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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讓我們變笨嗎?為何教這個、為何學那個?——文豪托爾斯泰的學校革命實錄
- 作者:列夫.托爾斯泰(Leo Tolstoy)
- 出版社:小麥田
- 出版日期:2018-08-28
- 定價:450元
- 優惠價:79折 356元
- 優惠截止日:2024年12月25日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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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俄國文豪托爾斯泰唯一未有中譯本之著作,臺灣首次出版
★審定/杜明城(國立臺東大學兒童文學研究所教授)
★超前一百五十年,俄國文豪托爾斯泰唯一闡述人性教育理念著作
臺灣首次出版
為什麼大人離開學校後,不再學習?
為何他們不閱讀這本或那本書?
超前一百五十年,俄國文豪托爾斯泰唯一闡述人性教育理念著作
「關於我丟給大人的問題:為什麼他們離開學校後便不再學習?或是為何他們不閱讀這本或那本書?一成不變的回答是:他們已經具備基本知識、他們已經通過學校的測驗,以及他們業已獲得某種教育程度的文憑了……另外還有一個更具殺傷力,它存在長時間的學習中,孩子把一生中最珍貴的時光花費在學校裡變笨,遠離自然給予的一切必要成長的條件。」
寫下《戰爭與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復仇》的俄國文豪托爾斯泰傾心寫作,少有人知道他在自己的家鄉雅斯納雅‧波里耶那創辦了農民學校,他對於一個人究竟該如何養成,「學習」是一生不間斷的功課,有其獨特的理念:
▶是孩子跟我們學?還是我們跟孩子學?
▶人有權利去教育他人嗎?進步真的能帶來幸福嗎?
▶為什麼教這個而不教那個,教育方法有單一準則嗎?
▶公眾學校是必要的嗎?
▶給孩子真正需要的,而不是你想要給的。
▶我們必須為下個世代準備什麼樣的教育?
▶為何大人離開學校後,就不再學習?
推動閱讀、寫作文、研讀歷史與地理、感受繪畫與藝術……托爾斯泰主張任何教育應當竭盡全力保留人的天性,包括「與生俱來最重要的愉悅心」和「自由的情感」,也就是在生活中學習,在街道上觀察,回到生而為人的基本素養,藉由多項學習議題,他留下了「是孩子跟我們學?還是我們向孩子學?」的詰問。其中以兒童為本位、個體教學等議題,也能鼓動今日翻轉教育的力量。
【托爾斯泰給下一代的教育備忘語錄】
★一個人不論幾歲都應該學習,所以必須讓他想要去學習。而為了讓他想學,就必須認清自己觀點的錯誤與不足之處。★只要守著舊觀念的教師不以學生的初心為本,古老的秩序就會普及。
★我理解教學者會利用歷史的傳說滿足兒童對其藝術性的興趣,但那不是歷史。
★我們弄得好像自己很開心地發現地球是圓的,並且讓著太陽轉,這是我們倉促告訴學生的事實。不過真正有價值的不是知道地球是圓的,而是獲得資訊的方式。
★每個孩子身上都有獨立自主的傾向,使用任何教學法都有害於此,這個性情特別不喜歡複製範本。
★教授音樂的目的是傳遞老師已知的、一般法則的知識,千萬別傳遞我們的虛假品味。
★孩子,開心點,你所熱愛與信仰的東西終將為自己覓得一個能充分發揮之處。
★瀏覽學生的文章時,切勿強調學生得維持習寫本的清潔,亦無需要求書寫工整和拼字正確,更不用提醒他們句子的結構與邏輯。
★我堅信這一代的工人比大財主、銀行家和教授具有更大的力量及更多真實與善良的自覺。
★背誦與測驗均為中古時期學校遺留下來的盲目崇拜。
★文字和概念的關係,以及新想法的構成,是一種複雜、神祕及靈性的微妙旅程,以致外力每次介入都顯得十分魯莽,笨拙地強行阻礙了發展的過程。
★無論任何階級和職業,每個人都有權利擁有藝術,並有權利投身於此。
★教學這件事是一門藝術,完成跟完美是不可得的,然而對於成長與完美的追求卻是無止境的。
★愛不是偶然發生的,唯有自由才會有愛。
★學校呈現出一副要折磨兒童的樣子,孩子與生俱來最重要的愉悅心、年輕人的需求以及自由的情感都被剝奪了,服從和安靜成為學校裡首要的條件。
★只要「每個個體都有自由發展的權利」尚未進入家長的意識裡,就無法期待有所改變。
【名家推薦】
杜明城/國立臺東大學兒童文學研究所教授
林玉体/師大教育系教授
林玫伶/臺北市國語實小校長、兒童文學家
柯華葳/國立中央大學學習與教學研究所教授
諶淑婷/文字工作者
羅怡君/親職溝通作家
在偉大的西方作家中,以文學表現思想且影響深遠者,只有托爾斯泰足以和盧梭、歌德相提並論。他們的著作洋溢著自傳色彩,不斷地自我省察與辯證,並且關心教育。盧梭的《愛彌兒》強調感覺,以兒童為中心,早已成為現代教育的共識。歌德的學說更奠定了華德福教育「人智學」思想的基礎。被譽為最偉大小說家的托爾斯泰,更身體力行,創辦農民小學,並為孩童編寫教材。他不認同各種教學法,主張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就寫作而言,他認為成人反而應該以兒童為師。為求充分的閱讀理解,就必須提供孩童可以不求甚解的空間。他的教學札記提供了絕頂的示範,原來教育民族誌的書寫也可以如此生動優美!
——杜明城 國立臺東大學兒童文學研究所教授
若有機會品嘗一下托爾斯泰的辦學札記,除了加深對其興學旨趣多一層了解,更可以增強教育與小說兩者之間的緊密關係。
——林玉体 師大教育系教授
學校為什麼存在?教師的角色是什麼?教什麼?怎麼教?怎麼學?這些一直是教育的核心問題。不同的時代背景,帶來不同的教育思潮,但從來沒有一種方法可以解決所有的教育問題。曾經辦學又親自教學的大文豪托爾斯泰,展現其敏銳細膩的觀察與思辯,他在一百多年前提出對教育的觀點,在一百多年後的今日讀起來仍然觸動你我心弦。與其說在本書中找問題的答案,不如說在托爾斯泰的詰問中學習省思。當我們低頭賣力教學時,也要抬頭看看哲人如星光般燁燁生輝的話語。
——林玫伶 臺北市國語實小校長、兒童文學家
托爾斯泰在自己的家鄉辦過學校。為了辦學,他閱讀許多教育的論述、參觀學校,用心且時時反省地問:是這樣的方式?這樣的理念?自己是否有偏見?以及我該怎麼教育這些孩子?在台灣,實驗教育三法實施後,躍躍欲試者,請先讀讀這本書。書需耐心讀,它帶著讀者思辨教育的意義與目的,特別是教育與學生、與文化、與社會的關係。你可以不同意托爾斯泰的看法與教法,但藉由他的思辨,釐清自己的教育觀與目的,放開虛假的論述與品味,看到學生真正的需求。這是教育的根本。
——柯華葳 國立中央大學學習與教學研究所教授
讓人焦慮的是,托爾斯泰在一百多年前所寫下的錯誤教育的根基,至今仍舊存在。
——諶淑婷 文字工作者
目錄
Part 1公眾教育的理想與現況
◎論公眾教育
人民對公眾教育的不滿
為什麼教這個而不教那個?
教育方法有單一準則嗎?
孩子把一生中最珍貴的時光花費在學校裡變笨
不幸的機械式教學
學校的結構性問題
生活中的教育力量更為巨大
我們必須為下個世代準備什麼樣的教育?
◎論基礎知識的教學
閱讀是教育的初階
基礎知識與教育的關聯
大眾學校即是基礎知識學校
如何在公眾學校教育基礎知識?
依據孩子的理解力選擇教學法
不是一條魚,是一條畫的魚?
不同語言適合不同的教學法
解決學生的學習困擾才是好教師
◎創辦公眾學校的通用計畫提案
公眾教育是必要的嗎?
人力、經費與資源,最基本的條件具備了嗎
加徵學校稅,父母沉重買單,課本卻不是學生的?
誰有資格管理學校及擔任教職?
提供優渥待遇,就能獲得良好教師嗎?
為什麼教的人和學的人都無權決定課程計畫?
學校制度該如何與現實生活接軌?
試圖壟斷教育市場,將會造成濫權的弊端
關於公眾教育的管理,政府的課題是什麼?
公眾教育的理想型態
公眾教育可能產生的實質影響
◎教育與文化
彼此相關且無法分割的概念
教育、教學是文化的一部分,而文化涵蓋兩者
人有權利去教育他人嗎?
文化影響著教育的四個元素
大學,是知識還是邪惡的殿堂?
錯誤的基礎,培養無用之人
因地制宜勝過盲目移植外國文化
考試無法衡量知識,只是控制學生的手段
大學畢業生的困境:文化發展不同步
文化與教育不干涉學校
學校究竟該如何自處?
◎教育的進步與定義─回應馬科夫先生在一八六二年第五期的《俄羅斯通訊》
從歷史的觀點看教育真的正確嗎?
缺乏目標的進步,只剩下歷史觀點
進步是必要的嗎?
進步真的能帶來幸福嗎?
進步對少數人有利,卻無益於大眾
蘇格拉底無須靠出版業也能流傳千古
鐵路發展放大城鄉差距
進步脫離民眾則無法存在
致馬科夫先生的八個回應
教育是基於追求人類平等的需求
教育進度的不變法則
◎農民兒童向我們學習書寫?還是,我們向他們學習?
真是一堆蠢話!成年人的矯作與虛假
為什麼是女性毛皮外套?童稚靈魂的原始力量
與紙飛機一起消失的手稿
邏輯與藝術不一定共存
經驗與年齡無關,來自對細節的觀察
誠實是一種習慣,不是信念
斧頭與牛肉,勾勒幸福快樂的結局
所有教育理論的終極錯誤
Part 2托爾斯泰的教學實踐
◎概述雅斯納雅.波里耶那
完全自由的學校
對閱讀和玩樂一樣熱愛
依從孩子本性更能學會自律
合理的處罰應免於遭受報復
給孩子自由,引導孩子自發學習
給孩子真正需要的,而不是你想要給的
在孩子想學的時候學習
◎基礎閱讀
好懂又有趣是錯誤的閱讀誘因?
對老師最方便的,對學生卻不方便
讓孩子自己想要讀得更好
五個帶領孩子閱讀的方法
◎進階閱讀
究竟要給孩子看什麼書?
不要以大人的口味為孩子選書
培養孩子用字表達的概念
愈是刻意教導,愈是徒勞無功
◎書寫、文法以及習字
讓學寫字跟玩遊戲一樣有趣
引導孩子透過口述理解文字
感受力比正確修辭更重要
學習文法之前,先了解字的法則
從寫作中自然而然學會文法
◎作文
愈單純的題目愈難寫
以描繪故事做為寫作的題材
◎聖史
點名回答無助於學習成效
熟記字句並不算是知識
翻轉學校對學生思想的干涉
如何在玩樂中創造秩序
讓學生保有自己的學習步調
關與一個種族童年的書是孩子最佳的讀物
引導孩子看到知識帶來的新世界
經典簡化反而有害孩童理解
◎歷史和地理
歷史和地理是無用的知識?
學習的興趣存在於書本之外
事實與情感,哪一個重要?
相信不等於理解
讓生活的需要帶領孩子學習
破除過時的迷思,重新思考教學的方式
◎藝術
藝術是一種需要與權利
有害的藝術?
無須學習也能體會什麼是美
大眾是否需要精緻的藝術?
◎繪畫
幫孩子建立線條的概念
透過自由創作強化孩子獨特的性格
◎歌唱
卻維特教學法
將拍子和音調分開教學
將音階圖像化
教孩子音樂知識,而非教師的品味
導讀
是孩子跟我們學?還是我們跟孩子學
◎文/諶淑婷(文字工作者)
俄國作家托爾斯泰是一代文豪,但知道他在自己家鄉雅斯納雅.波里耶那創辦農民學校的人卻不多,本書所收錄的七篇隨筆,他毫不客氣指出1860年代前後教育與學校問題,「學校呈現出一副要折磨兒童的樣子,孩子與生俱來最重要的娛樂心、年輕人的需求以及自由的情感都被剝奪了,服從和安靜成了學校首要的條件。」這樣的批評依舊適用於今日台灣校園。
明明孩童彼此之間的談話動機和歡樂是學習時的必要條件,卻因為會打亂教室的秩序,自由的發問、對話以及活動都被制止,再加上種種不破壞寧靜和不打擾老師的規定與約束,我們都明白現在學校的經營方式不是為了兒童學習方便而設置,而是讓教師能舒適的教學。
去年九月,我的孩子初次入學,我早已忘了自己童年上學經驗,這次終於親身看到一個活力勃勃、好奇心充沛、總是帶著笑容、勇於表達自己想法的兒童,在上學幾個月後,變成一個精疲力竭、疲憊不堪、聽到老師聲音就恐慌,對著學校作業本一臉倦怠的孩子。
如今,我赫然覺悟那種奇怪的精神狀態即是托爾斯泰所稱的「學校的靈魂狀態」,如果學生無法進入學校的「公式」,就會被視為脫軌,聰穎的資質成了差勁的特質;一旦孩子成了大人期盼的模樣,失去了自己的獨特性和創造性,甚至開始出現虛偽、漫無目的的說謊、遲鈍等狀況,老師卻不在意,因為他能遵守常規了。
孩子為何讀書?為何考試?
日復一日的課堂上,老師不自覺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教學法,對他最方便,對學生卻是不方便。例如班級閱讀時常見由熟稔注音的學生帶讀,帶讀學生的聲音迴盪在安靜的教室,他只顧著注音、標點符號、腔調,養成了閱讀時不必理解文意的習慣,其他聆聽者焦慮被問到的時候,能否指出正確的位置,手指順著字裡行間走,心卻不在,讀書變成次要的事。
或者是考試制度,每個問題要求單一答案,托爾斯泰嘲諷如此一來只會產生一個必須要付出特別努力與本事的新科目——「為檢測做準備」,學生在藝術人文課程讀歷史、數學等主要科目、練習答題技巧,托爾斯泰不認為這在教育上是有用的學科,若要評定學生有沒有學到知識,請到學校來生活一陣子,才能得到答案。
他甚至不客氣地批評:「教育是一個人使另一個人變成自己,窮人傾向從富人手中取走財富,老人看到年輕人健壯又有活力會嫉妒,我很確幸教師對於兒童的教育富有熱忱,是根源於對孩童純真的嫉妒,希望對方變得像自己,這意味著去損傷孩子的率真。」
成人為何離開學校後不再學習?
托爾斯泰的幾篇隨筆,時代背景約為一八六O年代前後,俄國在拿破崙戰爭結束後,頻繁入侵鄰國的年代,對這個長期以來是農業國家的社會來說,托爾斯泰質疑公眾教育是必要的嗎?尤其是政府仿效歐洲國家引入的公眾教育系統,在他看來未能符合在地性與時代性需求。
他所理解的學校,並不是一間教學用的房子,不是教師、學生,不是長椅、黑板、與講台,也不是某種教學的傾向,而是一個傳授文化予他人的有意識活動,例如公開講授、戲院表演、免費提供博物館的收藏,都可以說是一所學校的作為。有人以為這種不干涉的學習模式,在高等學校比較能成功,那便是以一種狹隘的觀念去理解學校,忽略了兒童也可以從朋友或手足間學習閱讀技巧,兒童熱衷於遊戲,或是一場公開的精彩表演、圖畫、童話故事、歌曲等兒童喜愛的項目,皆是學校。
「不干涉教育的學校」目標是傳遞資訊與事實,而不是去影響人類的性格,也無須試圖去預知會產生什麼教學成果。學生自己會選擇聽或不聽、要不要吸收起教育作用、要不要愛所學的科目。若成人想反駁,「孩子無法永遠曉得自己想要什麼,孩子會犯錯。」托爾斯泰也同時質問,成人為何離開學校後不再學習、不閱讀依舊心安理得,一成不變的回答是,他們已經盡了「學習的本分」,學習過基本知識、通過學校的測驗,得到某張可證明教育程度的文憑了。這就是傳統教育模式下,當受教者不再覺得教育者的知識比他高,師生之間的教育行為與教學活動就會自動停止,學校逼迫或用文憑威脅學生學習,終究只是造成短時間的成效。
讓人焦慮的是,托爾斯泰在一百多年前所寫下的錯誤教育的根基,至今仍舊存在:「孩子學習以免受罰,孩子為了獲得獎賞而學習,孩子學習是為了比其他人更好,兒童和年輕人之所以學習是為了可以在生活中得到有利可圖的地位。」不難發現,左右學習的動機是服從、自我中心、物質利益和野心,這一切也造成了教育界長期的謬誤,也是托爾斯泰在書中的詰問:是孩子跟我們學?還是我們跟孩子學?畢竟無人能否認,一個健康的孩童誕生於世界上,他們天生天真、無罪、良善,比任何成人都接近和諧、真善美的理想典範,成人想要去教導及教育兒童,常常只是暴露出自己是一名低劣笨拙的雕刻家。
從托爾斯泰的學校,看見學習的本質
我極為羨慕雅斯納雅.波里耶那學校的學生,「孩子不只手裡不用攜帶東西,腦袋裡也沒有,他們沒有義務記住任何課程,連前一天所學的都不必,他們只要具有高度感受性,確幸今天在學校會比昨天好玩就行了,課程開始之前他們什麼都不必想。」學生們唱歌、分級閱讀、談話、做物理實驗、寫作文。讀書的時候,較大的孩子會呈現星星字型躺在大桌子上,頭靠在一起,雙腳呈現放射狀,一個人閱讀,其他人互相說出內容。最小的孩子拿著書兩兩坐在一起,溫暖又自在地閱讀。有時家長會對學校零體罰和無秩序不滿,看到孩子四處奔跑、製造騷動、互相扭打,認為太調皮,同時又認可辦學很好,對於這兩種狀況可並存的迷惑心情,多麼讓人嚮往!
藉由雅斯納雅.波里耶那學校的教學模式,百餘年後的我們可嘗試釐清關於教育與學習的思考脈絡跟價值觀。孩子去學校,是讀書求知識、與同儕相處練習社交技巧,或是照顧者有工作與經濟考量,將學校當成臨托孩子的機構?社會上主流認為「孩子跟大人學」的觀點是否也是你的個人中心價值?當學校的量已經滿足了國民(甚至過多),教育品質也同時提升了嗎?當一班學生人數從三十年前的五十人下降至三十至二十五人左右,我們能否提供如雅斯納雅.波里耶那學校般的自由氛圍?
我們的孩子今天又上學去了,沒有意外的話,明天也會去,這樣的討論、釐清、聯想與質疑不可停止,唯有連結到更寬闊的價值思辨跟生命歷程,將學習的本質看得更透徹,否則,我們就真的只是如托爾斯泰所說,「孩子把一生中最珍貴的時光,花費在學校裡變笨。」多麼遺憾。
一場教育學大翻轉
◎文/林玉体(師大教育系教授)
即使對遙遠的俄羅斯感到陌生,許多讀者仍認識享譽國際文壇的巨星小說家托爾斯泰,他的大部頭小說《戰爭與和平》,是喜歡閱讀者耳熟能詳的大作。托爾斯泰不只在文學界蜚聲環球,他還興辦學校,對教育議題提出不少見解。由於俄文作品資料稀少,台灣讀者較為生疏,加上托爾斯泰在文學上的建樹壓過他其餘的成就;因此,這位身兼教育理論家及實踐家的俄國人,在學校教育上的見解,少有人領會。若有機會品嘗一下托爾斯泰的辦學札記,除了加深對其興學旨趣多一層了解,更可以增強教育與小說兩者之間的緊密關係。
「是孩子跟我們學?還是我們跟孩子學?」這個提問是頗具深思的一劑觸媒。教育史上一向皆認定上一代教導下一代,老師啟迪學生,父母帶領兒女。但學校的「主人」應是兒童,是新生的一代,是孩子;而非大人、老人、古人……此觀點無疑將教育的重點或中心做了一百八十度°的改變,此種哥白尼式的教育學大翻轉,在教育史上首先揭示的先知先覺人物,就是早托爾斯泰一世紀前的盧梭(Jean-Jacques Rousseau,1712─1778)。從教育或學習的「價值層面」而論,孩童該成為成人之師,大人應向兒童學習,而不是孩子得向大人學習。就「學習」的根本要素而論,大人比起孩子來,學習或成長的條件差距更是極大。
試以「教育」三層面而論,體育、智育、及德育,孩子正是老師自嘆不如而該深自反省的。其一,以「體育」而言,「孩子好動,不喜肅靜,尤其呆坐不動或長時間的「打坐」。孩子正在快速發育,全身性的,也是全面性的。然而傳統的教育成規,卻反其道而行;兒童教育家蒙特梭利(Maria Montessori,1870─1952)曾諷刺的把兒童坐在教室上的椅子模樣喻為如同釘在木板上的蝴蝶標本。
其二,以「智育」而言,孩子喜歡問東問西,因為好奇心強,這是知識增加,思考能有深度的最大本錢。可惜,大人甚至教師要求孩子沉默是金,堅守寡言才是安全的座右銘。還不時耳提面命,把「言多必失」作為警惕;並搬出「巧言令色,鮮矣仁」的古訓。閉嘴、聽話、唯唯諾諾,才是典型的乖孩子模樣!認同道「傳」即可,奢談「創」道,這是韓愈的名言。師者若以「傳道」為主,不許「創道」甚至「叛道」。但這不是如同一池靜水池塘嗎?其三,就「德育」來說,「聖人皆孩之」;兒童天生就是善良、純真、無邪又可愛,不會說謊,也最老實。
學校教育最為惡毒的後果,是「使人愚笨」,被套牢或囚禁於錯誤的意識裡而終生無法脫困。托爾斯泰一針見血的指出這些觀點,傳統教育的最大敗筆肇因於此,且結果也於此。本來學校旨在激發學生「潛能」,但相反的,卻窒息了智力、體力、及德力。因之,三育皆反其道而行。大家最看重的「智育」,卻變成「愚育」,「愚民教育」這句話,真侮辱了「教育」的神聖意義。內文試閱
完全自由的學校
在談論學校的教學之前,我必須簡短地概述何謂雅斯納雅.波里耶那學校及其發展的背景。
如同所有的生物,學校不僅得日日年年、時時刻刻地做出修正,還容易受到短暫的危機、艱困時刻、失常以及令人不快的氣氛影響。雅斯納雅.波里耶那學校在一八六二年的夏末度過了一場危機,有諸多原因導致這場危機:第一,一如尋常,最好的學生離開學校了,後來只能偶爾在田裡或牧場上見到他們。第二,新老師來了,也帶來新的影響,得再調整。
第三,夏季的每一天都有參訪教師到此度過暑假。沒有什麼比訪客更有害於學校的正常運作了。從各方面來看,教師得自己適應訪客。
我們有四位教師。兩位資深的已在學校任教兩年,對學生和自己的工作,還有學校的自由與表面上的無秩序已經適應了。另兩個新任教師剛出校門,對形諸於外的精確度、課程計畫、鐘聲等十分著迷,他們還不像前者一樣適應學校。在前者看來適當、有必要、不可或缺的,像是在大人寵愛下長大但是不突出的孩子的行為舉止,對新老師則是該糾正的過錯。
學校是棟兩層樓的石造建物。有兩個房間是教室,一間是體育室,另一間給教師使用。屋頂下的走廊掛著一個鐘,鐘舌上繫著繩子;在樓下門廊豎著平行且垂直的柱子,同時在樓上門廊有木頭連接的長凳。樓梯間和長廊的地板有雪和泥巴覆蓋;這裡也掛著課程進度表。
我們的教學順序如下:每天早上八點由住在學校的教師,他是個熱愛表面秩序和行政的人,由他指派一名學生去敲鐘,那是幾乎每晚與他一同在學校過夜的學生之一。
在村裡,人們會早起點火。從學校窗戶即可老遠地看見火炬,半個小時後鐘聲響起,無論是在霧裡、在雨中,或是秋天斜射的日光裡,都會在土墩上出現三三兩兩或是單獨的黑色身影(村子跟學校被一個峽谷分開)。學生群聚在一塊的感覺早已消失。一個學生不願再等待,大叫:「嘿,大夥們,我們上學去!學校上課了。」他知道這時候「學校」是中性的,也懂得一些其他的事。而且,說也奇怪,不知為何大家不會擠成一團。時候一到就進去。在我看來,他們的人格愈來愈獨立,個性一天比一天更鮮明。我未曾見過學生在路上玩耍,除非是很小的孩子,或是剛入學的新生。學童不必帶任何東西,書和習字簿都不用,也沒有家庭作業。 他們不只手裡沒攜帶東西,腦袋裡也沒有。他們沒有義務記住任何課程,就連前一天所學的都不必。孩子無須為即將上的課傷神,只要具有高度感受性以及確信在學校今天會比昨天好玩就行。課程開始之前,他們什麼都不必去想。
沒有人會因為遲到受到譴責,而他們也不曾晚到過,除非有大孩子的父親偶爾留下他們,差遣他們做別的事。碰到這種情形,他們會盡全力、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來學校。
只要老師還沒到達,他們便聚集在門廊附近,簇擁在階梯旁,或是在有碎冰的平滑路面上溜冰,同時也有人到教室去。天氣冷的時候,他們就讀書、寫字,或是玩耍,等待老師到來。
女生不和男生混合上課。要是男孩子有事找女孩子,也絕對不會特別指名一個人,而是用集合名詞的方式說:「嘿,女生們,妳們為何不去溜冰?」或「我猜女生們都凍僵了。」或「現在,各位女生,妳們都反對我!」只有一個年約十歲,來自領地的多才多藝女孩,她在女生中特別顯眼,只有她讓男生一視同仁,待她稍稍地優雅、謙遜及節制。
對閱讀和玩樂一樣熱愛
依照課程方案,我們認為可分三類,比方說,最初級是機械式閱讀、第二是進階閱讀,以及第三是數學。
老師進入房間時,地板上躺著幾個正在尖叫的兒童,叫著:「這堆還不夠大!」或是「男生們,你們讓我快窒息了!」或者「夠了! 別拉我的頭髮!」等。從那堆人的底下傳出一個聲音,在老師進來時呼喊著:「彼得米開洛維奇! 跟他們說快停下來!」
其他的人大喊:「早安,彼得米開洛維奇!」繼續他們的遊戲。老師取書給那些跟他一起向前走到書架的人,其他還躺在地上不起來的人也想要書。等大多數人都拿到書了,其餘的跑到書架邊叫著:「我也要,我也要。給我昨天那本書;還有《科利佐夫信徒》。」倘若地上還有兩個仍興奮地打滾,其他拿著書的人會對他們大喊:「別吵了! 我們一個字也聽不到! 馬上停止!」
那兩個興奮的男孩服從了,氣喘吁吁地去拿他們的書,但是只有一開始如此,他們雖坐在書邊,雙腿卻不停地搖著,無法平靜下來。那熾熱的精神燃燒著,但屋內閱讀的精神占了上風。
同樣狂熱的情形發生在他拉扯米特卡的頭髮時,現在他正在閱讀那本名叫《科利佐夫信徒》的書,他緊咬著牙、眼睛發亮,除了他的書什麼都看不到了。想將他與書分開,就跟之前將打鬧的他們拉開一樣費功夫。
他們可隨意就坐,不論長凳上、椅子上、窗台上、地板上,還是扶手椅上。女生總是坐得很靠近。來自同村的朋友,特別是年紀小的總是坐在一起。一旦有一個人決定坐在角落,他所有的朋友就會一個拉一個,悄悄地從長凳下潛行到同樣的地方,坐到他附近,看看他們,臉上掛著無比的幸福跟滿足,彷彿占著那些地方能使他們未來的人生多麼快樂似的。大扶手椅不知怎地出現在房間裡,被塑造為比較獨立的人所羨慕的目標,像是那位來自領地的女孩和其他人。只要有人下定決心坐上那張椅子,其他人會從他表現出的樣子推測其意圖,接著就起爭執了。一個男孩拉開另一個,而贏的人從頭到尾都攤在扶手椅上,然後像其他人一樣全神貫注地繼續讀書。
我從未見過任何人低聲細語,或是干擾周遭的同學,也沒有咯咯笑、發出鼻息聲,甚或抱怨其他人。假如有一個曾和教堂司事學習過,或是從縣裡的學校轉進來的學生,抱怨某事,我們就會跟他說:「那你不會把他擰回去哦?」
作者資料
列夫.托爾斯泰(Leo Tolstoy)
(1828-1910) 俄國寫實主義文學最偉大的代表作家。1828年8月28日生於莫斯科以南兩百公里的貴族莊園雅斯納斯.波良納。1844年求學於喀山大學,三年後退學回家經營莊園。1852年從軍高加索,同年發表處女作《童年》(與後來發表的《少年》、《青年》合成自傳體三部曲),開始文學創作。1856年發表《塞瓦斯托波爾故事》,開創了俄國文學描寫戰爭的寫實主義傳統,為作者贏得了名聲。托爾斯泰的主要創作活動,是在1861年農奴制改革到1905年俄國第一次資產階級革命之間,這正是俄國社會大變動時期。1863—1869年,他完成了史詩性的長篇小說《戰爭與和平》。1873—1877年完成了第二部著名長篇小說《安娜.卡列尼娜》。1889—1899年完成了集中體現他晚年的思想和藝術特質的長篇小說《復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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