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士鈞（心理作家） 　　 　　這是一本要深呼吸才能往下讀的書，這是一本讀了以後要咀嚼許久才能安穩入睡的書。同時，這也是一本好書，讀完之後讓人可以看見綠樹的綠，感受到陽光的溫暖，更能接收眼前孩子的真心笑容，好好地、真正地活著。 　　 　　身為一個女兒，作者用日記的形式寫下照顧父親最後五年的真實歷程；身為一位諮商心理治療師，她也書寫著在晤談椅上，陪伴照顧那些經歷失落經驗的個案，彼此對談的珍貴話語。在生命經驗與專業諮商的對照書寫裡，面對父親的暮年處境，身為一個女兒的脆弱徬徨與慌亂，是那麼真實地與身為治療師的專業智慧並存。 　　 　　隨著翻閱書頁，不禁想起一年多前，一個輕鬆開心的午後時光，突然接到媽媽從大甲家裡打來的緊急電話，爸爸突然心肌梗塞，送往醫院，情況危急，要我趕快回家。開車返家的路上，握著方向盤的我，哽咽地對陪著我的妻子說，如果爸爸平安度過這個危機，我要常常帶著女兒回家，讓爺爺可以享受更多與孫女的美麗時光。 　　 　　老天眷顧，我的爸爸被救回來了，一個月之後裝了三根支架。我就真的，很珍惜地帶著大女兒小女兒，回去看會慈祥微笑的爺爺。這樣的生死交關的生命經驗，專業上稱之為 「覺醒經驗」（awakening experience），歐文亞隆（Irvin D Yalom）在他的書《凝視太陽》裡，描述各種覺醒經驗，包括：失去所愛之人、得了可能一病不起的重症、親密關係的破裂、生命中重要的時間里程碑（例如四十歲的到來、五十大壽、六十或七十大壽）、劇烈的創傷（例如火災、強暴、搶劫）、孩子離開家、失業或事業發生劇變、退休。這些覺醒經驗，把我們從日常生活裡的枝枝節節裡，狠狠地、大聲地叫醒！ 　　 　　作者在書裡這麼寫著：「但願還有另一種方式，但願我能為這段平常時刻本身而感恩，並仍保持著一種特殊感與敬畏。但願我不需要被驚訝或震撼，才難以忘懷。」 　　這段話裡的 「但願」同時也在說著，人真的好容易淹沒在平常的時刻裡，看不見值得珍惜的時刻，聽不見彼此的聲音，直到覺醒經驗劇烈地搖醒我們、叫醒我們。 　　愛的朋友，你真的要等到那個時候，才醒來嗎？可不可以不要？因為，常常真的來不及了。 　　 　　另外，在這本書中也很喜歡作者看見了她父親一生與人真誠互動的寶貴之處。 　　這時，「你的成就不再幫你立足於世界，你如何與人建立關係比你是什麼人物更重要。在像爸爸這樣的年紀，讓你富足的不是你的錢，而是與人的相處能力。」 　　這段話清晰地提醒著，有一天終將老去的你我，如何成為一個別人願意真心互動的可愛老人家，這似乎無關成就地位與財產，而是你我能不能從年輕時候，就開始擁有好好對人的能力與態度，真心誇讚身旁的人，微笑迎接有緣相識的朋友，並且用心聆聽。這讓我想起了阿公。 　　 　　阿公一輩子愛過好多人。記得父執輩說過一個關於阿公的故事—鄉下有個失去丈夫的婦人，帶著嗷嗷待哺的幼兒，來家裡請求阿公幫忙。阿公想，給錢也只 　　能幫得了一時，於是想了又想，阿公這麼說：「我給你一隻公羊跟一隻母羊。可以生小羊，也可以有羊奶。」婦人心懷感恩地離去。於是，在長大的過程裡，總會有一個婦人在中元節前，帶著新鮮的羊肉來阿公家，這時候我們這些孫子，便可以開開心心地喝著難得的羊肉湯。 　　 　　怎麼活，似乎就怎麼死去。一直記得自己的阿公是怎麼度過他最後幾年的。 　　阿公生命中的最後兩年，我的姑姑，阿公的女兒，從遙遠的阿根廷回到苗栗客家庄，細心照顧陪伴她的爸爸。還記得六十歲的姑姑，手裡拿著認真閱讀的《西藏生死書》，問我這個當諮商心理師的姪子說： 「有什麼是照顧臨終的阿公可以做的？」我深呼吸地看著可愛又可敬的姑姑，說： 「多和阿公聊聊他最得意的事，問問他還有什麼遺憾或心願。」 　　 　　阿公生命最後的那段歲月，十年來我一直忘不了這麼一幕畫面：那時候的爺爺已經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了，不小心就會摔下床，因此兒子媳婦女兒們在床邊裝上了保護的鐵窗。緊密保護著阿公的鐵窗，像極了冷冰冰的監獄柵欄，可是，每到晚上，姑姑會拿著一本書，鑽進鐵窗裡，窩在阿公僵硬又彎曲的身體旁，一手翻著書，一手輕輕撫摸阿公的手。 　　 　　有人這麼說，好活，所以好死。這本書在一個又一個真實互動的細節裡，在一次又一次該握緊或該放手的掙扎裡，提醒我們不用等到生命盡頭，就可以好好地愛身邊那個好重要的人。 ◎文／商周出版編輯　M 　　生、老、病、死，不但是每個人一生必經的過程，同時也考驗著各種關係的相處智慧。當父母老去，身心狀況不若往昔，為人子女的，不但要面對繁重的照顧責任，還得眼見至親的衰老、退化、病痛，這一切無疑是身心的極度磨耗。 　　本書作者身為一個女兒與諮商者的雙重角色，以日記體的方式記錄下與父親最後五年的相處點滴，並穿插各個諮商者的告白，當中雜夾感動、不耐、矛盾、歡欣，以及對年邁至親那種既濃烈又複雜的情感。她的文筆閃耀著智慧的火花，把這看似普通，卻又特殊的經驗娓娓道來，不但拋出安慰人心的沉思，也是關於如何優雅老去的一本書。 立即訂閱城邦讀饗報！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