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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意志與血脈造就的美麗生物,從配種開始,就是一場豪賭!
以「祈禱」為名,帶著人類深切的一念之力
歐拉西翁,跑吧!
「但願花影生產平安。願生下的是匹公馬。願牠是匹天生注定要成為名馬的小馬,飛快有如受到風神垂愛,狂野有如狂風暴雨。」在少年的祈禱下,一匹小馬誕生在北海道靜內的渡海牧場。這匹馬是少年父親渡海千造拚上育馬生涯的最後賭注。
被命名為「歐拉西翁」(意為祈禱)的小黑馬,體內淌流著純種馬三大始祖之一高多芬阿拉伯馬的血液,在眾人期盼下走上了賽馬之路。一個從配種開始即被精密計算的生命,承載著牧場主人、馬主、馴馬師、騎師等人的夢想,無形間也牽引著他們的人生。愛憎、好勝、嫉妬、背叛、敵愾同仇,人與血脈抗爭、與自然搏鬥,最終能否主導命運?或者,這一切依舊是造物者的安排?
「頭一次見識到純種馬之美。生物各有各的美,然而,人為製造出來的生物的確擁有一種獨特而不可思議的美。純種馬之美的深處之所以蘊含近似哀愁的情感,正是因為牠們歷經了比其他任何生物更加殘酷的人為淘汰,而牠們被孕育出來的過程,也違反了人類智慧終究無法窮究的生命法則。」
【本書特色】
1、宮本輝長篇代表作,華文世界首度出版
2、吉川英治文學賞歷年最年輕得主,第一屆JRA馬事文化賞
3、日本富士電視台開台三十週年紀念改編電影作品
目錄
上冊
台灣版序 宮本輝
第一章 誕生
第二章 高多芬之血
第三章 祈禱與寶石
第四章 小木偶
第五章 傷
下冊
第六章 翠綠大道
第七章 鎖環
第八章 冬鳥
第九章 春雷
終章 長河
後記
解說 生之尊嚴,生之祈禱——宮本輝在《優駿》中的叩問 陳蕙慧
序跋
台灣版序
現今的世界隨著經濟貧富懸殊,人類也陷入了精神性貧富差距的漩渦之中。
愈來愈多的人被膚淺的東西吸引,卻厭惡深刻的事物;過度評價無謂小事,卻蔑視真正重要的大事。
而我想,這個傾向將會日益嚴重吧。
然而,在精神性這個重要問題上,其實無關學歷、職業與年齡。因種種原因無法接受高等教育的無名大眾中,還是有許多人擁有深度的心靈;反觀更有無數從優秀大學畢業的人,做著令人欽羨的工作,仍無法擺脫幼稚膚淺的心智,任由年華虛長。
我二十七歲立志成為作家,至今已經四十年。這段時間以來,我總秉持著,想帶給那些含藏著深度心靈、高度精神性的市井小民幸福、勇氣與感動的信念來創作小說。
四十年來,我所引以為豪的,是我努力在小說──這個虛構的世界裡,展示了對人而言,何謂真正的幸福、持續努力的根源力量、以及超越煩惱與苦痛的心。
因此,那些擁有高學歷、經濟優渥,但心智膚淺、精神性薄弱的人,應該不會在我的小說面前佇足停留。
而有這麼多台灣讀者願意讀我的小說,我感到無上光榮也十分幸福。衷心希望今後能將作品與更多的朋友分享。內文試閱
一
是風聲嗎?還是牧場旁西貝查利河的潺潺水聲?分不出是遠是近的悄然聲響,聽在趕了九匹母馬進馬房後的渡海博正耳中,忽然顯得好響。
夕陽落在紅屋頂的馬廄上。四月中旬的靜內還很冷,應已相當青綠的牧草在夕陽下看來彷彿一片乾枯。長毛雜種狗佩羅搖晃著牠的大肚子和數個粉紅色飽漲的乳房,纏著博正嬉鬧。大腹便便的佩羅隨時可能會生產,卻不知是花影會先生,還是佩羅先生,又或者是遠嫁東京懷著第一胎回娘家北海道待產的姊姊先開始陣痛,博正關上馬廄的門,邊上閂邊笑著想。
一回頭,夕陽正朝水平線另一端小小突起的山邊落下。放眼望去盡是牧場。在恢宏的夕陽之下,牧場蜿蜒起伏,連綿無盡。自博正有記憶以來,這片風景便不曾稍變。遠處有培拉利山,幾匹馬兒化為小點,發著紅光。
花影的預產期是四月十三日,但已逾期一星期卻沒有任何產兆。然而今天早上,正將馬從馬房放到牧場時,母親多繪朝花影的大肚子看了一眼,低聲說:「就快了。」
多繪的眼光很準,就連父親千造和鄰居丸山牧場的牧童頭子都十分信賴。說不上為什麼,就是從大肚子垂下的樣子直覺如此,但既然多繪說就快了,那麼小馬將會在當天夜裡、最遲隔天中午便會出生。
花影留下十二戰四勝、三次亞軍的戰績,於兩年前從賽馬場回到他們渡海牧場,當時博正才高二。花影是父親千造一手培育的,由美國進口的一匹名為「風暴超人」的種馬,與自己的母馬「莉莉艾斯」交配生下的。千造看上的是,風暴超人的父親是美國三冠馬「大風暴」,而莉莉艾絲的父親是一匹叫作「菲利浦」的種馬,雖是法國馬,但曾遠征英國留下了好成績。
千造甚至求神拜佛希望能生下公馬,但生下的卻是隻深棗色的母馬。千造決定用這匹小馬作為自己牧場上的基礎母馬。小馬出生那年的初夏,有馬主出價想買,價錢比千造希望的高了將近一百萬。來自關西的馴馬師砂田重兵衛看上這匹馬,勸一同前來的馬主鹿島買下。當時,馴馬師、馬主以及育馬者渡海千造之間做出一項協議。當馬結束賽馬生涯作為繁殖馬時,必須還給渡海牧場。因此,千造並沒有賣斷小馬,而是以四百萬圓的代價租給了馬主。小牧場的資金週轉為此變得極為困苦,但千造仍咬牙撐過來了。
這匹母馬被取名為花影,三歲那年秋天,在新馬賽中以遙遙領先之姿大勝。砂田馴馬師當時便將目標定為櫻花賞。下一場特別賽中,雖以第三名落敗,但第兩年開年的一場特別賽中,從領先馬群中後來居上獲勝。然後又在另一場公開賽中小試身手後正式上場。花影在二十二匹馬中熱門程度排名第三,結果跑出第六名。但是,在橡樹大賽跑出第二名,休息了一個夏天,秋天的頭一場比賽便旗開得勝,緊接著公開賽也獲勝,在有「母馬的菊花賞」之稱的伊莉莎白女王盃成為賽前大熱門。前五名的馬,賽馬會將頒發育馬獎給育馬者。開始入閘時,千造焦灼難耐地關掉電視,博正至今仍記得那張飽受陽光曝曬皺紋深陷的臉當時的神情。千造明明關了電視,二分鐘後卻又再度打開。二十一匹母馬正好要從淀賽馬場又稱為京都賽馬場第三彎道下坡。自第三彎道到第四彎道這一段跑道,被賽馬人士稱為淀的魔鬼坡,花影就在草地內欄杆的地方。
「啊啊,不能待在裡面啊……被包圍了。」
千造說的沒錯,花影沒有機會使出全力,前面被擋住,又無法繞到外側,以第七名落敗。
「能夠平安跑完也不錯了。已經拿到了四勝,沒讓馬主吃虧。但願這樣就能退役……」
千造這樣希望,但花影還是跑到五歲那年冬天。但從此沒有拿過優勝。連續二次亞軍之後的比賽中,雖為賽前大熱門,卻沒能擠進前二名。馬主鹿島的意思,是希望讓牠再跑一年,但馬是向千造租的,所以儘管依依不捨,還是還給了渡海牧場。
博正蹲下來,摸摸佩羅的肚子。
然後問還沒出世的小狗們:「你們的爸爸是誰呢?」
接著以認真的語氣低聲說道:「你們、花影的孩子和姊姊的孩子,要是同時出生怎麼辦?」
他有預感,覺得事情會變成這樣。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博正邊打開家門邊這麼想。而且,不巧的是,聽說今天會有來自大阪的客人。現在哪有閒功夫招待客人啊……博正暗自咕噥,望向掛在起居室牆上的黑板。黑板上列出九匹母馬的名字,分別註明預產期和種馬的名字。或許是因為今年春天姍姍來遲,渡海牧場連一匹小馬都還沒有出生。其中甚至還有預產期已過了兩星期,仍絲毫不見產兆的母馬。
依照母親多繪的預言,花影的孩子應該會頭一個出生,博正因期待與不安而靜不下心來。若遇到難產,小馬的腳卡在母馬腹中,就必須放棄即將出生的小馬。因為若小馬的腳緊緊地纏住了母馬的子宮到產道那個部位,無論人從外面怎麼拉,就是無能為力。這時候只能選擇殺死母馬取出小馬,或是反過來犧牲小馬。絕大多數都是犧牲小馬。獸醫的判斷一下,便要取來長長的線鋸,將身體一半在母馬體外的小馬,從肩至胸鋸斷。只能將無法脫離母馬的小馬活活分屍。
去年春天博正曾一度親臨現場。獸醫與千造合力拉動線鋸,鋸斷還很柔軟的骨頭時,發出了一種奇特的悶悶的聲音,馬房一角落化為血海。取出身體被鋸成兩半的小馬的上半身,等待剩下的下半身自行排出,但若拖得太久會危及母馬的生命安全,所以獸醫戴上長及肩部的橡膠手套,伸手進入陰道,將殘留的下半身拖出來。自己的孩子發生了什麼事,母馬都知道。母馬望著人們收拾善後的那雙眼睛,和迷了路嚇哭的孩子一模一樣。一想起這件事,博正便想去西貝查利河畔祈禱。
花影今年是頭一胎。去年和前年都沒有受孕。為此,千造虛擲了近兩百萬圓的配種費。要是今年再不受孕,花影就不能當繁殖母馬了。千造不能不下這個判斷。千造計畫以美國進口的種馬「弗拉迪米爾」為花影配種,但弗拉迪米爾的配種費要三百八十萬圓,屬於高價位。如果沒有受孕,牧場便會蒙受重大損失。要是在五、六年前,什麼馬都賣得掉,但最近生產的純種馬已供過於求,甚至有馬三歲還賣不掉。渡海牧場和吉岡牧場、太光牧場這些大企業出資的牧場不同,僅有九匹繁殖母馬,規模還略小於一般中堅牧場。所以聽到渡海牧場的渡海千造要拿弗拉迪米爾來為花影配種時,同業不約而同打電話來阻止。每次接到電話,千造都重複同一句話。
「就這麼一次……我想讓花影配弗拉迪米爾。」
「要是又沒中怎麼辦?」
面對這個問題,「我已經和獸醫討論過很多次了。再過三天,她的卵巢狀況就會達到顛峰,我決定試試看。」
千造都這麼說。千造的笑容中,夾雜著一絲猶豫與苦衷,博正猜想若花影又沒有受孕,父親多半必須背債,吃晚飯時便故作開朗地說:「我的直覺很準,這次一定會順利懷孕的。」
花影確定懷孕那天,母親多繪還煮了紅豆飯慶祝。博正獨自到西貝查利河畔,確定四下無人之後,跪下來祈禱。他一心一意面向河面,低聲說,但願生下來的孩子是一匹強壯飛快、名留千古的好馬。沒有人教他這麼做,這一帶也沒有這樣的風俗,但不知從何時起,只要有心願,博正一定會向西貝查利河祈禱。願望有時會實現,有時卻不見得。實現的時候,他便感謝西貝查利河清澈的流水,以及流水為四周牧草帶來的潤澤,感謝遼闊的大自然賜予的恩惠,沒有實現時,便怪自己祈禱不力。
博正在洗臉台洗臉洗手,然後再次出了家門,走過風勢逐漸變大的牧場。太陽下了山,人影馬影全無的牧場上,寒風陣陣,彷彿自然盛大地對他耳語:我可不會如此輕易地將春天帶來。博正心想,不如來場暴風雨。在暴風雨的夜晚,一匹狂烈如暴風雨的馬誕生。千造不計得失,將身為純種馬育馬者的夢想寄託在這次配種上,會給世上帶來一匹什麼樣的馬?一定是有著一雙和花影一樣渾圓大眼的小不點吧。繼承了弗拉迪米爾的血統,或許會是匹黑亮得發青的黑馬。推開長圓木柵欄,來到牧場外,博正在紫色薄暮中走向利貝查利河。下了河堤,站在河畔,凝望對岸河灘上枝椏伸展如珊瑚的巨大櫻花樹。
靜內雖位於北海道的最南端,但仍要等到五月過後櫻花才會開花。博正在河灘上雙膝著地,垂著頭,在心中默禱。但願花影生產平安。願生下來的小馬是匹公馬。願牠是匹天生注定要成為名馬的小馬,飛快有如受到風神垂愛,狂野有如狂風暴雨。喔,差點忘了,請保佑姊姊聖子也平安生產。佩羅也順利生下小狗。他看到一道黃色的光從西貝查利河上游那邊漸漸靠近,便站起來。一輛計程車從河堤上駛來,開下了通往渡海牧場的坡道。博正心知那是來自大阪的客人,輕輕嘖了一聲,雙手插進防水夾克的口袋,緩緩從牧場走回家。
一進玄關,只見那裡擺著兩雙客人的鞋。一雙是男人的皮鞋,另一雙則是女用的紅色運動鞋。
「女兒說要搭火車來,但搭火車來到這裡都半夜了,所以我們是從千歲坐計程車來的。」
一個男子的聲音說。
「若是從靜內的車站給我們一個電話,我就會叫兒子去接了。」
隔著客廳的門,可以窺見多繪應對的樣子帶著幾分拘謹。千造人在廚房,正要去招呼客人,瞥了博正一眼:
「今晚可能整晚都不能睡了。你把箱型車開到馬房旁邊,也得準備好要鋪的乾草。我已經給獸醫橫田先生打過電話了。」
說完,進了與餐廳兼廚房僅以一道紙門相隔的客廳。
客人是和具工業社長和具平八郎,過去曾買過三匹千造培育出來的馬。千造進客廳換多繪進了廚房,對呆站在那裡想著要做什麼的博正說:
「你也得去打個招呼。我們以後也是要靠人家照顧的。」
博正進了客廳,只見一個身材魁梧的中老年男子和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坐在沙發上。
「這是小犬。和令千金一樣,今年高中畢業,現在在牧場上幫忙。」
千造邊招手叫博正坐在自己身旁,邊向來自大阪的父女這樣介紹。和具平八郎點個頭說你好,然後對千造笑著說:
「後繼有人,真是值得期待啊。」
博正朝和自己同年的和具平八郎的女兒看了一眼,連忙轉移視線。她穿著黃色的毛衣和同色的牛仔褲。完全就是十八歲女孩的打扮,但精緻美麗的臉蛋讓人以為她比博正大上好幾歲。所以博正不敢看她,默默地盯著桌上的菸灰缸,但不時抬眼偷看。心想,不要說靜內或日高了,就算走在札幌街頭,恐怕也遇不到這麼美的女孩。
「要等到大半夜,不過你可以來看小馬出生喔。」
千造對和具平八郎的女兒說。
「她就是想看,才跑到靜內來的。」
平八郎看了看坐在身旁的女兒的側臉說。
「會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四目相交的那一瞬間,女孩直視著博正問。
「不會。」
其實在心愛的花影生產時,實在不想讓陌生人在場,但博正被女孩那雙黑多白少的眼睛一看,不假思索地這麼回答。
「我要搭明天中午的飛機回去,久美子說要在札幌和朋友會合,展開她們的北海道之旅。」
和具平八郎抽著菸說。
「那麼,您這趟來靜內,是專程為了帶令千金來?」
聽到千造這麼問,和具皺起粗粗的鼻梁想了一會兒,才以莫名落寞的語氣說:「我是想看看牧場。還以為這時節草地會更青綠,有小馬四處跑跳,但看來今年春天比較遲啊……」
博正心想,原來她叫久美子啊。怎麼寫呢?他很想問,卻沒作聲。
「小姐今年上大學,那學校不是已經開學了嗎?」
千造這一問,久美子伸伸舌頭,不好意思地笑了:
「一星期不上課也沒關係的。」
久美子抬眼望著斜睨她的父親這麼說,那一瞬間,稚氣得判若兩人。千造問起久美子的行程,開始說明某地沒什麼看頭,該去別處;某某地方旅遊書上雖然沒有寫,卻是北海道最美的地方等等。久美子將千造所說的一一寫在記事本上。
多繪來了,告訴大家晚餐準備好了。
「我們準備了一些只有北海道才吃得到的東西,請千萬不要客氣。」
千造說。
姊姊聖子也加入一起用餐。久美子邊吃火鍋,邊打趣說:「剛才一下計程車,就有一隻大肚子的狗狗不是嗎。而且小馬今晚會出生,連姊姊肚子都這麼大。」
平八郎瞪了女兒一眼意示責備。久美子不滿地對這樣的父親說:「就真的是這樣啊。」
博正默默吃飯,邊聽久美子口中首次出現的大阪腔。甜甜的、帶點嬌豔氣息的陌生口音,讓他覺得和久美子這女孩之間的距離似乎拉近了一點點。
「久美子,你的名字怎麼寫呢?」
突然間,聖子開口了。因為家裡從事這一行的關係,常有客人來往,但聖子的個性非常怕生,像這樣與客人同桌時,通常都一言不發,所以博正吃了一驚,朝姊姊發熱泛紅的臉看。
「久遠的久,美麗的美,再加上子,久美子。」
久美子的本性漸漸顯露出來,還滿嘴食物,就問起小馬什麼時候會出生、出生前要在媽媽肚子裡待幾個月。
「一個女孩子家,嘴巴裡有東西的時候不要講話。人家會懷疑你的家教。」
被平八郎這一念,久美子趕緊雙手掩住嘴。然後看著博正,邊聳肩邊對他笑。博正不知該如何反應,便一口氣把飯扒進嘴裡,站起來。
「急什麼呢。」
千造這麼說,但博正還是穿上長靴和防水夾克,開了後門要出去。結果聖子走過來,跟他咬耳朵:
「吼~,緊張了喔,連話都不敢跟人家說。所以老姊我幫你問了你想知道的事了。」
「什麼老不老姊的,女人家講話這麼難聽。我要跟你老公告狀,說你一回家就變成沒教養的村婦。」
博正低聲回嘴後,跑到箱型車那裡。坐上駕駛座,打開引擎,望著馬房。然後,想起姊姊的取笑,內心嘀咕:平常重要的事都很遲鈍,偏偏對沒要緊的事這麼敏感。看引擎應該熱得差不多了,博正打開暖氣。和具久美子這女孩是為了想看小馬出生才來到渡海牧場的嗎。博正自言自語說:運氣真好。
「來的那天晚上剛好要生,而且要出生的又是花影的孩子。」
有個人影靠近,敲了敲箱型車副駕那邊的窗戶。姊又來取笑我了嗎。博正邊想邊解了車門的鎖。上車的不是姊姊,而是久美子。久美子穿著一件鼓膨膨的銀色套頭防風厚外套,所以上半身的影子碩大,讓博正誤以為是即將臨盆的聖子。
「快生了?」
久美子坐上副駕駛座,轉身面向博正問。
「還早呢。要看情況才知道……」
博正感到自己的心開始跳得好用力。
「那,我們就去看看狀況吧!」
久美子說話的方式,好像是對一個認識多年的好友一般,既不拘謹,也不害羞。博正的心跳也因此而漸漸平靜下來,問:「你這句話,用大阪腔怎麼說?」
久美子說了一遍。
「大概就這樣吧。」
說完笑了。一直笑,笑得博正都覺得奇怪。
「什麼事讓你這樣格格笑個不停?」
事實上,久美子的笑聲,用博正脫口而出的格格笑來形容,再貼切也不過了。
「我格格笑?」
「嗯,聽起來就是格格笑。」
「我的綽號,就叫作『格格』呢。」
然後久美子又一直笑個不停。看看時間,才剛八點。在橫田獸醫來之前,先去看看狀況好了。經久美子數度央求,博正緩緩將箱型車駛向馬房。停好車之後,博正向久美子說起即將出生的小馬。
「花影運氣不好。其實,無論是櫻花賞還是橡樹大賽還是伊莉莎白女王盃,牠都能夠跑第一的,可是卻都沒有贏。光是快跑得快贏不了,光是強也贏不了。因為馬是生物啊。」
接著,他制止了想說話的久美子。
「不可以太大聲喔。還有,也不能格格笑。」
久美子趕緊雙捂住了嘴,大大點頭。馬廄入口那顆小燈泡,淡淡地照亮兩人所坐的車內。這淡淡的光暈讓久美子顯得更加美麗。
「你懂純種馬嗎?」
「不懂。因為爸爸有馬,所以我一直以為就是一種很花錢的嗜好。」
「純種馬的歷史是三百年前從英國開始的。可是,從父系追溯回去,就只有三匹馬。第一匹叫作『達利阿拉伯』,意思是一個叫達利的人擁有的阿拉伯馬。第二匹叫『拜耶爾土耳其』。是拜耶爾上尉的土耳其座騎。第三頭叫是『高多芬阿拉伯』。是高多芬伯爵的阿拉伯馬。這三匹馬,各自繁衍了牠們的系統。」
久美子雙眸燦然生光。一副非常認真專注地聽博正的話的樣子。博正感覺到她的認真,覺得很開心。有些人會以浪漫來形容純種馬血統的神奇,但他完全感覺不出這有什麼浪漫。根本沒那麼夢幻。他向來認為這是更殘酷無情又悲哀的一件事,因此他很想將自己所知道的純種馬歷史悉數告訴這個初識的美麗女孩。
作者資料
宮本輝(Miyamoto Teru)
一九四七年出生於日本兵庫縣神戶市,追手門學院大學文學部畢業。曾任職於廣告公司,而後因患精神恐慌症,遂辭去工作,專心創作。一九七七年以處女作〈泥河〉獲太宰治賞,隔年一月又以〈螢川〉獲日本文學最高榮譽芥川賞,於同年八月在《新潮》月刊發表短篇小說〈幻之光〉,是為宮本文學定調及其轉型之作。之後陸續獲得吉川英治文學賞、文部大臣賞、司馬遼太郎賞,二○一○年秋天獲頒紫綬褒章。 著有《川的三部作:泥河.螢川.道頓堀川》、《幻之光》、《錦繡》、《胸之香味》、《月光之東》、《約定的冬天》、《優駿》,以及生涯系列長篇《流轉之海》、《地上之星》、《血脈之火》、《天河夜曲》、《花之迴廊》、《慈雨之音》、《滿月之道》、《從田園出發,騎往港邊的自行車》等五十餘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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