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褚士瑩（作家／法國哲學諮商教練） 我這幾年以哲學諮商師的身分，帶領各式各樣哲學思辨的工作坊，讓我有很多機會去接觸平時不容易接觸的人，了解這些人不容易被人知道的想法。 比如最近，有一場專門給出家人和修行人的閉門哲學工作坊，我們最後挑戰的主題很大膽：「如何離開做作、不自然的修練？」 我給修行人的壞消息是：「人認為自己可以透過修行成神成佛，就像在沒有基因突變下，要促成物種演化，是不合理性思維的。」 「演化」的英文是evolution，指的是生物的基因中帶有毫無方向、目標的突變，跟個體意願無關，突變所產生的個體，有少數恰巧相容、適合於其生存的環境，然而大多數突變產生的個體，並不見得都會適合於其生存的環境，所以少數恰巧適合環境的個體會比較容易存活下來，繁衍出更多類似的後代，變得強勢，一切都取決於機率與巧合，可遇不可求，是隨機的。 「進化」則是emergence，在基因排列組合不改變的前提下，從劣等變優等、從簡單變複雜、從原始變文明，簡單的說就是「變好」。 無論是胡蘿蔔煮了變軟，生雞蛋煮了變硬，咖啡豆煮了變成咖啡，就跟「修行」一樣，需要很多有意識的努力的，所以要看清這件事有其做作、不自然的本質，還有結果是不是真的「變好」，其實跟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有關。 如果你要的是溏心蛋，蛋黃煮全熟了，就是失敗，但是生蛋、溏心蛋、水煮雞蛋三者本身，我們不能說這些轉化誰比較好，誰比較不好，一切都取決於「意願」。 只因為人有佛性，神性，就認為人可以修練「成佛」、「成神」，還不如修練成香蕉比較有可能，因為人類與香蕉有二分之一的基因是相同的！ 黑猩猩搞不好更快，因為基因相似度高達九六％，修成貓也不錯喔：九○％相同。人跟老鼠有八○％相同，跟果蠅、雞都有六○％相同，就算跟酵母都有二六％相同，難道你相信酵母修成正果會變成人嗎？並─不─會！ 所以人只能做自己，就像香蕉只能做香蕉，酵母只能做酵母，而神只能做神，否則就是不自然、做作，這也解釋了為什麼無論哪一個宗教的修行者，情緒時常被焦慮，害怕，憤怒所占據。 最後我們討論出四個很棒的解決方法： 1 欲望要比能力小。 2 認清「我是誰？」 3 不自然、做作的好處在於「體驗」，但是人不能也不該長期處在不自然、做作的狀態。 4 對自己的自然狀態要有覺察，並且接受，即使難免有罪惡感，也要在理性上認清這種罪惡感是不必要的。 採用這些方法，就會幫助負面情緒轉化成放鬆，平靜，愉快─這不正是修行想要追求的效果嗎？如果你要的是咖啡，那就讓咖啡豆修成正果，轉化成一杯美味的咖啡吧！但是在轉化之前，別忘了想清楚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