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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大歷史:聖壇下的真實人生與他的春秋壯遊(繁體中文全新增訂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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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孔子大歷史:聖壇下的真實人生與他的春秋壯遊(繁體中文全新增訂版)

  • 作者:李碩
  • 出版社:麥田
  • 出版日期:2020-03-05
  • 定價:48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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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重現上古時代的質樸風華與孔子真實鮮活的一生 「聖人亦凡人所煉。」 孔子為何執著?又為何妥協? 卸除層層疊裹的禮儀外衣,撥開由弟子及後人覆加的金身神罩 去除儒家文化光環挹注的神性後,孔子如何在他的時代掙扎、失意又奮起 ●進階版歷史普及讀物:可深入淺出看見孔子與其思想的不同面目,作者細緻幽默的平實筆觸,生動活潑;學術考據不亞於專業研究,還原最原始孔子的成長與人生轉型,一路追尋春秋普通士人的生活與社會運作。 ●被製作的聖人成功學:看孔子在晚年離世後,因各種需求、社會因素被塑造出文化聖人,再至素王成聖入廟,一路被後世神化。 ◆為什麼孔子身處的上古「貴族時代」比歐洲、日本結束得早?貴族寡頭制在春秋如何運作?世襲的世家政治有何頑固沉痾? ◆孔子並非只是迂腐、不通人情的書呆子,還有善於觀察、尋找機會、勇於冒險的特質。從十五歲停棺歸宗,翻轉身分;三十五歲為了信念投奔魯昭公都可以看出這一面。 ◆《論語》經典名句:「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踰矩。」是孔子對自己一生的回顧與總結。 ◆孔子為何以恢復周禮為生命職志?終其一生汲汲於求官,為得是建立秩序、維護階級制度與整頓社會,而非求取功名富貴。 細觀孔子一生,縱觀上古春秋:人物史與上古史的交會 本書依據文獻資料結合作者精采暢快的文筆,按照時序推演、有脈絡地描述孔子不同的人生階段,夾以塊狀式講述春秋政治、社會、禮儀習俗。 孔子在顏氏母系家庭中成長,歷經母親逝世停喪尋釁、認祖歸宗,逐漸打入貴族圈子,一步步做到大司寇行攝相事,他見證了春秋晚期各國內政外交的風雲變幻與奇聞軼事。孔子在遭遇政治失意後周遊列國,尋覓能發揮理想的國家,卻始終未能實現從政理想。但他的學說經後人的傳承與解釋,一路流傳直至當代,他也被弟子「製造」成至聖先師,到了戰國、漢代更開展出奇異傳說,學說被變造改異成為政權服務。 作者李碩去除被包裹得密實的聖人光環,以平視的角度還原孔子是一個普通人的成長歷程—— 孔子如何得到貴族社會的入門券;探討陽虎與孔子的親戚關係、兩人為何相爭與內心較勁,體貌相似、親族相近的兩人是否有手足關係;如何透過教育協助族人謀生;為何孔子會說出那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可能與他成長於母系背景有關係;「子見南子」這樁千古懸案,關乎孔子顏面的事件,其中的主配角究竟各自心境、手腕是怎麼盤算;貴族寡頭制在春秋的運作以及孔子的權力欲望等…… 在此你將會看到一個人性化、走下神壇的孔子,他鮮活豐富、有亮面與陰影面的立體形象,再現孔子在上古時代寡頭世襲政治遊戲規則中沉浮的一生;並由此得以窺見上古春秋的禮儀制度、日常生活細節,重現少見的春秋歷史風雲與風華。 【好評推薦】 王偲宇(國立員林高中歷史科教師) 汪栢年(蘭陽女中教師) 黃春木(建國中學歷史教師) 胡川安(中央大學中文系助理教授) 被譽為至聖先師的孔子是中華文化兩千多年來的形象,他被歷代的文人儒生與士大夫奉為宗師,所流傳的論語與相關儒學經典,皆為其德行學問的象徵,亦多從正面褒獎的角度視之。然而聖人亦是人,有其理想抱負、也曾遇挫折艱難,如何更真實的看待孔子,應該是作者李碩撰寫《孔子大歷史:聖壇下的真實人生與他的春秋壯遊》一書的初衷之一。作者試圖從人性角度與更有溫度的筆觸來揭開兩千多年來聖人形象的孔子之面紗,在現今中學重視閱讀素養的情形下,本書確實可提供不同角度,讓我們更能設身處地、將心比心的重新認識孔子。 ——王偲宇(國立員林高中歷史科教師) 《孔子大歷史》文字靈活輕鬆,深層呈現的則是對於文明邏輯、人類秩序的思考,重在對於歷史情境的整體把握,對於超越歷史的人性的洞察,李碩在這方面的功力令人欽佩。這是本書與其他關於孔子的著作最大區別所在。 ——施展(外交學院,《樞紐》作者) 孔子是時代的一面鏡子。本書用通俗淺顯的語言,對周代的姓氏、稱謂、禮儀、日常生活等方方面面加以介紹,對孔子的生活世界進行了細緻生動的還原,對這些複雜問題的把握相當透徹。 ——韓巍(北京大學中國古代史研究中心) 這本書以人物傳記的形式,既跳出傳統對孔子“聖化”的解讀取徑,又跳出新文化粗暴反孔的模式,通過將孔子置於其生活時代,揭示孔子時代的真實,以及其一些思想的真實,對歷史地理解孔子,進而認識國學,將會是有裨益的。 ——向燕南(北京師範大學歷史學院教授)

目錄

序 導言 引子 第一章 野合而生到認祖歸宗(一—十五歲) 第二章 學著當貴族(十五—二十歲) 第三章 給豪門打工(二十—三十五歲) 第四章 親歷一場內戰(三十五歲) 第五章 齊國流亡生涯(三十五—四十歲) 第六章 來自陽虎的邀請(四十—五十歲) 第七章 孔子的基礎課程 第八章 孔子思想的起點:周文化 第九章 大司寇:為寡頭們工作(五十—五十三歲) 第十章 高官的生活(五十—五十六歲) 第十一章 與國君結盟的可能性(五十四—五十六歲) 第十二章 從頂峰墜落(五十六歲) 第十三章 衛國緋聞多(五十六—五十七歲) 第十四章 被追殺的喪家狗(五十七歲) 第十五章 悲情黃河(五十七—五十八歲) 第十六章 為楚國工作(五十九—六十三歲/第一篇) 第十七章 和陽虎越來越遠(五十九—六十三歲/第二篇) 第十八章 年輕人的戰爭(六十三—六十八歲) 第十九章 在三桓的魯國(六十八—七十歲) 第二十章 葬禮中的暮年(七十—七十三歲) 第二十一章 著述六經 第二十二章 子貢造神成與敗周滅商與華夏新生 春秋晚期及孔子生平大事編年 後記 台北麥田版後記

內文試閱

  和陽虎的衝突      大概在母親去世後一年左右,孔子有過一次見世面的好機會。這年,魯國最大的貴族季孫氏家裡辦宴會,邀請全國的大小貴族都來參加。      現在季孫氏的家長是季武子(名季孫宿),他年紀已經比較大了,位高權重,是魯國事實上的第一號人物。另外,這也可見魯國的貴族總量不太大,一場宴會就能坐得下。      孔子剛獲得貴族身分,收到邀請,就意味著季孫家承認了孔子的貴族身分,而且,這也是他第一次參加貴族社交的機會,自然很珍惜。      《史記》記載,孔子去參加宴會時還穿著喪服,但不是剛下葬時的重孝,只是腰裡纏著條白布。這說明距離他母親的葬禮有一年開外了。      他走到季孫家門外,被陽虎攔住了。陽虎說:「季氏這次招待的是『士』,可不是你!」孔子實在沒辦法,只好忍氣吞聲走人,這次宴會就和他無緣了。      為什麼陽虎說孔子不是士,也就是不算貴族、沒參加宴會的資格?      一種可能,是孔子年齡不夠。在後世學者的注解裡,《史記正義》是這種說法。      按《周禮》,貴族男子二十歲辦過士冠禮,才能算成年的「士」,可以參加正式社交場合。但這不是死規矩,也有變通;比如父親死了,大兒子得繼承爵位,年齡不到也不能讓那爵位空缺著,只要在社交場合排序靠後一點就行了。孔子就是這樣,父親死了,兒子歲數小也得頂門定居;再說,陽虎和孔子年齡差不多,孔子不夠格,他陽虎也不夠。所以年齡歧視的可能性比較小。      從這還能看出來,陽虎應該也是父親早逝,所以他十幾歲就算成年人,參加社交活動了。那時禮節還比較拘謹,長輩不能帶著沒成年的孩子參加正式社交(陽虎父親要是在,不會任由孩子這麼胡鬧)。      另一種可能,是因為孔子來路不明,剛剛認得祖宗,總有人懷疑真實性;而且孔子母親地位低,那時母系的血統也很重要,貴族結婚都要門當戶對,地位低的小妾生的兒子,就遠不如正房夫人的,孔子這方面很提不起來。所以這種可能性比較大。      還有,孔子當時穿著喪服赴宴。按照禮節,在服喪期間不能參加宴會這類喜慶事,當然生活裡也不太嚴格,換身常服就沒人計較。      從這次開始,孔子就跟陽虎結下了梁子。      據說孔子從此見了陽虎就緊張得冒汗,盡量躲著走。20這底下藏著的,則是更大的不服氣。很多人心裡總有個假想敵,隨時都在偷偷關注這人的一舉一動,揣摩他的處境、手段、心態,孔子的假想敵就是陽虎,他從此大半輩子都在跟陽虎偷偷較勁。      少年孔子和陽虎這次小衝突對他是個提醒,他的身分有點尷尬。貴族圈子等級森嚴,和這些人打交道,他得處處謹小慎微,多看多聽,少說少動。      亡父留下的社交圈      陽虎又是什麼來歷,偏偏要跟孔子作對呢?      他是大貴族孟孫氏家的支庶子弟,這個孟孫氏是累世豪門,在魯國政界排名第三,但陽虎在孟氏家裡的身分不算太高。打個比方,就像《紅樓夢》裡,賈府的賈芸、賈瑞這些人,他們和賈寶玉能追溯到同一個祖宗,但太疏遠了,也就沒有賈寶玉的身分待遇。陽虎現在級別跟孔子一樣,也是貴族裡面最低的「士」。      前面已經介紹過,在孔子出生之前,他父親孔紇曾經跟著孟獻子出國打仗,這說明孔家是孟孫氏的下屬、封臣;而陽虎家是孟孫氏的支庶,所以陽、孔兩家其實關係很近,兩人的父輩是老同僚、老戰友(當然,這兩位父親都死得早),所以陽虎才會知道孔子的來歷,知道孔子這貴族身分有漏洞。      他倆年齡差不多,本來也能成為朋友,但少年人互相不服氣,爭強好勝,鬧大了就結了仇。      在後世人的眼裡,陽虎從小就跟孔聖人作對,是個標準的大反派人物,而且兩個人的恩怨糾葛時間跨度很長,直到他們的老年;但後世學者一直沒搞清楚這兩人父輩的關係,如果不從頭理清楚這些,就沒法真正瞭解孔子的一生。      另外,孔子父親是孟孫氏大貴族的下級,這也遺留給了孔子一些人脈關係。比如,當年孔紇老爺跟著孟獻子去打仗的時候,有個戰友叫秦堇父,他在戰場上也有很多英勇的表現,讓《左傳》記載下來了;秦堇父後來生了個兒子,這兒子和孔子關係非常好。這就是孔紇老爺留下的好友圈的延續。      當孔子剛剛認祖歸宗、晉升為貴族,他要學習貴族社會的各種禮儀規矩,適應很多新變化,他母親家族都是賤民,父親孔家又早沒男丁了,都幫不上忙,只有孔紇老爺當年的老朋友、老同事們,能給孔子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幫他盡量改善生活,盡快成為一名合格的貴族。      孔子就這麼慢慢混進了貴族圈子。      那個年代還沒有階級流動,社會幾乎完全是靜態、世襲的,底層老百姓改變命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貴族階層壟斷了一切文化,他們還是整個社會的管理者,需要有從事管理工作的知識技能,還有各種社交知識、禮節,這都不是孔子出生的農家環境能夠想像的,他自然要好好補課。      為什麼十五歲才學習      孔子晚年說過:我十五歲開始立志學習,「吾十有五而志於學。」      這年齡有點偏大了,為什麼到這麼大才想學習?孔子自己沒解釋,其實是因為這年他母親過世了,他歸宗成為貴族,才要抓緊時間學習。以前他過的是農家生活,跟學習沒關係。      在後世,孔子是個很有學問、有知識的形象,但他十幾歲才認祖歸宗當上貴族,需要從頭補習各種知識。不僅後世的人對這個問題感興趣,孔子晚年的時候也經常有人想打聽,因為那時候他的學問名聲已經很大了。      在《論語》裡面,有人向孔子的學生子貢提問:孔子的知識都是跟誰學的呢?      子貢的回答是:現在有點知識的賢人很多啊,孔夫子從誰身上學不到東西呢?難道非得有一位固定的老師才行嗎?子貢的回答歸納起來,就是「聖人無常師」。      孔子還有句名言:「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這和子貢的回答也是一回事,就是孔子一直在跟自己認識的各種人學習。      《論語》記載,孔子進了魯國的太廟,見到每個陳列品都很好奇,都要問問別人:這是什麼東西、有什麼來歷?原文是:「子入太廟,每事問。」      太廟是魯國國君的祖廟,也是國君家族的紀念品陳列館。在春秋時代,下層人沒有機會進入國君的祖廟,只有貴族才行,所以孔子會覺得很新鮮。      孔子這種的表現讓貴族圈子裡一些人不理解。有人就說:「誰說那個陬人家的孩子懂禮啊?他見什麼都要問!」      陬人,說的是早已去世的孔紇老爺,因為孔紇管理過陬這個地方,孔子就被叫做陬人家的孩子:「陬人之子」。至於孔子母親那種農奴,就不配叫「陬人」,那時只能叫「野人」,就是住在鄉野裡的農民。      孔子聽到有人說他不懂「禮」,急著給自己辯護:我這樣做才符合禮啊!      這其實是說,自己本來不是貴族圈子的,沒這種學習機會。現在看到什麼學什麼,努力做一名合格的貴族,這就是符合「周禮」的行為。畢竟,人家這麼批評,就是已經承認他是「陬人」孔紇老爺家的孩子了。      《論語》的這個記載很生動,但它沒寫當時的孔子多大年紀,所以後世有人猜測,這是孔子五十多歲時候的事情,可能是覺得孔子那時才當高官大司寇,才有機會進太廟;這是把太廟誤解成了戒備森嚴、高不可攀的地方,只有高級官員才能進去,其實春秋各國國君的宗廟,普通士人貴族也有機會進去參觀,或者參與典禮。      再說,如果是五十多歲的孔子,別人直接說他的名字就行了,不需要再提他父親。這裡稱呼孔子是「陬人之子」,就因為他還是個不知名的少年。      孔子零敲碎打、找各種人討教學習,就是因為他那時候還沒有正規的貴族教育體系。      在比孔子早二三百年的西周時候,周王的朝廷已經設立了貴族學校。當時就叫「大學」,但規模不算大,到西周崩潰之後,王室的實力不行了,這種朝廷學校就沒有了。但另外兩種形式的教育一直存在:家族傳承和私家教育。      在西周甚至更早的商朝,負責給朝廷管理文件的官員叫「史」,它的字面意思就是書記官、文書官,還有一種負責占卜、祭祀的官員,叫「祝」。這些需要專門文化的職務往往是家族傳承,連續好多代人都擔任同樣的官,他們有自家傳承的一套學問,不僅能讀寫,還能觀測天文、推算曆法等等,到孔子的春秋時代,比較複雜的知識也主要靠家族傳承。      家族傳承之外,還有貴族的私家教育。那時候的高級貴族為了教育孩子,會聘請一位有文化的低級貴族擔任家庭教師。      這些教育方式都是貴族階層專有的,但家族傳承和孔子無緣,他也請不起私家教師。所以,孔子只能搭搭便車、或者抓住各種機會請教別人,主要是請教那些有文化、又願意幫助他的貴族人士。      春秋貴族的必修課      打仗是貴族的基本功,別管中國或者西方的歷史都是如此。因為貴族的來歷,就是老祖宗當年靠打仗立功,被上級分封給了一份世襲產業,包括封邑和農奴,這就成了貴族,他的後代繼承人還要給封主家族效力打仗,這是作為封臣的義務,所以對於中西方的貴族,打仗都是基本功。      既然古代東西方的貴族都要會打仗,春秋貴族的特色又是什麼呢?那就是駕著馬車,打車戰。      春秋時候的馬車跟後世很不一樣,那時是用四匹馬拉一輛車,而且車輪很高大,車廂很小,也沒有封閉的頂棚,這都是為了能夠高速馳騁。這種馬車不打仗的時候是乘用車,打仗的時候就是戰車。春秋當貴族的入門條件,就是必須會駕駛馬車打仗。春秋時候兩個國家打仗,投入的戰車有幾百輛、上千輛。這麼多車列著隊跑起來,浩浩蕩蕩非常壯觀。春秋以後就再沒有這麼大規模的車戰了。      農民沒有駕戰車的資格,他們跟主人出征,都是當苦力幹活,伺候主人的人和馬。打仗輪不到他們出鋒頭,那是貴族們的專利。戰車得在平坦的地面才能跑起來,兩國打仗就要選開闊的地勢會戰,成隊的馬車狂奔,隨軍的徒步老百姓就剩下挨撞挨踩的份兒了。      後世人可能不理解:為什麼不選坑坑窪窪的地方,挖壕堆土,讓老百姓打陣地戰?因為那時貴族瞧不起,要這麼打仗就沒人跟你玩,不光敵人、外國笑話你,自己國家的貴族也不願帶你混。      貴族打車戰,最推崇的是勇氣,玩陰謀詭計,打贏了也不光彩。孔子之前一百多年,有過一次「曹劌論戰」,曹劌不是什麼大貴族(但也不是農奴),愛玩點小花招,他給魯國國君當參謀,和齊國的齊桓公打仗。齊國人很有(歐洲中世紀的)騎士風度,戰車列完陣,先敲鼓,自己不進攻,請魯軍先動手,這是很高尚的風格。但曹劌不讓魯軍動,等齊國人敲了三次鼓,將士們都麻痺大意了,才下令出擊,把齊國打敗了。這在那時算是特例。原來大家只知道誇曹劌聰明,但沒想過,這是齊國人風格高,沒趁你冷不防直接衝鋒。      春秋時候國家間打仗,是國君(或者大貴族們)鬧意氣、耍威風的成分居多,不是非你死我活不可。齊國是大國,比魯國厲害得多,可曹劌打贏的第二年,齊桓公就娶了位魯國公主當夫人,兩個國家又和好了。      另一位盡人皆知的宋襄公,和楚國人打仗,風格更高尚,結果吃了敗仗,自己也受傷而死,成了後世的笑柄。其實宋襄公那套觀念,在當時大家都理解,楚國人這一仗打贏了也就班師回國,不肯繼續進軍把宋國給滅了,因為楚國人也尊重宋襄公的表現,這是雙方的共同底線,所以不能拿後世打仗的觀念去衡量春秋時代。      春秋貴族在戰場上,偶爾還會發生「單挑」,有點像歐洲騎士的決鬥,兩輛馬車對面停好,你射我一箭,我射你一箭,兩邊輪流來,直到一方被射死為止。還有風格更高、更自信的,先讓對手射三箭,都沒射中,自己這才還一箭,把對手射死了。      打仗時,見了對方國君的戰車,要有禮貌地打招呼問候;哪怕要俘虜敵人的國君,也要行著禮說客套話。這樣才算是「君子」,在貴族圈子內才被瞧得起。      所以春秋時打仗,都是貴族自己玩的遊戲,規模小,跟老百姓沒關係,戰爭也不太傷害老百姓。不像戰國,舉國動員全民皆兵,曠日持久你死我活。翻翻《春秋》,那時候的國家差不多年年打仗,但對老百姓過日子影響不大。      其次,除了會打仗,貴族還要有文化,起碼要能識字。      在孔子之前五百年,周武王帶著周族人滅了商朝,征服中原,封自己的遠近親戚到中原當諸侯。那時他們是軍事征服者大老粗,沒什麼文化。但立了朝廷之後,總有檔案、文書一類工作,自己不會,就讓投降的那些商朝貴族們幹,那些人相對有文化。      過了上百年,這些周人諸侯、貴族就慢慢變得有文化了,因為貴族都要當官,從事行政工作,要能寫、能讀各種公文報告,這是行政管理工作的基本要求。而且貴族養得起家庭教師,學文化很方便。      到孔子的前一代人,就是他父親孔紇老爺那一代,中原的貴族們武力水準在下降,同時也更重視文化了:那時各諸侯國搞外交,貴族們宴會應酬,都講究「賦詩」。就是想說什麼事情不能直說,先要背誦一首或幾句《詩經》裡面的詩,把意思暗示出來。這和猜謎、行酒令有點像,孔紇那一代的大小貴族們玩得非常起勁,誰要是聽不懂別人什麼意思,或者自己的想法找不出詩來表達,就會讓人笑話。孔子歸宗以後喜歡學文化,恰好也有這個時代背景。      再有,作為貴族,需要懂「人事」。這個人事,就是自己的家史、別的大貴族家的往事。      中國科舉時代有《縉紳錄》一類的官僚名冊,給官員圈子提供社交信息,但春秋時沒這些。大貴族家裡的事兒,不管是本國的還是外國的,主要靠社交場合貴族們聊天,口耳相傳。那種情景,有點像《紅樓夢》裡冷子興演說榮國府:哪位大貴族,祖上第一代發達的是誰,一輩輩怎麼傳下來,這些先人的名、字都是什麼,幹過什麼好事或壞事,老婆娶的是哪家的,孩子又都嫁的、娶的哪家,現在他家的人在國內都當什麼官,掌不掌實權?      貴族在圈子裡混,想事業升級,都要靠大貴族提攜、小貴族擁護,所以要熟知這些知識。最基本的社交,比如到哪個貴族家做客,或哪位貴族來訪,一定要提前知道他家祖上先人的名字,說話時不能提到,這叫「避諱」,是對人家的尊敬。      實在不知道也能變通。剛到人家做客,落座以後先問名諱,這叫「入國而問俗,入門而問諱」。但這樣問就顯得有點生疏了。你來之前怎麼沒做好功課?      恭維大貴族,也是恭維他祖上的功業,這就要瞭解貴族的家族史。或者,他祖上要幹過什麼壞事,聊天的時候可別提到,讓人家不高興。      這不光是社交,也是國家的工作。比如,小國想打仗,要到大國請援兵—魯國就經常到晉國或者齊國去求援,得有人出差辦這事。那時各國都是幾家大貴族掌權,當使者的,得知道大國內部這幾家貴族各自掌什麼權,他們各家關係如何,誰和誰是同盟關係,誰和誰是對手,哪家拉關係比如容易比如,這位貴族的夫人是我國的一位貴族的千金,去找他幫忙,走走夫人路線,就比較可靠;另一家呢,可能剛把女兒嫁給你敵國的公子,或者上次跟你國君喝酒,酒醉打起來了,你就最好躲他遠點。這些家庭瑣碎事,都能跟國際關係扯上。      比孔子大一輩,鄭國有位執政大臣叫子產,名氣很大。他手下有四大能人,各有專長。其中一位的專長,就是跟《紅樓夢》裡的冷子興一樣,最懂周圍列國貴族家裡的事兒,包括各家的淵源來歷,當代人在朝廷裡的地位、執掌,還有他們的能力、個性、各種癖好:「辨於其大夫之族姓、班位、貴賤、能否」。      懂貴族家裡的人事是一門大學問。歐洲中世紀的貴族也類似,有他們專門的「譜牒學」,就是各大貴族家族的世系知識。      上面說的這些能文、能武、懂人事,是春秋貴族的基本素質要求,年輕時的孔子都在認真學習,後來他當了老師,也要教弟子們這些知識。      當了貴族要改口音      進了上層人的圈子,孔子還要改口音。《論語》裡說,孔子後來有了學生,他帶著學生們讀《詩經》、《尚書》這些古代經典的時候,以及主持祭祀等重要儀式的時候,用的都是「雅言」。      「雅言」是周人的官方口音。這個詞的本意不是「文雅的語言」,而是「西部口音」。因為周朝的建立者是周族人,他們最早是從陝西關中崛起的,後來滅掉商朝占領了中原,中原就是以今天河南省為中心的地區。周人說的西部方言叫「夏言」,那時候「夏」字有「西邊」的意思,它又跟「雅」字通假,所以又叫「雅言」。      周人滅商之後,變成了王朝統治者,又分封了很多諸侯國,周人的西部口音「雅言」,就變成了各諸侯國貴族們的標準語音,就像後世所謂的「官話」。西周滅亡後,周王室搬家到了中原地區的洛陽,不是在西邊了,但還在繼續沿用「雅言」這個詞。      《論語》特意記載,孔子在教學和正式場合說的是周人標準的「雅言」,這言下之意,他在日常生活中,應該還經常說老家方言。他從小跟著母親長大,母親家是本地土著居民,口音和西邊來的周人征服者、也就是魯國貴族們很不一樣,孔子小時候說的應該是母親家的本地土話,而且他身邊窮親戚、窮學生一直很多,那在私下生活裡,孔子說家鄉方言的頻率應該很高。      那時候世襲階級之間壁壘森嚴,口音是很重要的區別,貴族老爺夫人們說的是列國上層通用語,農奴的方言只能在附近鄰里之間的農村聽得懂,所以窮人還沒有階級認同感。      這就是孔子的多面人生,它背後,是周人貴族文化對各地土著文化的征服與改造,上古時代,社會變遷速度很慢,這兩方面在孔子身上都有所體現。      為作為一名春秋貴族,除了要具備作為貴族的基本功,還要瞭解整個周人貴族社會的遊戲規則,從周王到國君、大夫、士的貴族等級金字塔,這背後藏著的規矩更多,而且都有歷史淵源,本章後面的「附錄」會進行一些介紹。

編輯推薦

【編輯推薦】
◎文/編輯陳淑怡(麥田出版)   從中學起始,人人必讀國學基本教材,硬讀死記好不煩人,於是我們一提孔子就無聊;一說到《論語》就想打瞌睡,孔子MIX儒家,整個就是滿滿的大中華文化說教感。《孔子大歷史》正是要打破凡此種種對於孔子頑固的片段刻版記憶,剝除各朝代附加的神罩金身,作者以文獻史料為本,拿捏一個走下文化聖壇,明亮陰影兼備的立體歷史人物,為當代讀者重新形塑更真實的凡人孔子與其春秋時代的深度讀本。   本書自孔子幼年溯源,為我們打開某些不曾思考、想當然爾的開關,例如:為何孔子十五歲才奮發向學,這並不合乎古人上學的年齡,原來這與家庭背景有關,孔子是單親媽媽養大的孩子,而母家是農人,農人的天命是耕種,好好唸書是貴族的事,也因此等到他十五歲認祖歸宗,進入父族的貴族圈內才趕緊認真補進度,看到什麼都問,問得旁人一頭霧水,覺得這陬人家的孩子問題也太多了吧。   而孔子一輩子的職志便是恢復禮樂制度,終身嚮往西周制度的他,甚至在年老體衰時感嘆:「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崇拜周公到恨不夢見偶像,是不是有點誇張?根據作者論斷,這也與孔子出身有關,他的貴族身份總是有點不純,媽媽是平民又是非婚生子,因此大膽推測這該是出自兒童的補償心理機制,好比小時候被禁止吃巧克力糖果餅乾,長大沒人管拼命吃加倍吃,出自非正統貴族路線,他與所有人一樣都想要出人頭地,並在小有成就時拉拔母族親戚。他一生都在壯遊,一路走到快七十歲,為得也是尋求一個伯樂君王,讓他實現夢想,可惜一生都沒遇見。   聖人是被塑造的文化、政治形象,在此你只會看到人性充足的孔子,並重現他在各國政治遊戲中載浮載沉的一生,刷新過往我們對這個時代與這個人物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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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資料

李碩

清華大學歷史系碩士、博士,曾供職於新疆大學,現為自由學者,從事中國古代歷史、邊疆民族問題研究。著有《翦商》、《孔子大歷史》、《天下憚服》(原書名《樓船鐵馬劉寄奴》。以上三本繁中版皆由麥田出版)、《南北戰爭三百年》、《從大漠綠洲到玉石山谷》、《俄國征服中亞戰記》、《歷史的遊蕩者》等書。在《中華文史論叢》、《學術月刊》等發表學術論文多篇。 相關著作:《翦商:殷周之變與華夏新生》《天下憚服:從布衣寄奴到南朝第一帝,劉裕鐵血征伐、啟幕南北朝》

基本資料

作者:李碩 出版社:麥田 書系:不歸類_人文 出版日期:2020-03-05 ISBN:9789863447368 城邦書號:RC8013 規格:平裝 / 單色 / 584頁 / 14.8cm×21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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