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聯合報文學獎、時報文學獎、吳濁流文藝獎……等文學大獎得主
所謂的「死」,就是用自己的骨頭,
在另一個人的血肉裡,搭起一座小小的建築。
以愛之名,與愛無關
是她的血,他的骨,以及他們所孕育的
一場關於骨與肉、家與人的辨證
一則又一則關於愛或無愛的叩問
她是順從的妻,順從的母親。
她也是,被強暴了一次又一次的,父親最順從的女兒。
唯一不能確定的,是自己,能不能順從自己的心。
失去子宮以後,她卻渴望能再次給出生命,好讓一切從頭來過……
他是沉默的夫,是不存在的父親與提款機。
他原本以為,兩個人,只是「婚姻」;必須出現「第三者」,才能稱為「家庭」。
然而,當第三者出現,他才恍然,有些事物早已無聲崩壞。
他和她,原本只是兩條平行線。
卻在相遇之後,方能承認,沒有人能把自己當作純粹的工具。
《骨肉》是新銳小說家游善鈞首部長篇,他以不同角色的位置出發,質疑在「家庭」的框架之下,個人存在的可能性。在這裡,難以說出口的家庭傷痕,定格為日常生活的慢動作鏡頭,他以意識流般手法,刻劃出不完美的倫常,描繪了同一個屋簷底下,卻只感到更加孤獨的每一個人;以如詩文字,緩緩訴說一個又一個互相串連的,「家」的各式暴力。
【書籍重點】
◎游善鈞創作領域橫跨新詩、短篇小說、長篇小說,是才華橫溢的全方位新銳創作者。
【激賞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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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姓名筆劃順序排列)
目錄
再見,江湖 作者自序
PART1 黑道大哥把我看成一個咖
「人才」,套句行話,在黑道大哥眼裡,你是一個咖。而闖蕩職場生涯中,卻深深感觸許多業主或長官,只是把我們當「奴才」,在他們眼裡,我們是「遜咖」。
我也是幫派份子
黑白分明的婚禮
面子,大哥的罩門
鱸鰻,終生的事業
大哥要正名
江湖大哥的眉角
沒有菸抽的日子
大嫂,出國深造了
邱霸子與神經祥
大嫂變臉大哥剉咧等
煮熟的鴨子飛了
勇哉!彭血芬與張大公
我被餵大麻
我也幹過抓耙子
車震,破命案
打手槍,洩了底
PART2 誰才是社會精英
萬行菩薩,就是有忍辱之心,不計較。
但我學佛,是要提問題,要懷疑,要求證的;如果聽了便信,那是宗教,不是佛法。
台灣有八成的上班族,長期捐款助公益。阿彌陀佛,他們才是菁英。
有人操死,有人操爽
有關係,就沒關係
我搶了頭香
披薩與香腸
我也認識趙藤雄
學歷不等於實力
放棄大學,走金曲紅毯
便宜行事就是人禍
被告,有說謊的權利
那些年,我跟劉文正同班的日子
檢察官,謝謝你
自主管理,就是放水
念佛與行佛
選舉選到中風
貼符念咒保官位
莫忘初衷
大記者與小警察
我們都是白目一族
PART3社會記者除了天份,敢混,還要夠雞婆。
採訪獨家新聞的幕後故事及細節,絕大部份與在學校所學的「新聞學」、「採訪學」無關,完全是一種「敏感度」及「反應」。找新聞,寫新聞,是做記者的基本條件。
短腿的歐普拉
不見陽光的門神
名嘴,搞條豬玩玩吧
報告,隨扈抽了我的底片
龍頭,謝謝你
我的師父是魔鬼
記者挨告記
有血有淚的新聞
角頭老大死而復生
垃圾堆裡挖獨家
不長進的記者
豬仔破龜甲陣
腦門貼美金,獨家到手
無冕王之怒
記者被開槍
雞婆記者,熱心縣長
嗨!我是記者
都是鳥新聞
PART4採訪線上看透的職場潛規則
江湖有云,人在人情在。
在浪頭,只是一時。後浪一推,瞬間化泡沫。
我以社會記者為榮
我是酒家女婿
調查局為我打烊
打鐵的記者翻身嘍
長官,有人摸我屁股
我把名樹剃了光頭
小便斗的迷思
有GUTS的記者
爺們開店,必倒
蛋洗美國大使
與新聞獎擦身而過
六四,我落跑
我不參加記者會
雞蛋不要放在同一個籃子
獵人者,人恆獵之
黑白與藍綠
老闆身後的電視牆
新聞喬一下
PART5 勳章背後的警察故事
關於高階警官的軼聞,是我和他們在瞎扯蛋時,脫口而出的小故事,而我一直存在腦海中。這些傳奇人物或退休凋零,或早以被人遺忘。
葷笑話,打破高階警官心房
明星隊長的殞落
霸王花與大法師
兩顆水球練武功r
臥底總統府秘書長
漸凍人戰警
天網監聽,冷面殺手回家生子
衝阿!鎖匠挫賽了
蒐報記者流氓
金槍人
恭賀榮升總編輯
十五歲的分局長
帶槍的菩薩
該打屁股的師父
留不住的墨寶
消失的勳章
沒牌的警探
紙老虎會咬人
序跋
自序
再見,江湖
◎文/李作平
近40年的社會記者生涯,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寫專欄;生涯的規劃中,壓根也沒有出書這一段。
專欄「江湖人語」得以成文,今又得以集結出書,緣,使一切成真。
跑社會新聞,邁入了第三十七個年頭,跑過的新聞萬萬條;寫過的新聞萬萬則,從沒人叫我寫過專欄,更遑論出書了。
我想過在歷練的媒體職務中,有一個位置勉強可以跟「寫專欄」扯上一點眉角;民國92年我由時報周刊的副總編輯,調該周刊的總主筆。按媒體的職場文化,總主筆,應是學富五車,社論或專欄的捉刀者。但老人家偏偏不學無術,長官壓根就沒想到要我寫個專欄。
問題是,不寫專欄,何以坐上「總主筆」之位?搞了半天,是為了提拔後進,當年升了多位青年才俊為副總編輯,我被迫把位置讓出來,但因「資歷」深,長官想了想,就調「總主筆」吧,至少有個「總」字。
我大概是媒體圈中,唯一不寫「專欄」的總主筆。
退休五年,繞了半圈,又轉回老東家,還是跑社會新聞。
103年1月初,中國時報地方中心主任黃樹德,接掌時報周刊總編輯,他找我談,劈頭就要我寫「專欄」,他說,放眼業界,沒人跑社會新聞比你久,新聞檯面下的故事,一定很多,開個專欄寫出來。
老實說,為逃避這重任,我是千百個抗拒心,我拜託社長夏珍替我說項婉拒,過二天,夏珍對我說:「沒輒,總編輯堅持你的專欄要寫!」
打鴨子上架,寫就寫吧。
專欄名稱,一分鐘搞定。社會記者,外界印象是縱橫黑白兩道,走跳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以「人」的故事為主吧,就定名「江湖人語」。
但心裡還是有點忐忑,怕砸了招牌,所以攝影大哥要拍專欄「定裝照」時,我決定以「陰影」取代「真面目」,而我又適皈依三寶,作者之名,就用了「法名」─演地,心想也許有佛祖加持,文思可不斷。
「專欄」,代表作者的個人見解,我深思一晚,決定寫出自己的風格,我給自己的要求就是,這個專欄,不是評論的文章,而是有血有淚的故事,內容一定確有其人,確有其事,而且我給自己一個期許,就是專欄的內容,是沒有在任何媒體上曝光過的。
我知自己筆拙,寫不出奇文瑰句,但期勉自己,文字簡單,內容也不失幽默,希望讀者在閱讀時是輕鬆的,讀後是快樂的。寫了二年半了,得知讀者反應尚不錯,心裡也踏實了。
己過了耳順之年,對新聞的熱情,己不復以往,在離開新聞崗位之前,得見「江湖人語」結文出書,我心存感激,俗話說,今生一照面,累積多少前世緣,我從時報周刊退休,5年後,再回鍋續前緣,在黃樹德「強迫」下,我得以執筆築夢,最後,我由衷的把這果實,送給在天堂的父母。
有guts的記者
有一次採訪煤礦災變,在出坑口守了三天,主管在現場把我拉到一邊,他說:「上面有交代,如果你獨家混進救援台車入坑,獎金一萬元。」
我當場拒絕,並指出不入坑的理由:首先,我不是礦工,沒有下過煤坑,萬一有狀況,也不知怎麼應變與自保,有必要為一則獨家新聞,賭自己性命嗎?其次,大家忙著救人,我偷偷摸摸下坑,乘機照相,如果再引起爆炸,責任誰負?
後來,我向當時的地方組主任程翔雲求證,原來是長官想求表現,假傳指示。程主任在一次地方擴大會議中,不僅點名訓了這位主管,還特別指出:「安全,是採訪第一要注意的,如果記者採訪新聞,輕忽了安全而受到傷害,這不是好記者。」
今年元宵,台東依例舉辦炮炸邯鄲爺,某電視台竟出奇招插花,派記者扮邯鄲,連線報導被鞭炮猛炸的滋味。據該台記者在網路上指稱,為了這個戲碼,公司還要選身材佳、有點肌肉的男記者來出任。
這不是作秀,是什麼?記者如被炸傷,誰負責?我氣得在他網上留言:記者不是演員。記者要有說「不」的勇氣。
最近美國國家廣播公司(NBC)女記者JulieTremmel報導新聞時,在鏡頭前,一邊倒立,一邊連線,新聞播出後,被觀眾罵翻,女記者的下場是解雇。
我與電子媒體同業的反應一樣,這與炸邯鄲相同,在台灣一定會叫記者上陣耍寶。我也保證,一定找漂亮、胸大無腦的上場。
我在電子媒體服務時,有一位女記者專業夠,口條清晰,但就是身材差,不上相;電視台主管在一次內部會議上,當場裁示,以後該名女記者的現場連線,只能「現聲」,不可「現身」。
一位資深電子媒體記者日前提報一則「路霸」新聞,但當場被主管「打槍」;主管嗆說:「路霸新聞滿街都是,妳不會變裝或找人扮居民,去找路霸當事人吵架,甚至開幹,那才是『獨家新聞』。」找人吵架?就是作假。
但我也看過有guts的漂亮女記者。
目前在綜藝圈走紅的女藝人吳怡霈,原來是電子媒體的女記者,也是我的同事,大家都以為她轉戰綜藝圈,是著名經紀人王偉忠相中,其實,她的出走,也是看穿了電子媒體新聞作假的操作伎倆。
我記得是一宗颱風新聞,吳怡霈被派至賣場連線,報導強烈颱風將至前夕,民眾到賣場掃貨,主管要她站在一排被掃空的貨架前連線;但她到賣場後,發現並沒有瘋狂掃貨的情形,貨架上的貨源也沒有少很多。她把情形報回公司,得到的指示竟是:「妳不會把連線背景的貨架上商品『搬空』?颱風將至,民眾搶購商品才是新聞。」
吳怡霈拒絕作假。過不久,她離開了公司,她是有guts的記者。
內文試閱
黑道大哥把我看成一個咖
我還真歡喜和黑道大哥當朋友。
就如「江湖人語」中所寫,老人家真正在幫派「註冊」的就是在八O年代,經過開香堂儀式,成為「青幫」弟子之一。當然,我也沒機會趕上清朝時期的「青幫」在江湖呼喚雨的時代,也沒遇到如杜月笙等大老的提攜。但飯局參加了不少,反正,青幫的儀規,幾乎全忘了,只記得與「同門」見面,不要忘了握手時在對方手心「扣一扣」。
跑社會新聞,從地方到台北市,由與地方角頭博感情,到與在江湖有名號的幫派大哥換帖,一路走來,我並沒有成為幫派的一員,但卻和許多大哥結為莫逆之交。
有人問我:社會記者與幫派大哥來往,會不會有的幫派新聞不能寫,也不敢寫?會不會擔心被恐嚇?黑道與白道的區別在哪裡?
我很認真的回說:我還真的歡喜和黑道大哥當朋友。因道上大哥把記者視為「人才」,套句行話,在他們眼裡,你是一個咖。而闖蕩職場生涯中,卻深深感觸,許多業主或長官,只是把我們當「奴才」,在他們眼裡,我們是「遜咖」。
寫黑道新聞,如果沒有前輩指點,也必須在歷練中,找到「潛規則」,否則,隨意走筆,有可能寫到大哥的「痛點」,這是初入門社會記者的「盲點」。
己過世的竹聯幫精神領袖「鴨霸子」陳啟禮,江湖上喊水會結凍,我初入江湖,寫的第一條黑道新聞,就是踩到了陳啟禮的「痛點」,他知道我是初入江湖,很客氣的請人通知我長官,有一天長官找我到他座位旁邊說:「陳啟禮明天請你到他家吃飯。」
我坐立難安,與陳啟禮熟識的前輩向我說:「放心,『鴨霸子』約你在『家裡』吃飯,是真的想認識你,做個朋友,如果,約在其他場合,那就難看了。」
長官帶我去了陳啟禮家中,完全是精緻的家常小菜,陳啟禮也沒責怪我,只「拜託」我寫到有關他的新聞,能和他聯絡一下,做下平衡報導。席間,對我們完全待之以禮。
我以前跑新聞,牛仔褲、T恤加球鞋,或就是短褲、T恤加夾腳拖,有一天,一位角頭大哥請我吃飯,席間,他突很正經的對我說:「你也算是『大牌記者』了,服裝也該加強一下,待會你跟我走。」
二話不說,坐上他的黑色賓士,直駛一家委託行,襯衫、西褲、進口貨各三件,外帶皮帶,鞋子,大哥,就是那麼的可愛。
黑道大哥的新聞,只要是「有案可查」的,他全認。但記者不可以「無中生有」,最重要的「眉角」,就是不能把大哥寫成孬孬的,應這會讓他顏面掛不住。
一位江湖大哥曾找我結拜兄弟,但他明白的告訴我:「你好好的做『記者』,不准插手黑道的人與事,但只要你被欺負,我自會處理。」
專欄要出書,編輯突發想;如有黑道大哥冠名推薦,應該是「創舉」,大哥聽了笑說:「別鬧了,出書,是文化人,是白道的文化,我們是『次文化』,會把人嚇跑啊。」
我也是幫派分子
「同參,星期日家裡聚會。」前陸軍黃少將這通電話,一時,我是丈二金剛,電話中沉默了半分鐘,回了一句:「喔。了。」
三十五年來,火裡來,水裡去的社會記者生涯,竟忘了,我也是幫派的一員。
說起來慚愧,記者生涯中,入幫的初衷,也不是為了義氣,俗氣地說,也是屈於五斗米。
民國六十八年在地方當記者時,我的頭兒——特派員,事業有成,在農曆年前,他突召集我們四位男記者吃飯,席中,他說:「今天只找你們四位,就是因為你們都是外省第二代,與我投緣,一定會照顧大家,不過,為了團結得更緊密,像一家人,希望你們能當我的『徒弟』,加入『青幫』。」
老實講,青幫,這詞是聽過,但到底是什麼組織,還真沒研究過。長官在講青幫歷史時,我是一臉茫茫然,不過,最後一句話,點醒了我們,「大家同意今後師徒相稱,今年考績是甲,否則……。」我們當然是點頭如搗蒜。
從此,長官變師父,同事變同參。
開香堂的儀式很隆重,戴老爺子親自主持,我們前一天已密集結訓,一再練習青幫儀規,而「師父」還真摸透我們這些小氣「徒弟」;儀式開始前,分交每人二個紅紙袋;原來應由我們寫的「拜帖」,他已找人捉刀,最重要的跪呈給師父的「束脩」(紅包)也依行情打點沉沉的一包,我們只是腦袋空空地行禮如儀過了關。
當然,最爽的是「師父」,他翻了一番,從老爺子的徒弟,變成獨當一面,持續祖師香火,收徒領幫的師父。
常常有家宴,不是在飯館,就是在酒家,我只記得做徒弟只要會三件事:斟酒、上菸、站崗。前二項,記著幫規,倒酒時,看著師父的中指敲桌;上菸如點三柱香。最不習慣的就是站崗——護駕,師父在公開場合出入前後,我們四個小伙子,要立正雙手交叉在前守侯,即使師父去尿尿,我們也站在門外。
師父為了面子,替我們一人做了二套西裝。跑幫派新聞,不論是大哥的婚禮或喪禮,成排的黑衣小弟,不就是我們的翻版。
嚴格說,我也是幫派分子。
一入江湖歲月摧,天下風雲出我輩。徒弟有一天也熬成特派員,長官VS師父,聽誰的算,家變起,徒孫散。
不過,青幫的身分,確實在採訪上,助了我一臂之力。尹清楓命案發生時,對手報拔得頭香,採訪戰,打得火熱,一天,在國防部任職的黃少將打通電話給我說,涉案的全是「家」裡人。
當下透過青幫一條線的管道,不僅找到了多位涉案軍官,以同參之誼,說動他們提供關鍵的說詞及證物,也掌握了海軍內部整個海軍青幫的脈絡,一篇尹案與青幫,奠下此役不敗之基。
星期日的家宴去了,看見同參,趕緊上前握手,當然,一定不忘「暗號」,以食指在對方的掌心上「摳了摳」,對方微笑說:「同參排輩?」
我小聲答:「念四。」他作禮說:「師兄好。」後加一句:「握手食指輕彎即了,現不用摳了。」
入幫三十五年的前輩我,當下脫口說,祖師立規不可忘,況且「摳摳」,比較有fu。
黑白分明的婚禮
冷氣團來襲,難得星期天,可以窩在被子裡。電話響個不停,拿起話筒,一串訐譙:「大哥,你替我問問,為什麼不到一年,提報我三次治平,每次都要我走『星光大道』,給你們記者的新聞稿,第一句都是『天道盟特攻隊隊長』。X,二十五年前的封號,條子可以玩到現在。」
山東直腸子的「寶哥」,真的火了。
我與「阿寶」是小時侯的玩伴,我們在基隆的眷村,隔著田寮河,我們稱他們是「山東幫」,雙方常隔著河扔石頭開戰。沒想到,他成了兄弟,而且是喊水會結凍的「田寮港」角頭大哥人物。
七十八年,我從地方調台北總社社會組主跑刑事局,當時,以「鬼見愁」林來福、「黑牛」黃鴻寓為首的十大槍擊要犯,流竄全省作案,槍下遊魂多達二十多人,而「黑牛」在勒索跑路費時,與「天道盟」結下梁子,他竟在九月六日向台中市文心路的「羅浮宮」三溫暖,投了三枚汽油彈,並朝內開了五槍,引發的大火,燒死了「天道盟」精神領袖羅福助的哥哥羅亨科。
「黑牛」囂張地親自打電話至台中五分局刑事組,挑明案子是他幹的。
事情大條了。「黑牛」向天道盟宣戰。
一天晚上,在辦公室爬格子時,突接到「寶哥」由大陸打來的電話,劈頭就說:「大哥,給你一條大獨家。我以『天道盟特攻隊』隊長之名,發出『武林帖』,凡我輩者當全台追殺『黑牛』。」
在一起久了,「寶哥」也深了如何操作新聞,他親筆簽名的「武林帖」,傳真來了台北,哇咧,還在簽名處,蓋上了「血手印」。
隔日頭版的斗大標題,「寶哥」一夜成名,但也注定被捕的命運。只是沒料到,「天道盟特攻隊隊長」如緊箍咒,如影隨形,跟了他二十五年。
山東直腸子的「寶哥」,在江湖上有孝子之名,他的口才,也遺傳自父親。
「寶哥」的兄長是海軍蛙人軍官,父親在兄長夏日婚宴上的致詞,至今仍為大家津津樂道。
婚宴當日,新郎官的同事,全著帥氣的白色海軍軍官服,而新郎官弟弟邀請的客人,清一色,黑衣黑褲。
主婚人「寶爸」致詞說:我一向訓示子女行事要黑白分明,今天,新郎官的賓客,都是頭上「長草 」(軍官帽緣的金穗),小兒子「阿寶」的客人,都是身上「長草」(刺青)。這一席話,讓大家拍案叫絕。
「寶哥」這些年來,開過溫泉會館,經營過港式餐館、LED工廠、土地開發等生意,賺錢都給雙親兄姊,賠,自己扛。
日前,在飯局中,碰到「寶哥」的前妻,她說「寶哥」雖是江湖中人,但他女人緣甚好,主要就是孝順。她笑著說,公公對她的選擇,也曾摸不透。有一次,公公飯後邀她散步,途中問她:「媳婦,妳是不是腦部受傷過;還是視力有問題,怎會看上我家的阿寶?」她說:「孝順。」公公點點頭。
「寶哥」打電話來興奮地說:「官司多解決了,我現在做印尼魚貨銷大陸。」
波麗士大人,寶哥,不做隊長很久了。
面子,大哥的罩門
大哥在江湖上揚名立萬,最介意的就是面子,即使是被抓。
竹聯幫元老「白狼」要回來了,他廣邀媒體同班機從大陸返台,陣仗之大,就是要面子。
警察也為了面子,除堅持要「白狼」上手銬外,也研擬將他罩上黑色頭套,讓他沒面子。
大哥一怒為紅顏的例子甚多,但我卻碰過大哥為了一首歌而怒的埸子。話說我與同事劉益宏兄至大陸採訪,在廈門巧遇台灣「螢橋幫」大哥張真,相談甚歡下,張真在當地最大的一間酒店擺下宴席。
這間酒店是以歌星駐唱聞名,並不提供宴會,但以「張大哥」的名號,店方破例讓他以併桌方式叫外賣進埸;長十五公尺的併桌,擺滿酒菜,為我們二位洗塵,其他都是圍繞大哥身邊的黑衣兄弟,著實引人側目。
這就是埸面,就是大哥的面子。
美豔的女歌手一出埸,大哥旁的兄弟立刻送上一大束鮮花,再遞上一張一百美元現鈔,另有一張點歌單;請她為大哥唱一曲描寫浪子浪跡天涯的〈信天遊〉。
但女歌手一下子接了太多點歌單,忘了大哥的歌,完了,碰了大哥的罩門──面子。
女歌手唱一首,接一首,就是沒有〈信天遊〉。大哥臉變了。
大哥站了起來,嗆聲:「我點的歌呢?」女歌手這下發現事情大條了,急著再三抱歉,說馬上唱。
「唱?第一個點歌請妳唱,妳不唱,現在要唱,我不准妳唱。」兄弟上前拿回給女歌手的美鈔,大哥二話不說,當埸把美鈔給燒了。現埸一陣躁動,酒店保安逼近我們,大哥生氣,小弟哪忍得住,一下子,酒瓶就往埸子擲,客人驚叫聲、保安與兄弟對吼聲,埸面馬上失控。
畢竟不是自己的地盤,免遭池魚之殃,走為上策,我與劉兄摸黑閃人。
後來聽說,大哥這埸面子之怒,讓公安盯上了他,導致後來被捕遣送回台灣。
國內在針對幫派大哥執行一清專案、治平專案時,警方都以「面子」讓大哥交出不少槍,獎金讓警察「裡子」──荷包滿滿。
一位大哥被捕後,兄弟馬上張羅交出多支改造槍械,辦案員警嘲諷大哥:「交改造槍,怎麼是大哥的行情,見報會被笑的。」大哥二話不說,電話裡交代,長的、短的,擺滿一桌,全是制式。
夠行情,有面子吧!
大哥被捕,報社主官要一篇專訪;我問大哥:「要寫好的,還是不好的?」他說:「何謂好與不好?」好,就是後悔走上江湖路;不好,就是不悔做兄弟。
大哥臉一沉說:「當然寫『不好』,否則去蹲牢,面子要擺哪!」
御風疾行,遇雨折行,狂傲江湖,大哥之風,威震南北??。好,就這樣寫,這才有面子。
鱸鰻,終生的事業
天道盟「阿寶」打電話邀我到一家五星級飯店餐敘,到埸發現席開三十桌,泰半來賓是道上大哥,只見「阿寶」在堆滿骨董的台上主持拍賣;他的身分是媒體公關公司老闆,這是替寺廟籌募建寺基金的一場餐會。
我被引導至舞台前的主桌,席上除了多位大哥外,還包括立委、議長等,席間,一位退隱江湖的大哥突然站起來舉杯說:「我們應該敬在座的吳桐潭總裁,因他未改兄弟之志,一直把流氓當做終生事業在經營。」吳桐潭淺淺一笑,我們全部起立一飲而盡。
闖蕩江湖四十年,歷經一清、二清、治平專案,吳桐潭一手將天道盟太陽會在江湖打響名號,尤其在柬埔寨成立的「五虎殺手」,更令江湖上沒人敢與之抗衡,但他也付出了代價。此次,心隨境轉,再遇見他,他已退居二線——任太陽會的精神領袖;他發展其他事業,現在是事業集團的總裁,但不變的是,霸氣。
天道盟是本省掛的幫派,吳桐潭一直認為江湖上天道盟有其地位,所以當「圓仔花」任天道盟盟主時,主張與其他幫派「和平共存」;與昔日宿敵把手言歡,曾引起天道盟老一輩的不滿。
一位兄弟不諱言地說,吳桐潭這次放低身段折衝,再適時展現霸氣,順利地由經商有成的「庫洛」接掌天道盟,接位的武林會,他以總招待身分替「庫洛」抬轎,確實得到江湖好評,也完成他階段性的江湖夢。
除了吳桐潭的霸氣外,我也親身領教過楊登魁的霸氣。
楊登魁,大家都知道他是江湖大尾,拍攝的《大尾鱸鰻》,打破國片賣座,其實,片中在嬉笑中,不時傳達的就是江湖大哥的霸氣。
八大電視台所有員工對「楊董」的印象,就是笑臉迎人,喜歡跟員工談天說笑。有一天,他與員工一起坐電梯,員工對他說,新大樓的電梯速度有點慢。他到辦公室時遇到總經理林柏川,隨口說有員工反應電梯速度有點慢。
這下不得了,林總馬上找我這位經理,要我通知所有一級主管及建商副董事長、協理、電梯老闆、建築師、承包商,共十五人,到會議室集合,準備資料,向楊董解釋電梯速度是正常的。楊董進入會議室,見如此大陣仗,一語不發;林總滔滔不絕解釋後,只見楊董站起來,突伸手怒拍大理石桌面,對著林總怒嗆:「你是擺場面給我看啊!我董事長不能講一句話嗎?」拂袖而去,現場愕然。
這就是大哥的霸氣。
「寶哥」在台上手捧骨董拍賣,他突拿出一把宣稱是春秋時的寶劍,只見他把劍抽出劍鞘時,大喊一聲:「兄弟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見在場百名兄弟,臉上出現三條線,我心中OS:「寶哥,你這把玩太大了吧!」
大哥要正名
走筆「江湖人語」已近三季,文中多次提及老友——天道盟特攻隊隊長「阿寶」的江湖軼事,不僅解了燃眉的稿約,也圓了每星期十注大樂透的「發財夢」。
前天,接到「阿寶」電話,他劈頭就說:「老哥,俺在江湖,也算是個『角色』,有名有姓,您就替我正個名吧!對了,我現在『轉型』,是生物科技公司的總裁,尤其外形還算是瀟灑,就登個照片吧!」
恭敬不如從命。在此介紹「阿寶」個人小檔案:
本名:凌志成
年齡:五十三歲
籍貫:山東
經歷:七十九年在大陸以天道盟特攻隊隊長之名,發武林帖,追殺槍擊要犯「黑牛」黃鴻寓,一戰成名。
情史:至今沒斷過女人緣。
江湖史:是本省掛「天道盟」中,少有的外省眷村子弟,也因此與外省掛幫派有深厚交情,被稱為天道盟公關主任。
最新江湖紀錄:一年內被提報四次治平對象,但都全身而退。
「阿寶」接著說:「我現在做目前最夯的抗老化產品,今天公司開幕,下午有記者會,你來看看吧!」
會場裝潢精美,人聲鼎沸,年輕貌美的接待,穿梭的模特兒,完全是凌志成的Style。他給了我二張名片,在台灣的是生物科技公司的「總裁」,在大陸的是醫療美容公司預防醫學部的「執行董事」。乖乖,跨海岸的事業ㄟ。
我跟他認識四十多年,他經營的生意五花八門,但有一項不變,就是氣派,這跟兄弟的個性有關;不過,還沒開門營業,幾千萬的裝潢費已投下,只要生意做不起來,就很難撐下去。
他曾頂下一間香港餐館,重新裝潢,增設千萬音響及一間副控室,甚至還有舞台,可請樂隊表演;但他不懂採買,光是食材的選購,就被廚師牽著鼻子走,沒多久,就撐不下去。他腦子一動,餐館一分為二,另一半,再花近千萬,打造包廂,開起了KTV;但簽酒帳過多,還是被拖垮。他也投資漁產、佛教文物、骨董、寵物美容、LED等,好像都沒賺到錢,倒是朋友交了一堆,當然,朋友多少都受惠,包括老人家我。
記得他在「跑路」時,約我在澳門見面,那時他的頭銜是「澳門工商協會」執行長。到澳門後,他帶我去一個倉庫,裡面全是當時炒得正夯的鐘乳石,他要我隨便選,但每塊都重達五十公斤以上,我沒法帶。回來後,我向好友保一總隊副總隊長薛啟芳提及此事,過沒一個月,薛透過商界朋友到澳門,報上我的名號,「阿寶」二話不說,隨他挑了二塊空運回台,薛啟芳替我安了座子,裝了框,我家客廳自此有了吸睛的罕見鐘乳石。
凌志成表示,以前打拚事業,都是替別人賺錢。但這次做抗老化產品,完全是自己下去做,總要替自己存些老本吧!
凌志成說:「老哥,你的心肌梗塞毛病,我替你安排幹細胞治療??。」我拿起相機,拉來模特兒Akemi打斷說:「我照張美女與野獸吧!」作者資料
游善鈞
曾獲優良電影劇本獎、拍台北劇本獎、林榮三文學獎、聯合報文學獎、時報文學獎、教育部文藝創作獎、鍾肇政文學獎、香港青年文學獎和華研歌詞創作大賽等獎項。 作品被選入《九歌年度散文選》。並散見《皇冠雜誌》、《聯合文學》、《印刻文學生活誌》、《幼獅文藝》和各報副刊。 已出版長篇小說《骨肉》、短篇推理小說集《大吾小佳事件簿:送葬的影子》、長篇科幻推理小說《神的載體》與其同系列續作《虛假滿月》。 臉書粉絲團:友善君的推理上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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