個字敲出來的,現代的作家在電腦上寫稿,要刪要改都容易多了,而且網路的力量也是另一種「老大哥」的體現,《一九八四》的世界裡,人與人之間接觸不多,也沒有其他管道得知別人的消息,溫斯頓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茱莉亞的姓氏,只有黨和老大哥才能夠知道所有人的一切細節。現在有了網路的力量,要「人肉搜索」一點也不難,上傳一張照片或一段影片,幾小時後就能收到回覆,知道影中人的身分;你以為在網路上可以隱匿身分,其實透過IP或其他管道還是可以追蹤到本人,歐威爾在《一九八四》中把監視工具叫做「電屏」(telescreen),在現代我們稱之為「網路」。   每翻譯一個字,我都能感覺到「老大哥」真實的存在。歐威爾抨擊極權政府壓迫人民,實行高壓統治,人民只能依循老大哥認可的規範生活行事,老大哥的眼睛隨時隨地監視著每一個人;而我,雖然不是生在極權統治的國家,但是仍然感受到無數雙眼睛透過網路監視著我,當我翻譯到這句:「老大哥正在看著你。」我看著電腦上開著網路瀏覽器視窗,想著:「不,老大哥就是你。」

內文試閱

第1章
  四月的某一天,天氣晴朗寒冷,時鐘敲了十三下,溫斯頓‧史密斯下巴緊緊抵著胸口,想要藉此擋住凜冽的寒風,趕快溜進勝利大廈玻璃門後,但他的速度還是不夠快,只見他的腳步捲起一陣沙塵,跟著他進入大廈。   走廊瀰漫著一股氣味,像是煮過的高麗菜跟用很久的腳踏墊。走廊的一頭有張彩色大海報,看起來不像室內裝潢展示,用大頭釘釘在牆上,海報上只有一張巨大的人臉,超過一公尺寬,是個年約四十五歲的男人,留著又濃又黑的八字鬍,長相粗獷而瀟灑。溫斯頓走向樓梯,沒必要去試電梯能不能動,因為就算是情況好的時候,電梯也很少能動,而且現在白天電力都被切斷了,這是為了準備憎恨週而實施的省電措施。溫斯頓住在八樓,他今年三十九歲,只是右腳踝上有靜脈曲張性潰瘍,所以他只能慢慢爬,中途還得停下來休息好幾次。每爬上一樓,總瞧見電梯對面貼著那張巨大人臉的海報,八字鬍男人就從牆上盯著你看,這張海報製作得很巧妙,不論往哪移動,眼睛都會跟著你。底下的文字寫著:老大哥在看著你。   屋子裡傳來一個圓潤的聲音,唸出一長串的數字,好像跟生鐵製造有關。聲音來自一個長方形的金屬牌子,就像是一面失去光澤的鏡子,佔據右面牆上的一塊地方。溫斯頓扭了某個開關,聲音變低了一點,但內容還是聽得很清楚,這項設備稱為電屏,可以轉小聲,但沒辦法完全關掉。他走到窗戶邊,看到自己矮小瘦弱的身形,穿著那件藍色連身工作服,更顯得骨瘦如柴,但這是黨制服,一定得穿。他的頭髮很柔順,臉上泛著自然的血色,不過由於長年使用品質不良的肥皂、鈍鈍的刮鬍刀,再加上寒冷的冬天剛剛結束,他的皮膚變得很粗糙。   即使是透過緊閉的窗玻璃看,外面的世界看起來還是好冷。樓下的街道上刮起一陣風,捲起了灰塵和碎紙片,雖然艷陽高照,天空藍得讓人睜不開眼睛,一切事物似乎都失去了色彩,只剩下隨處可見的海報,每個視野最佳的地方都能看見那張大鬍子臉,居高臨下盯著每個人,他家門口正對面就有一張,上面寫著:老大哥在看著你。那對漆黑的眼睛跟溫斯頓的四目交接。底下的街道旁也貼了一張海報,被人撕去了一角,風一吹過便不停翻動,「英社黨」這幾個字時不時就會顯露出來。在很遠的地方,直升機掠過屋頂,像隻青蠅一樣盤旋了一會兒,突然一個轉彎就飛走了。那是警方在巡邏,從窗戶窺探每個人的一舉一動。不過巡邏沒什麼好怕的,可怕的是思想警察。   在溫斯頓身後,電屏不斷傳來碎碎唸的聲音,還在講生鐵的事情,以及第九次三年計畫的圓滿大成功。電屏發送訊息的同時也在接收訊號,溫斯頓不管發出什麼聲音,即使是非常低聲的悄悄話,電屏都收得到,而且只要溫斯頓待在這塊金屬牌的「視線範圍」內,他的一切動作和一切聲音都會被看到、聽到。當然,你沒辦法知道自己當下是不是被監控,也不知道思想警察有多常接上某個人家裡的電屏,又是怎麼監控的,只能靠猜的。說不定他們一直都看著每一個人。但不管怎麼樣,他們什麼時候想接上你家的電屏都可以,你日常生活的前提就是有人會聽到你發出的每個聲音,除非週遭一片黑暗,否則就是會有人看到你的每個動作,你就是得這樣生活,而且生活也就是如此,已經習慣成自然了。   溫斯頓一直背對著電屏,這樣比較安全,不過他也很清楚,就算只是背部也能透露訊息。一公里以外就是真相部,也就是他工作的地方,高塔式的白色建築聳立在一片煙塵瀰漫之中,他對這景象有點反感,想著這就是倫敦,第一起降跑道周圍最大的城市,這裡也是大洋國內人口第三大的行政區。他努力回想童年,希望能知道倫敦是不是一直都像這樣,是不是一直都看得到那些十九世紀的爛房子?房子四周用粗大的樑木撐著,窗戶用硬紙板擋著,屋頂還是波浪狀的鐵皮,詭異的花園圍牆已經東倒西歪。還有那些遭受轟炸的地點,空氣中散佈著灰泥粉塵,瓦礫堆上雜草叢生,炸彈在這裡清出一大塊空地,有人就佔地為王,擅自蓋起醜不拉機的木屋,就像雞舍一樣。但沒有用,他什麼都想不起來,只能想起一些光線明亮的靜態畫面,沒有背景,他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真相部在新語中稱之為「真部」,這棟建築和他眼前所見的任何東西完全不一樣,這是一棟巨大的金字塔建築,外牆是光亮無比的白色混凝土,高聳入雲,一層又一層向上堆疊,高達三百公尺。從溫斯頓站著的地方,正好可以看到白色外牆上用優雅的字體清楚寫著黨的三個口號:   戰爭即和平   自由即奴役   無知即力量   聽說在真相部裡頭,地上樓層就有三千個房間,地下樓層也是相同的結構,在倫敦各地只有另外三棟跟真相部外表規模相似的建築,這四棟建築物讓其他建築相對顯得很渺小,所以從勝利大廈的屋頂就可以同時看到這四棟建築。政府的整體機構被劃分成四個部門,就分別在這四棟建築內辦公。真相部的職責是新聞發佈、娛樂活動、教育,以及藝術;和平部則掌管戰爭事宜;仁愛部要維護法律與秩序;豐隆部就負責經濟事務。這些部門在新語分別被稱為:真部、平部、愛部,以及豐部。   仁愛部是真正可怕的地方,那裡完全沒有窗戶。溫斯頓從來沒有去過仁愛部,也沒有靠近過那裡五百公尺範圍內的地方。除非是談公事,否則根本不可能進去那裡,進去之後還要通過用有刺鐵絲網重重織出來的迷宮、一道道鐵門,裡面還藏著機關槍隨時對準你,甚至連通往外圍路障的路上,都有長得好像大猩猩的警衛走來走去,一身黑色制服,帶著雙截警棍。   溫斯頓突然轉身,他臉上的表情已經換成平靜又樂觀的樣子,面對電屏的時候最好都是這樣。他走到房間另一頭的小廚房裡,在這種時刻離開工作崗位,表示他沒辦法在食堂裡用午餐,結果他也發現廚房裡沒有食物,只有一塊深色麵包,要留作明天的早餐。他從架子上拿了一瓶透明液體,上頭白色標籤寫著勝利牌杜松子酒,味道聞起來噁心油膩,就像是中式發酵米一樣。溫斯頓倒了幾乎滿滿一杯,勸自己鼓起勇氣面對可怕的味道,然後就像喝藥一樣一飲而盡。   他的臉馬上漲紅,眼睛泛淚,這玩意兒就跟硝酸一樣,而且吞下去的瞬間,好像橡膠棍棒打到後腦杓的感覺,但是接著胃裡那種火燒的感覺漸漸消失,世界開始變得明朗,他從壓扁的菸盒中抽出一根菸,包裝上寫著勝利牌香菸。但他不小心拿直了,結果菸草都掉到地板上,第二根菸就比較成功。他回到客廳,坐在一張小桌子前,電屏就在他右手邊。他從桌子抽屜裡拿出一支筆桿、一瓶墨水,還有一本四開大小的空白厚筆記本,封面是紅底大理石紋。   不知道為什麼,客廳裡的電屏位置跟一般不太一樣,正常應該是要架在最裡面那堵牆上,這樣才能看清整個房間,但這裡的卻是架在窗戶對面比較寬的牆上。電屏的左邊有一處淺淺的壁龕,就是溫斯頓現在坐著的地方,公寓在興建的時候,這裡大概是預留要放書架的。只要溫斯頓在壁龕裡盡量靠裡面坐,就可以避開電屏的「視線」監控範圍。當然他說的話還是會被聽見,但只要他待在現在這個位置,就不會被看見。大概也是這房間位置的特殊性,讓溫斯頓興起做這件事情的念頭。   但部分原因也是因為他剛剛從抽屜拿出來的這本書。這本書非常美麗,滑如凝脂的紙張,因為時間久了有點泛黃,過去將近四十年已經沒有人生產這樣的產品了,但是他覺得這本書的歷史應該更久。他是去鎮上的某處貧民窟(已經不記得在哪裡了),在一間髒亂的小二手商店櫥窗裡看到這本書,立刻就湧起一股衝動想擁有。黨員不應該走進一般商店,也就是說不得在自由市場上消費,但這條規定也不是得嚴格遵守,因為有很多東西,像是鞋帶和刮鬍刀片,除了到一般商店,否則是買不到的。他很快掃視街上一圈,然後溜進店裡花了兩塊五買下這本書。當時他還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麼想買。他懷抱著罪惡感,把書放在公事包裡帶回家,雖然書裡一個字都沒有,但最好還是不要擁有這種東西。   他打算要做的事情是開始寫日記。寫日記並不犯法(反正現在也沒法律可言,也就沒什麼犯法的事了),但要是被發現的話,理論上肯定是會被判死刑,或者至少也要在勞改營裡待二十五年。溫斯頓幫筆桿裝上筆尖,吸掉裡頭的髒污。筆已經是過時的產品了,現在甚至連簽名都很少用筆,他排除萬難偷偷找來一支,只是覺得這麼漂亮平滑的紙張,應該要用真正的鋼筆尖書寫,而不能讓墨水筆刮傷了。其實他並不習慣手寫字,除了一些很短的字條之外,他通常都是透過口說讓說寫器記錄下來,而他現在當然不能這麼做。他提筆蘸了蘸墨水,猶豫一會兒,從身體最深處打著哆嗦,要在紙上做記號,這可是能決定一切的動作。他寫下拙劣的小字:   一九八四年,四月四日。   他往後坐,頭頂壓下一股完全的無力感。首先,他根本不確定今年是一九八四年,總之大概就是這個時間,因為他很確定自己今年三十九歲,而且他想自己應該是一九四四年或四五年出生的,但是他完全無法確切知道是哪月哪日。   他突然又想到,他這日記是要寫給誰看?給未來還沒出生的孩子看?他看著書頁上那個不確定的日期,心裡盤算一會兒,然後猛然就出現新語中所謂的「雙重思考」。他第一次發覺這個行動非常重要。要怎麼跟未來溝通呢?就本質上來說是不可能的,未來要嘛就是跟現在的情況類似,那未來的人就不會聽到他說了什麼;要嘛就是跟現在不一樣,那他也就不必讓自己處在這種困境當中了。   他坐在原地,呆呆瞪著紙張好一陣子,電屏的聲音已經轉成刺耳的軍樂。很奇怪,他好像不僅僅失去了表達自我的能力,甚至還忘記他一開始想說的到底是什麼。幾個禮拜的時間過去了,他一直在準備迎接這個時刻,心裡從來沒想過這件事除了勇氣還需要什麼其他東西,他腦袋裡一直迴盪著沒完沒了的獨白,從不間斷持續了好幾年,要寫下來應該很容易。但是此時此刻,居然連獨白也消失了,而且他的靜脈曲張性潰瘍又開始發作,癢得不得了。他不敢去抓,因為一旦抓了就會一發不可收拾。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他完全無法專心,只是一直瞪著面前空白的紙張,面對腳踝上方的搔癢、音樂刺耳響亮的聲音,還有喝了杜松子酒帶來的一點醉意。   他突然陷入一陣完全的恐慌,開始寫字,但卻不太注意到底寫了什麼,他小小的幼稚筆跡在紙頁上展開,忽上又忽下,字體完全沒有大寫,到最後甚至連句點都省了。   一九八四年,四月四日。昨晚去了電影院。全是戰爭片。有一部很棒,有一艘船上面載滿難民,結果在地中海某個地方被轟炸。觀眾特別喜歡其中一段,有個超級大胖子在水裡拼命游,想要躲過後頭直升機的子彈,一開始只見他在水裡像隻鼠海豚翻滾,然後又透過直升機上的機關槍準星看到他,接著他就全身彈孔,把身旁的海水染紅了,瞬間下沉,彷彿那些彈孔會吸水一樣。他下沉的時候,觀眾大笑不止。然後看到一艘救生艇,上面載滿小孩,直升機在他們頭上盤旋。一個中年婦女看起來像是猶太人,坐在船頭,懷裡抱著一個年約三歲的小男孩。小男孩害怕得直尖叫,把頭埋進女人胸部裡,一副想鑽進她身體裡的樣子,女人雙手環抱著他,雖然自己也嚇到臉色發青,但還是不停安慰他,盡量用手擋住他的身體,好像以為自己的手臂可以幫他擋子彈。然後直升機投下一顆二十公斤的炸彈,直接命中救生艇,迸出一道巨大的閃光,整艘船炸成碎片。有一景拍得很妙,畫面中一隻小孩的手臂不斷往上飛、往上飛,飛到空中,一定是在直升機的機首裝了攝影機,一直跟著手臂往上拍。黨員席上爆出一陣熱烈的掌聲,但是無產階級席上卻有個女人突然站起來,開始大吵大鬧,吼著說他們不應該在小孩面前播放這種影片,這不適合小孩子看,一直吵到警察來把她帶走。我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也沒人在乎無產階級說了什麼、他們有什麼反應,從來沒有   溫斯頓停筆,一部分是因為抽筋了很痛。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寫這麼一大串廢話,但奇怪的是,他一邊寫,腦海中一邊清楚浮現出另一個完全不一樣的記憶,甚至清楚到他覺得應該寫下來。現在他發現,就是因為這件事情,讓他突然決定今天回家要開始寫日記。   這件事是那天早上發生在真相部,但這件事實在太模糊,也沒辦法說到底有沒有發生。   那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溫斯頓在他工作的紀錄局裡,大家正要把小隔間裡的椅子拉出來,排在大廳正中央面對大電屏,準備進行兩分鐘憎恨時間。溫斯頓剛在中間幾排找了個位子坐下,突然出現了兩個人,這兩個人他看過,但從來沒交談過。其中一個是女孩子,他經常在走廊上遇見她,他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但知道她在虛構局工作。他常常看到她滿手油污,隨身帶著扳手,所以他猜她的工作應該跟那些小說書寫機器的維修有關。她看起來很有自信,年約二十七歲,一頭濃密深色的頭髮,臉上長了雀斑,像個運動員般動作敏捷,她穿著連身工作服,綁著一條紅色的細腰帶,纏繞了好幾圈,那是「反性行為青年聯盟」的標誌,腰帶綁得很緊,正好襯托出她的臀部線條。溫斯頓第一眼看到她就不喜歡她,而且知道為什麼,因為他隨時都能從她身上感覺到一股氛圍,像是曲棍球場、冷水澡、社區健行,以及整個人心無雜念的感覺。   溫斯頓幾乎每個女人都不喜歡,特別是年輕漂亮的,因為這些女人,尤其年輕女人,都是對黨最忠心不二的擁護者,對所有口號都照單全收,就算不是職業間諜,她們也隨時在窺探,揪出不遵守黨綱的傢伙。但這個女孩讓他覺得,她比大多數女人更危險。有一次他們在走廊上擦肩而過,她斜著眼睛迅速對他上下打量,眼神似乎要直接穿透到他身體裡,讓他一時間陷入完全的恐懼,他腦中甚至閃過一個念頭,認為她是思想警察的密探。當然這非常不可能,真的不可能。不過,每次她出現在他身邊時,他還是覺得特別不安,除了恐懼之外,對她也帶著敵意。   另一個是個男人叫歐布萊恩,是黨核心的成員,手握重權,他有些工作非常重要,但離溫斯頓的生活太遙遠,所以他只能大概知道一點工作性質。當座位附近的人看到身穿黑色連身工作服的黨核心成員來了,馬上引起一陣短暫的騷動。歐布萊恩身材高大魁梧,脖子粗壯,臉上皮膚粗糙,是個長相滑稽的大老粗。雖然外表讓人畏懼,但他做人處事卻有一種獨特的魅力。   他有一招小把戲,就是把鼻樑上的眼鏡戴好,這招不知道為什麼很容易讓人卸下防備,說不上來是怎麼回事,但似乎也很得體。這個動作可能會讓人想起十八世紀的貴族拿出鼻菸盒給別人用,不過現在還有人會這樣想嗎?溫斯頓每年大概都會見到歐布萊恩一次,他覺得自己對他非常有興趣,不只是因為好奇,歐布萊恩外表明明看起來像個職業拳擊手,個性怎麼會這麼溫文儒雅?更多是因為他自己偷偷認為,或者不能說是認為,只是他希望是這樣,他覺得歐布萊恩的政治信仰或許並不完全虔誠,他臉上的表情不經意就會透露出一點訊息。不過話說回來,或許他臉上透露出的根本就不是不忠誠,只是智慧而已。但無論如何,反正他的外表看起來就像是能放心交談的樣子,前提是要想辦法騙過電屏的監控,然後跟他單獨談話。溫斯頓從來不曾嘗試要證實自己的猜測,的確沒有,因為根本沒有辦法。這時候歐布萊恩看看腕錶,已經快要十一點了,看來他是決定要留在紀錄局,等兩分鐘憎恨時間結束。他在溫斯頓那一排找個位子坐下,兩人中間隔了幾個位子,中間還坐了個淺褐色頭髮的小個子女人,她工作的位置就在溫斯頓隔壁。深色頭髮的女孩就坐在她後面。   下一刻,大廳盡頭的大電屏開始播送一段討厭又刺耳的演講,好像是某部巨大的機器該上點油了。聽到這種噪音,會讓人緊咬著牙齒,脖子後面的毛髮都豎起來。憎恨開始了。   一如往常,螢幕上出現了人民公敵艾曼紐‧葛斯登的臉,觀眾席中到處有人發出憤怒的嘶嘶聲,淺褐色頭髮的小個子女人尖叫一聲,聲音混雜了害怕與厭惡。葛斯登是個墮落的叛徒,很久以前(但是已經沒人記得是多久以前了)他曾經是黨內的領導人物,地位幾乎和老大哥本人平起平坐,後來卻投入反叛革命運動而被判死刑,卻又神祕脫逃消失。「兩分鐘憎恨」的節目每天都不一樣,但每次葛斯登都是主要對象。他是頭號叛徒,第一個玷污黨的純潔,後來發生許多對抗黨的罪行、所有背叛、破壞行為、異端邪說、偏離黨綱的思想等等,都是直接得力於他的教導。在世界的某個地方,他還活著,還在蘊釀他的陰謀,或許是在海洋的另一端,在外國金主的保護下生活,或者甚至也常常有謠言說他根本就藏身在大洋國內。   溫斯頓感到胸口一緊,他每次見到葛斯登的臉,心裡都會感到一股痛苦的複雜情緒。那是一張精瘦猶太人的臉,白髮蒼蒼,頭上彷彿圍繞著光環,還留著短短的山羊鬍,看起來很聰明,但不知道為什麼也讓人打從心裡厭惡,細細長長的鼻子上架著一副眼鏡,讓他看起來像個愚蠢的老糊塗。那張臉很像綿羊,聲音也跟綿羊很像。葛斯登跟往常一樣,正在散播惡意謠言攻擊黨綱,這些攻擊實在太誇張又不合理,就連小孩都可以拆穿,但是卻又有點道理,聽到的人會有所警覺:說不定有些比較不冷靜的人就會相信這些話。他在辱罵老大哥,譴責黨的專政制度,要求立刻跟歐亞國締結和平協議,提倡言論自由、媒體自由、集會自由,以及思想自由,他歇斯底里地吼叫著革命遭到背叛──這段話說得飛快,每個音節都連在一起,好像在嘲弄黨發言人慣用的說話方式,甚至還夾雜了幾句新聞發佈語,事實上,他用的新聞發佈語比黨員在現實生活中會用的還多。在此同時,為免有人會去懷疑葛斯登這些莫名奇妙的廢話中隱藏的真相,電屏上還能看到從葛斯登的大頭後面走出一隊又一隊、永無止盡的歐亞國軍隊,一排又一排的亞洲軍人,身材結實,面無表情,浮出屏幕之後又消失,後面又接連出現幾乎一模一樣的軍人。敵軍的軍靴發出有節奏的沉重腳步聲,襯托著葛斯登咩咩叫的聲音。   憎恨時間進行還不到三十秒,大廳裡已經有半數的人控制不了自己,爆發出憤怒的叫喊,電屏上那張志得意滿的綿羊臉,加上後面歐亞國軍隊可怕的力量,都實在叫人難以承受。再說,光是看到或是想到葛斯登,就足以自動引發恐懼和憤怒,比起歐亞國和東亞國,他更常成為憎恨的對象,畢竟大洋國在跟這兩個國家其中之一打仗的時候,跟另一國通常都能維持和平。但奇怪的是,雖然大家都憎恨唾棄葛斯登,每天每個人在通勤月台上、電屏上、報紙上,以及書上,都能看到幾千條言論,駁斥、打擊、嘲弄他的主張是多麼不值一提的垃圾,但他的影響力卻似乎完全沒有減少,總是會有些新來的傻子等著上他的當,每天思想警察總是會抓到幾個葛斯登指使的間諜跟搞破壞的人。他是一支龐大影子軍團的指揮官,主宰著密謀反叛者的地下聯絡網,一心一意要推翻這個國家。組織的名字好像叫兄弟會,謠傳他們有一本很可怕的書,內容盡是異端邪說,作者就是葛斯登,這書就暗中在四處流傳。這本書沒有書名,如果有人要提到它的話,就直接說是那本書,但是大家對這些事情的了解,也只是依據不清不楚的謠言而已。如果可以的話,一般黨員都會盡量避免談起兄弟會或者那本書。   到了第二分鐘,憎恨更是到了瘋狂的地步,有人在座位跳上跳下,竭盡全力嘶吼出聲,意圖要掩蓋過電屏那股讓人抓狂的咩咩聲。淺褐色頭髮的女人臉色漲成明亮的粉紅色,嘴巴一開一合,就像跳到陸地上的魚一樣。就連歐布萊恩那張嚴肅的臉都紅了起來,他在椅子上挺直了背坐著,鼓起厚實的胸膛抖動著,好像是要抵抗海浪來襲一樣。坐在溫斯頓後面的深色頭髮女孩開始大叫著:「豬頭!豬頭!豬頭!」然後她突然抄起一本厚厚的新聞發佈語辭典,朝著電屏扔過去,打中葛斯登的鼻子後彈開,但電屏依舊發出聲音。溫斯頓猛然驚醒,發現自己正跟著其他人叫喊,腳跟狠狠踢著椅子的橫擋。「兩分鐘憎恨時間」的可怕之處並不在於你必須參與,正好相反,是你不可能置身事外。   不用三十秒,根本連假裝都不必了,自然而然就會爆發出強烈的恐懼和怨恨,讓人想要殺戮、想要折磨、想要拿起大榔頭砸爛敵人的臉,這股可怕的情緒似乎像電流般在這一大群人身邊流竄,甚至會讓人做出違心之舉,變成一個痛苦尖叫的瘋子,但是你感受到的憤怒是一股沒有定向的抽象情緒,就像焊接燈的火焰一樣,從一個物體跳到另一個物體,所以有那麼一刻,溫斯頓根本就不是在憎恨葛斯登,而是在憎恨老大哥、憎恨黨、憎恨思想警察,在這個時候,溫斯頓的心朝著電屏上那個受揶揄的孤獨叛徒靠攏,他是這個謊言世界中唯一捍衛真相和理智的鬥士。但是下一秒鐘,他的心思又與其他人同在了,那些攻擊葛斯登的話,在他聽來似乎都是真的,這種時候他對老大哥的感情,從偷偷討厭他轉變成崇拜他,老大哥的地位好像變得崇高,成為一個所向披靡、無所畏懼的保護者,像塊堅硬的巨石抵抗亞洲的人海戰術,而葛斯登雖然孤立無援,還有人懷疑他是否真的存在,但他比較像是邪惡的巫師,光靠聲音就能摧毀文明的架構。   有些時候甚至有可能靠自己的意志將憎恨轉移到別的地方。突然,溫斯頓狠狠抽離自己的思緒,就像晚上做惡夢時要把自己從枕頭上拉起來一樣,他成功將自己的憎恨從電屏上的那張臉轉移到後面那個深色頭髮女孩身上,他腦海中閃過許多生動美麗的幻想畫面,他要用橡膠棍棒鞭打她,直到她死為止;把她全身赤裸地綁在木樁上,像敵人對付聖巴斯弟盎�一樣將她亂箭射死;他要盡情蹂躪她,然後在達到高潮的時候割斷她的喉嚨。而且這次比之前的情況更好,他明白自己為什麼恨她,他恨她年輕漂亮又貞潔,他想跟她上床卻永遠沒機會,因為她擁有甜美柔軟的腰,看上去似乎是要你伸手環抱著,但那裡卻綁著噁心的腥紅色腰帶,炫耀著她守貞的象徵。   (�聖巴斯弟盎是基督教的聖人及殉道者,羅馬皇帝戴克里先迫害基督徒,聖巴斯弟盎因為不肯屈服,而遭下令用亂箭射死。)   憎恨時間達到高潮,葛斯登的聲音真的變成綿羊的咩咩叫,他的臉也一瞬間變成了綿羊,然後那張綿羊臉逐漸變成一名歐亞國士兵的形象,彷彿在不斷前進,身材壯碩,長相可怕,手上的衝鋒槍達達作響,好像快要衝破電屏跑出來了,讓前排的人真的在座位上往後瑟縮了一點。但在此同時,那個充滿敵意的形體換成了老大哥的臉,讓大家都慶幸地重重吐了一口氣,老大哥的黑頭髮、捲捲的黑色八字鬍,全身充滿力量,出奇冷靜,這個影像的壓迫力實在太大,彷彿充滿了整個電屏。沒有人在聽老大哥說了什麼,他只是簡單說幾句鼓勵的話,那種在喧鬧的戰場中說的話,不是特別為了誰說的,而是為了讓聽眾光聽到他的聲音就重新產生信心。然後老大哥的臉又逐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黨的三句口號,用粗黑的大字寫著:   戰爭即和平   自由即奴役   無知即力量   但是老大哥的臉似乎在電屏上又多停留了幾秒鐘,大概是他在每個人眼裡留下的印象實在太過逼真,沒辦法馬上抹掉。淺褐色頭髮的小個子女人往前一撲,撲倒在前方椅子的椅背上,用顫抖的聲音喃喃自語,聽起來好像在說:「我的救世主啊!」她朝著電屏伸出雙臂,然後把臉埋進手裡,看起來顯然是在祈禱。   這個時候,所有人開始用低沉緩慢的聲音,帶著節奏吟唱著:「老──大哥!……老──大哥!」唱了一次又一次,節奏非常緩慢,第一個字和第二個字之間間隔很長,聲音很沉重、很微弱,不知道為什麼還有一點野蠻部落的感覺,彷彿可以聽到背景傳來光著腳丫跺腳的聲音,以及拍打手鼓的聲音。他們持續了大概三十秒,這樣的曲調經常會在人們情緒過度激昂的時候聽到。一方面是因為這是讚揚老大哥智慧與偉大的聖歌,還有一方面是因為這是一種自我催眠,用節奏感十足的噪音故意掩蓋掉本身的自覺。溫斯頓不禁覺得心裡發寒。在這兩分鐘憎恨當中,他忍不住跟著大家發瘋,但是這種不像人類曲調的聖歌,反覆吟唱著「老──大哥!……老──大哥!」總是讓他發毛。他當然也跟著其他人吟唱,根本不可能不照做,他必須隱藏自己的感覺、控制臉部表情,跟著其他人的動作,這一切完全是他的本能反應,但是這當中有幾秒鐘的時間,他的眼神很可能背叛了他,而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那個特殊事件,如果真的能說發生的話,那確實是發生了。   有一刻他和歐布萊恩四目相對。歐布萊恩站了起來,拿下眼鏡,準備要在把眼鏡掛回鼻子上,就是他的招牌動作。但是有那麼零點零幾秒,他們兩人四目相對,就在那麼一瞬間,溫斯頓知道了──對,他就知道!──歐布萊恩也跟他有同樣的想法,兩人之間傳遞的訊息清清楚楚,就好像他們倆敞開心房,思想就透過兩人的眼神互相交流。「我支持你」。歐布萊恩好像在對他說,「我完全了解你的感受,我知道你所有的不滿、憎恨、厭惡,但不要擔心,我跟你是同一國的!」然後這段心靈交流就結束了,歐布萊恩的臉又變得跟其他人一樣難以捉摸。   事情就是這樣,溫斯頓已經不太確定這件事到底有沒有發生,這樣的事不可能會有後續發展,唯一的好處就是讓他心中還存著信念或希望,知道除了他之外,還有其他黨的敵人。或許那些關於龐大的地下陰謀組織確實存在也說不定──也許兄弟盟真的存在!雖然不斷有逮捕可疑份子、自白,以及處決的消息,但還是沒辦法肯定兄弟盟並不只是傳說,有些時候他相信是真的,有時候又不相信。沒有證據,只有一些偶然出現的蛛絲馬跡,可能代表了什麼,也可能什麼都不是:例如無意間聽到的片段對話、廁所牆上模糊的字跡等等,甚至有一次,他看到兩個陌生人見面,手做了個小動作,看起來好像是什麼確認身分的暗號。但這一切都只能靠猜的:很可能這一切都是他想像出來的。他回到自己的工作隔間,沒有再看歐布萊恩一眼,根本沒想過要繼續兩人短暫的交流,就算他知道要怎麼維持下去,他也不敢想像這件事會有多危險。有那麼一秒、兩秒,他們彼此用詭異的眼光看了對方幾眼,然後就這樣結束了,但即使如此,他現在一個人活在閉鎖的寂寞中,能發生這件事還是值得紀念。   溫斯頓把自己從回憶中拉回來,在椅子上坐直。他打了一個嗝,杜松子酒從胃部湧了上來。   他的眼睛重新聚焦在書頁上,他發現自己坐在那裡忍不住一直胡思亂想的時候,他也一直在寫字,好像手就自動拿起筆移動一樣,而且字跡不像之前那樣難以辨認又奇怪,他的筆尖以優雅迷人的姿態掠過光滑的紙面,留下又大又整齊的大寫字母:   老大哥下台   老大哥下台   老大哥下台   老大哥下台   一次又一次,寫滿了半頁。   他忍不住感到一陣驚慌。這太荒謬了,寫下這幾個字,並不比一開始打開這本筆記寫日記來得危險,有一會兒,他想要撕掉這些沒用的紙張,完全放棄這項計畫。   但是他並沒有這麼做,因為他知道這樣是沒用的,不管他是寫了「老大哥下台」,還是他忍住不寫都沒有差別;不管他繼續寫日記,或者不要再繼續寫下去也沒有差別,思想警察還是一樣會抓他。他已經犯了最嚴重的罪,罪行包括了其他所有的罪,就算他從來沒有提筆寫下來,他也還是犯了罪,他們稱之為思想罪。思想罪可沒辦法掩蓋一輩子,你或許能成功躲避一陣子,甚至躲好幾年,但是他們遲早會逮到你。   事情總是發生在晚上,一定都是晚上去逮人的,突然從睡夢中被搖醒,粗魯的手搖晃著你的肩膀,燈光打在你眼睛上,床邊圍繞著一圈長相凶狠的傢伙。大多數案件都沒有經過審判,沒有關於逮捕的報導,總是在晚上的時候,有些人就這樣消失了。你的名字從名冊上刪除,你所做的每件事情、每項紀錄都被刪得一乾二淨,沒有人承認你曾經存在,很快你就被遺忘,你被廢除、殲滅,或者以慣用的說法就是人間蒸發。   有那麼一會兒,他感到某種歇斯底里的情緒控制住他,他開始飛快寫下潦草的字跡:   他們開槍打我我不管他們在我後腦杓開槍我不管老大哥下台他們老是從後腦杓開槍我不管老大哥下台   他往後靠坐在椅子上,覺得自己有點可恥,然後放下筆;下一秒鐘他又狂躁地開始寫起來。大門傳來敲門聲。   這麼快!他像隻老鼠般坐在原地不動,心中抱著不可能的希望,不管是誰在敲門,或許敲過一次就會放棄而離開。但沒有,對方又敲了一次門,再不去開門麻煩就大了。他的心臟像打鼓一樣狂跳,但是長久以來的習慣,讓他的臉大致看起來沒什麼表情。他站起身來,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大門。

延伸內容

◎文/葉李華〈雙重科幻小說/台灣科幻創作推手〉   二十世紀有兩部經典名著《美麗新世界》與《一九八四》,雖然躋身正統文學之林,嚴格說來都是科幻小說,而且皆為「反烏托邦」(Dystopia)這個主題的代表作。   顧名思義,在反烏托邦體制中,一切的一切皆與人類心目中的理想國度背道而馳。而要打造一個反烏托邦,政治力量與科技力量缺一不可,這是撰寫反烏托邦故事的首要潛規則──在《一九八四》中,是以政治力為主、科技力為輔,而《美麗新世界》則恰好相反。   關於政治力量的描寫,本質上即為以社會科學為基礎的幻想(科幻小說中的科學當然涵蓋社會科學),另一方面,在解說科技力量的過程中,作者一定會盡可能發揮科技想像力。因此不言而喻,所有的反烏托邦作品都是雙重的科幻小說。      本書作者早年是社會主義的信徒,曾為了理想參加西班牙內戰,卻因而認清共產主義的真面目。從此他對各種極權主義皆厭惡至極,偏偏又不認同當時的英美政體,使得他對人類社會的前途產生悲觀與絕望,於是在一九四八年,他利用所剩無幾的生命火花,抱病寫出這本不朽的傳世之作。   「老大哥在看著你」(Big Brother is watching you)這句名言幾乎已是本書的同義詞。藉著這句話,作者語重心長地警告當時的讀者,獨裁者為了鞏固權力,一定會無所不用其極地進行滴水不漏的監控。耐人尋味的是,如今極權政治的陰影離世人越來越遠,「老大哥」卻在尖端科技的發展中借屍還魂,對現代人的隱私構成了實質威脅。小至針孔攝影機,大至鋪天蓋地的衛星空照,令人無所遁逃於天地之間,幾乎可以說,一種另類的反烏托邦已隱然成形……   正因為如此,今天我們仍須對反烏托邦有所瞭解,進而有所警覺,也正因為如此,身為二十一世紀的讀者,仍舊必須將《一九八四》列為必讀的經典──雖然「一九八四」早已成為歷史,《一九八四》永遠不會是過時的預言。   出版緣起   經典文學是人類文化的重要資產,也是人文素養紮根的基礎。      經典文學已成為國外校園指定閱讀,在圖書館借閱前十名的書目中,大半皆屬經典文學。但在台灣卻因為缺乏清晰易讀的好譯本,讓讀者覺得難以親近,久而久之便興趣缺缺。   根據台灣師範大學翻譯研究所所長賴慈芸教授的研究,國內目前現有的經典文學譯本存在許多問題,首先在流派上主要是傳承一九三○年代茅盾、李霽野的「歐化派」(強調貼近原文),因此以今日的閱讀標準來看就顯得拗口;其次在出版實務上,早期許多出版社以譯者假名或者不掛譯者的方式,陸續推出經典文學譯本,這是因為當時的政治環境所導致的「不得已」手段,然而到了現代,出版社並未還原譯者的名字,甚至因為譯本互相抄襲刪改,根本已經不知道源頭是哪個譯本了。   可是讀者並不知道這個背後因素,讀到的經典文學都覺得行文艱澀、用詞過時,因而認為經典文學「很難懂、不好讀」。有鑑於此,遠流和師大翻譯所合作進行【經典文學新譯計畫】,欲以貼近當代的語言文字賦予經典文學嶄新面貌,務求人人皆可輕鬆閱讀。   這個計畫已經醞釀了很長一段時間,今年正式開跑進行,也開始討論書單及發譯,譯者皆是經過專業翻譯訓練的譯者,大部分也都是師大翻譯所的學生或畢業校友。今年五月初,遠流及師大翻譯研究所還特別舉行針對譯者的說明會,希望讓每位參加此新譯計畫的譯者都能真正了解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因為譯者不只是語言轉換的文字匠,而是重要的媒介,每個讀者都是透過譯者的詮釋去讀每一本翻譯文學作品,所以譯者一定要對自己翻譯的文本有感情,一如作者對自己的作品投射感情一般。   因此這個計畫的發譯過程也比較特殊,編輯會先通知所有參與計畫的譯者接下來要發譯的書單,然後譯者可以針對自己有興趣、有感情的作品提出試譯請求,接下來試譯完成之後,再由編輯和翻譯所教授決定哪本書是由哪位譯者來翻譯。   譯者除了要翻譯文本之外,還要寫一篇譯序,說明自己的翻譯策略之外,最重要的是,這個文本對譯者本身的意義,我們這麼做的目的就是要突顯譯者的地位,讓讀者感覺到自己正在閱讀的故事是由一個活生生的譯者翻譯出來的,讀者不但閱讀原作者如何安排故事發展的本意,也閱讀到譯者選擇每個字詞的用意,這就是遠流希望能重新翻譯經典文學的意義所在:語言會進化,翻譯也應該跟著進化,每個時代都應該有每個時代的經典文學譯本。   本計畫除九月出版的《大亨小傳》及《一九八四》之外,預定自二0一三年起,每年固定推出八本作品,書單擬定的基礎除了是以作品的經典性為主之外,也希望能納入過去少有中譯本的遺珠之作,讓讀者能更完整認識西方文學的經典樣貌。
【經典文學新譯計畫總序】
◎文/賴慈芸〈聽見譯者的聲音/師大譯研所所長〉   想像你今天走進一家書店或圖書館,來到世界文學的專櫃前面。很多作品你都聽過名字,別的書裡也許提過,也許小時候看過改編的青少年版本,也許還看過改編的電影電視版本。但不知為何就是沒有真的讀過全譯本。假設你拿起了其中的一本,但一看左右還有六七種版本呢。那該選哪一本好呢? 比較封面、印刷字體大小、推薦者、出版社的名聲、出版年代、還是譯者?   其實,其中影響最大的是譯者。你所讀的每一個中文字都是譯者決定的,每一個句子的節奏都是譯者安排的。每個句子都有不只一種譯法,是譯者決定了用哪種結構,在哪裡斷句,用哪一個詞彙,要不要用成語;也可以說決定了文學翻譯的風格。咦?你也許會問,那作者的風格呢?譯者不是應該盡可能忠實於原作的風格嗎?這就是文學翻譯有趣的地方,也是很多讀者不知道的祕密。   文學翻譯其實是一種表演。就像音樂演奏一樣:作曲家決定了音符和節奏;但聽眾聽到的是演奏家的演出。沒有演奏家會把巴哈彈得像蕭邦,但每一個巴哈的演奏家都有自己的風格,就像每一個蕭邦的演奏家也都不一樣。沒有演奏家,音樂等於不存在。沒有譯者,陌生語言的文學也等於不存在。作者決定了故事的內容,但把故事說出來的是譯者。譯者決定在哪裡連用快節奏的短句,在哪裡用悠長的句子減緩速度。哪裡用親切的口語,哪裡用咬文嚼字的正式語言。譯者的表演工具就是文字。   而且譯者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時空背景、觀點、好惡、語感。也就是說,兩個譯者不可能譯出一模一樣的譯文,就像每一個男高音唱出來的〈公主徹夜未眠〉都有差異。面對同樣的模特兒或靜物風景,每個畫家的畫也都不一樣。就翻譯來說,就算其中某個短句可能雷同,一整個段落也不可能每個句子都選擇一樣的形容詞、一樣的動詞、一樣的片語。五十年前的譯者,不可能和今天的譯者譯出一模一樣的段落;大陸的譯者,也不可能和台灣譯者風格雷同。   而所謂經典,就是不斷召喚新譯本的作品。村上春樹在討論翻譯時曾提出翻譯的「賞味期限」:他說翻譯作品有點像建築物,三十年屋齡的房子是該修一修了,五十年屋齡的房子也該重建了。因為語言不斷在變,時髦的語言會過時,新奇的語法會變成平常,新的語言不斷出現;所以對於重要的作品,每個時代都需要新的譯本。   但台灣歷經一段非常特別的歷史,以至於許多人對文學經典的翻譯有些誤解。很多讀者小時候看的經典文學翻譯,是不是翻譯腔很重?常有艱深而難以理解的句子?根本不知道譯者是誰?即使有名字,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年紀多大?有些作品掛了眾多名人推薦,但書封書背版權頁到處都找不到譯者的名字? 甚至於書上有推薦者的生平簡介,卻毫無譯者簡介,彷彿誰譯的不重要,誰推薦的比較重要。為什麼會有這些怪象?   這是因為從戰後至今,台灣的文學翻譯市場始終非常依賴大陸譯本,依賴情形可能遠超過大多數人的想像。台灣在戰前半世紀是日本殖民地,普遍接受日本教育,官方語言是日文;漢人移民以閩粵原籍為主,日常語言是台語和客語,影響現代中文甚鉅的五四運動發生在日治時期,台灣並沒有親歷五四運動,中文私塾教的還是文言文。也就是說,戰後大陸接收台灣時,台灣人民在語言上面臨極大的困難。中華民國國語根據的是北方官話,對台灣居民來說已經是全新的語言了;五四運動後提倡我手寫我口,不會說就不會寫,因此台灣人的白話文也寫不好。至於翻譯,民初還有文言白話之爭,一九三O年代以後白話文翻譯已成主流,對於國語還講不好,白話文還寫不好的台灣人來說,要立刻用白話文翻譯實在不太容易。因此除了少數隨政府遷台的譯者之外,依賴大陸譯本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如果不是受到政治因素干擾,本來也沒有太大問題。我們也沒聽說過美國讀者會拒絕英國譯者的作品。   問題出在戒嚴法。1945到1949年間,已有好幾家上海出版社來台開設分店,把大陸譯本帶進台灣。但1949年開始戒嚴,明文規定「共匪及已附匪作家著作及翻譯一律查禁」,由於隨政府遷台的譯者人數不多,絕大部分的譯者遂皆在查禁之列。這些查禁若嚴格執行,台灣就會陷於無書可出的窘境,因此從1950年代開始,一些出版社開始隱匿譯者姓名出版。啟明書局每一本譯作皆署名「啟明編譯所」翻譯,新興書局則會取一些「卓儒」、「顧隱」等假譯者名,大概是取「著名學者」和「因故隱之」之意。1959年內政部放寬規定,將查禁辦法改為「附匪及陷匪份子三十七年以前出版之作品與翻譯,經過審查內容無問題且有參考價值者可將作者姓名略去或重行改裝出版。」,等於承認上述手段合法,因此後來各家出版社紛紛跟進,「林維堂」、「胡鳴天」、「紀德鈞」等假譯者皆有甚多「譯作」,最多產的譯者則要算「鍾斯」和「鍾文」了,可以從希臘荷馬史詩、阿拉伯文的天方夜譚,中古的神曲,翻到法文的大小仲馬、英文的簡愛,甚至連海明威和勞倫斯都可以翻譯,真是無所不能。書目中登記在「鍾斯」名下的經典文學超過二十部,相當驚人,而且這兩個名字還可以互換,有些版本是「鍾斯」的,再版時卻改署「鍾文」,更添混亂。   因此,在「本地翻譯人才不足」及「戒嚴」這兩大因素之下,台灣的經典文學翻譯簡直成了一筆糊塗帳。解嚴前的英美十九世紀前小說,大概有三分之二是大陸譯本,法文、俄文的比例可能更高。而且因為這個不能說的秘密,譯者完全被消音了。最具譯者個人色彩的譯者序跋常常會留下破綻,例如1969年出版的《西線無戰事》,譯者序居然出現「譯者做這篇序的時候,華北正在被人侵略」字樣,匪夷所思(其實這篇譯序是錢公俠1936年在上海寫的,一點也不奇怪);或是書名明明是《金銀島》,序卻寫「這本《寶島》…」(因為抄的是顧鈞正的《寶島》,編輯忘了改序)。因此後來比較聰明的出版社多半拿掉原譯序,以免露出破綻;有些還會用介紹作者作品的文字作為「代譯序」,或放些作者照片,希望讀者完全忘記譯者的存在。在這種作法之下,譯者不但名字遭到竄改,連個人翻譯的心聲看法也一併被消音了。   戒嚴期間依賴大陸譯本的情形,還不限於1949年以前的舊譯。事實上,1950年代的大陸譯本仍源源不絕地繼續流入台灣市場(可能是透過香港),當然也是易名出版。到1958年以後,因為大陸動亂,譯本來源中斷了20年,下一波引進的大陸譯本是文革後作品,1980年代的「遠景」、「志文」都有不少文革後新譯本,但彼時台灣仍在戒嚴期間,所以也還是以假名出版。1987年解嚴之後,才逐漸有出版社引進有署名的大陸新譯本。這個時期雖然有些版權頁會註明譯者是誰,但出版社似乎仍不希望讀者知道這是對岸作品,也不強調譯者,多半請本地學者及作家寫導讀和推薦文章,譯者的聲音還是極其微弱;甚至有些譯作,列了一大堆推薦序,就是不知道譯者是誰。加上原來的假譯本也沒有立即消失,仍繼續印行十餘年,今天還可以買到,更別說各圖書館書目及藏書也都沒有更正,研究者仍繼續引用錯誤的資料,譯者的聲音仍然沒有被聽見。   因此,今天這套書的意義,不只是「又一批經典新譯」而已。我們還希望讀者可以聽見譯者的聲音。每一個譯者都會以表演者的身分,寫下譯序。他們也是讀者,有自己的閱讀經驗,有自己的偏好;他們知道自己的翻譯不是第一個,可能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但他們的譯作是在今天的台灣出現的,有今日台灣的語言特色,不同於其他時候和別的地點。過去匿名發行舊譯的年代,不少譯作是1940年代的作品,除了有語言過時的問題之外,翻譯策略偏向直譯,也是一大問題。比較起來,1920年代的作品雖然較早,其實比較易讀。以前課本收錄的幾篇翻譯作品,如胡適譯的《最後一課》和夏丏尊譯的《愛的教育》,就都是1920年代作品。但由於戒嚴期間盲目改名出書的結果,台灣經典翻譯以1940年代的直譯為最多,造成文學作品就是翻譯腔很重,很難讀的普遍印象。我們希望透過這一批的新譯,一方面是讓譯者發聲,有清楚的「生產履歷」,讓讀者意識到你所讀的是譯者和作者合作的成果;一方面也希望除去「文學作品都很難讀」的印象,讓讀者可以體會閱讀經典的樂趣。   閱讀世界經典文學是人文素養的一部分,但一種外語能力好到可以讀原文的文學名作談何容易,遑論三、四種以上的外語。英國的企鵝文庫、日本的岩波文庫、新潮文庫等皆透過譯本,為其國人引進豐富的世界文學資產。英美作家常引用各國文學作品;村上春樹、大江健三郎這些著名作家,也常常在散文中提起世界文學的日譯本。但台灣的文學翻譯有種種不利因素,首先是前述的譯本過時、譯者消音現象;再來是英文獨大,很多人看不起中文譯本,覺得要讀就要讀原文(即使是英文譯本也強過中文譯本);再來就是升學考試壓力,讓最該讀世界文學的學生往往就錯過了美好的文學作品,未來也未必有機會再讀,極為可惜。我們希望藉著這套譯本,為翻譯發聲,讓大家理直氣壯地讀中文譯本;也讓台灣的學生及各年齡層的讀者,有機會以符合我們時代需求的中文,好好閱讀世界文學的全譯本,種下美好的種子。

作者資料

喬治.歐威爾(George Orwell)

1903年生於印度。之後母親帶著他回到英國。11歲在報紙發表一篇詩作《醒來吧,英格蘭的小夥子們》。14歲考進著名的伊頓公學,並獲取獎學金。 1921年,從伊頓公學畢業,考取公職,到緬甸當帝國警察。在那裡,看著殖民地人民的悲慘生活,他深深感到「帝國主義是一種暴虐」,並為此良心備受煎熬,於是在1927辭職。 後來寫下《絞刑》(A Hanging,1931),《獵象記》(Shooting an Elephant,1930),《緬甸歲月》(Burmese Days,1934),這些紀實性作品都對帝國主義的罪惡做了無情的揭露。 1928年1月,他回到英國,就深入到社會最底層,四處漂泊流落。後來寫下了關於這段經歷的紀實性作品《巴黎倫敦落魄記》(Down and Out in Paris and London,1933)。這部作品布萊爾用了筆名「喬治.歐威爾」。某種程度上說,「歐威爾」的出現,開始了布萊爾的新生活。 1936年,他參加西班牙內戰。1938年發表的《向加泰隆尼亞的禮讚》(Homage to Catalonia)便是揭發體驗內戰實際情形和提出譴責的書籍。 1945年代末出版名作《動物農莊》(Animal Farm:A Fairy Story)、《一九八四》(Nineteen Eighty-Four,1949)。 1950年1月,病逝於倫敦的醫院。他為後人留下的大量作品,其影響已不可估量。以至於為了指某些歐威爾所描述過的社會現象,現代英語中還有一個專門詞語叫「歐威爾現象(Orwellian)」。 相關著作:《動物農莊(改版)》

基本資料

作者:喬治.歐威爾(George Orwell) 譯者:汪芃 出版社:遠流出版 書系:經典文學新譯 出版日期:2012-09-01 ISBN:9789573270126 城邦書號:A1200638 規格:平裝 / 單色 / 352頁 / 14.8cm×21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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