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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在火燒島上,在孤獨之中,楊逵在簡陋的筆記本一字一句印刻他與家人的想像的對話。
作家楊逵1949年因發表〈和平宣言〉,短短六百多字卻換來十二年的牢獄之災,但楊逵一直未曾就他在綠島服刑的遭遇和生活有過任何埋怨或言說。我們看到的是瘦削的楊逵在營區中跑五千公尺,在獄中的新生月刊繼續寫作……。楊逵的家書是他繫獄綠島期間,寫給家人(葉陶和五個子女)卻未能寄出的信稿,他不怨天尤人,絮絮叨叨地流露一個父親對子女的關愛。對於飽嚐家變的家人,對於被迫休學的孩子,楊逵擔心一家四散,原本就貧窮的家,要如何面對生活的困境和沉重的壓力。他以溫暖的書信鼓勵、勸勉年少時就失去青春夢想的孩子,期盼他們要有樂觀的精神,攜手扶助走過這一段悲苦的日子。
在綠島的思想管訓中度過漫長的晨昏日月,楊逵以肥皂箱當書桌,不停地閱讀、思考、寫作。這些獄中家書原本是寫在25K的橫條筆記本上,一直等到楊逵過世一年後,才由有心人將它送交他的家人手中,這些未能寄發的信稿,沉埋二十年的楊逵心事,讓人感受到這位生命勇者陽光般溫暖的愛。
【名人推薦】
這批家書所涵括的時間斷限是從民國四十六年到四十九年,內容則是對留身在台灣本島、而處在窘困的生活環境中的家人予以勸慰和激勵。這些家書絕大部分未曾寄發,我乍一接到,當晚挑燈夜讀,前景舊事紛紛湧來,可以想見父親在當時嚴格的通信字數限制下,不能如願地將這些關愛寄達家人手中的悲憤之情……
——楊建
《綠島家書》是楊逵先生繫獄綠島期間寫給家人、而絕大部分未能寄出的信稿。這些信中流露了一個父親對子女的關愛,居然要等到這個父親離開人世後,才被他的子女及家屬所讀到。不能不說是人間一大憾事。
——向陽
在火燒島上,在孤獨之中,楊逵靠在勞動改造的菜園裡的肥皂箱上,在簡陋的筆記本一字一句細密地、綿密地、稠密地印刻他與家人的想像的對話,包含著懺悔、叮囑、鼓舞、責問與指引,刻印一種無法分享、無從交流的溫柔與摯愛,刻印一種執迷的、終生不悟的熱情——刻印一種沒有根據,無須根據,無法證明,不證自明的,只要人活著,只要人渴望活下去,就會從靈魂深處迸發出來的,叫做「希望」的東西。然後我才發覺,和楊逵擦身而過三十三年後,我終於好像看懂了他那「似溫馴而又不太溫馴」的,謎樣的溫暖笑容的意義。
——吳叡人
白色恐怖時期的殘酷、禁錮與驚恐,奪去了許多人的青春與夢想,粉碎了他們的幸福生活。政治受難者的苦痛不言可喻,受難者家屬的悲情,更是一生都無法卸下的馱負。對於事件當時尚仍年幼的受難者家屬而言,苦難,一如魔樹的種子,從童幼年就深深植入他們的肉身與靈魂,發芽、長大、盤踞不去,霸道地成為他們生命的一部分。
——楊翠
目錄
推薦序
一個支離破碎的家/楊建
陽光一樣的熱/向陽
希望之書/吳叡人
要尊重別人的意見
親愛的小媒婆
愚公和烏龜
我是雷公打不死的
我是多勇壯的
孩子請聽我說
理想之芽也該萌了
我未曾落過伍
腳踏實地大步走
螞蟻與拿破崙
我會把笑聲帶回家
回家之期不遠了
精神食糧不可缺乏
人生的意義是什麼?
爬起來迎接黎明
先從容忍做起
堅持意志與決心
不久就可以重聚
你高興聽故事嗎?
觀察別人,瞭解自己
負起了艱巨的責任
歡欣而不溺
人生不怕問題多
向女孩子惡作劇
種了七棵榕樹
別做古井蛙
樂觀是人生最要緊的
滿屋花香的快樂世界
同情與愛
未來是光明的
夢見快樂的日子
豬八戒做和尚
好身體是唯一的資本
不怕吃苦的新媳婦
為開拓新生活邁進
何必哎哎怨怨呢?
挺起胸來吧!
永遠不致成為老頑固
把台灣山脈當銀河
暫時做牛郎織女
這眼淚是甜的
帶點漫畫氣氛的家
大小事都別悶心頭
跑車也要剎車機
明智耐心打開出路
孤獨如何打開呢?
黑夜卻有星光
快車配上靈剎車
跌倒了爬起來
不被甜言所惑
考試成敗不必介意
可以餓肚子盡孝嗎?
盼望有一個小農場
身體我會注意療養
有問題我們協力研究
注意現實,打消幻想
急性會踏上覆轍
三思而後行
文藝是現實人生
要大家同意才可推行
凡事不要太勉強
保持樂觀精神
過分的捧迎是灌迷湯
有個好玩的公公
一樣的心情
不必依靠別人
日新又新,天天進步
不能滿身如刺蝟
一家四散患難中
需要安全穩定的家
有勇氣面對現實
長遠計畫的開始
我的心是破碎了
有一次爸爸發瘋了
我正站在深淵崖上
空中花園是虛幻的
建立一個理想的農園
興趣是進步之母
不要把人家記恨記仇
又一面錦標
你太天真了一點
以後可以過得更充實
有時間多看一點書
慢慢想辦法
幻想是搞不通的
阿嬤一定開心了
我得了第一名
人生最要緊的東西
用實力趕上公公
短簡
不可過度辛勞
練習寫些東西吧!
別期望空頭支票
公公永不想偷懶
培養理性,克制衝動
我們的少年將會愛它
你們都好嗎?
暫時忍受一下窮吧!
明年四月我就回去
做事不能心性不定
下次中秋熱鬧一番
公公的煙囪又冒煙了
身體不久就會回復
生活已恢復正常
不能一下子飛上天
窮是不必畏懼的
一次失敗一次巧
附錄/
和平宣言──致楊建/吳晟
孤島的行旅/楊翠
楊逵年表
序跋
一個支離破碎的家
◎文/楊建
這真是一個令人驚喜的機緣,這批失落多年,連父親都已經遺忘而從未提起的綠島家書,能夠由仁人君子自動送回,並且在向陽先生的鼎力相助下,肯允於報端披露,向讀者揭示楊逵的另一面─最基本、最自然無偽的親情的眷注和關愛。
這批家書所涵括的時間斷限是從民國四十六年到四十九年,內容則是對留身在台灣本島、而處在窘困的生活環境中的家人予以勸慰和激勵。這些家書絕大部分未曾寄發,我乍一接到,當晚挑燈夜讀,前景舊事紛紛湧來,可以想見父親在當時嚴格的通信字數限制下,不能如願地將這些關愛寄達家人手中的悲憤之情,二來也可以知道,父親是想利用書信體的形式,來記下他飄離海外的所思所感……
陽光亮起的時候,我抱起教科書站在講台,面對著一群不知所以的學生,眨著酸澀的雙眼,腦中仍然盤桓著父親樸拙的字體,內中蘊藏著那股豐厚的愛和希望,縱使在最艱苦的環境中,他仍然天真,並且對生命充滿了熱情。
是的,如果讀者諸君瞭解了這些家書的時空背景,必然也會感動於父親的天真和熱情。
民國三十七年底,父親與當時台灣電力公司台中區營業管理處經理葉可根先生幾經交涉下,將這塊土地租來開墾為該公司的福利農場。三十八年四月六日,房子都還沒有蓋好,父親就因為起草︿和平宣言﹀一文,呼籲各省籍同胞互信互愛而鋃鐺入獄,遠謫綠島,開始了他長達十二年的孤苦生涯。另一方面,家中因為父親的獲罪也陷入了困境,大姊、大哥和我都輟學在家,繼續父親未完成的墾植工作。因為一時沒有收穫,家中又無分文積蓄,所以只得自己做醬油、豆腐,沿街叫賣,打零工,甚至於上山盜取「國有官柴」回來賣錢,以維持生活。農園初期種些蔬菜和比較容易生長、容易換錢的草花類。媽媽最初向別的花園批發些花出去賣,自己的花園有了生產之後,也因為種類與數量都不多,不足以維生,一部分仍要向其他花園批發。
正當母子多人連餬口都成問題的時候,這塊位於台中市北區大同路三十五號,向電力公司租來的土地,因為電力公司要收回以增建員工宿舍,限我們在年底前搬出去,交還土地。這是民國四十六年中的事情,這件事對窮苦的我們而言,形同晴天霹靂,而父親在家書中所提及的諸事,也從這年開始。身陷囹圄的父親,對家庭的困境、家人的頹唐,用盡言語相勸相勵,期盼大家攜手扶持,共同走過這段悲慘歲月,等他返回台灣之後,新樂園便指日可望了。
然而自從交出電力公司這塊土地之後,家中情形並未改觀。大姊失去聯絡,不知落腳何方。媽主張在中部另尋一小塊農地,借貸購買,搭蓋一棟簡單房子,繼續經營花園,但是大哥因為窮怕了,不贊成貸款買土地,經常和媽鬧意見,最後隻身前往台北謀生。媽與小妹則在台中港路一段淡溝里淡溝巷由貸款新買了一塊土地,仍然經營花園,賣花為生。
四十七年一月底,父親曾一度被借提到台北。在新生北路一棟別墅裡,與一位長官和一位老士兵同住。據父親說,是當局認為他對日本熟悉,想派他到日本工作,但父親因為許多衝突而未曾應允,於五月初又回到綠島新生營,繼續執行未完的刑期。
除了這段小插曲之外,民國四十六年到四十九年間,家中情形一如往昔。人人都在窘困的環境中衝撞、掙扎,企圖走出一條路來。大姊有了音訊,人在花蓮車站當廚師,不久搬到台北;大哥則是台中、台北、高雄、羅東四處轉徙,當過園丁、做過木工;二妹從師專畢業,已分發任職;小妹考取家職,繼續求學;而我則從三餐不濟的大同工專生涯中脫身,入伍受訓,一度任職高雄兵工廠電機工程官,待遇不錯,暫時改善了家中困境,退伍後則在高雄大榮鐵工廠擔任電器修護工作。
但是這一連串的變動,只是家中每個分子各自投入生活,各自與環境搏鬥,容或稍有助於家庭,也是微不足道。媽媽仍然每日賣花餬口,債務和利息像滾雪球一樣,擔子愈來愈重。
家中恒是這般。而在綠島約父親在這期間也曾舊病復發,我們斷斷續續地寄去一些藥,這便是這批家書的背景。父親為理想而受罪,帝制中國有所謂「誅連九族」,而我們雖然沒有一起牽連入獄,卻在現實生活中到處碰壁,親友走避,人情冷漠。我們知道,在這個矛盾的時代中,身為一個政治批判者的家屬,需要更大的覺悟和勇氣。
在最艱苦的時候,我們對父親不是沒有過怨尤,不是不曾豔羨過正常家庭的天倫之樂。父親平靜地辭世時,我的心情仍然交織著矛盾,有悲痛,也有不解。翻看這些家書時,第一次覺得父親的愛像陽光一樣暖熱了我的心,它們雖然含蓄,卻如此真實。是的,什麼宇宙大愛、社會關懷,如果不能從最近身開始,只是一些經過包裝的裝飾品,聊以自慰欺世而已。內文試閱
人生的意義是什麼?
親愛的孩子:
近來你的信都充滿著悲觀、憂悶、頹喪的氣氛,叫我很擔心,也覺得很慚愧。十年來,我未能盡到做一個爸爸應盡的責任,才讓你們兄弟姊妹,特別是你,吃得太多的苦了。過去我時常告訴你們說:吃苦就是磨練,碰到困難正是試煉的機會。
這話在我雖然不是虛言,也不是為了安慰你們,隨便應付一下的空言,我的確一直以這樣的信念來磨練我自己,把身體鍛鍊成了所謂「老當益壯」的,也建立了萬難不折、永不氣餒的樂觀精神。
但對於正需溫暖與愛護的小雛們,這句話未免太過於苛酷了。
小雛們剛出蛋殼,需要的是母雞用翅膀來防護、來溫暖,也需要母雞幫其覓食、帶頭找路的。在這個時候,你才十幾歲的時候,就讓你帶著幼小的弟妹們在冷酷的環境裡奔波,就是鋼鐵做的心也會痛的。這是我生活歷程中唯一的遺憾。
我也曾同你們說過,對於我自己,我一直是很樂觀的。但每次接到你陷在憂悒苦悶的消息,我這一面樂觀的鏡子便會帶上了陰影,只有你們歡樂的音信,才能把它拭得乾淨明亮。
這樣的顧慮,做一個朋友也許是不錯的吧!但做一個爸爸,顯然有虧。在你們正需要溫暖的時候,我的翅膀離得這麼遠,無法把你們抱在懷裡,使你們免致凍僵。在你們正在迷途上徬徨的時候,也未能帶頭指點你們,使你們避免踏上這許多陷阱與險崖。
幸虧,你們都能夠自強不息,雖說這十年你們過的日子並不太理想,你總把這個家維持得不錯的了。弟妹們很快就可以畢業做事,雖然不能期望這一來就是豐衣足食,在這苦難的時代裡,我們的家也可以算是小康的了。我們不能太奢望。
這一切的成果,都是十年來一直到現在,你願做牛做馬努力工作的結果,我是很感激的。可是,也就是因為如此,你們都疏忽了另一項更要緊的沒有做到。
現在,你將可以減輕擔子鬆一口氣的現在,你開始想到你自己的前途,你說:十年來都太盲目了,沒有學到一項專門技術,找不到出路,很寒心,而要我指示你的出路。這是一個有志氣的青年一定要碰到的問題,雖然時間慢一點,卻也並不太遲,你奮發用功找到了正確的路的話,馬上就可以迎頭趕上,毫無問題。要緊的是冷靜沉住氣,千萬不要慌張。
我老早告訴過你好幾次,叫你在百忙之中,也應該為你自己設想好好準備一下,但那個時候你為家計纏身,正如你自己說:太盲目了,沒有心情來考慮到我的話。這也是難怪的。
今天你碰到的是一個十字路口,前面有好幾條路,待你來選擇,要走哪一條路呢?你卻失掉了信心,開始徬徨,發出SOS來了。
你又說:人生的意義是什麼呢?仍解不開這個疑團……。
到底人生的意義是什麼呢?
是上天堂做神仙?還是下地獄做鬼怪?
或者是求在這地球上保持住永恒的生命。
瞭解了人生的意義,自然要過著那最有意義的生活,那麼你想找的路是哪一條也就明白了,這兩個問題即可以一舉解決。
天堂與地獄是人家用來哄哄小孩的,約束不了多少人。你看,那些高興做好事的人便是為了上天堂,那些存心做壞事的人,更未曾因為害怕地獄而改變其作風,仍然在追求他們的快樂。做好事的人是為了追求真理與心理的安慰,求的是快樂;做壞事的人為了享受,求的也是快樂。那麼可以說:人生的意義就是為了求現實的快樂。只因為立場不同,有的看得遠,有的看得近;有的有理智,沒有理智可以控制的,便憑著衝動來決定他的行為,做起事來方式也就不同了。
我們所求的快樂,應該是永恒的快樂。
一時的享受之後,跟著便會帶來苦惱的,如酗酒、遊蕩等都不是真正的快樂。為了醫病,藥是苦的,開刀是痛的,但為了享受健康的快樂,一時的苦痛總可以忍受的。為了發現真理的快樂,為了完成事業的快樂,學習與準備期間的苦惱也是無所謂的。
為了個人的快樂,而陷朋友、同胞於水深火熱之中的,就算他再沒有良心,以為是無所謂的,終竟也免不了因怨聲載道而感到不安,更不會是真正的快樂。
像你,為了拯救家境,盲目的幹,毫不考慮到自己的興趣與前途,結果也陷入了這樣的迷途而不能自拔,也不是真正的快樂。
人的行為一不小心就會為衝動所支配,以致不能瞻前顧後,這是一切苦惱的原因。
「人生以服務為目的」的意思是說:做一個人應該要為人家謀福利,但並不是說:要犧牲一切去為人求快樂。斤斤計較當然是不愉快的,但把一切都犧牲光了,以致不能再起的話,哪兒來的永恒的快樂?那些終生唯唯諾諾,永遠為主人服侍的奴隸,豈會是自願的?當然也沒有快樂之可言。
世間有挖自己的肉餵母親的人,成為「美談」,我認為這種「美談」,有些神經失常。他這種行為不僅苦了自己,也會苦死了被餵的人的,一點好處都沒有。
為使我們的服務有效,是永恒的,我們不可以輕生。
我們可以為大家的快樂而犧牲,但這快樂的享有應該包括自己在內,應該自己也有一份,才是情願理得的。很多被衝動驅使而為人家犧牲的人,終免不了要懷疑要後悔,就是這緣故,這樣的快樂不可能是永恒的。
我們可以說:為眾人的快樂也為自己的快樂,為永久的快樂,而不是為眼前一瞬間的快樂,這才是真正健全的快樂。
快樂不僅是物質的享受。
溫暖的家、誠實相待的朋友、富貴康樂的國家,以及得到了新知識、找到了真理、完成了心願的工作等,這一切精神上的滿足,也就是快樂的重要泉源。
要是我們時刻注意衛生體育而改善肉體,經常誠實待人而獲得了互信可以合作的朋友,時刻學習,努力工作而開啟了智慧之門,事業有進展,快樂便會經常跟我們自己走。這一切微小的快樂匯集起來,便是溫暖的家庭與康樂的國家的基礎,個人的快樂便與大眾的快樂結合在一起。
固然社會上還有許多矛盾,時常我們都可以看到自己的快樂與人家的快樂不能協調,不能並存的現象。
譬如水源不足,因而激起了農人們為爭水而死鬥,便有人興建水利工程,普遍給水以求解決。近來對氣象控制的研究,終會達到可以隨意叫天下雨,或者叫它不要下雨,這樣一來,農人們的矛盾不是就可以解決了嗎?
譬如,世間有些不勞而享受的人、與勞苦而不能吃得飽的人,針對著這樣的矛盾,很多政治思想家、經濟學者不是在專心研究其對策嗎?許多革命家不是為這類事情的解決而在奮鬥嗎?
也有很多家庭缺乏著和氣與溫暖,使青年人走上了迷路,使老年人不能過著安靜快樂的生活,對於這些問題的解決,不是也有很多教育專家、心理學家、文藝作家在努力工作嗎?
很多很多的工作都為了征服自然,同時也為了解決人與人之間的矛盾,正在進步與發展。
世界上等待你們青年人去開拓、去發展的學問很多,等待你們去創造發展的事業也很多,只要你對某一項學問或者某一項工作有深刻的瞭解,你便會發生濃厚的興趣,自然就會樂在其中了。
人生不僅為的是麵包。
工作的快樂與苦惱是在於有沒有興趣、瞭不瞭解其意義,與勞心勞力並沒有直接的關係。
以我來說,我認為勞心與勞力的適當配合才是最合理的生活方式。工人農民在其體力勞動之間,為了改善工作環境與文化活動方面,應該多動動腦筋─就是勞心;辦公室內的人也應該找些體力工作─如整理環境,種植蔬菜花木,這樣把勞力與勞心的工作統一起來,就可以平衡發展,是快樂的,也能夠發揮工作效率。
很多人尊重勞心的人而輕視勞力的人,這是不對的。
一個智識分子並不因為他以勞力謀生而有虧。徒手遊閒、不懂事理、除了打馬屁之外沒有技能的所謂智識分子才是虛有其名,可恥的。
這類的人,為他個人來說,也許一時可以享有高薪與清閒,結果總會把身體弄壞,精神也不能健全,一碰到風暴就會塌台,不會有長久快樂的。為國家民族而言,他便不過是一隻寄生蟲,更不能為眾人的快樂有所貢獻。
人生的意義是爭取個人長久的快樂,同時也為眾人追求快樂。
無論你高興的是自然科學也好,社會科學也好,無論你想做一個工程師或是文化工作者,也無論你是一個農人與工人,只要你的學習與工作能夠使你自己快樂,人人快樂、永久快樂,那麼你的生活便是挺有意義的了。
祝快樂
四十七.一.十二
人生不怕問題多
親愛的建:
十月三日的信收到了,得悉你已經能夠適應這新環境,而覺得愉快與樂觀,我很安慰。人生不怕問題多,也不怕盡是發現自己的缺陷,問題愈多,解決問題的機會便愈多,發現自己的缺陷越快,把它改掉的機會也越快。這是邁向智慧之門的信號,因為人的知識與修養都是由發現問題、解決問題得來的。世界上更沒有生下來就完美的人,無論哪一個被公認偉大的人,都是一點一滴把自己的缺陷改掉才慢慢完成起來的。你不要性急,只要經常面對著問題,經常注意著自己的缺陷,而力求解答、力求改進就行了。
關於你面臨的諸問題,我很高興同你討論一下,一寫便寫了幾千字,這麼長的信是不能獲准寄出去的,只好等新生月刊發出後寄給你做參考。
你哥哥自六月中寄五十元來,至今四個多月了,在這中間只寄一張明信片寫「一切如舊」幾個字。不過,素絹近日來信說他近來工作多一點,精神也安定一些了,可能慢慢會有進步吧!
我自回到這裡,乾咳、喉嚨痛、淋巴腺腫起來,身體疲乏不太舒服,恐怕老毛病再發1,醫生朋友都很關懷,經常給我診察,打針,吃藥,慢慢會好的,不要掛念。只因為,這些藥都是向朋友借來的,Amerazid已經借了四百粒了,Paso借一大瓶,還有複方維他命等。他們的接濟也是有限的,這些藥不好意思借得太久,以致影響他們的治療,因此,我曾向家裡要Amerazid,寫過幾封信了,卻一直沒有反應。
我知道家裡的經濟情形是很苦的,自然不會怪他們的,不過我曾叫他們整理一些不用的書拿到古書舖去換錢來買藥,他們也置之不理,實在叫我難以諒解2。也許是顧慮面目吧?我不知道把不用的書賣掉會傷害他們面子的。這樣拖下去,假如人都沒有了,留那些爛書有什麼用?
話雖這麼說,你哥哥現在已經夠苦惱的了,我又不敢加添他的煩惱。
我曾鞭策自己疲乏的腦筋,想寫些故事向外投稿,這是我唯一可能弄到錢的辦法,我們指導員也答應可以替我辦理了,不過要向外投稿的手續煩難得很,有一位朋友說他曾在自由談發表的一文,是經過一年多時間才達到目的的。這樣實在是遠水不能濟救近火呀!所要的藥錢不多,你能夠請假的話,就去高雄找許叔叔、褚叔叔3借一點寄來好嗎?
祝安好
四十七.十.十一
帶點漫畫氣氛的家
親愛的萌、梅:
你們的信都收到了。今天正好是六月十四日,我猜想你們正在忙著佈置房間,備辦鍋灶,萌在起火,梅在淘米,肉在砧板上才發覺沒有菜刀,跑到鄰家去借來時,飯已焦了,菜燒好了又找不到鹽……少了這個缺那個,忙得滿身汗。
一個新創的家,總是有一點漫畫氣氛的,將是快樂的回憶。
二十二年前我同你們媽媽在彰化開始共同生活時,就是這樣可笑。
萌在內惟出世的時候,家裡只有七個銅錢,請產婆的車資都不夠,其後又患了一次大病;但現在已經磨練成這麼粗健的體魄了。一切可以樂觀,沒有什麼悲觀的。
這幾天高雄的天氣可能很熱,而你們的心更熱,這是很寶貴的,我毫無保留讚美你們。找找時間可以上山或到海邊去玩玩,這是健康的娛樂,如吃飯、工作、學習一樣重要。這一次梅雖因玩,吃了一次疼,也不必因噎廢食,只要小心一點就行了。熱度太高的時候,應保持冷靜,跑車太快時,應檢查剎車機是否靈敏,這樣就可以保險不會再把木屑樹葉子裝進肚子裡去。
梅的祖母不來,確是不能放心的,但你們可以找機會把她騙來高雄玩(老年人多是講不通的,要像對待小孩用騙的),盡量給她舒適新環境而安住下去。
結婚的形式問題,時間一定會幫你們解決,不要為它操心。
追求理想與建立新生活,困難是免不了的,但當你們克服了一關又一關的時候,信心就會加強,吃過的苦頭便變成甜蜜快樂的回憶,好比看過一齣波瀾萬丈的好戲,或者讀過一篇津津有味的小說一樣快樂的,不要害怕。
阿建被派到高雄工作,可以同你們一塊玩、一塊學習,很好。我的生活與身體都很好,現以三十年前作的一首詩,贈你們做紀念。
揚航出大海,風浪日常事,順風雖爽快,逆風何所懼。
祝精神快樂!
四十八.六.十四
和平宣言——致楊建
吳 晟
「一篇六百多字的和平宣言
換來漫長十二年的免錢飯
可能是世上最昂貴的稿酬」
你複誦你父自我調侃的語氣
年輕聽眾爆笑出聲
而我留意到你飄向遠方
難掩陰悒的眼神
一九四九,混亂的時局中
你父挺身而出呼籲和平
跨海來接收的政權
卻以機槍聲回應群眾
以逮捕回應你父,並刻意污衊
囚禁在被社會遺忘的角落
留給你們兄弟姊妹,四散流離
暗暗吞嚥屈辱的眼淚r
生命圖景嚴重扭曲變調
時局悄悄翻轉
歷史給予你父平反
還給你父聲名
你只能做為解說員
榮耀你父的文學
宣揚你父的傳奇事蹟
沒有誰問你,如何還給你
至少免於驚悸的童年
至少免於歧視的青少年
至少免於困阨的中壯年
也沒有誰問你的子女
怎樣承擔家族
暗沉沉盤據的歲月陰影
當權輿論要求你們
所有受害者及其家屬
學習包容,收斂怒目
學習寬恕,最好失憶
向下令加暴的集團繼承者
靠攏、求得和平
在不同選擇的爭議衝突中
家族成員因而裂離
各自形成一座座孤島
對望而相互怨懟
這一場集體大暴行
超過一甲子
加暴者匿跡無蹤
始終未出現,認錯認罪
甚至安享加暴的犒賞,傳給子孫
沒有誰向你解釋清楚
發生過什麼
你的眼光從無怨恨呀
只有悲鬱,只有
陣陣煙咳,一聲比一聲
蒼涼、一聲比一聲衰老
加暴者始終未出現
你確實不知該寬恕誰
即使握拳,也不是為了揮向誰延伸內容
希望之書
◎文/吳叡人
「阻擋不了浪潮,那就航行吧。」 ——Margaret Atwood,The Yearofthe Flood
我在學術上的專業研究領域之一,是日治時期台灣民族主義運動的政治史和思想史。然而我生也晚,又長年留學他鄉,所以始終無緣接觸到那些活躍在《警察沿革誌》或者《台灣文藝》書頁之中的歷史人物。楊逵先生,是我唯一曾短暫親炙過的戰前民族運動世代前輩。
一九八三年冬天我透過楊翠,邀請了楊逵老先生到台大演講,作為「台灣文學週」活動的壓軸。當時我是台大代聯會主席,因為沒有入黨,成了國民黨眼中的可疑危險的校園「黨外份子」。我向課外活動組申請辦理「台灣文學週」系列演講時,課外組主任曹壽民告訴我,根據台大外文系某蔡姓教授的「專業」意見,「並不存在『台灣』文學,只有『在台灣的中國文學』」,要我更改活動名稱,否則不許舉行。後來經過一番「學術」「專業」談判,總算准了活動,但楊逵這場卻又特別派了課外組幾個組員監視,因為擔心有「黨外人士」出現鬧場,他們還預先警告我,活動中不准楊逵和楊翠以外的任何其他人上台。
我已經不記得那晚楊逵先生講了些甚麼了,不過總之絕對不是甚麼「在台灣的中國文學」。然而我依然清楚地記得他一身黑色台灣衫的瘦小身影,溫暖而滄桑的笑容,還有娓娓道來的親切的台語,釀出了一種我從未體驗過的重量與力道,深深地震懾了年輕無知,而且早被強制抹除了歷史記憶的我。那晚活動中心來了很多同學,場面很熱鬧而溫暖,很有一種歷史現場的感覺,生性善感而容易衝動的我,受到那種奇妙氛圍的感染,不顧課外組的警告,硬是把坐在台下的民歌手楊祖珺小姐拉到台上,鼓動我的伙伴和場內所有人,在她的帶領下一起合唱了楊逵作詞、李雙澤作曲的《愚公移山》。
活動結束後,課外組D姓組員在離開會場時,對我不客氣地說:「吳叡人,你自己看著辦吧!」我沒有理他,因為終於和台灣的歷史臍帶連結起來的衝擊,正使我百感交集,無法自己,媽的要記過就記過吧,誰在乎這些歷史的泡沫呢。不久以後我接到一封公文,發覺我只被記了兩個警告,因為根據他們的「校規」,我一旦受到小過以上的懲戒,就必須被強制解除代聯會主席職位,但他們不想讓我變成為一個校園「烈士」或者「政治犯」,所以只記了兩個警告,點到為止。
因為我不抽菸,身上沒有打火機,所以我把那封公文撕破,隨手丟進了垃圾桶。
那次我沒有機會變成「校園烈士」或「學生政治犯」(令人遺憾的是,儘管後來我做了一些更危險的事,但始終沒有機會成為烈士,有人天生就只能做第二線或第三線人物),沒有機會創造歷史,不過我卻遇見了台灣歷史。楊逵就是我的台灣歷史。那個冬夜,我曾經從父親書房裡的小學館《日本史》殖民地篇,從偷印來的王育德的《台灣:苦悶的歷史》和史明的《台灣人四百年史》裡面讀到的那段用文字編織的神祕歷史,突然變成了血肉,有了生命,攫住了我的靈魂。
然而那是一種過於茫漠巨大的歷史意識,而我太無知以至於無法辨識它的意義,太年輕莽撞以致無法理解血肉終會萎縮,生命終會消逝,於是我在無知莽撞之中,竟然就這樣和楊逵先生交錯而過,甚至沒有再轉身向他叩問一次關於這一切的意義。兩年後,楊逵先生過世了,我唯一親炙過的歷史前輩如今又化為歷史書頁中的抽象鉛字。
所以那個冬夜我從楊逵先生的身影和話語中感知到歷史的存在,歷史的體溫和重量,但我必須要等到很久很久以後才開始理解那些歷史的意義。我開始體會到台灣政治學與社會學之缺乏歷史意識,開始「折節」修習台灣史,已經是九○年代中期以後的事了。等到我開始笨拙地嘗試運用我在西洋政治思想史課程學到的方法來解讀台灣政治史和政治思想史的文本,開始一篇一篇累積我對這些困難的、不透明的文本的解讀,直到我終於寫出了一本叫做〈福爾摩沙意識形態〉的博士論文,弄清楚了一點那個世代的精神輪廓,又過了將近十年的時間。然而楊逵在我晚熟的台灣史與台灣思想史意識中,卻依然是一個巨大而模糊的形象,他比較像是一個人格典型(抵抗者),一種行動典範(組織與啟蒙工作者),而非思想或意識型態的化身。然後我從早稻田回國,開始研究芝加哥時代未完成的台灣左翼傳統研究,並且完成了一篇連溫卿研究後,終於在一字一句重讀《警察沿革誌》的過程中和楊逵先生再會,而這一次他終於以一個社會民主主義者的明確姿態出現在我描摹的光譜之中。儘管如此,我並不真正理解這個「社會民主主義者」楊逵,也尚未開始試圖去理解他,因為這時候我忙著學習世界語,深深地沉浸在另一位社會民主派連溫卿複雜、重層的思想世界之中。
然後又過了十年,楊翠寄給我《綠島家書》,我開始重新閱讀這些過去自以為明白易懂的文字。現在的我,和大學時代比起來,多知道了一點台灣史和世界史的知識,學會了一點解讀歷史文本的方法,還多了一點研究二二八事件和五○年代白色恐怖歷史,還有在民間從事轉型正義工作的經驗,而且才剛出版了自己生平第一本文集《受困的思想》。這些歲月的積累對我重新閱讀這些看似平凡的家書頗有助益。我先讀了一遍,然後再一遍,一開始非常困惑,因為似乎找不到太多可供深度解讀的文字段落,也想不出任何具有新意的詮釋。這些文字就是一種特殊的「家書」,是一個政治犯在嚴密監控的條件下寫給自己妻子兒女的信,充滿了日常性的細節,不能陪伴在妻子兒女身旁的歉意,以及試圖透過文字參與妻子兒女生命的熱切的補償心意。他們也表現了書寫者一種難以形容,甚至難以解釋的人格強韌與樂觀進取。這些文字動人,然而透明到了不透明的地步,因為他們呈現的是一個太過私密的,外人無由進入的情感世界。
讀到第三遍或第四遍,我開始注意到書寫者反覆致意的幾個關鍵詞,如「土地」、「農場」與「家園」,如「互助」、「協力」與「自足」,以及反覆提起,幾近於執著的一家團結,共同建立「理想農園」的夢想,例如以下這段寫給長子長媳的代表性文字:
八月底有一位朋友會約你去白河…看土地。他有三十幾甲(有山、有園)的共業,可以合作,也可以請他們讓幾甲給我們經營。詳細情形到實地察看商量一下。這地方離城市較遠,自然不合種植零賣草花。不過,果樹、果樹苗和菊花、花菖蒲等的大宗生產及種苗球根的生產是可以的。更可以換些飼料餵雞鵝。因不零賣,倒比在城市種零賣花草有時間來看書寫作,對於我們的整個計劃來說也許是更適宜的。祖母的扶養問題不必介意,只要把一個理想的農園建立起來,我一定有辦法請她出來同住,讓她快樂享受晚年。大姊自然也可以安置的。
長年研究西洋政治思想史與左翼理論的專業敏感,讓我突然聯想到這個看似執迷的世俗夢想之中,似乎隱藏著一個完全不世俗的烏托邦願景:一個社會主義者在事不可為的黑暗年代中,試圖透過家族互助,深耕土地與農業勞動,建構自主生存基礎的迂迴的個人實踐計畫。這也是一種「孤島」,不過不是楊翠所描述的那種被國家暴力傷害與隔離的,悲傷的個人孤島,而是在資本主義大海中浮現的一個個以家族為基礎的,互助與共同勞動的幸福之島。如楊逵在信中說的:「不能走直線的時候,你們應該轉彎。」在資本主義的洪水之中,我們家人應該緊緊相擁,結合成一座保有了最低限度人性與幸福的島嶼。
然而這個突如的聯想或狂野想像,這個過於跳躍的解讀其實依然不夠深刻,依然只是停留在表層,停留在我作為一個政治思想史研究者的專業形式之中,沒有觸及到事物的深層本質,也就是楊逵其人的本質,直到我再一次從頭閱讀,注意到楊逵次子楊建的提醒,這些家書大多因超過三百字的限制而未曾寄發,直到我重新閱讀了楊翠的〈穿越時空的家書〉,讀到她提醒說這些家書因未曾寄發,因而是「作家私語的日記」,我才終於理解到這些家書的特異之處─幾乎所有這些親情絮語,所有這些鼓舞勉勵,所有這些「馬拉松式的」勇氣堅毅,所有這些「雷公打不死」的樂觀,所有這些「長遠的計畫」,這些建設理想農園與個人社會主義實踐的烏托邦的傾訴,幾乎所有這一切都是楊逵孤身一人在火燒島的獨白,在孤獨之中與自己靈魂的對話。在火燒島上,在孤獨之中,楊逵靠在勞動改造的菜園裡的肥皂箱上,在簡陋的筆記本一字一句細密地、綿密地、稠密地印刻他與家人的想像的對話,包含著懺悔、叮囑、鼓舞、責問與指引,刻印一種無法分享,無從交流的溫柔與摯愛,刻印一種執迷的、終生不悟的熱情——刻印一種沒有根據,無須根據,無法證明,不證自明的,只要人活著,只要人渴望活下去,就會從靈魂深處迸發出來的,叫做「希望」的東西。然後我才發覺,和楊逵擦身而過三十三年後,我終於好像看懂了他那「似溫馴而又不太溫馴」(Scalapino教授描述台灣人的用語)的,謎樣的溫暖笑容的意義。
於是我才理解,《綠島家書》書寫著楊逵朝向希望的意志,它是台灣人精神史上的一冊希望之書。作者資料
楊逵
本名楊貴,1906年生於台南新化鎮,是日本時代臺灣文學重要的作家。童年時受噍吧哖事件的影響,民族意識逐漸萌芽。1924年東渡日本攻讀文學,受馬克思及無政府主義影響甚深,1927年返台從事農民運動。代表作〈送報伕〉曾入選東京《文學評論》,為台灣文學作品出現日本文壇之始。1935年創辦《台灣新文學》。七七事變爆發後歸農經營「首陽農場」。日本戰敗後,積極投入台灣社會重建與文學參與,創辦《台灣文學叢刊》。1949年因發表〈和平宣言〉遭國民黨政府判刑12年。晚年蟄居耕讀於東海花園,1985年3月辭世。 一生為人權奮鬥,不畏公權力的楊逵,用樸質的筆,寫出社會底層的心聲,被後人譽為「壓不扁的玫瑰」。著有《鵝媽媽出嫁》、《壓不扁的玫瑰》等,作品曾被收錄於國中國文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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