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他的人生,從「死亡」開始
一段在太平間體悟到如何活著的真實經歷
一手策畫政商名流身後事,
國內最大殯儀服務王國創辦人,
首度公開傳奇人生
陳原,1969年生於台北,從小被阿祖拉拔長大,跟著阿公沿路收舊貨,看著阿爸辦流水席做總鋪師。幼年阿母早逝,使他第一次因死亡受到巨大衝擊。長大後,他從阿爸的辦桌生意中觀察到,白帖隱藏的商機比紅帖更大,於是從最底層的送花圈小弟做起,跑遍各大場合累積人脈、了解產業,用心蹲著等待時機躍起。
殯儀業做的是「人」的生意,在當年卻是一個被人「嫌惡」的行業。
他曾在殯儀館的飲水機裝水時被員工趕走、醫院的護士一看到他就皺起眉頭、阿爸更哭著要他別再做這行,但他仍不畏眼光、主動出擊:跑警察局,走入意外現場,被屍味嗆得眼淚直流;跑醫院,睡太平間,幫臨終病患洗熱水澡、替往生者清理穢物……就這樣一步一步,憑著誠懇的同理心,透過精明的生意頭腦與社交手段,以及不斷跌倒又再奮起的意志力,他28歲白手起家,一手打造橫跨兩岸的殯儀服務王國,成為政商名流都能放心託付身後事的殯儀業傳奇人物。
對陳原來說,以仁為本的「仁」,意味著心上永遠放著的兩種人:往生者,以及留下來的家屬。
殯儀業要做的不只是為逝者「送行」,更是藉由繁複的禮儀,陪伴家屬安放情緒、走出悲傷,在所愛之人的生命終點,好好地說再見。
不管社會或時代如何轉變,
人們面對摯愛之人的離去,情緒是共同的,
都需要一個儀式去安放並跨越悲傷,
這是我做這一行最大的意義。——陳原
【各界名人感動推薦】
吳根成(旺旺中時媒體集團資深副總裁)
吳寶田(麗寶集團總裁)
李南山(上順旅行社董事長)
陳原年輕時曾對我說,他想要改變這個行業給外界的印象,希望用服務來贏得尊敬。時光匆匆,至今已過了十幾個年頭,當年的小老弟現在已成為跨足兩岸、布建多達四十五個營業據點的企業家,我內心著實為他高興。本書記錄著他一路打拚不服輸的歷程,我相信對於很多徬徨在人生十字路口,還在尋找目標的人來說,會有許多的幫助和啟發。
——邱文達(台北醫學大學傷害防治學研究所名譽教授)
我在陳原念高中時就認識他,那個時候我還在經營Disco,從沒看過一個高中生,就那麼有做生意的頭腦,來談包場,賺的比我們還多。之後在我人生低潮時,他成為我的貴人,我從來沒看過一個人,能像他如此堅毅,永不放棄希望,朝目標邁進。他是生意人,但愛心從不落人後,幫助許多貧困家庭舉辦溫馨而有尊嚴的告別式。他是殯儀業中一位集創意、毅力和愛心於一身的領航者。
——紀寶如(台灣優質生命協會祕書長)
這位幫許多大人物、小人物辦完人生最後一程的「送行者」阿原,他是拚命三郎,而且樂觀進取,把一般人不太喜歡的殯儀禮儀業,變得溫馨有創意,是讓我最折服之處。
——蔡玉真(名嘴、資深財經記者)
郵輪業和殯儀業是兩個完全不相關的行業,也應毫無交集。有機緣認識陳原是由一次處理郵輪旅途中一位年長旅客因病往生的突發性事故,委由台灣仁本辦理開始,其後為了提供優質服務而與陳原有數次洽談。經由該次的接觸,讓我對仁本無微不至的服務態度及陳原的企業理念,有了深刻印象。回想當初,由於先入為主對殯儀業的刻板印象,初識時還與陳原保持距離,但經過這次業務接觸後完全改觀。我發現陳原是位非常誠懇、努力務實、有理想的企業家。他能首開風氣之先,將世俗忌諱、避談、位屬下層的殯儀業,以企業方式經營,提昇殯儀從業人員的水準及社會位階,他對於工作的熱誠、執著及敬業態度,是許多年輕人所欠缺的。我常多次在公司會議上和新進人員分享陳原由逆境向上、終而開創新局的故事,要效法陳原的精神來面對工作,面對壓力及挑戰。很高興陳原要出書了,希望他的故事能啓發更多的人,為社會帶來更美好的能量。
——盧冠群(麗星郵輪台灣區總經理)
這本書談的是一樁大道理:活著。每一段生動感人的故事,皆蘊含著發人深省的價值。字裡行間在在可看出作者對人的關懷,是一本幸福有情有韻的好書。
——陳亞蘭(陳亞蘭歌仔戲團團長)
生離死別是人生必修的課程,陳原在我因喪女人生最低潮時刻,幫助我好好地向親人說再見。對他和台灣仁本,我至今仍有說不出的感謝。
——徐明(中華催眠協會理事長)
如何讓往生者的身後事,在最後一程,走得尊嚴、隆重,是告慰死者,也是寬慰生者,是一個任重而道遠的工作。我認識陳原多年,直到閱讀此書,才理解他體貼待人、尊重生命的態度與理念從何而來。
——歐陽龍(台北市議員)
陳原一天工作超過二十個小時,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害怕。堅持、再堅持、勇往直前,是他成功的真實寫照。
——鄺漢光、游家昌(馬來西亞富貴集團董事經理、馬來西亞富貴集團首席執行長)
目錄
推薦序 他的經歷,能啟發徬徨在人生十字路口的你 邱文達
推薦序 他讓每一場「人生最終回」都是完美的演出 蔡玉真
自序 往那些大家不想碰的、難做的生意走
Chapter 1 楔子
那一天,我看到阿母躺在地上
沒有零用錢的童年
在學校賣便當的日子
為自己,也為一口氣
Chapter 2 做「人」的生意
送花圈小弟
阿爸哭著要我別做了
在太平間過夜
冷冬的「生」意
鬼月來結婚
Chapter 3 生死交關
走入意外現場
打造五星級太平間
遭受死亡威脅
賣「創意」的葬禮
Chapter 4 重回草創年代
十萬公里的路
活人的貪念
一覺醒來員工全跑光
「走了沒?還沒!」
放下身段,才能真正站穩
Chapter 5 人的終極關懷
殯儀業的未來挑戰
有緣相「交陪」
二十年的生死路
序跋
走在那些大家不想碰的、難走的道路上
明亮的燈光,暖色調的光線,乾淨的大理石地板,明亮的接待櫃檯,如果你稍微恍神沒注意到牆上的招牌,可能會以為這是五星級飯店的接待大廳。事實上,這是太平間。
我還記得剛踏入殯儀業的時候,在社交飯局上,對方看見名片上印著:「葬儀社」,立刻就把名片丟在地上。這個行業長久以來承受外界的異樣眼光,我暗自立志要為這個行業帶來不一樣的轉變,讓外界不再以輕賤的眼光看待它。
有次出國休假,在五星級飯店等待入住時,我突然有個念頭,為什麼太平間就一定只能是「破爛昏暗」的環境?為什麼太平間不能像五星級飯店一樣的氣氛?死亡已經夠悲傷了,為何環境還要使人更悲傷呢?
我花了上百萬的成本重新打造萬芳醫院的太平間,在同業間是一項創舉,我們一改外界對太平間的刻板印象,這是公司的重要轉型,以差異化的服務內容與一般業者做出區隔。
台灣仁本專注在儀式的服務,不做金融炒作,只專注本業。我出生一個總鋪師的底層家庭,年幼喪母,那些聰明人的投資生財方式我不懂,我只知道腳踏實地把自己的工作做好。
殯儀業是一個很講求人脈背景的行業,我完全沒有任何資金與人脈背景踏入這行,遇到各種困難和障礙。不認識警察,有意外事故,沒有人會通知我去「做生意」。殯儀館也沒有認識的人,連收送儀式花圈都會被欺負。
甚至,承包太平間業務也會遭有心人士到公司門口開槍,有時員工還遭人毆打。到中國發展布局,因為環境艱困,一覺醒來,所有的台灣員工全部不告而別,跑光了。在最難過的時刻,我曾經躲在棉被裡偷哭,哭完,隔天醒來,又是全新的一天,繼續拚。
我書念得不多,家裡沒有雄厚的背景,但我擁有比一般人更強盛的毅力,我很清楚,好賺的生意不會輪到我做,我要成功,就一定得往那些大家不想碰的、難做的生意走。
在這樣的險困環境下,我只好以「創意」作為決勝負的關鍵。我承辦過許多名人的喪禮,喪禮也可以辦得很不一樣,可以有探戈舞、粉紅色的派對、演唱會等各種方式。用無盡的創意,在這個行業裡闖出一片藍海。
雖然,公司已具一定規模,獲利也相當穩定。兩年前,我仍決定要跨海到中國拓展據點,我們是唯一一家台灣西進的公司,其他業者都慘敗而歸。親近的友人沒有一個人贊成我的想法,但我的想法很簡單,台灣的市場幾近飽和,光大台北地區就有上千家的殯儀業者,然而一年才有多少人過世?
一家公司不能只守著一個市場,單守著一個市場就會被這個單一市場的變化,操控了整個公司的營運。踏入中國,是給自己一個挑戰,我的夢更大了,不只是要經營一家台灣最大的殯儀服務公司,還要是一家具國際規模的公司。
台灣市場一直是台灣仁本最主要的重心,而這幾年開始,這個市場果然出現了變化,而這個變化可能會影響到公司的生存獲利空間。
台灣仁本經過這幾年的努力,醫院太平間已經從過去破爛昏暗的環境,演變成五星級的明亮溫馨空間。或許很多人沒機會接觸,所以還停留在過去的老舊觀念,這也讓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得以趁隙想消滅用心經營的業者,以謀求自身的生存和利益。
二○一七年七月開始,所有的太平間禁止舉辦祭拜儀式,這不僅對有心經營的業者造成困擾,也是一項擾民的政策。過去,往生者可以在太平間辦理簡單的儀式;往後在醫院,往生者必須直接由家屬委託葬儀業者領回住處,或送至殯儀館辦理儀式。
這項政策改變沒有任何配套措施,現代人居家空間狹小,自家無法承辦喪禮儀式,所以將大量送往殯儀館。而目前殯儀館數量有限,根本無法承受這麼大量的祭拜儀式。
但無論如何,我和台灣仁本全體員工會堅持拚下去,絕對不會因為無法再承攬醫院的太平間生意,就坐以待斃,一定會以最好的服務,努力凸顯台灣仁本與其他業者的差異化,尋找更好的出路和未來。內文試閱
Chapter 2 做「人」的生意
阿爸哭著要我別做了
我這麼拚命做,為什麼只有這麼少的薪水?
初入這個行業,我就明瞭到一件事:原來這個世界不是你付出多少力氣,就會有多少收穫。我當時扛花圈的工作,大約早上六點出門,載著滿車花圈到告別式會場,一支花圈五十元的「工錢」。
我穿著破牛仔褲和髒T恤,腳穿涼鞋,滿身大汗在不同的告別式場合穿梭,回家時,又累又臭,已經晚上八點多了。這麼辛苦,結果只有這麼一點錢,我食量大,便當一餐要兩個,新車的貸款、車子在大台北地區四處奔波的油錢。兩萬六的薪水,剛剛好沒剩多少。
我跑去向舅舅抱怨,他答應幫我加薪,但加的薪水也才多一、兩千元,根本不夠用。怎麼辦呢?我車子已經買了,半途退出這行,車子的貸款要怎麼辦?此外,我真的不甘心,如果這樣就放棄,我還能做什麼呢?我已經沒退路了。
在困境的時候,人們常常會執著在眼前的困難而鑽牛角尖,走不出來。但我習慣跳出來看,看看是不是還有任何機會。雖然,送一支花圈只有五十元,一場五、六十支花圈,我拿到的錢還是杯水車薪。不過,我不能只看我拿到多少錢,要看這整個市場到底有沒有發展。
一場喪禮,不是只有花的生意而已,這個產業還包含了:紙紮、棺木、誦經、殯葬納骨、禮儀服務。如果光是花圈的生意就有這麼大的規模,代表這個產業規模十分龐大。
從最早的咖啡廳創業,我學到的是不跟風,人家已經做熱的產業,你才投入,就已經慢了好幾步。當年,殯葬禮儀服務還不是很成熟,而且是一個被大家「嫌惡」的行業,即便在我創業初期,在社交場合都被警告不要遞名片,因為會觸大家的「霉頭」,而在一些少數發名片的場合,有時對方還會直接把名片當著你的面丟掉。
這是一個人人嫌惡的產業,但同時也是一個處處是機會的龐大商機。我決定留下來,但問題是,我要如何留下來?我當時工作有兩個主要的目標:其一是賺錢,讓家裡安心;其二是在這個行業裡尋找發展的機會。我選擇從花卉生意切入,但我並不只是把目光僅僅放在花而已,我那時候就確定志向,要往殯葬禮儀產業發展,我不會只做一輩子扛花圈的基層工人而已。這只是我踏入這個產業,最基本的第一步而已。
站在一旁,「看」著學
送花圈,每天要送很多場喪禮告別式,自然而然,你會遇到這個行業的各種人,因為對這個產業有企圖心,所以我會特意和這些「未來的同業」交流,看他們怎麼做禮儀,如何經營這樣的產業。遇到我不懂的事就問這些前輩,有些前輩人很好,會熱情告訴你所有的細節儀式,但也有些人不願意教你,這也沒關係,你可以站在旁邊觀察,看久了,也多少會有點心得。
就像我從小跟著阿爸做酒席生意,有次阿爸叫我去炒菜,我回他:「你又沒教我,我怎麼會?」他破口大罵:「×你娘,什麼叫沒有教你?沒教,你是沒在旁邊看嗎?都不曉得用看的,沒有心。」雖然我後來沒做總鋪師,但阿爸這個教訓讓我後來明白了,很多事的「學」,不是非得有個人以老師的身分教你,默默觀察別人怎麼做,只要有心,也是一個學習的機會。
當我下定決心留在這個產業之後,我碰到的下一個問題是:那我該怎麼多賺一點錢?
我觀察到當時告別式的狀況,那個年代,人們把生與死看成很重要的大事,像告別式、喪禮都肯花大錢做,比排場,講氣氛。一場告別式的花圈通常有六十支以上,而這些花圈用過一次之後,就留在原地腐壞,也沒人收。
從小,我陪阿公四處收破爛,看著滿地廢棄的花籃、花圈,我心中閃過一個念頭:「這些東西怎麼不拿來回收變賣呢?」於是,我送花圈之餘,還要騰出時間收廢花圈,整批收回來,放在倉庫裡,一個一個整理之後,再轉賣給舊貨商。
收花圈除了壓縮我正常的工作時間之外,還得面對隨時被殯儀館員工責罵的風險。這些花圈本來就沒人收,被丟在一邊,但殯儀館員工一向看不起我們這種產業的底層勞工,會找盡各種理由為難我們。像是明明就沒人要的廢花圈,還是不准我們收,甚至夏天天氣熱,我拿水壺去飲水機裝水,也會被員工趕走,他們說:「這水是要給參加告別式的家屬喝的,不是要給你們這種人喝的。」
什麼叫做「你們這種人」?這個行業就是處處被人瞧不起,即便是產業裡的相關人員,還是有些人會覺得比你高人一等,可以對你頤指氣使。遇到這種不平的對待,更堅定我的志向:我一定要在這個行業裡出人頭地,讓這些看不起我的人刮目相看。
阿爸的背影
整理這些花圈要花很多時間,一般的塑膠架可以賣十元,好一點的鐵架可以賣二十元,一些特殊造型的花架則更高。花圈上的花都是用牙籤一朵一朵插下去的,所以我整理這些廢花圈時,要把牙籤一支一支拆下來才能賣錢。牙籤插得深,有時不注意,手指常常被戳得流血。幾個月下來,我的手已經滿是傷痕了。
拚命工作的這段日子,阿爸和我一如往常,沒有什麼話聊,他對於我在外面做什麼工作,也不清楚。只不過,他看我每天早出晚歸,回家時一身髒臭的模樣,想必是充滿疑惑與心疼。他是一個傳統的台灣男人,任何關心的話都不會說出口。
我還記得,我剛到花店工作一個多月後,有天清晨,我照常早起去店裡,拉起鐵門,就一個人躲在倉庫,整理昨天收回來的廢花圈,整理完之後,再送去給收舊貨的人,騰出來的空間才有辦法堆放今天要收回來的廢花圈。
每天,我就是這樣和時間賽跑,整理完廢花圈,趕快出門,把新的花圈送到即將開始的告別式。每一天,我幾乎沒有時間停下來思考。
這一天,我低頭整理花圈,把花圈上的木條、牙籤仔仔細細拆下來,突然,門口外,有一個人叫我的名字:「阿原。」我抬頭一看,是阿爸,我問他怎麼會來這裡。他說,他不放心我,怕我在外面為非作歹,故意早起,跟蹤我出來,看我到底在做什麼事業。
我以為阿爸會以我為傲,沒想到他鼻頭、眼眶一紅:「你不要做這個,跟我回去。」我明白他當時的心情,在家裡他總是一個冰冷的嚴肅父親,但心底卻是怕兒子受苦。我一個這麼大個的男人,彎著腰在整理這些破銅爛鐵,把自己搞得又髒又臭,阿爸是捨不得我做這些事。
他要我回家,我不肯。他又說:「不然,我每個月付你五萬元,你跟我做總鋪師。」我知道酒席的工作不太可能有五萬元,阿爸是捨不得我,寧可他用自己的錢讓兒子過好一點的日子。
我知道阿爸的苦心,但同時也為自己不成材、讓阿爸操心而感到心酸。我就是不想讓人看不起,我告訴阿爸,請他放心,我沒有變壞,做這個工作,是要賺大錢讓他享清福,請他不要擔心。
阿爸是不擅長說話的傳統男人,他只是默默站在門外等我,我知道他這個意思是要我跟他回家,我一連對他說了好幾次:「轉去啦,阿爸。我一定會賺大錢啦。你快轉去啦。」最後,他受不了我堅定的態度,轉身默默走了。
我跟阿爸一直不親,除了阿母過世之外,我從沒看過他哭。那一天,他因為我的工作而紅了眼眶,我突然覺得心情很複雜。
阿爸離開公司的背影一直深深烙在我心底。我對阿爸說的那句:「你快轉去,我一定會賺大錢。」像是我和他的父子約定,每當我感到低潮、事業受挫,阿爸的背影,還有這句話,一定會浮出我腦海裡,激勵我低落的心情。
阿爸來看過之後,我更堅定要努力的志向,就算做花圈再苦,也要撐下去,下雨颳風,都不休息,一整年只有農曆七月和過年才放假。有時候,在車上睡一、兩個小時就醒來工作,我相信做這行的人,像我這麼拚的人絕對是少之又少。
辛苦終於有了回報。回收那些廢花圈,每個月就有三萬元的收入,我每個月拿三萬元給阿爸,他告訴我,這錢他拿去幫我跟一個三萬元的會,將來這些會錢就給我創業或做娶老婆的聘金,他是一毛錢也不會跟我拿的。
像阿爸這種一輩子不會對小孩說關心話的老人家,這是他對兒子所能表達最大的關懷。在這一行起起落落很多回,阿爸總是勸我回家。我一直堅持不肯回去,父子就這樣斷斷續續起衝突。即便有衝突,我心底一直明白,他是這世上最關心我的人之一。
Chapter 3 生死交關
打造五星級太平間
意外事故案件常要在街頭與人衝突,與警方的關係拿捏也像走在鋼索上,太疏遠,在接案上會吃虧;走太近,明明沒有做任何虧心事,卻要受別人檢舉的風險。這些案件都是靠體力,隨時待命,隨時出發,這種光靠體力拚輸贏的產業,終究無法長久。
這個行業賣的是服務,只有服務的品質提升,才有市場競爭力,而不是光靠體力拚搏。創業的前幾年,我就開始思考產業升級的事,淡出意外事故的市場是我的第一次轉型。
所有的轉型都非常痛苦,要放棄舊有的習慣,和既有的利益,我在台北市意外事故的市場大約有七成市占率,一下子退守,不僅外人不解,連公司內部也覺得,為何要放棄這樣已經小有成果的市場?
很多人以為我的心很大,其實一點也不是如此。我創業的心一開始也很小,只要守著台北這塊市場,規模不必太大,能養活家庭和幾個員工就可以了。像是我剛進入這個行業時,看到很多小型的殯儀公司,大多由家族經營,維持一個小規模,但能夠在市場穩定生存。
我一開始的夢想,也是如此。只不過,我和那些小型殯儀公司的經營者面對的時代已經不一樣了。靠警方提供資訊的意外事故市場越來越競爭,消費者的需求也越來越多樣化,與其守著一個會日益萎縮的舊有市場,不如把頭伸到外面,看看還有沒有新的市場可能。
服務那些卑微渺小的願望
面對轉型,我第一個想到的是:「醫院」。
生死之事,除了警察局之外,另一個最常發生的地點是醫院。意外事故身亡的人畢竟還是少數,大部分的往生者都是在醫院走完最後一程。在都會區裡,很多人在醫院過世後,直接在醫院太平間或是殯儀館辦告別式。
我在醫院承包太平間的告別式,通常喪家為求方便,會把喪禮直接交給承包的殯儀公司。不過,若是喪家要選擇其他業者,將大體運回家或是殯儀館做告別式,也是完全沒問題。基本上,這還是一個開放的自由市場,對我們承包的殯儀公司來說,只是占了地利之便,只是一般人一生才遇過幾次親人過世?大多數人還是會交由剛好占地利之便的殯儀公司處理。
然而,承包醫院不是那麼簡單。首先,要如何打入醫院的人脈體系?我只是一家小葬儀社,誰也不認識,規模也小,醫院怎麼敢把業務承包給這樣默默無聞的小公司?
於是我主動出擊,開始到醫院走動,比如買咖啡、宵夜到護理站和護士建立關係、交朋友。可是,當她們知道我是殯儀業者後,有些護士覺得觸霉頭,一看到我來就大聲嚷嚷:「我們這裡沒有死人啦,快走!快走!」這種事,我也只能笑嘻嘻摸摸鼻子就走,還好做生意的這幾年,我的臉皮也越來越厚,這點小事不算什麼。
而且,站在對方的角度來看,她們對我不熟,又知道我是做殯儀的,心理上的排斥是可以理解的。於是,我要從行動來化解這種排斥感。病房有人往生了,儘管案子不見得會交給我承辦,但我會主動去幫往生者換衣服;有些往生者臨終前會脫糞、失禁,我也主動幫忙清理。
台灣的醫護人員工時長且壓力大,不管是清潔工作還是幫往生者換衣服,都要花費許多時間和人力。我主動幫忙這些工作,她們都看在眼裡,就算喪家的生意不是給我做,我也不會因此翻臉。我認為,服務業有兩個層次:一個是只服務我的顧客,一個是在每個時刻去彰顯我們這家公司的服務精神。
做這一行的服務精神也很簡單,就是讓每個往生者能夠很有尊嚴地離開。我幫護士做這些額外的工作,不只是為了生意,其實也是對亡者的一種尊重。有些病重的人,臨終之前只是想洗一個熱水澡,有的只是想換下身上充滿藥水味的病服,穿上在世時最喜歡的打扮。你聽到這些人離世前的願望是這麼卑微渺小,是作為人最基本的尊嚴,我能幫得上忙,為什麼不做呢?
我這樣持續耕耘,以前看到我會喊:「我們這裡沒死人,快走!」的護士小姐,也開始和顏悅色。我認為,人是可以溝通的,你對人好,別人一定感受得到,有些人會知恩不報,但大多數人感受到你的善意之後,都會有所回應的。
首創飯店式裝潢太平間
慢慢的,我有了口碑,醫院的人認識我,我終於有機會參與太平間的承包工作。我的第一間醫院合約是台北醫學院附設醫院,可是,我只有國中畢業,讀報紙還常常遇到不認識的字,我一個人要擬合約,根本沒有頭緒,最後我拿著一張上面只有十行字,都是自己想到的幾句話,就要拿去跟人簽約。
當時,醫院有個資深的行政大哥,看到我擬的合約,知道我書讀得不多,便一字一句教我要怎麼寫、寫什麼,還交代要用電腦打字,他唸一句,我就抄一句。直到現在,我還是非常感謝他當時的幫忙,那一刻,我第一次感受到,原來讀書是這麼重要。
拿到第一個醫院合約之後,生意並沒有一帆風順。第一個問題是,病人就算是醫院往生,消費者都非常理性,你的服務不夠好,他們還是會把喪禮服務給別的公司做。
因為不知道何時醫院有病人往生,所以我常常二十四小時守在太平間,或是睡在太平間外面的走廊。當年的太平間燈光昏暗,也沒有人固定打掃,常撲鼻而來就是濃濃的霉味,有時候有人抽菸,就是混雜屍臭的菸味,給一般人的印象非常不好。
我從小愛乾淨,沒案子的時候就會動手清掃太平間。我的太太當時已經在公司幫忙了,她看我在掃太平間,靈機一動:「為什麼我們不把太平間改頭換面,扭轉外人的刻板印象呢?」
我得到靈感,發想做一個「五星級太平間」,把飯店裝潢、經營管理的那一套移植到殯儀服務上。
那時候,公司標到台北萬芳醫院的太平間,開始在萬芳醫院打造一個「五星級太平間」。我們把慘白的日光燈換上了溫暖的光源,把沒有感情的輕鋼架天花板裝上了布幔,斑駁的牆面重新粉刷,貼上壁紙,點薰香,裝置排氣設備,整個太平間看起來就像大飯店的櫃檯。
這樣的裝潢足足花了五、六百萬,下這個決定時,我們也很不安。全台灣沒有業者做這樣的事,沒有前例可循,這五、六百萬對我們當時的小公司來講,已經是一大筆錢,很可能投下去,就一去無回了。
做這個改變,業界也不看好,很多人冷眼旁觀,認為一定會失敗。沒想到,五星級太平間推出之後,收到極大的迴響,媒體報導之後,很多生意主動找上門來,還有大學老師帶隊組團來考察參觀。
從小因為家裡做外燴生意,環境總是非常髒亂,也養成我特別要求乾淨的習慣,我看不得一點髒亂,頭髮也常剪得很短,因為容易整理,身上的衣服也盡量乾淨見人。由於這樣的生活習慣,自然而然也就設想,如果我是一個往生者或作為一個喪家的家屬,我一定也會想要有一個乾淨舒服的環境,而非在一個燈光明滅不定、臭味撲鼻、空間雜亂的場所與家人告別。
最初只是想帶給家屬一個乾淨的環境,沒想到這個小小的念頭和舉動,引發了後續很多正面的效應。除了公司知名度大增、客戶主動上門之外,我們的服務也開始質變提升。
那個年代的殯儀服務大多穿得很隨便,有時候穿著布鞋、涼鞋就上場了。我們這種本土小公司起步得慢,突然蓋了一間豪華的太平間,工作人員如果再穿涼鞋和T恤到裡面做禮儀,也就太不像話了。於是我開始要求員工穿西裝和皮鞋,為了配得上這樣的空間,我們在人員的應對服務上更下工夫,整個服務也因空間的改變,連帶升級。
除此之外,過去的殯儀服務價格完全不透明,完全任由業者坐地喊價,有人發生意外送到醫院往生,有的業者收一萬的服務費,也有人收六萬,完全看你運氣好壞,遇到什麼樣的業者。我認為,生意要做永續,不是做一時,所以我把公司的每一種服務收費公開透明,我不怕別人用低價搶生意,也不怕公開價格之後,沒有議價空間。
我書讀得不多,但我明白一個道理,市場越自由透明,對我的公司來說,是更有利的。做生意不能永遠只靠私人關係拉線,靠市場機制決定什麼樣的公司能在市場生存才是最公平的,我對於自己公司提供的服務非常有信心。
五星級太平間、服務品質提升、價格透明化,這一連串的動作讓外界不再認為做殯葬禮儀的人全是「黑道」了。以前應酬時,別人收到我的名片會不屑地丟在地上,這時候反而是大家主動向我打招呼要名片了。
這樣的轉型不僅是公司內部的提升,同時也扭轉外界對這個行業的觀感。我做的不只是為了自己,同時也把這個行業的「餅」做大。
不過,承包太平間的生意並非因此一帆風順,各種麻煩的事還是陸續發生。當我承包了台北榮總太平間生意之後,我的車子在某一天清晨被連開了十六槍,之後公司被砸一次,大門被開了兩槍。我的事業遇到了挑戰,人人最害怕的暴力事件,就迫在我的眼前,我該如何面對?作者資料
陳原
台灣仁本服務集團創辦人暨執行長 1969年生於台北,中學肄業後即一頭栽入殯儀業打拚。年輕時曾被搶生意的同業圍毆、車子被開十多槍、員工嚇到跑光光,但這反而讓他更加拚命。為人海派,五湖四海皆朋友,做事堅持正當賺,憑著一身憨膽和想賺錢的細胞,28歲即創辦「忠誠禮儀公司」,並在萬芳醫院首創五星級往生室,引領殯儀市場革命。 2003年成立「台灣仁本」後,成功策畫台灣首富追思會、知名藝人告別式、重大事故公祭場等備受注目的喪禮,一舉躍升媒體關注的話題焦點。「台灣仁本」堅持不買廣告打知名度,而是以創意來服務客戶、行銷品牌,2012年已躋身國內殯儀通路規模前大三業者,更是成功跨足對岸殯儀市場的第一人。 1995年 創辦「忠誠禮儀公司」,初期專營意外往生案件 1997年 「忠誠禮儀」朝向殯儀全方位經營 2000年 台灣第一家通過ISO認證之殯儀業者 首創北市萬芳醫院五星級往生室,引領殯儀市場革命 2003年 成立「台灣仁本」服務集團 2012年 「台灣仁本」殯儀通路規模,躋身全台前三大 2014年 成立「華夏仁本」,進軍大陸 2017年 「華夏仁本」分公司遍布上海、昆山、杭州、溫州、福州、廈門、泉州、寧波、合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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