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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第十四屆日本恐怖小說大賞 短篇部門得獎作!
◆江戶川亂步獎得主 曾根圭介 令人驚豔的成名作!
「張力破表的異世界描寫,以及類似精神官能症般的獨特文體令人讚賞,難得給了最高分。」
──日本恐怖小說大賞評審
天狗必須戴著口罩,
來遮掩那個醜陋的物體──
在如今的社會,人類被區分為兩種階層,分別是尊貴的「豬」與低下的「天狗」。
有鼻子的天狗長期受到豬的迫害,進而遭到獵殺。
某一天在食糧配給所裡,「醫生」遇見了長得和死去妻子很像的一對陌生母女,
為了讓她們擺脫貧困的環境,
「醫生」暗暗下定決心,替她們進行違法的「變臉手術」……
另一方面,個性暴躁多疑的「刑警」,正在追查一起少女連續失蹤案件,
他鎖定的嫌犯,是一名戴著口罩的男子。
隨著調查越深入,「刑警」逐漸陷入瘋狂……
把人的鼻子割除,卻被視為濟世的善行?
近乎瘋狂地向陌生人施暴,只因對方的鼻子發出「簌簌」嗅聞般的聲音?
挑戰讀者的想像力,最後一刻徹底崩壞的恐怖傑作!
同步收錄〈暴跌〉、〈受難〉兩篇故事。
內文試閱
中央公園混亂吵雜。
全身穿著黑衣黑褲的隊員們在裝甲車周圍來回地跑來跑去。公園裡冒出火焰,尖叫聲與咒罵聲不絕於耳。
原本圍觀在四周看熱鬧的那些人,摀住眼睛開始移動。因為在噴催淚瓦斯。
樹叢突然跑出一個臉上捲著毛巾全身髒兮兮的男人。男人發狂地吼叫著,一邊用鐵管毆打特務隊員。喊叫聲、警笛聲接連響起,幾名特務隊員跟著跑過來,壓制住男人後再用警棒一陣棍棒齊飛。
看熱鬧的那些人跟著歡呼叫好,其中一名隊員硬把男人臉上的毛巾扯下來後,用警棒朝裸露出的那張臉敲下去。敲擊聲之大連我的位置都聽得見,男人摀著鼻子蹲下去,鮮血從指縫間滴落下來。
包圍著他的隊員們開始用戰鬥靴用力踹向無力抵抗的男人。圍觀群眾中有些人不忍地別開眼,但大部分的人都抱著看好戲的心情,目不轉睛地盯著這殘忍的暴力。男人被打得全身癱軟倒在地上後,特務隊員從兩邊抬起他,把他拖到護送車裡。
警察雖用廣播呼籲民眾「請勿佇足停留」,但附近好事的圍觀人士卻愈來愈多。窗戶上裝著鐵網的幾台巴士開過來分離了那些群眾,進到公園的停車場。
過不久自公園裡走出來排成一列的隊伍。那些人全都穿著破爛的衣服,甚至有人連鞋子都沒穿。他們各自抱著自己的行囊,拖著沉重的腳步往巴士的方向前進。隊伍裡頭也有小孩子。
催淚瓦斯的刺鼻味裡,混雜著這群人身上所發出的酸臭味。
「哇啊,好臭哦!」附近的年輕人手掩著鼻子說。
那些特務隊員站在隊伍的左右兩邊,而排成隊伍行進的團體每個人頭上都罩著白色的套子,這是為了顧及到他們的臉別被人看見吧。
「戴那種套子根本沒用啊,反正他們都是天狗。」站在我隔壁的中年男人不屑地說。
「喂,你別亂說啦。」
站在旁邊的女人可能是男人的妻子吧,她看了下周遭的視線再用手肘戳他。
「幹嘛戳我,我又沒說錯,這公園就是天狗的巢穴啊。」
「不要一直天狗天狗的,太大聲了啦。」
「有什麼不能說的?天狗就天狗啊。喂,各位特務隊員,加油哦,掃除天狗的任務就交給你們了!」
所謂的「天狗」是種歧視性用語,政府當局已呼籲民眾需謹慎使用,但遵守這規定的人並不多。
在馬路的對面,拿著「廢除歧視,特務隊、警察要維護人權」標語牌的團體,和嚷嚷著「天狗滾出去」的民族主義團體,開始發生小摩擦。
「那種人哪有什麼人權,既沒繳稅,還自顧自地住在這裡。」
「天狗全都是廢物!特務隊,別對那些人手下留情啊!」
「殺光他們!」
群眾紛紛傳來咒罵聲。
「那個小鬼穿的衣服挺乾淨的,一定是從哪裡偷來的吧。」
站在隔壁的男人聲音傳進耳裡。
於是我往男人的視線方向一看,不禁倒抽口氣。
那個孩子,以及牽著孩子的手像是母親的女人排在隊伍裡頭。她們兩人也都套著頭套所以看不到臉,但我認得孩子身上穿的粉紅色運動服。
回神過來時發現自己已穿過那些圍觀的人群來到最前頭。由於特務隊阻止我再繼續往前,所以無法靠近隊伍。
「喂!」我發出連自己都很訝異的喊叫聲,同時向那對母女揮揮手。然而周遭的吵雜聲掩蓋了這聲音,我再次扯著喉嚨大喊但聲音似乎仍舊傳不過去,那對母女並沒有往這邊看。
坐進巴士之前,那孩子卻發現到我。
小女孩向我輕輕揮揮手,母親也看我這邊。沒錯,就是那對母女!我拚了命地搖著手,但兩人卻因特務隊員的催促而消失在巴士裡。
在一群穿著髒衣服的團體裡頭,小女孩那鮮豔的粉紅色運動服,彷彿是掉落在泥濘中的櫻花花瓣一樣。
我的視線一直追著巴士,直到它消失不見。
我第一次見到那對母女大約是在半個月前。
食糧配給所前大排長龍的隊伍中,那兩人就在裡頭。
偶然間瞄到那女人,那張臉吸引住我的視線,當場楞在那裡好一會兒。
女人因為好幾天沒洗頭頭髮黏成一塊塊,衣服也都髒到看不出原來的顏色,還散發一股臭味。
「請問,」
我走向女人出聲說,但她連看都不看我,緊張地將小女孩拉近自己。
於是我繞到她前面,仔細端詳女人的臉。
長得好像。她長得好像我的亡妻朋美。
朋美當然不會全身髒兮兮,但長相幾乎可說是一模一樣。
女人似乎覺得自己骯髒的模樣很丟臉而把臉別過去,旁邊的小女孩露出好奇的表情抬頭看著我。小女孩也是衣著寒酸,腳上只纏著布來代替鞋子。
小女孩一和我對上眼,便伸出手向我要東西。
我從口袋裡翻出幾塊零錢讓那小手握著。小女孩開心地笑了起來,寶貝地看著我給她的硬幣。
我拿出錢包,也讓她母親的手握著紙鈔。排在後面的男人死盯著女人的手似乎也很想要。
我給了女人名片,但她似乎懷疑我的企圖而沒有收下。
最後半強迫地將名片硬塞進她的外套口袋裡。
「如果遇到什麼麻煩就與我聯繫。」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那女人並不是朋美,朋美已經死了,但某種超越理性的東西驅使著我。
走了幾步後回頭,那女人也在看我。
那日之後過了四、五天左右,一個強風豪雨的夜晚。
感覺到似乎有人在敲門而醒來。狂風搖動著庭院裡的樹木,大雨則敲打著窗戶。我想會不會是聽錯而在床上豎起耳朵仔細聽,的確是有人在敲門。會是急診的病患嗎?
我下了床,站在後門前。
「哪位?」
沒人回應。
「若有事找我,請走正門。」
門的外面有人在動的感覺,腳步聲離開了後門,於是我繞到診所門口,從玻璃窗窺視外頭的狀況,看到有兩個黑影佇立在黑暗之中。
我將看板上的燈打開。出現在燈光下的是跟朋美長得很像的女人和小女孩。
於是我馬上開門請她們進來。
兩人的臉色都很蒼白,身體顫抖著雨水從衣擺滴下來。
我將手邊的毛巾遞給她們並打開暖氣。
「很快就會暖和了。」
我在廚房熱好牛奶,將牛奶和擺著餅乾的盤子放到兩人面前。
小女孩看了看杯子再看看我。看到我點頭後,視線移到母親臉上似乎在取得她的同意。女人露出無力的笑容回應她。
小女孩的小手拿起馬克杯,咕嚕咕嚕地喝著牛奶。小女孩一邊喝牛奶一邊喜孜孜地看著我。女人則沒有動手,只是默默地低著頭。
我把遞給那女人浴巾,但可能是介意自己身體很髒而沒有收下。於是我將一條浴巾放在女人面前,另一條則掛在小女孩的肩膀上。
「她是妳的孩子?」
女人點點頭。
「外面很冷吧,把身體擦乾比較好。」
女人仍然在發抖,但她只是滿臉愁容地站著不動。小女孩喝完牛奶後,露出天真的笑容,不知是要道謝還是想再喝一杯,她把喝完的馬克杯杯底朝向我。
「還想喝嗎?」聽我這麼一問,女人馬上將自己的牛奶分給小女孩。
「怎麼了?妳們遇到什麼困難嗎?」
女人抬起頭,這才第一次直視我的眼睛。我愈看愈覺得她跟朋美長得極為相似。
她手裡握著我給的名片。
「我看了這個,您是醫生嗎?」她聲音微弱到幾乎聽不見。
「是的。」
她又低下頭,沉默半晌。
小女孩似乎很餓,餅乾塞得嘴巴鼓鼓的,一下子看著我一下子看著她的母親。
「妳哪裡不舒服嗎?」
「希望醫生您能動手術。」
「動什麼手術?」
「變得像醫生你們這樣……」
女人似乎從我的表情領悟到自己的願望不會達成。即使如此仍抱著一絲希望,「錢的話,我之後會確實把錢付清的……」接著說。
我嘆了氣:「關於這種手術啊——」。
「只替這孩子動手術就好,只要她就好。」她淚眼婆娑地央求說。
「不是錢的問題,而是這手術是被禁止的。的確有些沒有執照的醫生會做這種手術,但我無法動手術。」
我手搭在女人的肩膀上說。
女人的眼眶滴落豆大的淚珠。
「這孩子的父親呢?」
「過逝了。」
「妳們有住的地方嗎?」
她搖搖頭。
「那妳們現在住在哪裡?」
「站北。」
那是在車站的北面,無家可歸的人不用得到許可就能夠住在那裡的貧民窟。
「妳可以去特別區,為了這孩子那裡也比較適合妳們。」
「去那裡會被殺害。」
「不會有這種事的。雖然妳們之間流傳著這樣的謠言,但那完全是惡意的造謠,特別區不是那種地方。無論在居住或在工作上都有保障,醫療方面也沒問題。雖然稱不上能住得多舒服,但至少會比現在過得比較像人的生活。」
女人跪下來,額頭貼在地板上懇求。
「求求您,只要替這孩子動手術就好。」
女人開始放聲大哭。孩子納悶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妳別這樣快起來吧,我們可以想想其他方法啊。」
女人兩手摀著臉,嗚咽哭泣。
「我準備好熱水了,妳們全身都濕透洗個澡暖和暖和身體吧。」
浴室傳來水流的聲音,也聽見孩子的笑聲。
我坐在廚房的椅子上,不知不覺間竟然也哭了。
小女孩天真無邪的聲音勾起我的回憶,那是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候。當時這個家仍充滿了歡笑聲,和樂融融的好幸福。
如今人事全非。無論是我的家庭、這個世界,連我自己都全變了樣。恍如隔世般的狀況,甚至讓我懷疑幸福的日子是不是曾經存在過。
我為了她們母女倆拿出朋美和里香的衣服。
這七年以來,彷彿兩人一直都還待在這個家裡一樣,一到衣服換季的季節,我就會拿出裝衣服的箱子,與衣櫥裡的衣物作更換,也會將從未穿過的女用外套拿去洗衣店送洗。如果跟別人說,對方一定會覺得我是個笨蛋,但就是無法不這麼做。失去她們兩人時,我已經放棄未來。沒想到朋美、里香和我三個人所創造的回憶,竟然會如此沉重。
我盡量選了保暖的衣服放在更衣處,波士頓包裡則放入替換用的衣物。
浴室的門打開了。
「那裡的衣服妳們拿去穿吧。」我對著浴室說。
「謝謝。」女人回應。
雨已經停了吧,但離破曉還有一段時間。
「妳們就好好在這裡休息吧,」我轉過身,卻剎那間語塞。
因為朋美帶著里香站在眼前。
看到我一直盯著自己,朋美害羞低下頭。
「衣服樣式可能很舊了……」
女人搖搖頭。
玻璃窗上照出自己的身影,我心想,真的是老了。當初看到她們兩人時,總覺得周遭的時間都停止不動,只有自己的時間往前跑一樣,內心感到很鬱悶。
小女孩似乎很喜歡那件有卡通圖案的運動服,她對著鏡中的自己擺出各種姿勢。
「幾件換洗衣物已經放在包包裡,妳可以拿走。」
女人深深低下頭,眼眶又開始泛淚。
我毫不猶豫就將一直珍藏的朋美和里香的遺物送給那對母女。不知怎的,覺得送給她們很理所當然。
「還有這個。」
我把放了現金的信封拿到女人面前。
「最近似乎變得很難租到房子,但應該仍有妳們租得到的公寓。那個貧民窟不是人住的地方,馬上離開那裡比較好。不過妳得答應我,別想用這筆錢來動手術。我聽到太多沒有執照的整形外科醫生誆騙錢,或由技術不佳的人動手術而出意外的例子。」
女人點頭答應。
「房子找到後就去求職吧。如果實在找不到就來我這兒,說不定我能幫幫妳們。」
或許我這句話不是對女人,而是對朋美說的。
小女孩在毛毯上捲成一團睡著了。
一直敲著窗戶的狂風,也在不知不覺間停下來。
我不由自主地把女人拉過來,女人完全沒有抵抗。女人的頭髮散發出洗髮精的香味,我雙手用力緊抱她,把頭埋在女人的脖子上壓低聲音哭泣。
「朋美。」
朋美的身材雖然也很瘦,但女人卻又更加瘦弱。她的身體訴說著在這樣時代裡,養育女兒有多麼艱辛。
我用力抱住她,彷彿試圖抓住即將逃走的記憶一樣。她的嘴唇和胸部,對我而言就是朋美。
作者資料
曾根圭介
1967年出生於靜岡縣。 2007年,以《鼻子》獲得第14屆日本恐怖小說大獎短篇獎,並以《沉底魚》獲第53屆江戶川亂步獎。2009年,以《熱帶夜》獲得第62屆日本推理作家協會獎短篇部門獎。2011年以《抓住救命稻草的野獸們》入圍山田風太郎獎。著有《鼻》、《熱帶夜》、《真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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