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祐汀 做綜藝節目時真正樂在其中「天生的綜藝製作人」 　　在《花漾爺爺》也是《三時三餐》的會議室裡，貼著兩個標語，第一個是「不要得意忘形」，第二個是「最重要的是人」。「不要得意忘形」如同字面上的意義，就算締造高收視率，也不可以因此自滿而掉以輕心；「最重要的是人」是羅暎錫（나영석）製作人入了綜藝這一行十五年後，悟出節目成敗的關鍵，能有個快樂氛圍的好開始，都取決於「人」。這兩個標語充分表達出羅暎錫製作人面對綜藝節目的態度。 　　羅暎錫製作人在2013年跳槽到CJ E&M之後，日以繼夜地以黑板上的標語展現出堅定的意志力，瘋狂的工作著。沒有人要他這麼做，也不是公司將工作都推給他，只因為策畫及製作綜藝時，他本人可以感受到最大的喜悅，是天生要吃這行飯的「天生的綜藝製作人」。 　　再加上羅暎錫製作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身段柔軟」。製作人在製作節目時可以不靠編劇的劇本，不斷提出創意和想法，在團隊中當然是說話最大聲的人，但他特別留意不讓自己陷入一人獨大的狀況。比起個人的判斷，尊重多數的意見，採納別人的想法，就算自己已經決定要這麼做了，但即使是最「菜」的編劇提出了好的意見，他就會立刻修正。 巧妙調和的理性與感性 　　申沅昊（신원호）製作人負責《快樂星期天—男人的資格》的時期，曾發生過足足花了一個禮拜編輯的節目，因一些意外必須縮短播出時間。如果是其他製作人一定會想說剪掉這一段，修一下那一段就可以了，對他來說卻不是那回事。因為沒有一個無用或沒有意義的畫面，從頭到尾都一氣呵成，簡單的說，就像是先上好字幕後編輯般，是完整的一個故事。綜藝節目都如此編排，連續劇更是十足 　　發揮了他的長才。《請回答 》系列是綜藝型連續劇，綜藝型連續劇不是指綜藝節目般好笑的連續劇，而是採用綜藝節目製作方式的連續劇。和申沅昊製作人一起工作的工作人員，全體就像是可攻可守的全能型足球隊員，不分製作人或編劇大家一起開會，一起想出拍攝和剪輯的主意。為了做出最好的結果，他重視每一個人的想法，並致力安排在節目裡，這種作法也同樣應用於連續劇中。所以《請 　　回答》系列在細節處理十分細膩，且在製作人精密的安排下，得以完美展現在劇本中。 　　申沅昊製作人是非常感性的人，但他的作品不只是有豐富的感性而已，他用理性來詮釋感性及引發共鳴，因此可以帶來更大的感動。用理性來詮釋感性的力量，那就是申沅昊製作人的高明之處。 他們才是「致勝關鍵」 　　其實和這本書介紹的製作人，一起工作過的只有上面提及的兩位。但我很清楚其他四位製作人，也以過人的熱情和能量製作節目。所以如果有人問我「如果要和某位製作人一起合作，你會選誰？」，我一定會選其他四位，因為我透過這本書充分了解到他們的工作方式和態度。 　　除了長期一起工作的羅暎錫、申沅昊製作人，其他製作人也都具有個性及獨特的哲學觀，若有幸和他們一起工作，我相信一定會產生意想不到的加乘效果。專業卻不失感性、擅長說故事、管理團隊有一套、擁有藝術家的眼光，光用想的就期待不已。 　　我知道綜藝製作人的上班時間和工作方式，和週一到週五上班、朝九晚六（我當然知道有許多上班族很常加班和徹夜工作）的上班族「有一點」不同。但我以旁觀者的身分時常看到，他們身為公司的一份子也和上班族一樣，時常煩惱著公司的發展、未來的出路、管理下屬等課題。 　　他們像紀錄片般一步一腳印的工作著，卻像綜藝節目般開心的工作、休息、開會、管理團隊，我真的愛死了他們這樣的熱情。所以我想要長長久久和他們一起工作，因為有這些值得信賴的同事、前後輩，讓我身在綜藝圈非常愉快。 　　讓別人快樂，自己必須要先快樂。為了打造這種氛圍而努力的他們，就是讓節目成功的「致勝關鍵」吧？我如此確信著。 　　◎文／羅暎錫（《請回答》《花漾》系列編劇） 　　2001 年進入KBS 電視台工作。以《山莊聯誼玫瑰的戰爭》出道，代表作為《兩天一夜》並開啟了戶外求生綜藝節目的時代。2013 年跳槽到tvN 後，製作了《花漾爺爺》、《花漾姐姐》、《花漾青春》、《三時三餐》等節目。 　　爸爸希望他當公務員，他卻成為綜藝製作人，而且還是明星級綜藝製作人。進入這一行的前幾年，一直懷疑及煩惱著「這條路是否不是我的路」，現在卻享受其中，盡情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 　　一開始因為怕生的個性，不但無法建立人際關係，連製作人最基本―邀請藝人的工作也做不來。不過現在已經成為有疑似「藝人妄想症」的製作人。 　　他負責第一個節目時，節目演出者甚至不知道他是製作人。不過現在只要聽到他的名字就願意上節目的藝人比比皆是。 　　無人不曉的知名製作人羅暎錫，他到底有何特別之處，被稱為「綜藝之神」呢？ 脫離衛星導航的生活 　　《兩天一夜》為何沒使用衛星導航設備 　　KBS 具代表性的旅遊綜藝節目《兩天一夜》為什麼沒使用衛星導航設備呢？雖然偶爾隨著當天的任務開啟導航設備，但羅暎錫製作人所主導的《兩天一夜》，在草創期時很少會看到導航系統的使用。搭乘有專車司機的小巴士前往目的地時，演出者不需要開車所以沒有使用導航設備，即使是演出者輪流開車前往目的地，也會提供沒有安裝導航設備的車輛。為什麼這麼做呢？答案很簡單，因為這麼做會更有趣。 　　雖然看起來是小細節，但在節目中有沒有導航設備，具有很大的意義。因為會同時反應出《兩天一夜》節目的進行方式，以及主導節目的羅暎錫製作人的風格及意圖。 　　只要按下導航設備的開關，就能輕鬆快速的根據指引走正確路途，不論要去哪裡，只要不慌不忙的鍵入地址按下檢索，不需辛苦找路，就可以跟著箭頭指示的方向前進，這就是導航的世界。然而現實世界可不是這樣，羅暎錫製作人透過沒有導航設備的《兩天一夜》，想讓大家看到的是非經捏造不完美充滿不安，卻貨真價實的世界。 爺爺們為什麼只拿著一張地圖走了一整天 　　2013 年七月，四位爺爺揹起行囊徘徊在巴黎的地下鐵中。tvN 電視台播放的《花漾爺爺》，由李順載、申久、朴根瀅、白一燮，四位超過七十歲的爺爺們，在如同螞蟻窩般複雜的巴黎地下鐵，帶著沉重行囊毫無頭緒的徘徊著，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奇觀。 　　完全不受年紀影響，永遠向前衝的大哥李順載，在最前面大步走著；弟弟申久和朴根瀅追隨在後；膝蓋不太好的老么白一燮走累了，將裝滿備糧而沉重的行囊甩到一旁。還有不知道四位爺爺才是真正的旅伴，被「將和少女時代珊妮與4MINUTE 泫雅一起旅行」謊言所騙，跑到巴黎成為行李小弟的李瑞鎮，在不斷抱怨的白一燮面前直冒冷汗。 　　不同於會使用智慧型手機導航系統的李瑞鎮，爺爺們光用手機拍照就覺得相當神奇。只能拿著一張地圖周遊歐洲，迷路是家常便飯，一不小心誤闖奇怪的地方卻有了意外的體驗，爺爺們竟說這樣很有趣。 　　一般認為前往歐洲當背包客是年輕人的專利。羅暎錫製作人卻把主角換成爺爺們，這就是「致勝關鍵」。永遠都是司機接送的爺爺們，光在歐洲搭乘地下鐵就足以成為冒險，他們很自然地可以在導航之外的世界旅行。 進入「福不福 」 的世界 　　沒有導航的情況之下，在陌生異地找路的「羅暎錫製作人式」旅程，還有另一個引人入勝的情境，就是導航之外的世界，即「福不福」的世界。沒有導航的《兩天一夜》旅程，別提目的地了，甚至不知是否有住宿處和熱騰騰的飯菜，完全不知道自己會落入是福還是禍的世界。透過電視第一次觀賞這個節目的觀眾，當看到演出者們展開「福不福」遊戲，看著敗者的悲慘下場都驚訝得目瞪口呆。 　　《兩天一夜》草創期時前往全南靈巖 的6：80「福不福」對決，到現在依然是個傳奇。80 位工作人員和6 位演出者為了住宿的地方展開對決，最終工作人員輸了，包含節目製作人在內的所有演出者的經紀人、造型師……等等共80 多位的工作人員，在下雨的夜晚必須全體睡在戶外。 　　在到處漏雨的棚子下方，工作人員就像是妻離子散的難民般，上演慘不忍睹的地獄（?）景象。當時統籌現場的李明漢總製作人，甚至被拍到在狗窩睡覺的畫面，他們可能在幾個小時之前，都不知道自己竟會落得這種下場。 「福不福」世界所賦予的自由 　　一開始因為「福不福」遊戲，不知道輸贏會落在誰身上而焦慮的《兩天一夜》演出者們，漸漸地展現出樂在其中的模樣。期待著今天有可能吃到山珍海味或睡在舒服的床鋪上，就如同空腹所以造成旺盛食慾，因為未知的魅力反而更加增添期待。「福不福」的不完美世界，沒有既定行程的空間，反而讓演出者更容易發揮，也帶給觀眾無法預測的樂趣。 　　誰會料到金鐘旼因打賭在火車站吃碗麵回來，就脫隊踏上異常辛苦的旅程。誰會料到多虧金C，得以在下雪的夜晚借住偶遇的李外秀作家家裡過夜，李昇基和殷志源還打起下流兵乓球呢？ 　　以不花錢旅遊漫無目的閒逛時，偶然造訪了忠州大學，在超過一千名的學生面前展開即席演唱會，是製作人和演出者都沒有預料到的結果。辛苦孕育出來的感動，不安化為期待，得以讓節目乘著有趣的翅膀高高飛翔。 走到既定路線之外才看得到 　　節目是企畫的產物。沒有一個製作人心臟強到帶領100 多位工作人員到戶外錄影，卻沒有任何準備。所以需要企畫，而且還要非常縝密，事前需徹底探勘。不過這樣的企畫也有可能出差錯，尤其在羅暎錫製作人的世界裡，這種事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 　　為了前往小島，已做好所有準備去到碼頭，卻因突如其來的天候惡化無法開船，這時搭乘計程車就能輕易地回到宿舍，他卻堅持要利用大眾運輸工具而走錯路，之前立下的企畫就付之一炬。但從這一刻起旅遊真正的樂趣才將開始，這也正是羅暎錫製作人的高明之處。不論是偶然或不小心，走出既定路線外頭，才能看到其他未曾注意的事物。 　　不過他並非刻意這麼做，就因為是旅行，才更不要依靠導航。他只是依照旅行的本質，在適合的地方安排了橋段。 　　可以為了旅行預先準備完美的計畫，然而卻無法依照計畫進行完美的旅程。因為那就有違旅行脫離日常生活的本質。突然遇到下雨或下雪，在路邊偶遇的人們，不願遇到的交通意外或事件……等，像極了沒有固定方向的人生，羅暎錫製作人完美掌握了這個重點。 不喜歡旅行卻上路的理由 　　旅行讓我們看到人生的本質，即永遠都在做「福不福」的選擇。為什麼偏偏選擇那裡，和誰一起上路，為什麼偏偏當時發生那樣的事件，為什麼吃了那個，為什麼睡在那裡…… 　　總結來說，人類因無數的選擇造就了現在的結果，他則透過旅行表現出來。計畫完美的安全人生只不過是桃花源，旅行卻能讓我們看到真正的人生。 　　其實羅暎錫製作人非常討厭旅行，這樣的他透過旅遊綜藝節目大獲成功，也是「福不福」人生的結果。他自己可能沒有想到會被交付這種節目，也沒有想要。可是在電視台這個既定的框架下，出現了出乎意料的機會，人生就轉到了截然不同的方向。脫離導航指引的人生，他無意間發現了真實的世界，並開始將之展現給觀眾。 他所拋出的話題 　　導航系統的象徵性意義，也常左右著我們的生活。只要輸入出生的地方，親生父母是誰，在什麼樣的環境長大等基本條件，那個人的人生就像是導航上的紅線般出現行進路線。 　　在貧窮家庭出生的人，拿起貧窮生活的地圖，努力煩惱著該如何脫離那既定的路程。出生在富裕家庭的人，拿起富裕生活的地圖，努力煩惱著如何不脫離那既定的路程。不是時間自然造就的結果，而是在人為控制的框架下，可以預測到的未來。 　　我們從某一刻開始，將自我囚禁在安全的人生中，因此只要暫時脫離既定路線，就會忍不住焦躁不安。坐著導航設備壞掉的汽車，晚上徘徊於陌生的路途時，看到遠處量販店的招牌燈光，就會立刻安下心來。 　　身處陌生異地的旅人，看到熟悉的連鎖漢堡店招牌，有可能就會稍加安心。看到被複製的熟悉事物而產生安全感，這就是我們所在的世界。 　　該怎麼做呢？要待在那完美安全的虛假世界，還是到不完美及感到不安的真實世界？這就是羅暎錫製作人成功踏出一步後，對著我們拋出的話題。 只按照計畫進行就會變得了無趣味 　　50% 的企畫和50% 的偶然 　　「雖然每次企畫100% 以上的內容，但通常實現50% 左右時，《兩天一夜》才會變得有趣。」 　　這是幾年前羅暎錫製作人在某一家餐廳道出對《兩天一夜》的看法。 　　「那麼剩下的50% 是運氣嗎？」 　　我帶著一絲羨慕和忌妒的口氣，冷冷的問了比藝人還紅的他。他卻毫不遲疑的點點頭，露出招牌的大好人微笑。 　　每當羅暎錫製作人這麼笑時，比起製作人更像是馳騁在蒙古草原的遊牧民族。因為長期在戶外工作而曬黑的臉龐，和潔白牙齒的對比，更加深了這種印象。 　　「不過也不是完全交給運氣。在演出者移動的路途上，會安排稱之為地雷的情境，如果五個地雷中踩到四個就賺到了，踩到兩三個還算不錯。」 　　2008 年夏天，播放了《兩天一夜》劇組前往白翎島拍攝的單元。當時的姜鎬童在路途中遇到幫忙演出者插秧的海軍陸戰隊，之後前往部隊，演變成臨時要和海軍陸戰隊的軍人展開摔角比賽的情境。 　　事前姜鎬童和演出者並不知道安排了海軍陸戰隊，對他們而言都是實際碰到且發生的事，觀眾朋友也一飽真實直擊的樂趣。因羅暎錫製作人精密的安排，將偶然轉化為必然。 事先企畫卻不執著於企畫 　　「像是隨遇而安的旅行。」 　　這對以旅行為主題的《兩天一夜》是理所當然的一句話，畢竟如果100% 按照計畫的旅行，是不是太無趣了點？意料之外的事件突如其來發生，才會有旅遊的樂趣吧？！ 　　想起事前完全都沒做功課，只被峇里島這個美麗的名字沖昏頭，和家人買了套裝旅遊行程，卻極其無聊的經驗。起床後吃早餐，坐車到觀光地，逛了一圈回來再坐車移動，去了幾家紀念品店，反覆著拍照、吃飯的行程，為了前往下個既定行程搭上車，聽到當地導遊像是九官鳥般，反覆用不流利的韓文說著「有沒有忘了什麼東西？」那不能算是旅行，充其量是放在不斷旋轉的輸送帶上，周轉在旅遊地的過程。 　　「不過就算那樣，工作人員不能在旅遊當地完全不事先準備。」 　　要有最低限度的方針或目標，才能有跡可循，產生可偶爾脫線的有趣偶然。很多人都會說：「來拍綜藝節目，沒想到卻像是拍紀錄片」，可是又不能完全像是赤裸裸的紀錄片，也不能是全部算計好的綜藝節目，這就是羅暎錫製作人製作《兩天一夜》的方針和目標。之後就算製作《花漾爺爺》或《花漾姐姐》時，也沒有改變這樣的想法。不，是不可能改變，因為這就是羅暎錫製作人的風格。 　　「然而～當越來越熟悉時，也不再需要地雷了。」 　　不斷旅行的過程中，越來越在狀況內的演出者們，會心想「啊！那個應該會被播出來」，然後故意去引爆地雷。就那麼經過時間的磨合，就算沒有事先準備，只要靠現場碰撞火花，也能充分地做出有趣的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