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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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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視在疾病與死亡當下 婚姻與愛情的真實樣貌
在疫情之下展開新的人生體悟
夫妻間忽然的漸行漸遠。
是因為擔憂世局下的新冠疫情?還是身體罹患的癌症?
還是有什麼更大的原因?
我原本以為自己的人生
是可以自己打造的東西,
可是這本小說卻像在問我
「真的是這樣嗎?」
令我害怕起來。
作家 角田光代
引用自《小說現代》2021年4月號寄稿
人生由無數的「如果……」串連而成,
轉個彎換個方向,就有不一樣的人生。
然而突然發生的疾病改變了什麼?
下週四有空嗎?疫情期間採取線上授課鮮少出門的英文講師名香子被丈夫良治突然詢問感到有些詫異,百思不得其解,多次追問卻始終得不到具體回應。最後只得到一句到時候就知道了便匆匆帶過。直到周四驅車前往都立癌症中心。良治在那裡接受醫師宣告確實罹患癌症後,告知名香子自己另外有喜歡的人,往後的治療與生活將由那個人陪伴自己進行,並當場離家出走就此一去不回。茫然的名香子在一連串宛如「蝴蝶效應」的事態中,尋求人生的解答,生活就此朝意想不到的方向走去。
內文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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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週四有空嗎?
良治這麼問,是上週三,九月九日的事。
「要幹嘛?」
九月起,課堂上的實體課重啟。但是,名香子一方面仗著自己只是兼職,抱著輕鬆的心態,打算繼續延長視訊課的時間。七月半接獲放完暑假就要重啟實體課的通知時,名香子也已經跟班主任佐伯先生提出申請了。
「名香子老師的課不能恢復實體教學真的非常可惜,但也沒辦法。」
佐伯主任表示同意。
這是因為,名香子在邁入二十歲前得過自發性氣胸,雖然當時只住院幾天就痊癒,後來又反覆輕微發作過幾次。最近一次是七年前,四十歲的時候。
以四十七歲的年紀來說,就算感染也幾乎沒有轉為重症的可能。只是,考慮到過去罹患氣胸的病歷,做好徹底的感染預防才是上策。
聽說也有不少毫無症狀,上呼吸道卻驗出大量病毒的確診陽性患者。即使已盡可能做好預防對策,和一大群學生待在同個教室裡上課,還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萬一感染且釀成肺炎,肺部機能比一般人脆弱的名香子轉為重症的可能性肯定相當高。
因此,從新型冠狀病毒開始肆虐全世界的三月起,她就是補習班裡第一個提出取消實體課的講師,之後也一直保持以視訊授課的方式工作。
除了車站前英語補習班的兼職講師工作外,在自家上課的每週兩次一對一教學也同時切換為視訊課。補習班的課是每週一到週三下午,在家上的一對一教學則是週五和週六的上午和下午。星期四和星期天是固定放假的日子,所以上週吃過晚餐、洗完澡的良治問「下週四有空嗎」時,名香子還不覺得哪裡奇怪。
從事研發工作的良治偶爾也會在平日排休,加上新冠病毒流行後,政府發布緊急事態宣言時他就在家辦公,即使解除宣言,仍維持每週一到兩天在家工作的步調。因此,平日兩人如果想外出做什麼時,依然和以前一樣習慣選星期四。
只是,這半年多來,說是說外出,頂多去附近購物中心逛逛。這種時候,也多半只是美食街喝喝咖啡,連上餐廳吃飯都小心翼翼地避免了。
不用說,名香子肺的問題良治也很清楚,所以現在仔細想想,上星期他問「下週四有空嗎」,實在有點不尋常。如果只是要一起去購物中心,良治不可能特地提早一星期詢問名香子是否有空。
「要幹嘛?」
名香子當下立即這麼反問,也不是因為察覺有異。當時的反應,充其量和被問「明天要一起上哪去嗎?」時差不多。
「有點事。有個地方想要妳跟我一起去。」
聽到良治接下來的這句話,名香子才終於察覺丈夫這句「下週四有空嗎」有特別含意。
新冠病毒疫情流行至今,不管是星期四還是星期日,也不管要去哪,良治從來沒有提早一星期詢問名香子過。這時,名香子也才第一次意識到這一點。
「想要我一起去的地方?」
名香子疑惑地問。「下週四」的九月十七日,不是什麼特別日子。彼此的生日都不是這天,也不是結婚紀念日。
面對她的疑問,良治展現出更奇怪的態度。
「當天我再告訴妳喔。總之,妳先把下週四空下來。早上九點一起出門,要辦的事最晚中午前應該就結束了。」
穿著浴袍的良治只這麼說完,就跟平常洗完澡時一樣,快步回到二樓自己房間去了。
1
二〇二〇年九月十七日早上,名香子提早三十分鐘起床了。時間是六點半,初秋鮮明的陽光隔著窗簾照進五坪左右的寢室。昨天和前天都下雨,氣象預報也說今天上午還會有雨,這出乎預料的晴天,讓名香子醒來時心情很好。
走出二樓寢室,朝位於同一層樓,良治用來工作的房間走去。正對名香子寢室的,是女兒真理惠上大學前使用的西式房間。西式房間的隔壁做成儲藏室,而良治工作的六坪大西式房間,則在儲藏室再過去的梯廳另一頭。
差不多四年多前,良治把床從寢室搬到工作用的房間,晚上也睡在那。
與此同時,名香子把自己原先放在一樓佛堂的書桌和椅子、書櫃等搬進二樓的寢室。過去夫妻同寢共眠的臥房,現在由她一人獨佔。
站在良治的房間前敲門,沒有反應。輕輕握住門把,靜靜打開門。
辦公桌前與對側窗邊的床上都沒看到人。良治個性一板一眼,床上整整齊齊罩上了床罩。
他今天似乎起得很早。
名香子直接穿著睡衣下樓。
一樓有約十坪大的客廳和五坪大的佛堂,良治也不在這兩個地方。走到玄關檢視,沒看到他散步時穿的慢跑鞋。平時多半在週末或傍晚散步的良治,今天大概早起去散步了吧。
他上次說九點出發,所以時間還早。不過,昨晚睡了六小時,現在已經神清氣爽。
名香子回到臥室,換上家居服,打開一樓和二樓的窗戶,啟動洗衣機後,自己再去洗臉刷牙。
今天要去哪,還沒聽良治說。既然他說「當天再告訴妳」,就等他散步回來再問好了。
那之後,其實也問過他幾次「噯、星期四要去哪?」
「還不能說。」
良治就是不鬆口。
世界上有很多無話不談的夫妻,但名香子與良治不是。牽手二十多年,反而因為重視彼此的時間與距離,才能風平浪靜地走到今天。
良治是個徹頭徹尾的理科人。早在結婚前名香子就很清楚,良治和天生是個文科人的自己屬於不同種族。婚後也過著不斷驗證這點的生活。
真要說起來,在知名電子公司當了多年工程師的丈夫,具體到底從事什麼工作,名香子完全不知道。良治從來沒對名香子這個外行人詳細描述過工作內容,他書架上整排電子工學相關的專業書籍,光是書名名香子就看不懂了。即使結為夫妻,共度人生,這些堪稱人生中重要部分的事,對名香子而言至死都只會是個黑盒子。
假設換成一對經營一家餐廳的夫妻,比方說先生是大廚,妻子負責外場,那麼他們必然不會隱瞞對方任何事,凡事互相分享。面臨各種生活中的驚濤駭浪時,非得共乘一條小船渡過不可。可是,像良治與名香子這樣的上班族家庭,除了育兒之外,大部分的人生難題,基本上都得靠自己獨力克服。
事實上,無論良治還是名香子,過去遇到工作上的麻煩時,幾乎都默默自己解決了。除非特別嚴重的狀況,否則無論懷抱何種煩惱,也從來不曾告訴對方過。
「最近你好像有點無精打采,公司裡出了什麼事嗎?」
「嗯,有點問題。」
「不要太勉強自己喔。」
大概都像這樣,用電視劇角色般的台詞敷衍了事。
十多年前,只有那麼一次,良治說出想辭職的話。那時兩人也認真討論了一番。不過,最後因為公司的讓步,良治收回辭呈,選擇以研發人員的身分繼續留在公司。
這個選擇帶來的一大成果,就是買下這棟位於東京近郊的房子。
良治口中「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個人創意與心血產物」的非接觸式IC卡相關劃時代技術,「被公司橫奪了」。有段時間,他甚至做好跟公司打官司以拿回專利權的心理準備。自知敗訴可能性高的公司方急忙展現讓步意願,雙方妥協的結果,就是給予良治只限單次的高額「獎金」。這筆獎金,最後化作夫妻倆現在住的這棟新蓋的透天厝。
老實說,良治研發的新技術是如何應用在Suica或PASMO等各種IC卡上,名香子根本不懂,也不知道這項技術有多「劃時代」。只是,雖說位於近郊,能在東京稱得上頗受歡迎的住宅區買下如此寬敞獨棟房屋的金額,就算公司只發了這麼一次獎金,也足以證明良治的技術具備相當高的價值。
假設良治取回技術專利自己開公司,說不定會為德山家賺進更多錢。
可是,當良治提出獨立創業的想法時,名香子委婉表達了反對意見。從年輕時就只專注研發工作,怎麼看都不擅長與人交際的良治,有他不食人間煙火又爛好人的一面。不管別人說什麼,良治總是照單全收,容易同情別人或與他人產生共鳴。名香子雖然喜歡這樣的丈夫,一旦要他在現實生活中創立公司,管理部下與推進事業,這種個性說不定會成為致命缺陷。
――在瞬息萬變,先下手為強的商業世界,這個人無法成為好的經營者。
看著丈夫因專利被公司無情利用而憤慨,眼眶含淚提出想自行創業的念頭時,名香子做出了冷靜的判斷。
光是能不用貸款就買下這棟房子,名香子已經心滿意足了。拜零房貸之賜,良治的薪水加名香子當英語講師的收入,使德山家擁有十足充裕的家用,每個月還能存下一筆錢。儘管現在進入人生百年的時代,等未來真理惠結婚之後,夫妻倆的老年生活也無須太過憂心。
關於工作,良治或許還比較清楚妻子到底在做什麼。
從關西的外語大學畢業後,名香子進入神戶某間女子教會中學當英語老師。之後也一直從事英語教職。大學時代,她還曾前往英國留學一年。
良治則是在東京都內的工業大學讀到研究所,畢業後進入現在的公司。任職第三年時,被派到美國的研發單位,在聖荷西過了兩年的研究員生活。也因為這段經歷,他自己在英語上下過一番苦工,對名香子的工作有一定程度理解,也認同她的工作價值。
一九九三年,良治二十七歲,前往美國的那年,正值大二的名香子正好去英國留學。這一年,波斯灣戰爭造成世界政治局勢的不穩定,同樣擁有這段期間的海外生活體驗,也在幾年後兩人相遇時,成為瞬間拉近彼此距離的一大要素。
良治今年五十四歲。和名香子差了七歲。
儘管不到出現代溝的程度,自己小學時對方已經上國中了,名香子認為,以夫妻來說,這樣的年齡差距可說相當大。良治本性溫和,又比名香子大上七歲,兩人之間幾乎沒有過稱得上爭吵的爭吵。
「以我們家的狀況來說,與其說是夫妻感情好,不如說是身為丈夫的爸爸忍耐力異於常人吧。」
前幾天,已經上大學的女兒真理惠難得回家時,說起她高中時代好友父母最近離婚的事,順著這個話題,發表了上述意見。聽到她這麼說,名香子有些錯愕。
「聽妳這麼說,好像是媽媽一直把爸爸踩在腳下似的。」
即使名香子也承認良治個性溫和,她還是認為自己向來對年長七歲的丈夫頗為順從。女兒說「爸爸忍耐力異於常人」,這話她無法接受。
「嗯――也不是什麼踩在腳下,跟那意思有點不一樣……」
沒想到名香子會反駁,真理惠似乎有些嚇到,只給了這種模稜兩可的回應。
差不多二十分鐘後,良治散步回來了。
牆上掛的時鐘,正好指著七點。
脖子上纏著運動毛巾,身穿kaepa的運動服,良治頂著一頭汗水走進客廳。運動服的上衣和褲子都是白色,不只限於運動服,良治的衣服都是白色系。
不但不嫌白色容易弄髒,從年輕時就什麼都喜歡用白色的他反而說「白色的好處是一弄髒就會發現」。雖說這就是凡事一板一眼又愛乾淨的良治作風,但從車子到壁紙、椅子到桌子,餐具、球鞋衣物、甚至植物盆器,只要交給他決定,絕對是清一色的白。多虧名香子一次一次反對,才勉強為家裡保留了一點色彩。
「要是全部照爸爸說的做,我們家就要變成醫院了。」
真理惠懂事不久就加入名香子的陣線,現在良治對白色的喜好,只侷限在他自己工作的房間和身上穿戴的物品。
即使如此,襯衫非白色不穿,連愛車和腳踏車都從一而終選擇白色。順帶一提,他也只繫藍色系的領帶。
明明這麼愛白色,偏偏對最近變得顯眼的白髮異常敏感,自己勤快地跑藥妝店買回遮蓋白髮的染髮劑,每個月都會仔細染兩次頭髮。
「只討厭白髮,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關於這一點,真理惠也經常黜臭他。
「這個,一起吃吧。」
還穿著運動服就在餐桌前坐下,良治指著放在桌上的東西這麼說。那是他從提回來的塑膠袋裡取出的兩個三明治。
看來,今天他的散步路線是走到車站前去了。離家最近的車站,徒步要走二十分鐘,平日多半騎腳踏車去搭電車。通往車站的這條路地勢平坦,沒有坡道,騎腳踏車很方便。平常散步的話,不會走去南邊的車站,多半會去北邊的大型森林公園,沿著步道走。今天早上之所以散步到車站前,為的應該就是買早餐吧。
良治愛吃便利商店的三明治,有時一個人去買來吃,有時連名香子的份也一起買。話雖如此,已經好幾年沒像這樣買來當早餐吃了。他買的三明治種類也固定,就是生菜火腿三明治和雞蛋三明治兩種。良治自己吃的話只買生菜火腿,如果連名香子的份一起買,就會再加一個雞蛋三明治。兩人一起吃的時候,一定會每種口味各分一個來吃。
「那我只要泡咖啡就好囉。」
「當然。」
良治點點頭。
「今天還很熱喔,不必穿太多。」
說著,他像想起什麼似的,從椅子上起身。
「等一下再沖澡,我先去洗把臉。」
說完,他就走向洗臉檯去了。
作者資料
白石一文
一九五八年生於日本福岡縣,長於文學世家,其父白石一郎為直木獎得獎作家,雙胞胎弟弟白石文郎亦為小說家。早稻田大學政治經濟學系畢業,曾任職於文藝春秋出版社。二○○○年以《一瞬之光》於文壇出道,甫一問世即備受好評,之後不斷挑戰不同主題的創作,引起讀者極大迴響。二○○九年獲山本周五郎獎,二○一○年獲直木獎。 另著有《我心中尚未崩壞的部分》、《永遠在身邊》、《關於我的命運》、《近在身邊的遠方》、《不自由的心》等書。 相關著作:《我心中尚未崩壞的部分》《不可或缺的人》《不自由的心》《一瞬之光》《近在身邊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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