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顏洳鈺（中譯者） 　　今年高齡八十九歲的益西．東登醫師在達蘭薩拉的麥克羅岡基（McLeod Ganj）小鎮，每星期日到星期五，早上九點至下午一點，為四十五位病人診病。病人必須預先到診所附近的阿育王旅館領取號碼。運氣好的，幾天之內就能見到東登醫師，否則有可能要等超過一個月。 　　 　　所謂的運氣，應該說是毅力。 　　 　　號碼是早上十點才分發，但一大早，阿育王旅館旁寬度不超過一米的小巷，已擠滿了超過五十米的人龍！擁擠的小巷裡，牆壁上都是痰的痕跡，空氣中也瀰漫著一股尿騷味，或許是野狗撒的尿，或許是人尿。 　　 　　「我昨晚十點就來排隊了！」排在第七位的印度先生很自豪地說道。他手裡只抱著一條毯子，在攝氏七度的低溫下露宿一夜，目的是要為他患病的父親領取號碼。 　　 　　一眼望去，超過百分之九十的等候者都是印度人，有些看似白領階級，有些則是一般平民，而其餘的是藏人與外國人。 　　 　　「東登醫師簡直太神奇了！但他同時又是那麼的簡樸！」來自克羅埃西亞（Croatia）的斯托雅諾維奇．波赤恰（Stojanovic Bozca）說。她十年前到麥克羅岡基時患有癌症，一些僧人朋友便介紹她來見東登醫師。 　　 　　當時她對東登醫師一無所知。東登醫師檢視她的尿液樣本、為她把脈、觀察她的舌頭，接著以簡單的英語說出她的病症，她根本不需要說些什麼，前後不到五分鐘。東登醫師給她開了一個月的藥。 　　 　　不可思議的是，斯托雅諾維奇在開始服藥後的第二天，所有不適症狀都消失了！她繼續把藥吃完。再給西醫檢查時，她的癌症已經痊癒！ 　　 　　事過十年，她再次尋訪東登醫師是為了治療其他疾病。 　　 　　既然藏醫學原是藏人的傳統醫學，為何前來看病的卻以印度人佔大多數？ 　　 　　「藏人都不太願意排隊拿號碼，」東登醫師解釋道：「而且他們可以去門孜康藏醫院看其他藏醫。而到這裡的印度病人，百分之九十已被他們原本的醫生宣判無藥可救，因此他們的家人願意為他們排長龍、等候拿號碼。」 　　 　　東登醫師曾治癒無數癌症與奇難雜症的病患，對那些已被西醫放棄的病人來說，他是僅存的一線希望。 　　 　　東登醫師也是少數仍然進行檢查尿液的藏醫。到診所的病人按照號碼排在一個洗手槽邊，每一組有十個病人左右。病人把尿液倒進洗手槽裡的一個杯子。東登醫師用一束類似竹籤的刷子快速攪動尿液。在攪動的同時，他只瞄了尿液一、兩眼，就一直盯著病人看，似乎把病人給看透了。不到三秒，他把尿倒掉，沖洗杯子一遍，再讓下一個病人把尿液倒進杯裡。整個過程快速利落。東登醫師一次檢查十來個病人的尿液樣本，卻完全沒用紙筆記錄任何東西，全都記在腦袋裡。 　　 　　接著，病人再依次序進入診療室，讓東登醫師把脈。如果病人嘗試解釋，醫師還會像教訓小孩般的說：「別這麼多話！我都知道！看你的尿就知道了！」 　　 　　如此精準的診斷，不禁讓人猜測東登醫師是否有神通？ 　　 　　「這可是累積了七十年的診病經驗，哪有什麼神通？」東登醫師揮一揮手，毫不在乎地回答。 　　 　　然而，無論病人的耐心與信心有多強烈，醫師的醫術有多高明，終究敵不過業力。 　　 　　有些病人好不容易等到見東登醫師的那天，在抵達診所的那一刻卻突然往生。也有看完病，一踏出診所就往生的不幸事件。 　　 　　「相信業力也好，不相信也好，我們一樣都是人，都逃不過業力。」東登醫師解釋道：「如果疾病是前世的惡業造成的，其實吃什麼藥都沒用，甚至連佛陀也無計可施。」話雖如此，老醫師還是會私下為重病患者祈禱及迴向。 　　 　　至於東登醫師的養生之道，他簡單地說：「保持心情輕鬆。」這該如何做到呢？「別人對你說了難聽的話，你別對他生氣啊！」老醫師繼續說：「你應該思維那個人多可憐呀！他正被自己的煩惱所折磨呢！」 　　 　　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卻已顯示了這位年邁醫師的智慧與慈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