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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出版人週刊》、《丹佛郵報》、《芝加哥論壇報》、《芝加哥太陽報》、《波士頓環球報》、《洛杉磯時報》、《洛杉磯每日新聞》、《書目》、《國家地理探險頻道》、《娛樂週刊》、《舊金山紀事報》、《邁阿密先鋒報》等各大媒體一致強力推薦!
集冒險故事、神祕文學和自然報導文學之大集!
如果你這一生有一年的時間可以隨心所欲去做某件事,而且只能做那件事,你會選擇什麼?
每年一月一日,有一群古怪的人為了名為「觀鳥大年」的高度競爭性賽事,展開橫越北美的衝刺──這是一場盛大、所費不貲,偶爾兇狠激烈的三百六十五天馬拉松式賞鳥競賽。
對於三位男人來說,一九九八年觀鳥大年更是刷新北美觀鳥紀錄的艱苦戰鬥。
為了千載難逢的稀有鳥種,他們在美國東西岸之間馬不停蹄往返奔波,在這些狂熱的朝聖之旅,他們敢於履足烈日炙烤的沙漠,深入蚊蟲出沒的沼澤,在汽車旅館體驗人類所知最凹陷不平的床墊。
在這個與時間賽跑的空前一年,其中一人最終締造後人難以超越的輝煌紀錄……
獲獎記者馬克‧歐柏馬西克以動人有趣的敘述手法,呈現三名狂熱男人的二十七萬五千哩長征,他們汲汲求勝,奮力爭奪北美史上最偉大──或許也是最糟糕──的一場賞鳥比賽勝利。
【主人翁介紹】
柯米多(歐文‧威爾遜飾演),白手起家的屋頂翻修包商,已是一九八七年觀看了七百二十一種鳥的紀錄保持者,卻再次挑戰比賽,打算全職「賞鳥」。他一年有兩百七十天全用來周遊各處尋覓鳥兒,一個月可花費的預算高達六千到一萬二千美元,搭機時必搭頭等艙……
米勒(傑克‧布萊克飾演)是個領時薪的軟體工程師,必須刷爆六張信用卡付旅費、跟老爸借貸八千美元,還有週一到週五每天工作十二小時,才能兼顧工作、興趣兩者在週末與休假日出發看鳥,並承受舟車勞頓之苦。體重破百的他,在阿圖島還得像所有人一樣騎單車奔波於鳥兒現身地和營地之間……
拉凡登(史提夫‧馬丁飾演),已經六十六歲的他體能卻仍像三十幾歲的小夥子。他的參賽原則是:一切靠自己,自己爭來的榮譽才是榮譽。不過到了年末,為了尋找稀有的鳥以突破七百大關,拉凡登還是雇了嚮導。為了多看幾種海鳥,他得強忍著必然的暈船之苦出海去。為了看喜馬拉雅雪雞,他還和米勒攜手共赴內華達,花一小時五百美金的費用雇直升機……
【本書特色】
◎電影版權由20世紀福斯電影公司取得,導演大衛‧弗蘭科爾(David Frankel)執導,實力派演員傑克‧布萊克(Jack Black)、歐文‧威爾遜(Owen Wilson)、史提夫‧馬丁(Steve Martin)同台演出。
*【The Big Year Trailer Official (HD)】https://www.youtube.com/watch?v=9zTt6PEODBM
【好評推薦】
◎「出色的贏家……文筆輕快生動,故事引人入勝。」──《國家地理探險頻道》(National Geographic Adventure)
◎「即使是非鳥迷讀者很快就發現自己在為這些競爭者加油,化身為書中主角,懊悔在佛羅里達大沼澤地轉錯一個彎,為了多賞一種鳥,跋涉過鱷魚出沒的沼澤……」──《洛杉磯時報》
◎「歐布馬西克的故事寫這麼好,讀起起來就好像他親身經歷過每一步。作者自由奔放的筆法描寫三位狂熱鳥迷的千里長征。……賣關子到最後,牽引著讀者懸念。」──《出版人週刊》
◎「結合幽默和敬畏之情,歐布馬克西引領讀者進入競爭性賞鳥的核心,在這個過程裡,將每個人潛移默化為鳥迷。」──《書目》(Booklist)
◎「最終贏家是誰幾乎不是重點……因為這裡真正的主題是人類精神,以及為了全心傾注的熱情,我們去做、去承受的一切匪夷所思、不可思議、美妙動人之事。」──《波士頓環球報》(The Boston Globe)
◎「這本非小說類文學作品的核心,是一個關於百折不撓的精彩故事。」──《丹佛郵報》(The Denver Post)
◎「歐布馬克西對競爭性賞鳥偶爾古怪的狂熱世界有幽默獨到的觀察。」──《讀者文摘》(Reader’s Digest)編輯選書
◎「《觀鳥大年》是了不起、有趣又懸疑的一本書。誰能料想到賞鳥能夠如此殘酷又有趣?」
◎「把《觀鳥大年》歸類為賞鳥書是忽視了此書明晰敘述筆法的大眾性。三名男子花三百六十五天來滿足一個強烈渴望:成為北美洲看過最多種鳥的人。最終的獎賞不過是大吹大擂的權利和被寫入紀錄。這是最完全的癡狂行為.....」
◎「收到書的那個週末,我讀得欲罷不能,直到知道誰贏了競爭才願意放下書。書寫的筆法如此優秀,對三位競爭者的描寫讓你覺得彷彿認識他們本人。」
◎「這本書更像是尋寶歷險……」
◎「這不是一本教導我們認識鳥朋友的指南書。它更像是一場馬拉松或體育競賽的敘事,人才是重點。」
◎「好棒的故事!我完全沉浸其中,那些旅行、試練和鳥兒令我入迷。作者讓我們在意、關心也深入了解這三個男人。我每天都巴不得快完成工作、吃完飯、做完各種瑣事,好回到柯米多、米勒和拉凡登的冒險。」
目錄
◎獻給梅琳
◎作者的話
◎第一章 1998年1月1日
◎第二章 鳥迷是孵出來的
◎第三章 賞鳥先鋒
◎第四章 戰略
◎第五章 鮑德加灣
◎第六章 旋風
◎第七章 聖嬰現象
◎第八章 聰明的貓頭鷹
◎第九章 猶加敦快車
◎第十章 大犛牛
◎第十一章 風暴搖籃
◎第十二章 爸爸銀行
◎第十三章 疑惑
◎第十四章 叉尾
◎第十五章 征服
◎第十六章 海特瑞斯角的決定
◎第十七章 樹叢雙雄
◎第十八章 復仇女神
◎第十九章 為榮譽而戰
◎第二十章 1998年12月31日
◎尾聲
◎銘謝
◎參考書目
◎馬克‧歐布馬西克訪談
◎作者的話
◎第一章 1998年1月1日
◎第二章 鳥迷是孵出來的
◎第三章 賞鳥先鋒
◎第四章 戰略
◎第五章 鮑德加灣
◎第六章 旋風
◎第七章 聖嬰現象
◎第八章 聰明的貓頭鷹
◎第九章 猶加敦快車
◎第十章 大犛牛
◎第十一章 風暴搖籃
◎第十二章 爸爸銀行
◎第十三章 疑惑
◎第十四章 叉尾
◎第十五章 征服
◎第十六章 海特瑞斯角的決定
◎第十七章 樹叢雙雄
◎第十八章 復仇女神
◎第十九章 為榮譽而戰
◎第二十章 1998年12月31日
◎尾聲
◎銘謝
◎參考書目
◎馬克‧歐布馬西克訪談
序跋
前言
我第一次遇見鐵桿鳥迷的時候,壓根還區分不出山雀(tit)和鷸(tattler)的不同。
我當時還是菜鳥記者,正努力掙扎著以某種方式,以任何方式脫離輪值夜班的無限迴圈。我如果不是在跑一些觸目驚心的車禍新聞,要不就是忙著為鐵道調車場持刀鬥甌事件裡被刺死的遊民找出親人。沒有人覺得開心。
某個晚上,一通匿名電話打進《丹佛郵報》(Denver Post)新聞室。來電者告訴我,科羅拉多州這裡有一位全球首屈一指的鳥類專家。他是法律教授,年事已高,您應該在他離開人世前寫寫他的事。他的名字是湯普森‧馬許(Thompson Marsh)。
能夠在活人圈工作?我抓住這個天賜良機。第二天就致電給馬許教授。
但馬許教授從未回電。這著實令我心煩。在我這一行,即便是哀痛欲絕的寡婦,聽過電話留言都會回電。一個領域的佼佼者當然想要高談闊論,即使他專精的領域有點瞎。我決定追蹤這個故事。
我透過他的一些友人,慢慢勾勒出他的樣貌:湯普森是瘋狂的賞鳥人。為了追逐珍稀鳥類,他可以在週末天未亮就起床。他一擲千金到荒涼的阿拉斯加島嶼渡假,一邊祈禱能碰上壞天氣。他熬夜不睡等電話,然後趕往機場搭紅眼航班。放眼北美歷史,只有另外五個人比他看過更多種鳥。
他一面做到這一切,一面成為精明嚴苛的律師,他教過的許多學生還震懾於他的威嚴。丹佛大學(University of Denver)在一九二七年聘請馬許,他在當年是全美最年輕的法學教授。他現年八十二歲,是全美最年長的法學教授,已任職五十八個年頭。某些日子,他仍然從家裡步行四哩到學校上課。在幾年以前,他征服了科羅拉多州境內五十四座超過一萬四千呎的高山。
不過這個老傢伙就是不回電。
去他的,我暗自決定──直到他的妻子出其不意來電,安排我到他們家拜訪。
我準時抵達按下門鈴,他的妻子領我到沙發就座,為我倒了茶。我瞥見在她身後,面向花園的房間裡,有位滿頭銀髮的瘦高男子──正是鳥迷本人。
我站起身想和他握手,但是沒有被接受。法庭辯護大師低頭看著地板,不發一語。
他的妻子歉疚地解釋說不會有採訪。
「這一切讓他有點困窘,」蘇珊‧馬許(Susan Marsh)對我說,「出於某種原因,他認為這有點傻。我不明白為什麼。」
事實上,她知道。這位教授自視甚高,對將來登在報上的訃告內容已琢磨許久,他現在不願做任何事情來改變生平事蹟。他的妻子最後對我吐實,「他想以律師身分為人所知,而不是作為一名賞鳥人。」
對未來的法官從不假以辭色的湯普森‧馬許,被一隻鳥嚇得說不出話。
我回到編輯部,寫出一篇概括報導,講述競爭性賞鳥的奇特世界,接著回頭繼續寫命案、政客和其他一些照例令人沮喪的新聞主題。但是,我不斷地想起這位知名法學教授面對二十三歲記者忸怩不安的窘態。賞鳥究竟為什麼給人莫大喜悅,也帶來不安?
我無法置這個問題於不顧。多年過去,我愈來愈了解鳥類和愛鳥人士,我興高采烈地寫一些奇聞軼事。有一隻巴鴉(Baikal teal)從家鄉西伯利亞湖泊流浪到丹佛郊外的三一(Baskin-Robbins)冰淇淋店,在國際間引起轟動。有一位生物學家為鵝群植入晶片,這樣一來用不著舟車勞頓,可以好整以瑕待在家裡,透過電腦一路追踪牠們從新墨西哥州飛到北極的春季遷徙。甚至推特上熱烈討論著一種新品種松雞(grouse)──北美洲百年來首度出現的新鳥種──正在猶他州某處山區的山艾樹叢裡交配。
我逐漸但確切地明白,我所追蹤的不僅是賞鳥人的故事。我也在追蹤鳥。馬許的迷戀成為我的迷戀。鍥而不捨地追蹤某一種稀有品種的法學教授,激發我內心深處壓抑的性格特點。
我需要去看、去征服。
這不是什麼獨特超凡的渴望。在文明演進過程中,其他人也回應同樣的基本渴望,他們航行在未知的海洋,攀登高山,或在月球上漫步。
至於我,我賞鳥。
現在的我漫步在公園裡,看見的不再是普通鳥兒。我看見赤膀鴨(gadwalls)和巨頭鵲鴨(buffleheads),如果運氣真的不錯,再一隻冰鳧(old squaw)。開車旅行的時候,我抬頭看天空和專心看路的時間一樣多。只要經過污水處理池這種眾所皆知的鳥類聚集地,我總要拿出雙筒望遠鏡。有人大喊「鴨子!」的話,我會抬頭看。
稱我為賞鳥人(birdwatcher)不再準確,專業鳥友用這個字眼來指那些被動等待鳥兒的老女人和陸軍退休上校。我已經成為狂熱分子,一個鳥人──一個鳥迷(birder)。
如果湯普森‧馬許還在人世──他在一九九二年出門賞鳥時出車禍,以八十九歲高齡去世,他可能願意跟我交談。畢竟,他是我碰上的第一隻難纏鳥類。
今天,我可以毫不猶豫說出七種山雀種類(西伯利亞山雀〔Siberian tit〕、白眉冠山雀〔bridled tit〕、叢山雀〔bush tit〕、松山雀〔juniper tit〕、橡山雀〔oak tit〕、簇山雀〔tufted tit〕、鷦雀鶥〔wrentit〕)和兩種鷸(灰尾鷸〔gray-tailed tattler〕、黃足鷸〔wandering tattler〕),不過我不認為對鳥類如數家珍會讓任何人佩服得五體投地,我的妻子就肯定不會。
我為什麼有此轉變,很難說得明白。談論情感喜好從來不是具有男子氣概的行為,特別又涉及對鳥類的情感。但是如果我和兩個兒子在山溪旁,驚鴻一瞥一隻禿鷹的身影,很難分出到底誰最興奮──是四歲、七歲還是四十歲的那位。我看見一隻蜂鳥衝向家裡廚房窗外的餵食器,驚歎於牠的優雅和活力;我拿出野外觀鳥指南,書裡說,這種身體只有手指大小的生物,幾個星期前可能還在瓜地馬拉吸食熱帶花蜜,這樣的遷徙奇蹟令我震懾不已。我半夜在松林裡逡巡,把嘴湊上掬成杯形的手,發出咕咕叫聲,反覆幾次,接著靜靜的等待。我瞥見樹上有鳥翼撲動,然後是咕咕的呼應聲。是一隻貓頭鷹!怪醫杜立德(Dr. Dolittle)靠邊閃。我在跟動物說話。
賞鳥是少數幾樣從曼哈頓摩天大樓窗口或在阿拉斯加荒野的帳篷都能做的活動之一。容易進行的這項特色,也許可以解釋它何以變得如此受歡迎。一些獨一無二的鳥類生活在聖路易市(St. Louis)的街頭,在德克薩斯州(Texas)的水壩下,在南加州(Southern California)擴張的郊區裡。全球數量數一數二龐大的某種鳥類在春季遷徙期間,每天有三萬隻過境紐澤西州海岸高速公路(Garden State Parkway)附近。
賞鳥是不殺戮的狩獵,不會遭來懲罰報應的捕掠,不會塞爆家裡的收藏行為。帶一本野外指南走進樹林,你不再只是健行者。你是窮鄉僻壤巡邏的偵探,追踪著近期來自墨西哥、南極洲,甚至紐約州的嫌犯。花時間跋涉過沼澤、攀山越嶺,或吃力穿過沙灘,你不免面對一個棘手的問題:我是來賞鳥的成年人或只是一個尋寶的小孩。
社會普遍接受某些年紀的人收集岩石,或是貝殼,或是棒球卡。
事實是,人人都有迷戀的東西。
然而,多數人設法自制。
鳥迷卻是放任自己沉迷其中。
當你發現自己在編製名冊,下載軟件來管理、分類和計算自己看過的鳥……很好,我已經成為無可救藥的狂熱鳥人。
又一個冬夜,我坐在爐火邊,翻看大衛‧史伯利(David Sibley)的五百四十五頁鳥類指南,試著背誦北美三十五種麻雀的各別特徵,我從聚精會神轉為自我懷疑:我很奇怪嗎?我瘋了嗎?我變成另一個湯普森‧馬許嗎?
就這樣,我決定,只有一個辦法可以徹底了解自己的狀態。如果賞鳥是在靈魂荒山峭壁紮根的狂熱癖好,我需要知道它能成長得多麼強韌。我需要研究狂熱鳥迷裡最狂熱的那些人。
我需要見一見觀鳥大年的參賽者。
內文試閱
第二章 鳥迷是孵出來的
我和柯米多初次會面才沒過幾分鐘,他已經在盤算著詭計。
他開著心愛的林肯豪華加長型房車,載我到他最喜歡的牛排屋,餐廳是位於紐澤西州郊區的獨立建築,車子大排長龍等候代客泊車服務。這觸犯了他的兩個地雷。他不喜歡等待,他不喜歡把車子交給陌生人。
所以他清了清喉嚨,把手伸到置物箱,拿出一個殘障人士告示牌。柯米多身上沒有任何創傷,事實上,跟他做了數小時的電話訪談之後,我認為他的體格說不定比我更勇健。但是他把有輪椅圖樣的藍、白色標示牌掛到後視鏡上,把車子停進餐廳大門旁的空車位。
我震驚得說不出話。見他大搖大擺經過仍在苦等代客泊車的長龍,我試著跛著腳走路。柯米多向餐廳領班微笑。我掌握了一個基本事實:
山迪‧柯米多壓根不在乎別人怎麼想。
他的妻子在多年前因為嚴重背痛領到傷殘卡。但是她目前與朋友出城去了。柯米多認為,一個有代客泊車服務的地方設了殘障人士專用車位,本身就是可笑的事。為什麼要因為妻子出城渡假,就把取得最佳停車位的利器擱在置物箱裡?
我要難為情地承認,柯米多幾乎說服我相信了,這樣利用傷殘卡制度是天經地義的事。他就是具有如此強大的說服力。他的天藍色雙眸直勾勾盯著我,用令人安心的低沉聲音減輕我的罪惡感,接下來我只知道,他讓我覺得自己是全宇宙最重要的人。
然後服務生來了。柯米多點了切碎沙拉菜。
我也一樣。
我沒有吃下一吋平方大小的沙拉菜葉。我不知道誰會吃這種東西。但是柯米多有他自己的飲食品味,而且我發現跟他共處,就像在遊樂園搭摩天輪──很好玩,只要你下來後不會暈到想吐。柯米多用餐的時候,服務生似乎為了聽他的故事,故意流連在桌邊流連。他是誇張演技派,而且引以為榮。他像奧斯卡‧麥迪遜(Oscar Madison)一樣厚臉皮,也跟菲利克斯‧昂格爾(Hackensack Meadowlands Felix Unger)一樣愛挑剔。(註:尼爾‧賽門Neil Simon劇作〈單身公寓〉The Odd Couple的兩位主角人物,性格截然相反。)
跟他到野外賞鳥時也很有意思。我倆第一次的賞鳥行,他帶我到他家幾哩外的哈肯薩克濕地保護區(Hackensack Meadowlands)。自從紐約市往西開發工業區以來,這塊著名的沼澤地就成了傾倒垃圾的掩埋場。哈肯薩克濕地保護區是神奇的地方。鳥類在四處飛竄──燕鷗(terns)在天際翱翔,白鷺(egrets )涉水而行,鷦鷯(wrens)在鳴唱,燕子(swallows)俯衝飛行。柯米多卻一臉不快。紐約市政府幾年前在濕地上蓋了一棟豪華的婚禮玻璃屋,目前工程師刻意將濕地的水位維持在高點。對幸福的新娘來說,這意味在婚禮照片背景裡會有許多優雅的啞天鵝(mute swans )增色。但是對於柯米多來說,它是可笑的人工產物。啞天鵝並非本地鳥種。他希望沼澤維持原來的自然樣貌-─臭氣四溢的泥地聚集著大批輕巧飛掠過水面的濱鳥(Shorebird)。
我告訴柯米多,肯薩克濕地保護區無疑冒犯了我的嗅覺神經。他勃然大怒。他說:「才不是沼澤的氣味。是山上的垃圾掩埋場。要不然,就是吉米‧霍法(Jimmy Hoffa,註:美國工運名人)的臭味。」
我們在濕地堤防上繞過幾個彎,發現了美妙驚喜──一大片沒遭到工程師干預的低窪積水區。數百隻濱鳥聚集在此。半蹼鷸(dowitchers)的鳥嘴有節奏地鑽入泥水,磯鷂(sandpipers)在搶奪蝸牛,蒼鷺(herons)逡巡覓食蝙蝠魚。柯米多正在教我分辨大黃腳鷸(greater yellowlegs)和小黃腳鷸(lesser yellowlegs)──大黃腳鷸的喙稍長一點,而且有點彎曲──發生了一件驚人的事了。全部的濱鳥突然飛起來。
我目瞪口呆站在那裡,看著數百隻,不,幾千隻鳥從我根本看不到的地方展翅飛起。 柯米多把我喚回現實。
只有一種生物可以嚇走這麼多濱鳥,柯米多說,就是遊隼(peregrine falcon)。
果然,十秒以後,一隻又大又黑的猛禽從高處俯衝而下。正是遊隼來抓遲來的午餐。
現在柯米多跟我一樣張口結舌地站在那裡。這樣的自然現象,他早已看過幾百次,但是他依然流露出敬畏之情。他保有十歲男孩的熱情。
葛雷格‧米勒也一樣。但是沒等到我自己發現,他就先告訴了我。
我到他家跟他會面時,裡頭到處堆著紙箱。有的紙箱被當作儲物櫃。其他一些被當作桌子和大衣衣架。我知道他過去幾個月不曾搬家。米勒顯然看到我迷惑的表情,因為他開口對我解釋:
「我很久以前就決定,只有十歲的孩子把自己想做的事放在優先。你十歲的時候,一整天都想玩。你知道每個人都有一些義務和工作要做,但是沒關係。玩樂優先,再來才是工作。」
米勒認為拆封紙箱是工作。他抓起擱在紙箱上的望遠鏡和三腳架。
「我們去玩吧。」
米勒的車最近壞了,所以我們開我租來的車。
我們驅車前往他家附近有樹林的原野,停好車。我邁出駕駛座,砰地關上車門,米勒這時說,「黑喉麻雀(Dickcissel)。」 咦?在哪裡?
「在那裡,五十呎外的原野裡,那株高大的乳薊草旁邊。」
我正舉起雙筒望遠鏡,米勒又突然開口。
「那邊有鶯鷦鷯(House wren)。那些橡樹上有北美紅雀(Northern cardinal)。路對面有靛藍彩鵡(Indigo bunting)。北美麻雀(Song sparrow)就在牠旁邊。」
似乎有點可疑。米勒根本還沒舉起望遠鏡。
他用耳朵賞鳥。
起初,我懷疑他在耍我。但是他耐心地陪我站在原地,等我笨拙地舉起雙筒望遠鏡,對準他先前聽見的鶯鷦鷯、北美紅雀、靛藍彩鵡和北美麻雀。(午後陽光下的靛藍彩鵡是鮮藍色,我一眼就發現,謝謝,不用勞煩。)
在我耳裡平凡老掉牙的叫聲,在他聽來顯然是黃道眉(chipping sparrow)。幾隻鶯還離得很遠,我還看不出辨識特徵,他已經喊出鳥名。我放下雙筒望遠鏡看著米勒。他的耳力好的不可思議。他一一聽辨出每個鳥叫聲,只有被汽車或噴氣引擎尖嘯干擾時才暫停。我想帶他去聽交響樂演奏會,看看他能否辯認出第三小提琴手(註:或助理首席,交響樂團並無第三小提手?)那把史特拉第瓦里(Stradivarius)琴的製造年份。
米勒具有帶動別人熱情的渲染力。看我對他的聽聲辨鳥大感驚奇,他變得更興奮,堅持立刻就教我分辨長嘴沼澤鷦鷯(marsh wren)的刺耳鳴聲和葦濱雀(sedge wren)的啁啾聲有何不同。他有耐心。他開朗逗趣。他不會咄咄逼人或給人壓迫感。他是那種自然而然就得到許多擁抱的人。
他的目標是從生活裡盡可能擠出一點歡樂。我們有一天沒賞鳥,而是去一家印度餐廳吃飯,他點了菜單上最辣的一道菜,辛辣咖哩雞肉。服務生問米勒是否確定要吃這麼辣。是的,他想。米勒告訴我,他從小吃的盡是清淡溫和的食物,他現在想把錯過的彌補回來。果然,送上來的食物辣得不得了。他吃到咳嗽,眼淚、鼻涕直流,光禿的額頭滲出汗珠,臉頰漲得通紅。坦白說,我開始擔心。
「你沒事吧?」我問。
他幾乎說不了話。他點了點頭,又吃了一口。
我有種感覺,一旦葛雷格‧米勒開始一件事,不完成絕不罷休。
至於艾爾‧拉凡登,我面臨的挑戰是跟上他的步調。
出了他家家門,沿著私人道路往上走,拉凡登在海拔九千呎依舊健步如飛。來到第一個轉彎處,他指一個鷦鷯巢給我看。第二個轉彎的啄木鳥洞裡有一隻燕子。再往上走,一隻山藍鴿(mountain bluebird)疾飛而過。
我無法判定拉凡登是否聽聲辨鳥。我耳裡只聽見心臟大聲狂跳。他昨天騎自行車騎了三十哩,前天去登山健行。他比我的父親年長。我追在他後面追到腿軟。
我們終於抵達山脊頂。往下望去,融雪奔騰而下湧入咆哮叉河。我們身後是陡峻的一萬四千呎海拔頂峰(Capitol Peak)。亞斯本在右方遠處,左方可見雄偉索普利斯山(Mount Sopris)的潔白雪峰。拉凡登起碼來過這裡一百萬次。他卻像第一次來一樣,咧嘴笑得開懷。
拉凡登就是這樣:他喜歡鳥,也熱愛有鳥兒的地方。如果你曾經成天西裝筆挺在職場打拚,黎明時分在高山樹林裡看到鹨(pipit)的感覺更為美好。他為了到野外賞鳥而活。他可能不是全世界最專業的鳥迷──他幾乎分辨不出鳥的叫聲──但他顯然是精力最充沛的鳥迷之一。我們在乾草地穿過鼠尾草叢追逐某一種麻雀。我們一靠近,牠就飛起。再靠近,又飛起。我們一次前進三十呎,就這樣你追我跑,追了至少四分之一哩。我們還是沒能靠近到足以辨識出這隻鳥。但是拉凡登整乎一路都在笑。我提醒自己:這個男人曾經掌管全球知名公司的重要部門。而一隻鳥令他吃吃傻笑。
拉凡登可以同時又講話又大笑。一個精采故事講到結尾,話聲突然轉為笑聲,彷彿舌頭被威力更強大的幽默感擊敗。他健談。他會說笑。他是你想邀請來參加雞尾酒會的人。
他甚至有真正的勇氣。雖然我們敗給鼠尾草叢的那隻麻雀,我發現拉凡登攜帶望遠鏡的方式很奇怪。他把它當袋子一樣斜背。為什麼呢?讓我告訴你一個故事,拉凡登這麼說說,每次他打算自嘲一番,就會用這句開場白。拉凡登有一天起床時,覺得右手很不對勁,幾乎動不了。手無法握拳,沒法提筆寫自己的名字,甚至沒辦法跟人握手。他馬上就醫,醫生研判是中風。不過檢查結果並不是。他擔心是肌無力症。雖然沒有具體證據。因此,拉凡登做了核磁共振檢查,結果發現他的頸椎第七節受損。醫生們大惑不解。病人脊髓遭受過傷嗎?然後拉凡登想起來:他剛結束一趟旅程,做了每個認真鳥迷會做的事,一路從費城開車到科羅拉多州,追蹤三條不同的侯鳥遷徙路徑,他全程把望遠鏡掛在脖子上。拉凡登甚至讀到一本賞鳥雜誌的報導,確知了病名──望遠鏡頸!
「你瞧!」拉凡登大笑,「我冒著癱瘓的危險賞鳥!」
這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夏日,在這座白楊林裡,及目所及看不到任何危險。拉凡登居住的斯諾馬斯雪山有幾座商場大亨的私家豪宅。出了他家大門往左,就抵達邁可‧艾斯納(Michael Eisner)的神奇王國;往前直走是《國家詢問報》(National Enquirer)發行人遺孀的宅邸;可是路過時,拉凡登沒有探頭張望。到當地的餐廳用午飯時,我和拉凡登目睹十來個人擠向我們對面的桌子。拉凡登不斷打量他們,不斷打量,最後終於瞧出名堂。他伸手越過桌子,拿起我的筆和拍紙簿,寫下幾個字:
傑里‧瓊斯(Jerry Jones),達拉斯牛仔隊(Dallas Cowboys)老闆。
拉凡登看上去興奮,我還以為他會過去要求握手。但我誤會了他。拉凡登是費城老鷹隊(Philadelphia Eagles)的鐵桿球迷。他想嘲笑這位瓊斯。
但是沒有。 拉凡登或許是狂熱球迷,但他也謹守適當的社交禮儀。當然,如果是山迪‧柯米多在他鄰桌,這位牛仔隊老闆可會有大麻煩。如果是葛雷格‧米勒的話,我猜他會過去要簽名。
我懷疑有哪場比賽的參賽組合會比觀鳥大年這三位──山迪‧柯米多,葛雷格‧米勒,艾爾‧拉凡登──更不搭嘎。當然,他們都擁有孩子般的驚人熱情。但是我無法想像紐澤西州工業建築承包商、核電廠員工和企業執行長之間的共同點。
如果你這一生有一年可以隨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且一整年只能做那件事,你會做什麼?這三個人都選擇了賞鳥。想必是過往的成長經歷,啟發他們對鳥類無可救藥的熱愛。
作者資料
馬克.歐柏馬西克(Mark Obmascik)
擔任記者已逾二十年,目前任職於《丹佛郵報》(Denver Post)。他是該報於二○○年榮獲普立茲新聞獎的主筆。二○○三年,獲得全國新聞俱樂部的最佳環境新聞獎,報導作品亦散見於《戶外》和其他雜誌。本人是個癡狂的鳥迷,與妻子和三個兒子定居在丹佛。另一部暢銷作《半道天堂》(Halfway to Heaven)曾獲二○○九年美國國家戶外圖書獎戶外文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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