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法國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蒙迪安諾探問人生戲劇代表作致敬契訶夫＊「劇中劇」的敘事幻影與呢喃＊大師歸返劇場藝術的執念與初心我們的事業——不論是在舞台上表演還是寫作——最重要的不是榮耀也不是光芒四射，也不是我夢想過的一切，而是要能夠承擔……要能夠扛起自己的十字架，並且要有信念。有了信念之後，就沒那麼痛苦了，當我想到自己的使命，我就不再害怕生活了。這是法國文學大師蒙迪安諾重探戲劇創作初衷的「關於戲劇的戲劇」，以「劇中劇」形式映照契訶夫名作《海鷗》的母子故事。劇中母親是名演員，兒子想成為作家，母親的情人也是知名作家，兒子有個意中人名叫妮娜。然而現實中的母親是失意的演員，而她的情人也不是真正的作家……時空在舞台上交錯，猶如永恆輪迴，燈光明滅，幻影重疊。舞台的一角是劇院梳化間。一名年輕人坐在靠牆的沙發上。另一邊是鏡子與梳妝台，喇叭傳來排練現場的回聲雜響，劇團正在排演契訶夫的《海鷗》…… 【關於舞台、劇場與回憶的那些事……】總有一天，我不必再這樣，非得在手上銬著一只手銬才能保護我的稿子，你也不會再因為演出契訶夫的作品，而有可能被我母親用雨傘攻擊。這種事，人生裡經常會有，窗子開著，壞東西就會趁機鑽進你房間，大黃蜂、蟑螂、帶來厄運的鳥，牠們會在你身邊繞呀繞⋯⋯我們必須手臂交叉，動也不動，尤其不要做任何動作引起牠們注意。牠們最後會自己離開房間⋯⋯ ＊＊＊＊＊劇院晚上會發生一些怪事⋯⋯只要習慣了這種安靜和一排排空蕩蕩的座位，就會聽到一些聲音，不過這種聲音非常遙遠，沒辦法立刻聽到，必須聽上好幾天、好幾個月才能真正聽見⋯⋯有點像在練瑜珈。現在我明白了，從第一場演出開始，所有演員的聲音都滲進了這些牆壁、這個舞台，還有這些包廂⋯⋯就好像在一個共鳴箱裡迴盪。只要按一個按鈕──說不定按鈕就藏在後台的什麼地方──我們就會聽到這五十年來演出的所有聲音、所有戲碼⋯⋯ 朱宥勳（作家）朱嘉漢（小說家）阮若缺（政治大學歐語系教授兼外語學院院長）吳錫德（淡江大學法文系榮譽教授）耿一偉（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戲劇顧問）童偉格（作家）黃馨逸（文化大學法文系專任副教授兼系主任） ——經典推薦（依姓名筆劃排序）蒙迪安諾還是需要不斷書寫、不斷嘗試，即便失敗過，也還是想要重拾戲劇這個最令他著迷的文類，冒著讓他筆下人物不斷重蹈命運的可能，也要再次挑戰戲劇：一方面與過去的幽靈懇談，藉此駕馭這些不斷返回的夢魘，另一方面透過戲劇這種「召魂術」，重現過去曾經顯現的吉光片羽。過去雖已消逝，我們的精神與靈魂卻仍灑落在那兒，「標誌著我們人生的最初」。 ——林德祐（國立中央大學法文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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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文試閱

昏暗。尚恩的背影。他動也不動。尚恩我不想細數這些年……一切似乎依然歷歷在目……這不屬於過往……可是當我回頭想起，還是會感到一種突如其來的空虛……這些事，我沒有人可以說了……而且，也只有你，我只想對你一個人說……我好怕有些細節已經忘了……過了劇院管理員站著的那個小房間之後…… 提高音量，像在對某人說話似的：他是叫做鮑伯．勒．塔皮亞，對吧？（停頓片刻。）你沒辦法回答我……他總是穿著三件式的黑色燈芯絨西裝……過了那個站著劇院管理員的小房間之後，我們爬上樓梯，到了梳化間的走廊……你的梳化間在右邊……但我已經記不得是第一扇門還是第二扇了……是第一扇還是第二扇？只有你能告訴我了…… 燈光漸漸亮起。舞台的一角是一個梳化間，台下看到的是它的剖面。一個年輕人坐在沙發上，沙發非常低，靠著牆放。鏡子和梳妝台的那一側有個喇叭，可以讓人聽到劇場正在進行的排演。劇目是契訶夫的《海鷗》。喇叭傳出多明妮可的聲音，她扮演妮娜的角色。妮娜我父親和他的妻子不讓我來這裡……他們說這裡生活放蕩……他們就怕我起了當演員的念頭。特列普列夫這裡只有我們。妮娜那裡好像…… 特列普列夫沒有人。導演薩維斯貝格的聲音現在，你們要相吻。妮娜這是什麼樹？特列普列夫榆樹。妮娜為什麼這麼黑？導演薩維斯貝格的聲音不是。是「為什麼樹這麼黑……」特列普列夫夜幕低垂，一切都變黑了。別這麼早走，我求您。妮娜不行。特列普列夫還是我去您那兒，妮娜？我會整夜站在花園，守候在您的窗前。妮娜不行，那裡有守門人，而且特列索爾對您還不熟悉…… 特列普列夫我愛您。導演薩維斯貝格的聲音多明妮可，你漏了一句：「……而且特列索爾對您還不熟悉，牠會開始吠。」好了……孩子們，這樣子很好……我們休息一下…… 過了一會兒，多明妮可進了梳化間。她像是筋疲力盡，跌坐在梳妝台前的椅子上。多明妮可我永遠都沒有辦法…… 尚恩怎麼會……你可以的…… 多明妮可我覺得薩維斯貝格對我不滿意…… 尚恩這是你的錯覺吧……我聽了你們的排演……他就是吹毛求疵而已……他希望演員都可以做到最好…… 多明妮可轉向尚恩。多明妮可是嗎？真的是這樣嗎？尚恩不管怎麼樣，照著薩維斯貝格的話去做，總好過聽卡佛的…… 沙發上，尚恩的身邊有個公事包，提把上鍊著一個手銬造型的手環。他指著公事包給多明妮可看。尚恩你看到了嗎？……我的稿子都收在裡面……不管去哪裡，我都會把這公事包銬在手上帶著走……我實在太害怕我不在的時候卡佛會發現我的稿子……就像上星期……他真的會把我的稿子撕掉…… 多明妮可他到底為什麼要對你這麼苛刻？尚恩我也常問自己這個問題。多明妮可你跟你母親說過嗎？尚恩她總是幫他找理由。他們已經在一起生活十年了……（沉思貌。）真是古怪的一對…… 多明妮可剛才，就在排演前，我在路上碰到你母親……她狠狠瞪著我……手裡還拿著雨傘……真怕她一把揮下來就打在我臉上…… 尚恩我們可能常常會遇見她……我們的運氣也真差，巴黎少說有五十家劇院，她偏偏就在你隔壁演出……兩家劇院靠得這麼近卻又天差地遠……證據就是你演的是契訶夫的《海鷗》，而她呢，她是《週末愉快，岡薩雷斯》……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對你懷恨在心…… 多明妮可可這根本沒有道理…… 尚恩不過，劇院就是劇院……台上演的戲碼會變，可是永遠有一樣的後台、一樣的梳化間、一樣老舊的大紅布幕，登台之前也一樣會焦慮……我還聽說，兩家劇院之間有一條秘密通道……希望我母親不知道……不然，說不定哪天晚上，她會從你的梳化間裡冒出來，拿雨傘打你…… 多明妮可然後卡佛也會找來這裡，跟你說教…… 尚恩我已經做好準備了…… 他把公事包拉過來，將手銬狀的手環套在手腕上。手環銬上時，發出金屬碰撞聲。他伸出手臂，公事包懸掛在手腕上。卡佛要來就來吧……上次，他不懷好意地問我，想套出我寫了幾頁……他聳聳肩……用力吸了菸嘴，臉頰凹陷得比平常更深。他對我說，我早就知道這稿子很糟，因為你這年紀根本不懂什麼是技巧……而寫作講究的就是技巧，跟芭蕾舞一樣。多明妮可我可憐的尚恩……你得聽他說這些？她起身，走向沙發，在尚恩旁邊坐下。她拿起懸掛著的公事包，放到尚恩的腿上。剛才排演的時候，我想到一件事……《海鷗》裡的人物跟我們有一些共通點……這齣戲裡的母親是個演員，兒子想成為作家……就像你和你母親……而你母親的男朋友卡佛也是作家，跟那個女演員的男朋友特里戈林一樣…… 尚恩卡佛才不是作家……他最多就是個記者…… 多明妮可而妮娜——我演的那個角色——也是個演員……跟我一樣…… 尚恩你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不過這可能是一齣有點平庸又寒酸的《海鷗》。多明妮可為什麼會「平庸又寒酸」呢？尚恩我不是說你。剛才我聽了你排演，你是妮娜這個角色沒錯……這是聲音和語調的問題……你的聲音是這個角色的……至於我母親，她跟契訶夫那齣戲裡的女演員根本相反……卡佛也完全不像那個作家特里戈林…… 多明妮可那我們倆呢？我們跟《海鷗》裡的人物一樣，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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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內容

幾年前，學生來問我一些畢業公演中文字幕翻譯的問題。看到他們自己做的劇本譯稿，我很驚訝，因為他們的表現明顯比課堂上好。幾經思考，我發現關鍵因素是：學生意識到字幕肩負著實實在在的任務——是要給不懂法文的觀眾看的——他們得讓觀眾讀得懂。「將翻譯習作與實務結合」的想法其實在心裡醞釀了二十年，但始終找不到合適的文本與時機來執行。恰好在二〇二一年初，跟何重誼（Jean-Yves Heurtebise）教授聊天，談到畢業公演，這位同事的眼神出現一種熱切的光，他興致勃勃地告訴我：那年他要帶學生演出契訶夫的《海鷗》；第二年要演蒙迪安諾的《我們人生的最初》，劇中會有跟《海鷗》相關的橋段…… 《海鷗》原著是俄文，我們已經有了丘光的優秀譯本；《我們人生的最初》台灣還沒有譯本，而且來年才要演出，我有充足的時間可以去說服出版社規劃出版時程，帶學生一起翻譯、出版這個劇本。於是，我們有了這項難得的翻譯（教學）計畫：在劇本翻譯（教學）的部分，學生們可以在戲劇課上透過劇本的分析講解及實際排練，對整部作品有更深刻的理解和體會；同一時間，又在翻譯課上做練習。如此「兩釋異音，交辯文旨……詳其義旨⋯⋯校正檢括」，有如唐代譯場的華麗翻譯體驗，即便是專業的譯者也難得享有。學生雖沒有實務經驗，但因為是實際演出時要安放的字幕，他們自然會去考慮口語特質的重要性，會咀嚼再三，反覆朗讀，測試口語在聽力和理解的效果。另外，根據經驗，眾聲喧嘩之後產生的譯文，對話細節經常較為飽滿、有趣。當然最後還是需要指導者的修改與統整，但效果確實遠勝於傳統的課堂練習。我也想藉此向教學同行們推薦這種與「實務」結合的深度學習方式。只要將某項課程（戲劇課，或是文學、文化課程）和翻譯課做某種程度的結合（不一定要延伸到出版），翻譯課就會成為這項課程外延的「實務」，學生為了做好翻譯「實務」，會更深刻地去理解這項課程（一齣戲，或者其他文學、文化課程的文本）。最後要謝謝郝明義先生幾乎才看完我的說帖就接受了這個冷門的劇本出版計畫。郝先生的出版世界恰好是我某種人生的最初，我最初讀到的米蘭．昆德拉和我最初成為編輯的生命經驗，都是因為他的出版事功。再回頭想，我學習法文完成的第一個譯作恰好也是一個劇本——《雅克和他的主人》——完成於輔大譯研所。這次翻譯《我們人生的最初》，年輕譯者們恰好是劇中人物的年紀，其中幾位也跟劇中人一樣經歷著一段舞台人生。巧的是，這本書的編輯江灝先生也來自輔大法文系。種種美好的恰好，陪伴我們完成《我們人生的最初》。是為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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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資料

派屈克．蒙迪安諾(Patrick Modiano)

法國小說家，出生於法國布洛涅－比揚古（Boulogne-Billancourt）。母親為比利時表演藝術家露意莎．庫珮恩（Louisa Colpeyn）。他曾以《環城大道》獲頒法蘭西學院小說大獎，後更以《暗店街》榮獲龔古爾文學獎。二Ｏ一四年成為法國第十五位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他是第一位先後獲得龔古爾文學獎及諾貝爾文學獎的法國作家。在台出版作品：《暗店街》、《戴眼鏡的女孩》（時報）；《在青春迷失的咖啡館》、《環城大道》、《記憶幽徑》（允晨文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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