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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人生,我最想告訴你的事......:小野50則陪伴孩子做選擇的故事及孩子們長大後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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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關於人生,我最想告訴你的事......:小野50則陪伴孩子做選擇的故事及孩子們長大後的回應

  • 作者:小野
  • 出版社:麥田
  • 出版日期:2015-01-06
  • 定價:32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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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父親分享經驗與弱點,孩子勇敢說出恐懼, 坦承,讓他們從彼此得到最緊密的支持。 跨越三代的親子教養書! 李中李亞現身說法, 不說教的人生導師——小野,如何實踐「先懂自己再懂教」 「我自己的人生,總是在失控中尋找出路。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剝奪孩子探索的機會呢? 他們成長的過程中,我沒有教他們什麼,我只是陪伴著, 讓他們在過程中體驗人生,學習如何做選擇。」 ——小野 在許多人眼中,小野的人生很精采:暢銷作家、知名編劇、電視台總經理……如今六十三歲的他比大學生還熱血,一頭投入社會運動。 對於人生,他拼搏過、反抗過、享受過成功甚至權力的滋味。 但他要怎麼向孩子解釋這個世界? 他如何面對李中學習緩慢的挫折、學校霸凌、反抗期的吵架? 他怎麼處理李亞想休學、少女心情不好、學習焦慮…… 最重要的是,他如何用陪伴的方式,給他們愛,而不是打擾,甚至干預。 小野與孩子互動的準則—— ◎不抹去孩子對人生的想像 孩子小的時候,我很少會跟他們說:「我教你。」只是在他做選擇的時候,陪著他去看,你是怎樣的人?有哪些優點?適合什麼?從他的個性中找出他適合的方向,他會比較有自信,有自信的人比較不容易做出錯誤的決定。 ◎過程比結果重要 很多父母都急著想要看到孩子的成果:考試成績、升學成敗,他們似乎忘了孩子在走向這些結果的過程,其實過程才是整個生命本質的全部啊,如果沒有能好好享受這些一段又一段的過程,到頭來便是一場空,什麽都抓不到的。 ◎陪伴,而不是打擾 他們入了社會可能會遇到待業、挫敗、失落,甚至絕望的狀態,那是他們人生戰鬥拼搏的開始,不要輕易剝奪他們「可貴」的挫敗經驗。當然,更不要奪走他們因為靠自己的奮鬥,而得來的一些「成就感」。因為那是他們靠自己得到的,他們的心才會有踏實感。 ◎就算選錯了,人生也不會因此就毀了 我並不是多麼英明的爸爸,我只是真心相信,大人一輩子做這麼多錯誤的選擇,真的沒有比較高明,而且,選擇也無所謂對錯。就算選錯了,人生也不會因此就毀了。我為什麼那麼放心讓小孩做選擇?因為我已經看清楚,人生的路每一段都有意義,失敗也好,走錯路也好,最後都讓你變成今天的自己。 ◎當一個父親,我從孩子身上學到的是…… 我現在才要學習獨處的自在,生活的自主,這樣,才能真正學會愛,而不止是依賴。我兩個孩子反過來教育了我,溫暖了我。所以在這樣美好的條件下,我終於有了很深刻的覺醒,成了一個別人眼中會耐心陪伴孩子的企鵝爸爸。

目錄

我所不懂的父親/李中 當了母親之後/李亞 ﹝篇一:﹞先懂自己再懂教 陪伴,但不打擾 到底是誰陪伴誰 不要輕易的奪走孩子的成就感 只要有覺醒,都不會太晚 野孩子的呼救聲 金魚在哪裡? 躺在你的床上想著你──寫給即將畢業的兒子 破曉前那一聲輕輕的嘆息──寫給將要步上紅毯的女兒 舉重若輕,女兒的育兒寶典 路平 犧牲 芬芳與腐臭 如果阿公可以陪你們走過青春叛逆 丟問題,不要急著給答案 薔薇花開的假期 李亞的回應:人生的果子 ﹝篇二﹞陪你走一段不一樣的學習路 ◎輯一:過程比結果重要 女兒的七大件 爺爺的腦筋急轉彎 孩子的眼睛 今天玩什麼 彈珠與雲門 廢物與廢話 笑容比感想重要 太陽出來了,我會叫醒你 李中的回應:我正在看著你 李亞的回應:爸爸是個寂寞的男人 ◎輯二:陪你走一段不一樣的學習路 在通往學校的路上 粉彩河堤 史努比飛上天 白樓消失了 迷你豬走天涯 傘與分數 口述歷史 小妖精陪伴的日子 聰明的小留學生 告別悲情 李中的回應:關於「特別」這件事 李亞的回應:比考好分數更難達成的期望 ◎輯三:當你一輩子的啦啦隊 企鵝爸爸 童話工廠 大襪子裡的小襪子 心情不好的原因 貴家長,請深呼吸 他躲在書房內練功r 永遠的啦啦隊 生命是一本枯燥乏味的小說? 夾縫中的聲音 李中的回應:六十分 李亞的回應:當了母親之後,才懂我的母親 ◎輯四:最重要的是,我們還活著 我的故事正開始 哎,我實在太辛苦了 如果沒有不快樂的事 德布西與佛洛維爾夫人 單細胞生物的表情 恭喜什麼?祝福什麼? 青銅小子的五歲日記 啊!我們還活著 李中的回應:我妹妹 李亞的回應:孩子的哲學 跋:親子懺悔錄/小野

內文試閱

陪伴,但不打擾
  那天,我一個人靜靜的爬山。就一個人。靜靜的。背包裡只有開門用的鑰匙和一壺水。我從工作室下樓轉個彎便讓自己被山林的一片綠意淹沒。   我練習了大半輩子,都沒有學會獨處的自在和幸福,我正在練習一個人的生活。從小我就害怕寂寞,成長的路上都有人陪伴我,並且照顧我的生活,替我打點一切生活和工作中的瑣事。這些日子,我終於有了一點點進步。我漸漸喜歡一個人去爬山,一個人去游泳,一個人提早去車站找個地方靜靜喝杯咖啡,寫些東西,拍拍照片,之後才搭車去工作或旅行。我也開始害怕接到電話,因為大部份的電話內容,都是生活中可以不知道的訊息,我常常將手機轉為靜音,怕被忽然打擾。   那天,我一個人坐在郊山頂上的木製涼亭內休息,樹林間盡是悅耳的蟲鳴鳥叫,和友善的山風。從山徑走來四個正在追逐嘻戲的小孩子,他們發現了我。他們正想來我坐著的涼亭玩遊戲,於是他們打量著我,並且下了判斷:「這個人看起來,應該是不會打擾我們的。」說話的那個女孩約莫六、七歲,並不是四個孩子中最年長的,但是卻像是有領袖魅力的領頭羊。顯然我在他們眼中被歸類為善類,於是我就故意轉身背對著他們,看著眼前整片由各種不同綠色所組成的山林。   可是孩子說的那句話卻像是山風一般,一陣陣吹向了我,從身體吹到了心裡,吹進了靈魂的最深處。是的,正是這個字眼,打擾。我曾經在家工作了十年,我也曾經以為自己陪伴了兩個孩子十年,是一件多麼偉大的奉獻和犧牲。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份可以把環遊世界當成工作的邀請時,有點猶豫的去和已經讀髙中的兒子商量時,他幾乎要哭了,他說:「我求求你趕快答應吧。沒有一個正在叛逆期的青少年,希望時時刻刻都看到自己的父母親的。」   那一刻我終於明白,我自以為的「陪伴」,有一部份其實已經深深的「打擾」了我正在成長需要學習獨立的孩子們。之後,我答應去電視台上班,在別人正進入退休的年齡,我卻越來越忙碌。回想起來,兒子從國中時代不止一次提醒我,要多為自己活,要多愛自己。他推我一把,希望我重返殺戮戰場,其實並不是討厭看到我,而是他知道我很適合在戰場上拼搏,守在家中陪伴孩子的我,其實是很落寞的。後來兒子去了紐約讀書,我又為了一份責任更重大的電視台工作煩惱,一度又想打退堂鼓,於是我寫信請教更成熟的兒子。他的回答更直接:「我相信你只要憑著直覺去做事,都會比別人做得好,因為你沒有私心。加油,老爸。」兒子的話深深鼓舞著缺乏自信的我,於是我接下了這份工作。   我曾經用盡所有可能的比喻,來描述深怕失去孩子的爸爸對我們家五個孩子近乎控制的敎養方式,我自認為一輩子都在反抗他,更希望在敎養孩子的態度上和他相反。但是,後來我想通了一件事,爸爸其實是黏孩子,他害怕失去,害怕寂寞。在這方面,我根本是複製了他的心情,我也是一個很黏孩子的父親。所有表面上的不在乎,其實都是僞裝的。我比爸爸更過份的是,透過書寫,透過各種方式的連手合作,我竟然不知不覺打造出一種「合體金剛」的親子關係。爸爸和我比起來,只是小巫見大巫了。所以,我現在才要學習獨處的自在,生活的自主,這樣,才能真正學會愛,而不止是依賴。   如果親子關係可以重新來過,我希望自己能做到「陪伴,但不打擾」,這樣我可能更知道如何愛孩子,過去曾經犯下的錯誤,就請已經為人父母的孩子們原諒了。
到底是誰陪伴誰
  在家工作的那十年,兩個孩子分別從小學讀到髙中和大學。   或許日夜相處耳濡目染,兩個孩子也以為創作是門又自由又可以養活自己的生意,也分別在十六、七歲各自出版了人生的第一本書,甚至後來也分別和我合寫了不少書。我曾經為這樣緊密互動又有「成果」的親子關係沾沾自喜,就像老爸臨終前要求我們在他蓋棺論定時,寫上這四個字:「敎子有方」。是的,敎子有方。不然上個世紀的九十年代,我怎麼可以在十年間寫了六十六本和敎養、敎育相關的小說、散文和童話呢?   當兩個孩子長大了,飛遠了,又飛回家了,然後成家了,當父母親了。在我和他們閒聊,或是通信後,我對於自己這個用埋首十年創作,用六十六本暢銷書所打造的「親子神話」,漸漸有了更新的覺悟、發現和反省。許多當年自以為是的事情,真相或許正好和自己的認知完全相反。有一天我和兒子聊起他讀國中時的往事,我問他記不記得我每逢週六和週日下午陪他去學校打籃球的事情?兒子說他完全不記得,他一臉懷疑的望著我:「你記錯了吧?」   天哪?這麼「難得」的親子互動,這麼「偉大」的爸爸,這麼「動人」的愛心,應該一輩子都銘記在心啊?我整個人忽然亢奮起來:「你再回憶看看,我們父子打籃球打到髙中聯考前一天,你的導師迎面走過來,我和你怕被他駡,還抱著籃球躲到廁所裡面。哈哈……」   兒子的臉孔漸漸紅了起來。他微微動怒的說:「啊,那是我最想忘記的一段成長往事,又被你勾起來了。是我自己要去打球,看你每天悶在家裡寫作心生憐憫之心,才約你一起打球。我是一片孝心啊!是我看你很寂寞,所以陪伴你!有哪個十四、五歲的青少年會和老爸打球?太遜了吧?而且當時打球只有一個目標,想要長髙一點。打了兩年,成效有限,加上還得帶一個不愛運動的老爸一起?哎,快忘記吧!痛苦的回憶。」兒子說的沒錯,他讀小學六年級時的某一個大雨天,我拿著兩把雨傘衝到校門口,他正和另一個同學淋著雨談笑風聲。看到我站在門口,故意大聲說:「咦?你要去買東西嗎?」然後轉身快步離開。我懂了,也趕緊假裝是巧遇。那時候他就不喜歡有好像很「體貼」的爸爸,何況上了國中?所以,的確是他的一片孝心,願意陪伴我一起運動。   我陪伴媽媽度過人生最後的一段旅程時,曾經問她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生孩子?」她瞇著眼睛笑了起來:「一個人很寂寞呀,想多生幾個孩子來陪伴自己啊。你看,現在,你在我旁邊,多好啊?所以我真的真的很感謝你們。」   兒子,謝謝你啊,真是為難你了,當年有你陪我打球,真好。
不要輕易的奪走孩子的成就感
  我是一個盡量不插手、過問孩子求職和工作的爸爸,在這失業率攀髙、求職不易,有些父母親想盡辦法用盡關係都要替自己兒女安排工作的激烈競爭環境下,似乎是個異數。   我承認,我很疼愛孩子,只要他們想要做什麼,我只要辦得到,從來不猶豫的給他們足夠的支持,包括出國讀書。我不是富爸爸,也沒有企業要他們接班,所以我並不想「訓練」他們去打工賺錢,我希望他們專心讀書,快快畢業,進入社會。在我的觀念中,沒有「訓練」這樣的字眼,因為這個殘酷的世界自然會「訓練」他們,或「痛挫」他們。我不想急著打擊他們的信心。   但是當他們出了社會開始工作時,就是我放手的時刻。我並不擔心他們遇到待業、挫敗、失落,甚至絕望的狀態,因為那正是他們人生戰鬥拼搏的開始,我不想輕易剝奪了他們如此「可貴」的挫敗經驗。當然,我更不想奪走他們因為靠自己的奮鬥,而得來的一些「成就感」。因為那是他們靠自己得到的,他們的心才會有踏實感。我怎麼能奪走他們這種快樂?所以我不曾為兩個孩子的求職打過一通電話,我讓他們到處去碰壁,甚至被諷刺說你爸爸不是可以幫助你?當他們終於找到工作之後,那就是他們證實自己實力和誠意的時候了,如果表現得好,就會有下一個更好的工作在等著他們。這才是他們真實的快樂和成就。   從小許多事情我都很想靠自己來完成,但是爸爸總想插手幫忙,他猜他是想讓孩子知道,他是有辦法的人。從小參加校外的作文比賽,他硬要插手替我修改,拿到了全國第一名,我覺得很丟臉。讀大學時投稿到報紙副刊,順利被採用了兩、三篇後,爸爸的手又伸了過來,他說他知道副刊的一位編輯,他硬是要帶著我去謝謝他。爸爸帶著我去見對方,我很生氣,因為明明我是靠自己,他又剝奪掉我原有的光榮感。在公費時代的師大畢業後,我明明已經被分發到新北市的五股國中,爸爸又要去拜託一個校長寫介紹信,想讓我改分發到離家更近一點的三重。結果我站在那個獨眼校長前,被他冷嘲熱諷了一頓。他拉開抽屜,厚厚的一曡介紹信。原來每個爸爸都是一樣的。我回去和爸爸吵了一架。還好,我很快就擺脫了爸爸的善意干涉,大學畢業後連續出版了七本書,我恭請爸爸在我的每本書上題字,讓他分享我的快樂。   兒子讀小學時參加一個校外的徵文比賽,我犯了爸爸同樣的毛病,暗示了他要如何寫。結果兒子真的得了奬,主辦單位轉由校長當場頒發奬狀、奬金,兒子假裝沒有聽到。同校的女兒回家告狀,我又駡了兒子一頓。兒子哭著說,因為我有幫助他,他不好意思上台。其實該挨駡的是我自己,那不是愛,而是虛榮。後來我就學會了自我節制。   兒子用學校的畢業作品得了兩座電影金穗奬,他在得奬現場興奮得直喘氣,打了一通電話給我說:「爸爸,我可以把我的奬座放在你擺金馬奬的那個櫃子裡嗎?」   老實說,那一刻我還真的有點想哭。他在美國花了好長的學習和奮鬥,就是在等待有點屌的說這句話。

延伸內容

我所不懂的父親
◎文/李中   1979,中美斷交,美麗島事件發生,哆啦A夢在日本首播,我誕生在台北,我的童年是90年代的產物,男生都看車田正美的聖鬥士星矢,玩保麗龍做的戰鬥機模型,我的爸爸是個話很多的男人,說不完的話就變成文字、專欄和電影劇本。家裡總是有許多書、小說和各個出版社寄來要他寫推薦序的新書。小時候的印象,爸爸是個有趣溫和的男人,總是在他的眼鏡背後提出讓人佩服的見解,永遠非常有條理,父親心情好的時候會跟我說:   「等你長大我再告訴你我年輕時有多風流,以前等我的女人總是從家裡門口排到巷口,你奶奶拿掃把趕都趕不走。 」   但我從來沒有一次當真,因為他每天準時起床工作,準時上床睡覺,不工作的時間都在陪這個家庭。聽奶奶的講法,爸爸一直到大學畢業求職都是她跟他去面試的,這樣一個乖乖牌的爸爸再加上那副招牌的呆板眼鏡,我爸再怎麼講他大學時代的風雲事蹟,我都只把它當吹牛,就像他在中影時代的革命史,我也只把它當作許多個好聽的故事來聽。   我的大學生活讓父親的心情常常不好,他不喜歡兒子拿了學費來打電動到天亮,混夜店到天亮,這樣的爭執總是收尾在,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麼,為什麼要這麼計較,他會說:   「有一天等你自己當爸爸了你就會懂」   對我而言,身在90年代小康家庭靠著聯考分數填志願的大學生,沒有人生目標是件正常的事。我爸有貧窮做為動力來源,學校志願是改變階級的唯一手段,對我而言,進學校念書是因為大家這樣做,目標是念完趕快離開去當兵進入社會工作。   矛盾的是,我做的每件事都希望聽見他的掌聲,他希望在我身上看到的積極卻一直沒有出現。90年代末期,因為念得是社會學系,我也跟著學長姊去抗議勞委會出賣勞工,去抗議張榮發的零工會政策,在國民黨部前演行動劇,身處在台灣政權即將轉移的背景下,對於這些議題我只有模糊的概念,好像只要吼得再大聲一點,雞蛋再扔得遠一點,世界就會不一樣。這跟訴求勞工正義的熱血一點關係也沒有,潛意識裡我只是想讓自己看起來很有想法,讓爸爸覺得我很有想法,讓系上的正妹覺得我很有想法,結果正妹都被帶頭的學長們把走,至於我爸,他一點也不覺得我有想法 ,他用很荒涼的眼神看著我說:   「兒子,等你有天自己當爸爸了你就會懂」   他講完之後,這個”荒涼的眼神”一詞就被他拿去寫文章裡,在演講裡轉述,他用他的積極把我的頹廢又變成了新台幣,那年是民國89年,陳水扁當選第一屆總統,台灣民主完成輪替,台灣看起來不荒涼,大家認為改變即將到來,真正荒涼的只有我而已。   當我申請到國外研究所去念電影創作,如以往一樣,爸爸沒有特別說好或是不好,只覺得能出去看看世界追求夢想很重要,他一邊抱怨名校很貴,卻還是出了全額的學費和生活費,當時在雜誌上有許多成功企業家二代的富爸爸不給兒子半毛錢,於是兒子今天才這麼有為靠自己闖出一片天,然後回來接管家族企業的故事,   我爸爸不是富爸爸,因為他沒有拒絕我半毛錢,如果是別人的積極兒子拿到這筆錢,已經可以開店做生意當企業家,落在我這個荒涼兒子手上,就是去藝術名校念個電影創作,準備一頭跟著台灣的國片一起殉情。   上飛機前,我還是不懂爸爸在想什麼。   2013年,台灣的民主跟連動債一樣,除了認賠被騙沒有什麼別的選擇, 但國片的選擇卻多了不少,當年勸我不要念電影的前輩,也辭了工作跑去搞文創拍電影。   香港醫生一派輕鬆的走進待產室,用他的廣東國語問我太太要不要用真空吸引的方式將小孩吸出來,不然再等下去對小朋友都不好。   我兒子出生的那刻非常的憤怒,離開產道的瞬間對著媽咪撒了一泡長尿,應該是在肚子裡憋了很久,身為父親的直覺,知道他本來還想在媽咪的肚子裡多待一陣子,不曉得我的父親當時有沒有這樣的直覺,或是一種想像,想像我們比我們的小孩更暸解他們的心情。   我爸爸當時不在台灣,他在美國的渡輪上大啖海鮮和陽光,跟我叔叔的家人一起,那是他長久以來在創作和演講還有專欄的夾縫間一直被往後拖延的夢想。當他知道做爺爺了,他的開心並沒有在他的回應出現,他用line傳了很簡短的恭喜,然後又把金孫出生他在國外渡輪上的心情寫在專欄裡面,我讀他的專欄才感受他的喜悅。   當我抗拒著睡魔把兒子泡在水裡洗澡的時候,我看見不遠的未來他帶著我去植物園認識植物,去動物園看熊貓,也許還可以去公園放風箏,原本毫無新意的世界又再次值得探索。我突然驚覺父親的角色扮演悄悄展開。我可以看見幾年之後,就算是我有多不在乎小學數學他能考幾分,我還是要對他的表現表示贊同或是否定,對他出軌的行為加以喝止,從現在開始到他成家之前,他會以父親的角色來認識我,而不是我本人。   是不是對於父母,我們沒有自以為的熟悉?他們生而為人的夢想,和他們壓抑掉的渴望,身為孩子的我們只有完全離開才有機會一窺究竟。我們生而為人,愈是親近的人愈是陌生。   於是每週五我帶著兒子去自由廣場看爸爸的爸爸們搞的五六運動,看爸爸的爸爸們反核四和其他的不公義,他認識的爺爺將會是一個有趣話多的老小孩,是個每天晚上不搞到二三點不睡覺,白天睡到中午才起床的大學生;爺爺不會打電動,但是會在臉書上分享自己的帥照跟五六運動的現場照。他跟著大學生們去大埔靜坐,去醫院關切被警察打傷的抗議分子。   這可能才是我爸爸本來的樣子,不是那個坐在書桌前寫暢銷書的親子作家小野,也不是那個每天準時起床,準時上床睡覺,假日逼我去打籃球,長假帶我們出國旅行的父親。而是相信台灣可以被一個人改變,追求夢想的投資永遠都不嫌多的男人。   在自由廣場上,爸爸穿著反核的T恤,抱著不給面子拼命大哭的孫子唱兒歌,對照20年前他帶著我在中正紀念堂前溜滑板,所謂歷史重演這種說法只對了一半。我們只能不停的往前,每一代人所做的選擇都是全新的選擇,面臨的狀況也許類似,但太多細節的差異,想從歷史的經驗找尋解決方式注定失敗,到底我希望我的孩子怎樣認識我這個父親,這將是我們這一代人的選擇,它永遠不會跟我爸爸的選擇相同。我看著父親,很確定他正在享受他的第二人生,在這人生裡,他不是小野,他叫做李遠,他沒有兒子沒女兒也沒有家人,等他的女人正從家裡門口排到巷口,他非常的開心,因為他正準備要改變世界。
當了母親之後
◎文/李亞   時間自我出生的那刻起,就不斷的在令我失望。有人說,「變化是這世間唯一的不變」,這是比較積極的說法。「死亡是這世間唯一的永恆」,這才是一直以來深深困擾著我的念頭。學生時代,我常常在與太陽一同下課後,窩縮在房間的角落,靜靜感受黑暗蔓延,想著死亡的事情。我很害怕。害怕到認為會死亡的生命形式,肯定是哪裡出了錯。   記憶中我第一次接觸死亡,是小舅過世的那天。我看見媽媽在餵生病的兔子吃藥,眼淚慢慢不停的在流。我問媽媽為什麼哭,她說因為她擔心兔子生病快死了。兔子一個星期後真的死了,媽媽用一個盒子把牠裝了起來,放進冷凍庫,說是還沒有想要怎麼處理,後來,我也不知道怎麼處理了。那年我還沒上小學。媽媽那陣子心情很不好,常常在接我下幼稚園後,頹喪的倒在客廳,嘴裡不斷的告訴我,若她死掉了,要去按鄰居的電鈴,請他們幫忙。我耿耿於懷這段往事,認為媽媽在我心中種下了恐懼死亡和分離的種子,在我懷孕的時候,我們還因此大吵了一架。上國小之後,我又相繼面對了小鳥、外公、金倉鼠、鬥魚、小姑姑、爺爺、貓、奶奶的死亡,但我真正忽然看到死亡竟如此具體,是第一個兒子出生的那個晚上。   大兒子出生的那個晚上,我沒有感覺到新生命誕生的喜悅,卻發現死亡在我腦中的面目更加清晰可辨。整晚,先生目不轉睛的看著育嬰箱裡昏睡的新生兒,他也許正感受著我應該也要感受到的東西。然而體驗到一個生命自我體內從無到有的出現,他也將會從有歸無的過程,變得更有跡可循、難以忽視。往後的日子,每當兒子因為我們無法一直懷抱著他、無法不為了某些理由而任他單獨待在小床裡、夜晚來臨時就不得不上床睡覺……而傷心哭泣時,便會一再勾起我對「不永恆」的事物所感到的巨大失望。若我不會餓、不會累,地板衣服碗盤不會髒,我就可以一直坐在他的身邊陪他玩。但,他也就不會出生、不會長大。我也不會。   我抱著剛滿月的兒子坐在客廳看著清晨的天空。經過又一個無眠的夜晚,我迫不及待要讓他看見他所害怕的黑夜已經離去。晨曦很美,我倆靜靜的看。有時當我看見一幅美景、經歷著一種幸福感、或體驗到一段充滿靈感的時刻,耳中的滴答聲便會暫時停下來,讓我誤以為「永恆」真的存在,直到我回過神來,聽見時間盡忠職守的腳步再度惱人的響起。或許,我沒有誤會,「永恆」它從來就不是個狀態,只是個形容詞,就與「可愛」一樣。 曾有個知名的美國勵志作家,說了一個「想成功就先吃一隻青蛙」的理論。大致上是說,若我們想要得到實踐自己的勇氣,我們就應該在每天的一開始,去面對一件讓我們最害怕的事情,比如說生吞一隻青蛙。某天我忽然發覺,讓我最害怕的事,也就是時間的流逝,無時無刻不在發生,而既然我的生命持續不斷的在經歷最害怕的事,那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呢?所有其他煩惱都變成無足輕重,我一躍而上騎到了那個正在謀殺我的巨人頭上,嘻皮笑臉、隨他何時想要取我的命。恐怖與失落、憂慮與沉重一齊化作背景色,伴隨著其上的是一個個俏皮的瞬間和活著的驚喜;我彷彿聽見貝多芬樂曲的弦外之音,他的音樂就像一部部無奈又愉快的小說、一個個偉大又微不足道的人物。我喜歡改變,有個聲音在我腦中變得清晰,我喜歡改變,改變讓我感覺有活力,時間的作用不是要把我們推向死亡,而是要付予我們生命,死亡是張海,回收倦了累了殘了的渣屑,再蒸出原始的素材,落下新鮮的雨。死亡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是推動生命的唯一手段。這道理與任何人認知的都並無不同,但死亡與生命的主從關係一旦澄清,死亡就變得不值得令人為它憂愁。   我背著快要一歲的兒子擠上捷運,有個女學生馬上好心的讓座,就在我坐下的同時,映入眼簾的是她細扁的腰枝和窄緊的臗部。一邊鄙視著自己悄悄升起的嫉妒心,一邊無恥的把對方想成是一個還沒被打開的罐頭。兒子在懷中頑皮的掙扎,一會兒想要抓座位旁邊的立柱,一會兒想要玩別人手上的i-phone,就在我忙著防止他搗蛋,眼睛繼續盯著少女的細腰怨嘆時,車停了,一位老女士從我面前擠過,我的視線高度正好看見她的一對胸脯,時間使她們垂到了她的腰際。我忍不住笑了出來,兒子見我笑,以為是自己逗樂了我,得意得左搖右晃。是啊,我想,事情不就是這麼一回事?   坐在飛往出差地的飛機上,出發那日正好是入秋以來的第一波鋒面來襲,飛機開始下降時,窗外出現厚厚的雲層和陣陣閃電,接著,飛機忽然往下墜落,全飛機的女生都尖叫了起來。這時在我腦海中閃現的念頭,是慶幸自己已經生了孩子,先生不是獨自一人。在將近三秒的下墜之後,飛機又趨平穩,機上的人各個面如死灰,陷入沉思。我仔細的想了一遍這輩子還想要做的事,意外的發現可還真不少。

作者資料

小野

本名李遠。台灣師範大學生物系畢業,曾經前往美國紐約州立大學水牛城分校(University at Buffalo, the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攻讀分子生物學,也曾經擔任國立陽明大學和紐約州立大學水牛城分校助教。 1981年受明驥總經理之邀進入中央電影公司,擔任製片企劃部企劃組的組長,和當時的同事吳念真及新鋭導演侯孝賢、楊德昌、柯一正、萬仁、張毅等共同推動影響台灣電影發展深遠的「台灣新浪潮電影運動」。電影劇本五度入圍電影金馬獎,並以《恐怖分子》、《我們都是這樣長大的》、《刀瘟》等獲得英國國家編劇獎、亞太影展及金馬獎最佳劇本獎。 二十四歲時以《蛹之生》、《試管蜘蛛》等小說成為七○年代暢銷作家。創作類別豐富多元,小說、散文、詩及童話。並屢次獲獎,包括第二屆聯合報文學獎首獎、中國時報舉辦讀者票選「四十年來影響我們最深的書籍」,《蛹之生》一書獲選為七○年代十大最重要書籍。目前文學創作已經超過一百部、電影劇本三十部。 曾經出任台北電影節創始第一、二屆主席。在電視工作方面,擔任過台灣電視公司節目部經理,及中華電視公司公共化後第一任對外徵選的總經理。長年參與不少社會運動,包括敎育改革、環境保護、基本人權、土地權等,為「千里步道運動」的發起人之一。 近年來更努力倡議「文化在野」的觀念及投入影視音人才培育的計畫,現任臺北市文化基金會董事長及台北市影視音實驗教育機構校長,成為大家口中的「小野校長」。 《編劇魂》是他在長期創作及敎學後第一本工具書,想要和讀者們分享自己長期累積的創作經驗。

基本資料

作者:小野 出版社:麥田 書系:小野作品集 出版日期:2015-01-06 ISBN:9789863441908 城邦書號:RL8625 規格:平裝 / 部分彩色 / 288頁 / 14.8cm×21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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