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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之狼(精裝德文新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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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日本暢銷作家白取春彥專文導讀 ◆風華再現——六、七○年代全球赫塞潮! ◆大文豪雨果盛讚「德國浪漫派最後一位騎士」 ◆一九四六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最重要的作品。 ◆他代表了一個古老的、真正的、純粹的、精神上的德國。 請與我們一同進入這狼性與人性交織出的多彩奔放的鏡像故事中——「他自稱為荒野之狼,這稱呼當時讓我覺得有點奇怪又困擾。天啊,這是哪門子的稱法?可是後來連我自己都這麼稱呼他。不僅僅是因為習慣,還因為我在心裡確實一下子就認同了這樣的稱呼,除了荒野之狼,至今我想不出其他更符合他形象的說法。一隻誤闖我們家,誤入城市,誤入群體生活的荒野之狼——就他的形象而言,這名稱真是再貼切不過:他那略帶羞澀的孤獨模樣,他的野性,他的不安,他的鄉愁,他那無所依歸、沒有故鄉的模樣。」 【名家推薦】 「能為我們帶來銳變與勇氣,能徹底改變我們人生的書少之又少。但《荒野之狼》就是這樣的一本書。」 ——法國當代知名作家費德利克.貝松岱(Frederic Beigbeder) 「從前有個人名為哈利,大家管他叫荒野之狼。他以兩腳行走,身穿衣服,是個人,但骨子裡卻是匹不折不扣的荒野之狼。」這本一九二七年出版的小說《荒野之狼》奠定了赫塞享譽國際的文豪地位。二十世紀六○年代和七○年代這本書又再次掀起全球性的赫塞熱。    「哈勒是一個承受痛苦的天才,哈勒,一如尼采曾精闢闡述過的那樣,將自己鍛鍊成了一個極能忍受痛苦的人,他所具有的是一種超凡的、沒有極限,且可怕的承受痛苦的能力。」這本書敘述的是一位無政府主義者在義憤填膺之餘恨不得徹底殲滅百貨公司和大教堂這類錯誤的存在,恨不得給市民階級之世界秩序一記狠狠的迎頭痛擊。這是一個自我革命者的故事……《荒野之狼》是一部勇於挺身而出對抗市民階級的文學巨作。」 ——德國詩人、劇作家阿爾弗雷德.沃芬斯坦(Alfred Wolfenstein)

內文試閱

哈利.哈勒的手稿 僅供瘋子閱讀
  這一天就這麼過去了,就像普通的日子那樣過去了。我就這麼把這一天給消磨掉了,溫柔的把這一天給扼殺了,藉由我粗鄙又叫人羞愧的生活藝術。今天我工作了幾小時,翻閱了幾本舊書,像個小老頭一樣身體痛了足足二小時,服了藥粉,竊喜疼痛就這麼被我蒙混過關了,然後又泡了個熱水澡,深深的吸吮著美好的暖意,接著收了三次信,連那些沒用的信和印刷品也都仔細閱讀過,再做一下呼吸練習,但冥想練習——由於今天感覺全身舒暢,所以就不做了。之後又去散了一小時的步,抬頭時意外發現天空竟有美好、溫柔,又難得一見的羽毛狀雲絮。好美,一如閱讀舊書,一如慵懶的躺在溫暖的澡盆裡,但即便如此,今天也並非一個特別令人振奮,特別璀璨,或特別幸福、快樂的日子,而是一個再正常不過,再平凡無奇不過的日子,這樣的日子我已經過了好一陣子:一種屬於不知足老先生的庸俗日子,稱得上舒適愜意,完全可以接受,並且還不賴,就是再普通不過的尋常日子;這種日子裡沒有嚴重的病痛,沒有很大的煩惱,沒有解不開的憂愁,沒有絕望。這種日子裡連思考自殺的問題——是時候該自殺了吧?該不該效法十九世紀的奧地利作家施蒂弗特(Adalbert Stifter)在刮鬍子時順便了結掉自己的生命?——都能心平氣和、不激動、不害怕的做出客觀、冷靜的評估。   任何人只要嚐過那種悲慘的日子,那種痛風發作,或劇烈頭痛的日子(這種頭痛根植於眼球後方,只要眼睛或耳朵稍微動一下就足以讓所有的快樂瞬間化為折磨,一種像被惡魔詛咒般的頭痛),或嚐過那種靈魂像死掉了一樣的日子,或嚐過內心整個被掏空,且絕望至極的可怕日子——在那種悲慘的日子裡我們只能無奈的置身於幾乎要被上市公司榨乾的殘破地球上,任憑人類的世界和所謂的文化不停的對我們散發出如年貨市集般譁眾取寵的虛偽、蒼白的光芒,並且讓它們如影隨形的跟在我們身邊衝著我們獰笑,發揮如催吐劑般的效果,讓人想吐,甚至對我們原本就病懨懨的自我集中火力猛攻,終至把一切的無法忍受推向巔峰--任何人只要嚐過那種地獄般的日子,就會對今天這種普普通通、馬馬虎虎的日子感到心滿意足,並心存感激的坐在溫暖的火爐旁,心存感激的讀著早報,安心的確認:今天,世界上同樣沒有戰爭爆發,同樣沒有新的獨裁政權產生,政治上和經濟上的那些極明顯的狗屁倒灶、貪贓枉法通通同樣沒被揭發。然後再心存感激的幫那把早已生鏽的七弦琴調音,再開心的,甚至說得上興高采烈的,唱一首普普通通的感恩詩歌,並藉此讓那個他所歌頌的、沉默又溫和的,隨隨便便就能——猶如被施了溴麻醉一般——迷迷糊糊的感到心滿意足的神,在無聊的日子裡有點無聊事可享。這種無聊的心滿意足,這種令人心生感激的無病無痛,在如此昏聵、迷糊的氛圍下,當事者兩肇:只知一味點頭的神,和頭髮有點花白、聖歌唱得馬馬虎虎的這個普普通通的人,他們倆真是像極了,簡直就是雙胞胎。   心滿意足是件美事,無病無痛是件美事,能夠這樣得過且過的生活是件很美的好事,在這種日子裡不管是疼痛或欲望都不敢囂張:所有的一切都只敢默默潛行,只敢躡手躡腳的悄悄通過。可惜這樣的生活不適合我,我完全受不了這種心滿意足,一小段時間後我便會無法忍受的對它感到厭惡和痛恨,就會絕望的想要逃進別的氛圍裡,或許是逃進欲望裡,或許是——必要時——不惜逃進痛苦裡。我只要一小段日子無欲無痛,呼吸著所謂的美好生活的平淡氛圍,我赤子般的靈魂就會開始隱隱作痛,默默悲傷,逼得我忿忿不平的只想將那把鏽跡斑斑、用來歌頌神的七弦琴直接砸向一臉睡意、迷迷糊糊,又心滿意足的神臉上。我寧願讓惡魔般的痛苦焚燒我,也不願在舒適的居家氛圍中悶死。一股壓抑不住的狂野欲望在我胸中燃燒,我只想追求強烈的感覺,只想做出驚世駭俗之舉,心中油然而生的是一股憤怒,對於溫和、平庸,正常,對於徹底閹割的生活感到憤怒。一股按捺不住的強烈欲望,想破壞,想砸毀商店、教堂,或狠狠的自殘,想做些魯莽的蠢事,想把受人崇拜的聖像頭上的假髮扯掉,想送給叛逆的男學生他們一心想要的前往漢堡的車票,想誘拐小女孩,想扭斷某些代表市民階級秩序的大人物的脖子。因為在我內心深處,最厭惡、最不屑、最常破口大罵的其實就是:市民階級的這種心滿意足、身體健康,和舒適愜意,市民階級所刻意營造和維護的這種樂觀,這種對中庸、對正常、對普通的大肆鼓吹與豢養。   天色漸暗,我也在這樣的心情下結束了這普普通通的一天。但我結束掉這一天的方式,並非一般痛苦的男人會採取的那種正常又舒服的方式。我沒有讓自己躺進業已鋪得舒舒服服的床裡,也沒有接受床上那個誘餌般的熱水袋的引誘,而是對自己今天的微不足道的表現感到心有不甘又懊惱,於是怒氣沖沖的套上鞋,穿上大衣,頂著黑夜與薄霧進城,打算到城裡那家名為「鋼盔」的小酒館,像那些喜好杯中物的男人說的那樣「小酌一杯」。   我離開閣樓,拾階而下,走下這道陌生人家裡的難爬的階梯,這道刷得乾乾淨淨、徹徹底底的小市民樓梯。這棟體面的出租公寓內一共住了三戶人家,閣樓是我此刻的棲身之處。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我這匹沒有故鄉的荒野之狼,我這個最討厭市民階級世界的人,竟然總是寄居在最典形的小市民階級家庭中,可見這一定是一份難以割捨的往日情懷。我選擇的住處從來不是皇宮般的豪宅,也不是寒酸的無產階級房舍。我選的永遠都是井然有序、體面,卻非常無趣,且維持得一塵不染的小市民階級家庭,這種地方總是縈繞著滿室的松節油氣味和肥皂香味。住在這種地方,倘若你關門時不小心太用力,或進屋時鞋子實在太髒,你都會被自己的不當行為狠狠的嚇一跳。不可諱言,我之所以喜歡這種氣氛乃導因於兒時的記憶,就像是一份深藏在心底的對故鄉的渴望,這份渴望一再的——令人絕望的——引我踏上這條愚蠢的老路。說實在的,我確實喜歡活在這種矛盾與衝突中,亦即我喜歡將我的生活,我那種孤獨、缺乏愛、慌慌張張,且越來越混亂失序的生活,安頓在這種充滿家庭氣氛與市民階級氣氛的環境中。我喜歡嗅聞洋溢在樓梯間的那股安靜、井然有序、乾淨、彬彬有禮,和溫和的氣息。我雖討厭市民階級的一切,但這股氣息卻總能觸動我心底的某種情懷。此外我也喜歡跨過房間的門檻後,外面的一切就被擋在門外了。裡頭只有一大堆書,一大堆菸蒂,一大堆酒瓶,和滿屋子的亂七八糟、一蹋糊塗,以及無人整理。這屋裡的所有一切,不管是有形的書、稿子,或無形的思緒,再再標記著、彰顯著寂寞所帶來的危害,和生而為人所面臨的困境,以及一份深切的渴望,渴望為這個了無意義的人生尋得一份嶄新的意義。   我行經南洋杉,也就是二樓住戶門前的那隅小小樓梯間。毫無疑問,這裡比其他地方更一塵不染、更乾淨,刷洗得更徹底。二樓門前的這一片天地呈現出的是一種超凡絕俗的悉心照料,簡直像座散發出光芒的秩序殿堂。這裡鋪著令人羞於踐踏的木地板。木板上立著二個小小的花架,每個花架上都有株大大的盆栽:一盆是杜鵑花,一盆是長得非常茂盛的南洋杉,尤其是南洋杉,這株健康又結實的小樹,樹雖小卻體現了極大的完美,它的每片針葉,即便是最枝微末節處也擦拭得無比乾淨清新。偶而四下無人,我會把這裡當作是一座神聖的廟宇,坐在可以居高臨下觀賞南洋杉的階梯上,靜下心來,十指交握,虔誠的望著這座井然有序的小花園,它那令人感動的狀態和孤寂到簡直可笑的氛圍總能觸動我心靈深處的某個角落。我常猜想,在樓梯間的旁邊、那扇門的後面,在南洋杉神聖樹蔭的庇護下,那裡頭肯定是間充滿桃花心木氣味的公寓,過的肯定是一種非常體面、非常健康、每日早起、認真負責,家人定期聚會,且一起開心過年過節,星期天固定上教堂,每晚早早上床睡覺的日子。   巷弄中,我踩在潮濕的柏油路面上,刻意裝出輕鬆愉快的模樣。淚眼汪汪的街燈在又濕又冷的朦朧霧氣中綻放著光芒,同時吸吮著潮濕地面反射回來的微光。我突然憶起少不更事時——當時我最愛像這樣的、漆黑又朦朧的晚秋夜晚,或冬季夜晚——每當我大半夜,裹著大衣,頂著狂風驟雨,疾步穿過粗暴又狂掃落葉的大自然時,我總是無比貪心又陶醉的、大口呼吸著興致高昂的孤寂感與多愁善感。當時的我也是孤獨的,卻孤獨得非常享受,且文思泉湧。稍後回到房裡,我總要坐在床緣,就著燭光,趕緊把泉湧的詩句寫下來!可惜那一切已經過去,我儼然飲盡的空杯,再也無法盈滿。遺憾嗎?不,一點也不。凡事過去了,就已經過去了,沒有什麼好遺憾的。真正能造成遺憾的只有此時此刻與今時今日,只有那些被我虛度了的、不計其數的時刻與日子,以及那些我只能無奈忍受,既無驚喜也無驚嚇的蒼白日子。感謝上帝,幸好也有例外的時刻,在極偶而,極罕見的某些時刻裡,生活中還是會出現驚嚇,出現驚喜,並突破藩籬,將我這迷失的人重新帶回充滿生命力的世界中心。我悲傷而充滿內在悸動的嘗試回想:上次出現這種感覺是什麼時候?那次是去聽一場演奏會,他們演奏了一首好美的老曲子,在木管樂手奏出二個輕音之間,我突然跨過了天堂之門,遨翔於天際,並親眼見證了上帝正勤勉的忙於工作。這樣的喜悅與盈滿令我玄然欲泣,世間再沒有我想對抗之物,再沒有能令我恐懼之事,我願接納並認同所有的萬事萬物,願毫無保留的獻出我的赤誠之心。那份感動前後不到十五分鐘,但當晚它就又回來找我,回到了我的夢中,從此以後,總是默默的在蒼白、荒蕪的日子裡為我綻放光芒。偶而我會短暫而清晰的看見它金碧輝煌的神聖身影再度行經我的人生;它總是彷彿已被俗世的塵埃深埋,然後又突然光芒萬丈的出現眼前,狀似再也不會消失,不一會兒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某個夜裡,我躺在床上,依舊清醒,突然文思泉湧,但那些詩句美得、妙得我簡直不敢妄想可以把它們記下來。隔天一早我也確實完全想不起來了。但那些詩句仍深埋在我心裡,就像一顆堅硬的果仁深藏在又破又舊的外殼下。還有一次是發生在閱讀某位詩人的作品時,另一次是在思考迪卡兒的一項洞見時,還有一次是閱讀帕斯卡的思想時,另一次則是我和情人在一起時,那道耀眼的金色光芒又再度出現並引領我進入喜樂盈滿的天堂。啊,要在人世尋獲神的蹤跡何其困難啊!尤其身處這個如此不知足、如此充滿小市民階級氛圍,和如此缺乏精神性的時代裡,而且還得面對眼前的這些建築、這樣的商業、這樣的政治,和這樣的人們!在這樣的一個世界裡,它所有的目標都不是我所追求的,它所有的快樂都不是我所想要的,所以我怎能不成為一匹荒野之狼,怎能不成為一個孤僻而粗鄙的遁世者?不管是進劇院或者去看電影,我都坐不住,報紙我也看不下去,當代書籍我鮮少有滿意的,我無法理解大家為什麼要一窩蜂的去擠人滿為患的鐵路和飯店,去擠播放著沉悶、刺耳音樂的咖啡廳,為什麼要一窩蜂的擠到奢華都市的酒吧和歌舞廳裡去,為什麼要趕集似的去參觀世界博覽會,加入遊行行列,或趕一場又一場專為求知若渴者舉辦的演講,或聚集在偌大的運動場上觀看賽事,做這些事究竟能獲得什麼樣的趣味和快樂?對我而言,這些垂手可得的快樂,這些總有成千上萬人不辭辛勞趕著要去做的事,我不懂它們的樂趣何在,遑論參與了。相反的,在我極少數的歡樂時光裡,那些被我視為幸福,視為珍貴經驗,令我欣喜若狂或振奮的事,世人往往只願意在文學作品裡接觸、尋找,或喜愛,一旦這些事出現在現實生活中,大家只會覺得瘋了。是啊,假如世人是對的,假如咖啡廳裡的音樂是迷人的,假如大眾娛樂和不知足的美式群眾行為是對的,那麼我的行為當然是錯的,我這個人當然是瘋了,我肯定是匹——就像我自己常自稱的那樣——貨真價實的荒野之狼,一匹迷失在一個對他而言既陌生又無法理解之世界的荒野之狼,一隻找不到故鄉,無法自在呼吸,無法暢快吃喝的迷途動物。   懷抱著這份揮之不去的想法,我疾步走在溼答答的街道上,來到城裡最安靜且最古老的一區,我停下腳步,往對面看,在小巷的那邊,黑暗中有一堵老舊的灰色石牆。我很喜歡望著那堵牆,看著它如此蒼老、如此不問世事的佇立在小教堂和老旅館的中間。白天經過,光看著它粗糙的牆面,我的眼睛就宛如得到了歇息。如此安靜、美好,又沉默的地方在市中心已經很罕見了。城裡的其他地方,每半平方公尺就會有間商店,只見律師、發明家、醫生、理髮師,或雞眼治療師,為了招攬生意全在殷勤的對路人自我介紹和推銷。此刻我再度望向那堵古老的牆,見它沉默而安詳的佇立在那兒。不,不對,似乎有什麼地方變了。我發現牆中央竟然有扇美麗的、小小的尖頂拱門。我感到困惑,無法確定那扇門是否一直都在那兒,或者是最近才剛裝修的。但那扇門看起來非常舊,極為古老。以深色木頭做成的、緊閉著的這扇小門,或許百年前曾是通往寂靜修道院的通道,或者現在也還是——縱使修道院不存在了。也許這扇門我早就看過千百回,只是從未察覺。也許它最近才又剛上過漆,所以我才會注意到。無論如何,我一個勁的站在對面盯著它看,就是沒有走過去。橫在我們中間的路面看起來軟得像一踩下去就會不斷的往下陷,而且濕答答的。我就這麼站在人行道上,久久的望著對面。漆黑的夜色籠罩著萬物,突然間我覺得那扇門的上方似乎有花環裝飾,或者有什麼色彩斑斕的東西。我拚命的瞧,終於看到那扇門的上方好像有塊淺色的牌子,牌子上似乎寫了字。我瞇起眼更加認真的看,最後決定走過去,雖然路面又髒又有積水。到了對面,我看見灰綠色的牆面上,小門的上方有塊被燈光打亮的淺色區塊,一些彩色的字母不斷的出現在這隅反白的牆面上,旋即消失,然後又出現,又消失。我心想:燈光廣告。這堵美好的老牆終究還是淪為他們打廣告的地方了!我的眼睛捕捉到幾個快速閃過的字母。但這些字太難看懂,我幾乎是半看半猜。除了每個字母間隔不一外,這些字母的顏色也都太淡太微弱,並且一下子就消失了。在這裡打廣告的這個生意人也未免太過外行,他肯定也是匹荒野之狼,也是個可憐的傢伙!為什麼他會選在老城的這條暗巷中的這片老牆上打廣告?而且還選在這個時間點,選在這樣的下雨天——這時候根本不會有人經過這裡。而且,廣告字幕為什麼要跑得這麼快,並且消失得這麼快?加上又這麼隨興和難以閱讀?但是,等等,我終於跟上了它的速度,一口氣捕捉到了好幾個字: 魔法劇場 非人人皆可入場…… ——非人人皆可……
  我試著要打開那扇門。但不管我怎麼用力,怎麼壓,那柄又舊又沉的門把始終聞風不動。這些字跑完後,字幕突然消失,彷彿它悲傷的察覺到自己的徒勞無功。我往後退了幾步,腳整個踩髒了,但不管我怎麼等,都沒有再看見任何字母,廣告字幕就這麼結束了。我站在骯髒的路面上,好一會兒移不開腳,只是等,白費力氣的等。   我終於放棄,開始朝人行道的方向往回走,突然一連串的彩色光影映在積水的柏油路面上。   我趕緊閱讀: 僅——供——瘋——子——觀——賞!   現在我的腳全濕了,並且冷得發抖。但我還是繼續站在那裡等。又過了好一會兒,什麼也沒有。我站在那裡等,並且忍不住想:這些像鬼火一樣,突然出現在潮濕牆面上和黑亮柏油路面上的、朦朧的彩色字母還真是漂亮啊!突然我又想到: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啊!先前我不是還在想有關金碧輝煌的神聖身影突然出現眼前,旋即遠去,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的事。啊,此二者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我冷得發抖,卻仍繼續往前走。我忍不住緬懷神聖身影,忍不住滿心嚮往:要是能穿過那扇門,走進僅供瘋子觀賞的魔法劇場該有多好!不知不覺我已來到鬧區,入夜後這裡什麼樣的娛樂都有,到處是海報懸掛和招牌林立:女子樂隊--雜技表演--電影--舞廳--,但這些都不是我要的,這些是「任何人」都可以觀賞或從事的娛樂,是正常人的娛樂。我也確實看到了那些表演的入口處擠滿了一群群正常的人。即便那些娛樂不是我要的,我的滿懷悲傷還是得到了些許寬慰,因為我畢竟見到了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問候,那些跳躍的、五彩繽紛的字母,它們撩動了我的靈魂,甚至深深的觸動了我的心弦。金色的神聖身影再次以微光閃現的方式出現在我面前。   我決定再次造訪那家充滿老爹氣息的溫馨酒館。這家酒館,從我二十五年前第一次造訪這裡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變。老闆娘還是當初的那位,不少客人當時也坐在這裡,甚至坐在相同的位置上,面前也擺著相同的酒。我走進這家樸實的小酒館,這兒就像我的一處避難所。跟有南洋杉的那隅樓梯間一樣,這個避難所雖然無法提供我家鄉般的歸屬感,雖然充其量只能給我一個可以安靜旁觀的位置,讓我看著舞台上這些陌生人根據陌生劇本演一場陌生的戲,但即便如此,這個安靜的位置仍有其難能可貴之處:這裡沒有擁擠的人群,沒有喧嘩,沒有音樂,這裡只有一些安靜的小老百姓,就著沒鋪桌巾的木頭桌子(非大理石桌面,非搪瓷桌面、絲絨桌面,或黃銅桌面!),面前擺著一杯酒,一杯扎扎實實的好酒。但也許這些看起來很眼熟的酒客只是堆庸俗之輩,在他們庸俗的家中枯燥的神龕上供俸的也是那種隨隨便便就能心滿意足的神。但也有可能他們就像我一樣,是孤獨而迷失的少年,是滿腦子無用理想的沉默酒鬼,是荒野之狼,是可憐的惡魔,唉,誰曉得。他們每個人各有各的鄉愁,各有各的失落,他們來這裡各有所需吧。已婚的來追尋自己的少年情懷,老公務人員來緬懷學生時代的意氣風發,所以大家才會這麼沉默,才會只是靜靜的喝著酒,而且都像我一樣,寧願與半公升的阿爾薩斯葡萄酒為伴,也不要去擠在女子樂團的舞台前。我可以在此下錨,要我在這裡待上一個小時,甚至二個小時,都不成問題。阿爾薩斯葡萄酒剛要入口,我忽然想到,除了早餐的那塊麵包,我這一整天什麼也沒吃。   真不可思議,人竟然可以什麼東西都吞下肚!我先看了十分鐘報紙,透過眼睛將某個不負責任的傢伙之精神產物給吞下了肚;那傢伙囫圇吞棗的將別人的話就這麼吞下去,然後又完全未經消化的吐出來,我竟然也跟著把它們吞下肚,並且還足足吞了一整個專欄。接著我又吃了一大塊牛肝,一塊從被打死的小牛身上割下來的肝。真是不可思議!但最棒的還是阿爾薩斯的葡萄酒。我一向不喜歡又濃又烈的酒,那種酒不適合日常小酌,它們的作用通常太強,並且常以具某種特殊風味而聞名。我最喜歡的還是這種純淨、清淡、樸實,沒有特殊名稱的鄉下酒,喝多了也不會感到不舒服,它喝起來就是這麼的美味,這麼的順口,這麼的充滿了鄉村、大地、天空,和森林的氣息。一杯阿爾薩斯的葡萄酒配上一塊美味的麵包,絕對是最棒的一餐!但我卻先吃了一盤牛肝,平時我很少吃肉的,可是今天這盤牛肝竟讓我覺得很享受,而且我面前的這杯酒也已經是第二杯了。這真是不可思議!同樣不可思議的還有:在某個地方的綠色山谷裡,因為有一群健康、殷實的農人不辭辛勞的種植葡萄,並且榨汁釀酒,所以在世上的某些角落,甚至是離他們很遙遠的角落,滿懷失望、默默喝著酒的小老百姓或迷失的荒野之狼,才能有機會因為這些酒而重新汲取到些許勇氣與悸動。   姑且讓我稱之為不可思議吧!的確很棒,它讓我們得以再次感受到悸動。一杯薄酒下肚,一切都釋懷了,連報上那堆爛文字,都能輕鬆笑看。突然,早已被我拋諸腦後的木管輕音再次奏起,猶如一顆能映照出周遭景象的肥皂泡在我心中冉冉升起,晶瑩剔透,就這麼五彩繽紛的把整個世界映照在、縮小在其表面上,旋即輕輕破滅。倘若那天堂般的美妙旋律真的已悄悄的深植於我的靈魂中,並且偶而會在我心底綻放出五彩繽紛的美麗花朵,那麼我又怎麼能說自己全然迷失了呢?即便我確實是一匹迷途的動物,一隻無法理解周遭環境的野獸,但我這可鄙的生命還是有意義的,因為答案已然在我心中,我的心總能接收到那來自遙遠的、更高世界的召喚,無數美好的影像早已深植在我的腦海中:   義大利文藝復興大師喬托(Giotto) 在帕多瓦城(Padua)小教堂藍色拱頂上繪製的天使群像;哈姆雷特和頭戴花冠的奧菲莉亞 ,他們的遭遇無疑是世間所有悲傷與誤解的最佳例證;站在火焰熊熊燃燒之熱氣球上,慷慨激昂大發議論的飛行員賈諾左(Gianozzo) ;舉起頭上的新帽子向眾人致意的隨軍牧師阿提拉.施梅茨勒(Attila Schmelzle) ;還有宛如一座山那樣高聳入雲霄的佛塔婆羅浮屠(Borobudur) 。即便這些美好的影像也同時存在於成千上萬其他人的心目中,即便還有其他不計其數的美好影像與音樂,但唯有我的心是它們最終的歸處,唯有我的心能看懂、能聽懂它們。修道院那堵古老、斑駁、飽經風霜的灰綠石牆,那堵藉無數裂縫與侵蝕雕刻出壁畫的牆——是誰在由衷的與之回應?是誰用靈魂赤誠的擁抱它?是誰戀之愛之?是誰看懂了它所施的魔法,那五彩繽紛卻稍縱即逝的魔法字母?除此之外,僧侶們所撰寫的古書,和古書上熠熠生輝的彩飾畫,還有那些早就被同胞們所遺忘,百年前,甚至二百年前德國詩人所寫的書籍,所有這些陳舊不堪、霉跡斑斑的扉頁,還有古代音樂家所留下的手稿或印刷品,那些塵封在清晰卻泛黃樂譜上的音樂夢——是誰聽懂了它們那極富精神性,不羈卻充滿了嚮往的心聲?是誰把他們的精神與他們所施的魔法滿滿的裝在心裡,讓他們在另一個與他們大相逕庭的時代裡依舊長存?是誰不曾或忘義大利古比奧城(Gubbio)山丘上那株矮小、脆弱的柏樹,那株即便因落石砸中而折斷,仍努力展現強悍之生命力,且再度萌發嬌嫩新芽的柏樹?是誰懂得對二樓那位辛勤的主婦和她悉心照料下的一塵不染的南洋杉真心的發出讚嘆?是誰在深夜的萊茵河畔看懂了霧氣蒸騰中飄渺筆劃所傳達出的寓意?是荒野之狼!還有,是誰努力的在為自己荒蕪的生活尋找些許殘破的意義?是誰為此不惜忍受外在的了無意義,不惜活得像個瘋子,並且只能在心裡偷偷的盼望:也許在這令人迷網的一片混亂中仍能見到啟示,仍能臨近於神?   老闆娘想為我斟上第二杯酒,但我握住了杯子,並且起身。我不需要酒了。金色的身影再次閃現,我又憶起了永恆,憶起麼莫札特,憶起了星辰。頃刻間我又能暢快的呼吸,暢快的活著,暢快的存在於人世間,無須忍受痛苦折磨,無須恐懼,無須自覺可恥。   我走出酒館,寂靜的街道上冷風狂掃著細雨,細雨敲打著路燈,朦朧的燈光幽微而閃爍。現在要去哪兒?倘若我此刻得許一魔法心願,我希望面前立刻出現一間路易十六風格的美麗雅室,並由裡頭的一流樂手為我演奏二、三首韓德爾和莫札特的音樂。啊,那我的心情會有多麼舒暢啊!我將暢飲冰涼、優雅的樂聲,猶如諸神暢飲瓊漿玉液。啊,假如此刻我能有個知交好友,一個住在閣樓裡,就著燭光沉思,身邊還放了把小提琴的知交好友,該有多好呀!我一定要躡手躡腳的闖進去破壞他的寧靜夜晚——靜悄悄的沿著樓梯的轉角層層向上,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嚇他一大跳,接著兩人秉燭夜談,縱情音樂,暢快的享受幾小時遠離俗世的夜晚時光!曾經,我享受過那樣的快樂,就在幾年前,但隨著時間過去,那份快樂也離我遠去,並徹底的消失無蹤了;在此刻與彼時之間剩下的唯有歲月凋零。   我滿心躊躇的踏上歸途,豎起領子,手杖敲打在溼答答的柏油路。不管我再怎麼放慢腳步,回到閣樓的速度還是太快。我不喜歡我那個小小的臨時歸處,但對我而言它又是如此的不可或缺,畢竟隨著時間過去,那個在冬夜裡頂著狂風驟雨,在曠野中奔跑的我,早已一去不復返了。但上帝為證,無論如何我都不想掃了自己今晚的好興致,下雨也罷,痛風也罷,都影響不了我,遑論那株南洋杉了,即便聽不到室內樂的演奏,即便無處可尋身邊放著一把小提琴的孤單摯友,我心中美好的樂章依舊奏起,我依舊會在規律的吐納間輕哼著旋律,煞有其事的自己為自己演奏。我邊走邊想。沒錯,沒有樂隊,沒有朋友根本無所謂,嚮往那種無濟於事的溫情,並因此而自苦,真是太可笑了!孤獨其實是一種獨立,是我由衷盼望的,是我經年累月自我鍛鍊後得到的。但孤獨卻也是冰冷的,是啊,沒錯,孤獨同時也帶來了寂靜,美好的寂靜,並形成一種巨大,大得像群星運轉於其中的冷冽又寂靜的太空。   我行經一處舞廳,強悍的爵士樂迎面襲來,燥熱而野蠻,像從一堆生肉上擴散而出的氣息。我忍不住駐足。無論我多麼討厭這種音樂,它都悄悄的對我產生了一股吸引力。我討厭爵士樂,但比起現今的學院派音樂,我喜歡它遠超過學院派音樂十倍。爵士樂所展現出來的那種既歡樂又粗曠的野性總能引領我進入本能的世界,並且直接呼吸到單純而鮮紅的感官欲望。   我停下腳步,嗅聞:聞著充滿血腥味的靡靡之音,憤怒而貪婪的嗅聞著舞廳內飄出的氣息。其實這種音樂:部分充滿了詩意,既多愁善感又甜蜜,可謂非常感性,但另一部分卻無比狂野、放肆,和強烈。二個天差地別的部分卻可以在爵士樂中單純而和諧的結合在一起,並形成一個整體。這是一種屬於末日的音樂吧!羅馬最後一任皇帝命人演奏的想必就是這種音樂。當然,跟巴哈或莫札特那種真正的音樂相比,這種音樂簡直像垃圾——但我們的藝術、我們的思想,本來就是這樣,這就是我們的表象文化呀,一旦把它拿來跟真正的文化相比當然會淪為垃圾。但這種爵士樂也有它的優點,就是非常的真摯,能自然而然的露出黑人的那種可愛、不虛偽的特質,以及稚子般的快樂情懷。這種音樂具有黑人和美國人的某些特質,這種特質對我們這些性格堅毅且強悍的歐洲人而言,既像少年般新鮮又顯得稚氣。會不會歐洲也將變成這樣?或者歐洲其實早就朝這個方向在改變了?會不會我們只不過是一群對過往歐洲,對過往音樂、文學仍有所堅持與崇拜的人,換言之,我們只不過是一群碩果僅存的、患有複雜精神官能症的愚人,我們這種人或許明天就會被眾人所遺忘?所嘲笑?會不會我們所謂的「文化」,所謂的精神,所謂的靈魂,所謂的美,以及所有被我們稱之為神聖的東西,其實都只是個鬼影子,它們早就死了,只是我們這群傻瓜仍視之為真,仍視之為活生生?也許它們從來就沒有真的存在過,沒有真的活過?會不會我們這群傻瓜所致力追求的東西,從頭到尾都只是個幻影罷了?   我又重新回到了老城區,小教堂模糊而不真切的佇立在一片灰濛濛之中。我突然想起了今晚稍早之前的經歷,那扇謎一樣的小拱門,拱門上方那隅謎一樣的反光區域,和玩笑似的、忽隱忽現的光影字母。那些字母上寫了什麼?「非人人皆可入場」,「僅供瘋子觀賞」。我將目光投向那堵古老的石牆,仔細的瞧,暗自期盼神奇魔法能再次啟動,那扇小小的拱門能為我而正式開啟,並邀請我這個瘋子走進去。會不會那裡頭真的有我所嚮往的東西?真的有屬於我的音樂正在演奏?   那堵黝黑的石牆,在夜幕低垂中冷眼旁觀著我,它全然封閉,深深的沉睡在自己的夢中。上面根本沒有門,沒有尖尖的拱門,那裡只是一堵黝黑、沉靜,連個洞也沒有的牆。我啞然失笑的繼續往前走,彬彬有禮的對著石牆點頭致意,「晚安了,石牆,我不吵你。總有一天,等時間到了,你就會崩塌,或者就會被貪婪的企業招牌給覆蓋。現在你依舊在這兒,這麼美麗,這麼安靜的佇立在這兒,這已經夠讓我滿心歡喜的了。」   突然黝黑的巷口冒出來一個人,就這麼莽莽撞撞的站在我面前,我嚇了好大一跳。又是一個寂寞的夜歸人,他步履蹣跚,頭戴便帽,身穿藍色襯衫,肩上扛著一根海報旗,脖子上繞著一根皮帶,皮帶一路延伸到腹前的箱子上。箱子是打開的,年貨市集上沿街兜售的小販都是這副打扮。他疲憊的走在我前面,沒回頭瞧我一眼,否則我一定會跟他問好,並請他抽根雪茄。憑藉路燈,我想看清楚他旗幟上——其實那只是一根桿子上黏著一張海報——的內容。但海報晃來晃去,我怎麼也看不清楚,於是我開口喊他,希望他停下來讓我看清楚。他聞言停住,並將旗桿扶正,我終於可以仔細閱讀那仍在輕輕晃動,微微飄盪的文字: 無政府主義者的夜間娛樂 魔法劇場! 非人人皆可入場……
  「啊,我正想找的就是您,」我欣喜的叫住他,「請問所謂的夜間娛樂是什麼?在哪兒演出啊?什麼時候開始?」   但他逕自往前。   「不是人人皆可入場,」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聲音裡透著濃濃的睡意,繼續往前。他已經累了,想回家了。   「請留步,」我拉開嗓門喊,疾步朝他跑去,「您箱子裡放的是什麼?我想跟您買!」   男子步伐沒停,機械式的把手伸進箱子裡,抽出一本小冊子,往我面前一擺。我趕緊接過來,收進口袋。我解開大衣鈕扣,正想掏錢給他,他卻一個轉彎,往旁邊的一扇門走去。門在他身後闔上,他就這麼消失眼前。門後,他沉重的腳步聲在庭院裡響起,先是踩在石板路上,接著是一段木階,再下去我就聽不清楚了。突然,我也覺得好累,油然一股已經很晚了、得趕緊回家的感覺。我加快腳步,速迅的穿過市郊的巷弄,回到我居住的、有城牆環繞的那一區。此區有無數窗明几淨的出租公寓,在草坪和常春藤後面經常住著公務員和一些退休的人。行經常春藤、草坪,和杉樹,我回到家門口,對準鑰匙孔開門,找到開燈的按鈕,進到玻璃門內,經過光可鑑人的木櫃、盆栽,開啟閣樓的門,進到我的臨時的窩,我暫時的家,裡頭有靠背椅、火爐、墨水瓶、水彩顏料盒、諾瓦利斯,和杜斯妥也夫斯基,它們正在等著我,一如其他人,那些正常的人,回到家,家裡總有母親,或妻子、孩子、女僕、狗,和貓在等著他們。   我把溼答答的外套脫下,立刻想到那本小冊子。我將它抽出來,一本印刷得很差、紙張也用得很差的薄冊子,就是那種年貨市集上常有人發送的小冊子,標題通常是《剖析一月出生的你》或《怎麼在八天內看起來年輕二十歲?》。   我好整以暇的坐進那張有扶手、有靠背的椅子裡,戴上眼鏡,下一秒卻心頭一凜,油然一股被命運鎖定的感覺。這本小冊子的封面竟然印著這樣的標題: 《荒野之狼。非人人皆可閱讀。》

延伸內容

Der Steppenwolf 白取春彥寸評
這本書是為了不想成為輕易計算出一輩子能領多少薪水的你們而寫。 為什麼呢?因為你們是荒野之狼。 認為自己和別人完全不一樣,悄悄地讚嘆自己擁有驚世才華;為這世間機制深感窒悶的同時,也因著被慾望與夢想吞沒而喪失自我。縱使如此,你們還是無法舒服入眠,成了朝向深夜昏暗天際,大聲遙吠的荒野之狼。 正因為如此,你們的體內還潛藏著青春活力。 逐漸腐朽的大人們只會低頭啃食又硬又濕的草,他們連閱讀如此鮮嫩小說的氣力都沒有。 因此,當你們入迷讀著彷似述說自己的這本小說時,請回應從遠方傳來, 赫曼.赫塞的遙吠吧!

作者資料

赫曼.赫塞(Hermann Hesse)

(1877-1962) 作家、詩人、評論家,二十世紀最偉大的文學家之一。 以《德米安:埃米爾.辛克萊年少時的故事》(徬徨少年時)、《荒原之狼》、《悉達多:一首印度的詩》(流浪者之歌)、《玻璃珠遊戲》等作品享譽世界文壇。 一心想當詩人,甚至逃學也不願意接受家裡的安排,受神學教育。赫塞因為不平靜而矛盾的內心糾葛,進入精神病院,後輟學在家。 一戰時,赫塞呼籲德國人不要散播仇恨,卻被貼上了賣國者的標籤。一九四六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 赫塞與湯瑪斯・曼(Thomas Mann)、斯蒂芬・茨威格(Stefan Zweig)是二十世紀擁有最多讀者的德文作家。他的著作被翻譯成六十多種語言,銷售全球近一億四千萬冊。

基本資料

作者:赫曼.赫塞(Hermann Hesse) 譯者:闕旭玲 出版社:商周出版 書系:Neo Reading 出版日期:2017-08-10 ISBN:9789864771400 城邦書號:BCP017 規格:精裝 / 單色 / 256頁 / 13cm×19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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