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女人.漂亮男人:那些三毛沒告訴你的沙漠故事
- 作者:林純如(Coral Lin)
- 出版社:時報出版
- 出版日期:2016-08-05
- 定價:350元
- 優惠價:79折 277元
- 優惠截止日:2024年12月25日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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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一個台灣女子,
深入沙烏地阿拉伯三年,
在旅行、婚姻、性別、文化的強力衝撞下,
體驗逐漸成為一場夢魘,
寫下這本猶如公路電影,
充滿女性自覺的生活告白。
唐諾說她的文字乾淨飽滿、朱天心說她會講事情、劉軒羨慕她的冒險機會,
影像創作者張雍和謝屏翰讚譽她掀開神祕國度面紗,如黑白片般的不膩書寫 。
林純如,體內住有老靈魂的年輕女子,旅遊書寫的全新名字。
那些嚴格戒律表象背後的真相為何?
什麼是壓抑黑袍下的丁字褲情節?
剝奪女性的獨立自主究竟滿足了誰?
還有哪些屬於沙烏地阿拉伯的驚悚日常與生活?
沙烏地阿拉伯是中東世界對女性限制最多的國家,沒有之一。
在那個男性所主導的世界裡,女人的命運不在自己手中。
男人說:
「穿上妳的黑袍!蓋住妳的頭髮!」
「女人不能開車……因為會影響生育……」
「女人一生都要有一個男人來作擔保。」
「沒有男人的簽名許可,女人不能單獨旅行,不能單獨出國,不能單獨投宿旅館、不能做很多的事。」
活在黑布下的女人如同隱形人,不被期待任何成就,在社會上幾近沒有地位。
男人不喜歡女人出去工作,女人只好去逛SHOPPING MALL。
無法自由,猶如豢養在鳥籠中的金絲雀。
男人和女人彼此界線森嚴,單身外國女子更無法獨自進入沙烏地阿拉伯。隻身前來的女人,有妓女之嫌。
一個台灣女子,因為婚姻,有機會深入這個國家三年,體驗了在地女性無法獨立自主的「貧瘠」生活。透過她的雙眼我們一一看見,向來不被熟悉的阿拉伯世界,除了石油、戰爭、伊斯蘭,還有哪些無法想像,卻在這個平行宇宙合理存在的荒謬事實。
【專文導讀】
唐諾(作家)
【一致推薦】
高伊玲(主持人)
張雍(攝影師)
陳又津(作家)
劉軒(DJ、作家 )
謝屏翰 (廣告導演 )
朱天心讀這本書時這麼說:「純如真是個會講事情的人。」——讓老牌小說家在她最專業處心生如此感慨,這於是不同於簡單的、一般意義的讚賞。
——唐諾(作家)
遠方的生活是那面最縹緲卻也極度真實的鏡子,神祕的黑紗始終緊緊裹覆著旅人自己最赤裸的心事。
——張雍(攝影師)
這一生,不一定能在沙烏地阿拉伯當一次家庭主婦。這一生,不一定能在穆斯林的世界來一回東奔西闖,但我們都有翻開這本書冒險一次的機會!
——劉軒(DJ、作家 )
平常話少也稀罕的純如,用文字發聲,素描般黑白影片似的書寫,細緻而不膩。蒙面的女人,多年前曾經震撼過全球的封面照片記憶,再度被純如的文字勾勒回來。
——謝屏翰 (廣告導演 )
目錄
寫在前頭
推薦序 問最簡單的問題,再慢慢回答它 唐諾
楔子 除了自己的人生,什麼也不帶
第一部 從這裡到那裡
01 空白之地
02 預告
03 女人消失的過程
第二部 沙漠是一座迷宮
04 寧靜的波斯灣
05 我的黑袍
06 住在塔裡的男人
07 沙塵暴
08 沙漠貓女
第三部 圍牆裡的生活
09 圍牆生活
10 Party!Party!Party!
11 這是男人的比賽
12 I'm Sorry
13 出逃計劃
14 計程車事件
第四部 來約會吧!
15 阿杜拉和卡里
16 青年的世界
17 生命與自由
18 妻子的條件
第五部 遠方來的人
19 暴露狂
20 同性戀
21 壞女孩
22 非法司機
23 酗酒者
第六部 讓我們四處晃晃
24 男人城
25 Shopping Mall
26 半月灣
27 巴林王國
28 受困利雅德
尾聲
內文試閱
楔子
除了自己的人生,什麼也不帶
旅行者的自負就是將埋頭走進未知……
最好的旅行是黑暗中的一躍……
如果是個熟悉又友善的目的地,有什麼好去的?
——全世界最具想像力的旅行作家 保羅.索魯(Paul Theroux)
*
如果你想從這本書看見一個偉大的旅行,那麼你恐怕要失望了。
二〇一二 那一年,我的一個多年好友以新加坡為起點,花了二年時間,經過十二個國家,一個人,一輛單車,一路騎到了倫敦,完成了一場偉大的旅程。我們各自在地球的兩邊,在網路上相遇,當時,他正在倫敦,正要結束旅程,返回新加坡。而我,正在沙烏地阿拉伯,正要展開旅程,離開了台灣。與他不同的是,我的旅程,將以生活的方式來呈現 。
與沙烏地阿拉伯這個遙遠而難解的名字不同,這本書說的其實是生活本身。然而,有些事情,就因為它是每天都逃不掉的生活場景,所以才更加的驚險,不是嗎?
曾經,一個飛往沙烏地阿拉伯的機長向乘客廣播:「各位先生、女士,我們將在幾分鐘之後開始下降,預計在五點十五分抵達利雅得機場。目前天氣晴朗,氣溫大約攝氏四十二度。現在與大家對時,利雅得的時間是下午四點二十九分,和我們有五百年的時差,請大家把時間撥回五百年前……」
這個機長來自俄羅斯,從此以後,這位俄羅斯機長再也沒有機會降落在利雅得。顯然沙烏地阿拉伯不喜歡這個笑話,然而,這個笑話經常被居住在此的異鄉人拿來自娛,因為叫人哭笑不得的現實,總是比笑話荒謬的多。
幾年前,我乘坐另一架飛機,不飛利雅得,飛往東岸的另一個城市,達曼。
我手上有三張登機證,台北到香港,香港到阿布達比,阿布達比到達曼。在阿布達比轉機前往沙烏地阿拉伯的時候,女人幾乎已經徹底消失。滿滿的男人中,整架飛機就三個女人,其中一個用頭巾包住頭髮,另一個身穿黑袍、包得只剩下一雙眼睛,我是唯一開放而明顯的目標,男人的目光從四面八方熱辣辣的向我掃來。
當我走出機場時,我在一堆移動的白色影子與黑色影子中認出了安柏的身影,半年不見,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從背包裡拿出黑色罩袍,重頭到尾將我包藏起來。
從那一刻起,我知道我已經進入了沙烏地阿拉伯。
還記得第一次看見滿街黑影如鬼魅的膽顫心驚。女人隱身在黑布幕之後,她們沒有臉,沒有腳,在你身邊緩慢移動,她們和你說話,但是你看不見她們。
當宗教警察對著我吼著「蓋住妳的頭髮!」時,我看到一張我見過最恐怖的臉,那是糾結在一起的怒氣與仇恨,在我前往超級市場的路上,追在我身後。
不期然的敲門聲會出現在半夜,陌生的黑影幾乎與門外的黑夜融在一起,「我可以進來嗎?」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向我央求著,她因為已經訂了婚又和異性來往,正在躲避父親的毒打與追捕。
死亡的方式有很多種,其中一種是青少年的死法。他們靠著開快車在高速公路上尋找自由,「開車很容易,連猴子都會開。」只有手上的方向盤是沒有人可以剝奪,在生與死的界限上,少年們找到了生命中缺少的瘋狂與刺激,因此平均一天有十七人死在通往意外的路上。
另一種死法是寡婦的死法。她在丈夫死去後,生了一場病,必須出國開刀,但是她沒有辦法出國開刀,只因為她無法出示有丈夫簽名的許可證明。她死了,死在沒有丈夫的簽名。
這是屬於沙烏地阿拉伯的驚險生活與日常。
然而對沙烏地阿拉伯人來說,有更加驚悚的,那就是今日我們習以為常又視為理所當然的熟悉場景,包括毫無節制的情慾與肉慾、到處都是的赤裸胸部、對女體公然的消費與利用、道德的敗壞、以及「酒精、毒品、性」的氾濫,種種這些,都遠比公開斬首與石刑還要更加邪惡 。
我無意於暗示哪一方才是真正的驚悚,只是我剛好來到了沙烏地阿拉伯,好死不死又讓我生活了三年,所以對沙烏地阿拉伯比較不公平一點。生活本身就充滿了驚悚的場景,在哪裡都一樣。
*
與所有旅行者的偉大夢想不同,我基於一個非常現實的理由來到沙烏地阿拉伯。這一切都要從一段婚姻說起。
二〇一一年,我與加拿大籍的老公安柏結了婚,兩人稍稍從各自的瘋狂旅行與不切實際返回現實,當他說:「如果真的沒辦法,那我只好去沙烏地阿拉伯工作了……」時,其實是在開玩笑。
我和大多數的台灣人一樣,除了波斯灣戰爭、石油和阿拉這三件事,沙烏地阿拉伯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什麼也講不出來。但就是因為你什麼都不知道,才更值得一去不是嗎?當我說:「我也要去!」時,安柏發現大事不妙,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結婚本身其實就是一場人生大冒險,那是一種有過就很難再有的衝動,所以當一個人頭腦不清楚,另一個人也跟著昏頭的時候,很多荒唐的決定就會跟著發生,去沙烏地阿拉伯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在一個對女人來說最困難的地方,展開最容易發生爭吵的新婚生活,這個看不到後果的決定本身,比我們過去所作的任何一場旅行,都還要驚險。
這趟旅程從一開始就出師不利, 沙烏地阿拉伯給了錯誤的簽證,讓安柏成了非法拘留。當你問對方什麼時候可以拿到正確的簽證時,對方會回你「Insha Allah~」如果阿拉希望,事情就會實現……
工作幾個月後,安柏的銀行賬戶被無預警的關了兩次,帳戶餘額回歸到0.00。當你問對方賬戶何時會開啟、存款什麼時候會回來時,對方會回你「Insha Allah~」如果阿拉希望,事情就會實現……
顯然這裡有我們無法理解的運作規則,我們也只能入境隨俗。我們開始害怕任何變動,當你找不到可以負責的人,即使是一點小變化,都會增加生活的不確定感,最後你也只能跟著他們念:「Insha Allah~」因為祈禱是唯一的方式。
某一天,沙烏地阿拉伯突然頒布了一項新政令,凡是無神論者,警察都可以當作恐怖份子逮捕,從此以後,只要在公共場所我們都會互相提醒對方,千萬不要聊到宗教,以免被送上反恐法庭。
*
所有居住在此的異鄉人都相信,俄羅斯機長的故事絕對不只是一個笑話,因為這裡有許多看起來像笑話的故事,其實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
一個朋友在晚上走出餐廳,一邊抽煙一邊和友人聊天,抽完順手將煙蒂丟向一旁暗暗的角落,角落傳來「啊!」的一聲,原來黑暗中站了一群更黑的女人。
最壯觀的一幕出現在Shopping Mall的女用廁所。女孩們在鏡前排成一排,摘下頭巾與面紗, 用各種名牌化妝品補妝,眼線、鼻影、口紅、修容……然後重新將自己包裹起來。
女人即使到了海邊,也是穿著黑袍下水,但你總是可以找到秘密基地,在那裡看見比基尼辣妹,就像波斯灣附近藏了一個酒吧,只要他們信得過你,你就會得到一把鑰匙。
凡是穿細肩帶、短褲或短裙的女模特兒,都被黑色麥克筆穿上內搭衣與內搭褲,或是整個人被塗黑,成了一抹幽魂。商場牆上的女模特兒個個臉部模糊,被馬賽克伺候,與此同時,隔壁賣性感內衣的店家生意奇好,一群用黑色布簾包裹全身的女人正在一堆螢光色系的丁字褲、透明薄紗、豹紋蕾絲、吊帶高筒襪中,挑選晚上的穿著。
從空白、沒有氣味、如同無菌室的外頭返家,打開電視,就是另一個世界,騎過鉛球的麥莉改在MV中一絲不掛的在鏡頭前吐舌摸胸自我挑透、碧昂絲在黑夜裡穿著薄紗全身濕透陷入嗑藥後的高潮、英國影集裡的男主角脫下女主角的內褲從背後進入逞慾。
當安柏問班上的學生家裡有幾個兄弟姐妹時,他被學生反問:「老師你是說我爸爸那邊的,還是我媽媽那邊的?」男人可以合法討四個老婆,但條件是,每個老婆都必須得到等同的對待。大老婆有房子,二、三、四老婆的房子也是跑不掉的。
每天早晨,我被自己咳醒,空氣中的沙塵無所不在,最後侵襲了我的肺,直到有一天,我打了幾個噴嚏後,開始上氣不接下氣,呼吸不到空氣。在醫院掛完號後,我和安柏必須分開等待,他進到男生的候診區,我進到女生的候診區,等到護士叫了我的名字,我們才重新會合,一起進到診療室。
所有的人不論老小,一到公共場所就被當成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小心隔離,男人進到「Single only」區,女人進到「Family only」區,有帶女人的男人卻可以進到「Family only」區與他人的女人共處一室。我總是誤闖滿是男人的「Single only」區,因為那裡乾淨、明亮、視野良好、空氣流通,而「Family only」區總是幽閉、沈悶、密不透風、裝滿讓人想死的空氣。
血氣方剛的青年被認為是危險的。他們缺少和女生講話、搭訕、相處的經驗,但是他們都懂得到Shopping Mall閑晃看女生。一有機會,他們就使出全力吸引女生注意,卻如同小學生捉弄女同學般幼稚、笨拙、弄巧成拙的行為,一不小心就變成了性騷擾。所以這裡的Shopping Mall 警衛保全有一項特殊任務,站在門口像糾察隊一樣,將沒有跟著家庭一起前來的青少年擋下來,不許他們進去。
就在男人找女人攀談會被警衛趕出去的同時,男人與男人卻可以公開的手牽手,一邊談心,一邊逛街,在這裡,同性戀是死刑,但是男人與男人卻比我在任何地方看見的都還要親近。
某一天,安柏在課堂裡播放了課本裡的一首歌:〈What a wonderful world〉。 一個學生站起來大喊:「Haram!Haram!」Haram是阿拉伯文「禁忌」的意思。「走開啦!」「閉嘴!」其他學生大喊噓他。於是他起身,走了出去,不讓這首歌汙染他的耳朵。十分鐘後,直到他確信這首歌已經播完,才再度走進教室,回到座位上。
被大喊「Haram!」的何止是公開的音樂,即使這個國家沒有一個人不是穆斯林,然而一到週末假日,他們也會和我們一樣驅車前往鄰近國家巴林去尋找在國內被「Haram!」的樂子,從沙烏地阿拉伯來的車子,總是把巴林的海關擠得水洩不通。
在沙烏地阿拉伯,表象的維持是必須的,在任何地方,表象的維持都是必須的。然而,不論我們再怎麼維持,都不會有一個完美無缺的天堂。到底,那個不完美的世界,才是真相所在。
*
比起套上黑袍、包住頭髮、甚至蒙上面容、如鬼魅幽靈般出沒的女人,男人美得像是孔雀開屏。
裙子般的白色長袍配上長髮般的頭巾,讓男人看起來非常女性化,他們必須小心翼翼,縮小動作,才不至於亂了整身裝束,然後宛如一個美麗倩影般,陰柔而優雅的端坐在咖啡館外頭,一邊將手上的菸高舉在耳後,一邊像撥弄長髮般,將頭巾撥到肩後去。
一開始,最初最初,我想要探索的是當地女人的處境,結果更叫人怵目驚心的,卻是自己的生活。
在這本書裡,安柏是一個重要角色。因為在沙烏地阿拉伯的生活裡,男人是一個重要角色。在這個國家,每個女人都需要一個保證人,而這個保證人,當然是男人。安柏是我的保證人,保證什麼呢?
在圖書館的借書證申請書上,我寫上的不是我的居留證號碼,而是保證人的居留證號碼,它還需要保證人的簽名,所以,我像個拿聯絡簿回家給家長簽名的小學生一樣,拿回家給安柏簽名。
沒有保證人的簽名,女人不能獨自旅行,不能單獨在旅館外宿,甚至不能踏出女子學校的教學大樓半步,彷彿女人都是孩子,無法對自己行為的負責。
如同女人身上的黑罩袍、黑頭巾、黑面紗、與黑手套,每個人的住家都有一道高牆,阻隔男人的視線,為的就是不讓自己的女人被人看見。外面的人看不到裡面,裡面的人也看不到外面。
每到六月到九月,中午經常在攝氏五十度以上,當男人穿起清爽的白袍、配上紅白格子的美麗頭巾時,身旁的女人卻必須一身全黑裝束吸收烈陽的光與熱,如同遭到一種惡意的酷刑。
遇上虔誠的穆斯林男人時,安柏將我介紹給他們,他們繼續緊緊盯著安柏談話,打死不願與我四目交接,如果安柏在這個時候走開,他們將會寧願低頭看著地面。在他們面前,我,這個他人的妻子,是個隱形人。
女人開車便犯法,很碰巧的,這個富有的國家並沒有便利的大眾運輸系統,女人唯一的移動方式,就是請另一個男人開車,那個男人必須是家族裡的男人,或者是計程車司機,並且,除非駕駛座上坐的是丈夫,女人不得坐在前座,否則將被視為妓女而遭逮捕。
所以安柏,我的保證人,掌握了我的行動自由,只因為方向盤在他的手中。當我可以獨自一人跨越好幾個國家時,我卻必須在這個國家毫無選擇的仰賴他、倚賴他。而我很快就會知道,一旦他成了我唯一可以抓取的浮木,我們的關係將會逐漸傾斜,我的獨立性也將在這一刻瞬間消失。
到頭來,我還是沒有學會如何在上車的時候不踩到黑袍、如何在上廁所的時候不弄濕黑袍。阿拉伯女人穿起黑袍來長袖輕舞,我卻像奔逃中的布袋戲,迫不急待想逃回家中,扒開套在身上的魔咒。
*
我們曾經讀過許多美麗的故事,尤其是那些遠走他鄉、到一個聽起來非常有異國情調的地方重新生活的旅外故事,這些故事都有一個共通點,它們神秘而遙遠,而且總是比旅人的出生地精彩、甚至優越。
一說起沙漠,我們很自然而然地想起三毛的薩哈拉沙漠,以及她與荷西美麗浪漫的異國婚姻生活,她的故事在我們腦中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印記,以至於我們一想起沙漠,就想起了三毛式的沙漠,直到我親身經歷過沙漠生活之後,我才明白那只是一則神話。
每個人一聽到沙烏地阿拉伯這六個字都只提到它的巨大財富,直到我真正在這裡生活過後,我更加地確信,金錢根本不值一提,如果世上真有值得你花一輩子的力氣去追求的,那必定是自由。而自由需要代價。
三年後,我回到原來的地方,並且在第四年,重新體驗單身生活,並且像過去一樣,「自己」到「自己」想要去的地方,「一個人」在深夜出門,在大太陽下露出我的「大腿」與「手臂」……,這些簡單而平凡的生活,在沙烏地阿拉伯的那三年都成了一種願望,甚至是奢望。
脫去黑袍後,我重新體會過去被我視為理所當然的自由,並且在一年後獨自前往東南亞旅行旅行三個月。在那之前,關於沙烏地阿拉伯的記憶就像女人的黑影追著我跑,我知道我要脫去的不只是身上的黑袍,於是我將它寫下來,接著把它拋在腦後,繼續前行。
我們各自踏上了不同的道路,各自展開了新的旅程,各自投入了下一個冒險,如果早知道我們最後必定得獨自上路,我還會不顧一切去走這一遭嗎?答案是會的。因為人的傻氣與天真並不是永遠的,如果你還可以做夢,那就是上天給你的最大恩澤。
我是這麼相信的。延伸內容
問最簡單的問題,再慢慢回答它
◎文/唐諾
朱天心讀這本書時這麼說:「純如真是個會講事情的人。」——讓老牌小說家在她最專業處心生如此感慨,這於是不同於簡單的、一般意義的讚賞。
純如的文字飽滿但很乾淨,最重要是準確,線條始終是清晰的;準確、牢記初衷的文字讓敘述即便在最微妙、最不容易講清楚的時刻仍是穩定的、晶瑩的。真正動人的奧祕遠在書寫執行之前,來自於一個認真、專注,只想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的人——書寫是一門艱難的專業技藝,而最難的極可能是,你如何通過文字來想它並深深記住它,不是被文字(包含書寫格式)媚惑、拉動、拉走。
讀一下〈壞女孩〉那一段吧,那個半夜敲門求救、才十三四歲「天真/狡獪」(可見生命壓力來得多早、多大)的巴基斯坦女孩。
這本《蒙面女人.漂亮男人:那些三毛沒告訴你的沙漠故事》寫她在沙烏地阿拉伯異地三年,語調是思索的偏向批判,帶著堂堂的憤怒和深深不解——書寫的憤怒大致分兩種:一是生氣、牢騷、抱怨,個人的,我的權益被侵犯,這是較常見的,常見到幾乎是現代人唯一會的憤怒方式;另一種則是所謂的「義憤」,因為道理、價值、信念而生氣,憤怒上達應然、普遍、眾生的層面,不是我,或說不只因為是我,而是任何人都不該、不可以被如此對待,任何人也絕不該這麼對待別人云云,這愈來愈罕見宛如人們已失去的能力如錢永祥感慨的。純如會是哪一種呢?我認得、一道工作多年的純如是個不多說話、不爭的人,她喜歡沈靜待自己世界裡面。我因此想到漢娜.鄂蘭說蘿莎.盧森堡那番著名的話:盧森堡是二十世紀初極了不起的異議者、革命者,人們往往把她的堅毅不屈誤為狂暴,稱她「紅色蘿莎」,但其實,她愛花愛貓愛鳥,是個很溫柔很敏感的人,有夠好的學問,還對文學有極佳的嬝玨葴D和鑑賞力,鄂蘭說,如果不是這個世界冒犯了她對自由和正義的想法和感受,蘿莎.盧森堡會一輩子只沉浸在生物學、歷史學、經濟學、社會學和哲學裡。
這本書若有什麼令人不安的地方,必定在於「政治正確性」——跨國、跨文化、還跨宗教崇拜的記述和思索,幾世紀下來的慘慟歷史經驗教會了我們得審慎,把絕大部分想講的話吞回去,這就是所謂的文化相對主義,以領頭闖禍的人類學為其核心(早期的人類學深深烙著帝國主義的罪惡印記)。粗糙來說,前往任何一個不同國度、社會、社群時,千萬記得把自身價值信念乃至於理性從行李拿出來,然後,任何你看到殘酷、駭人、慘不忍睹,乃至於除了不公不義難有其他解釋的事物(包含法律、宗教誡令、社會規範、風俗習慣,以及「人性」),都得努力視之為這一社會、這一文化(弁鄐W的、或結構性的)得以順利延續運行、不可單獨抽走的必要構成成分。
然而,這樣的徹底文化相對思維論也必定引發另一側的不安,包含人最樸素的、不讓的、我以為絕不可能也不該被戒除的不安。《憂鬱的熱帶》這本書,純如在無事可做無處可去的沙烏地阿拉伯讀完的,書寫者正是大人類學家李維-史陀。李維-史陀觀察到一個有趣現象——那些田野工作時謹慎不發一言、甚至連表情都不敢洩露的人類學者,回到自身社會,往往每一件小事都跳出來大發議論還罵人,不是都該視之為所在社會不可更動的一部分嗎?還是我們終究相信世界可以更好更公義而且仍有基本的是非善惡?某些社會社群殺嬰或殘酷對待女性云云的情事,是弁鄋滿B結構的?還只是人的愚行惡事、甚或還是某種利益獨占的拙劣手段?
多年之後,(八十多歲的)李維-史陀這麼說:「我們稱之為『原始的』那些社團並非那麼原始,但他們希望自己真的是原始社團。他們自視為原始社團,因為他們的理想是讓自己停留在諸神或祖先在有始之初創造出他們的那種境地之中,當然,這是一種錯覺;這些社團絲毫不比其他社團更能逃逸出歷史的變遷。」——純如很知道這一無可遁逃的歷史變遷,她在沙烏地阿拉伯的女化妝室清清楚楚看到了。問題只在於:是無奈的變遷?還是人多少可以有所選擇、有著判斷和期待的變遷?
有一種書籍和書寫方式,我們曾俏皮命名為諸如「火星來的XX學家看XX」,意思是藉助某一雙外來的、新鮮的、不遮蔽的眼睛來重看我們已熟悉到無感的所在世界,重點是去除盲點,因著習慣、淡漠乃至於長時間無可奈何而遍在的盲點,問出看似較簡單、卻也最直接根本的問題。
這其實也是托爾斯泰的基本書寫方式,他複雜精細如狐狸千智的大小說,常常是從一兩個天真、天真到讓人幾乎無法回答的問題冷不防啟動的、打開的。
只要是問題都是該問的,基本上,我以為沒有什麼不恰當的問題,只有不恰當的答案或說回答方式,會闖禍的是回答方式。
問最簡單的問題,再用幾年、十幾年乃至於一生的時間(嬝炕B搜尋、思索、經驗……)來奮力回答它——我們可提醒自己這麼做,甚至讓它成為一種習慣。這本《蒙面女人.漂亮男人:那些三毛沒告訴你的沙漠故事》是個示範,也會是一種支持。作者資料
林純如(Coral Lin)
1978年出於台灣彰化。政治大學傳播學院廣告系畢業。在廣告創意企劃製作公司工作多年,經手多部紀錄長片,擔任剪接、編導、文案、平面攝影,埋頭在文字與影像之間。著有孫文的照片故事《凝視的瞬間》。投身旅行多年,足跡遍布荷蘭、法國、英國、美國、加拿大、西藏、雲南、印尼、菲律賓、泰國。2011年至2014年旅居沙烏地阿拉伯,遊歷埃及、土耳其、希臘、斯里蘭卡、非洲坦尚尼亞、中東阿曼王國、巴林王國等地。2015年以搭乘巴士與火車的方式,獨自旅行中南半島三個月, 深度探索越南、柬埔寨、寮國、緬甸。
基本資料
作者:林純如(Coral Lin)
出版社:時報出版
書系:HELLO DESIGN
出版日期:2016-08-05
ISBN:9789571367149
城邦書號:A2201605
規格:平裝 / 單色 / 336頁 / 15cm×21cm
注意事項
- 本書為非城邦集團出版的書籍,購買可獲得紅利點數,並可使用紅利折抵現金,但不適用「紅利兌換」、「尊閱6折購」、「生日購書優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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