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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我們曾經存在於此,我們曾經這樣活著。
一份跨越高牆的告解!
一部歷經兩千多個日子的監獄人事紀實!
一種兼具感性與理性、舉重若輕的「藤原式社會關懷書寫」!
台灣首部!
作者身在其中觀察、聆聽、側寫受刑人的幕後故事,一字一句親筆寫就的監獄物語……
如果要我給予曾經犯錯的年輕人座右銘,我想告訴他們:「順著天賦做事,逆著個性做人。」
……我不是神父,也不想扮演什麼生命導師角色。僅僅是抱持「有緣分相遇,就送一份禮物」這樣的心情。不預期未來,未來但憑個人造化。我,能做到當下可做的,就夠了。
……在這部《我們曾經這樣活著:三星八德監獄物語》中,經由一個又一個人物的故事,是藉著訴說他們的遭遇而提出問題,再透過自己的觀察給出我的答案嗎?沒有,我一點也沒這麼想。我同樣只是想說故事而已。
——藤原進三
三十篇說不出口的悲傷與絕望、抱歉和冤枉,更有對愛與生存的極度渴望……
◆將軍失去了自由名位,但是從未失去他的正義感和榮譽心。即便在不見天日之處,他的身形依然挺立,人格仍舊崢嶸。做為朋友,我能做的就是繼續給予「祝福」。
◆一定有一個人,幫身在牢獄什麼事也做不了的阿正鍥而不捨地申冤。十年來,永不妥協、永不放棄,提了七次再審和算不清次數的非常上訴聲請,一提再提。即使都已經服刑到可以申報假釋快結束這場惡夢了,還在提……
◆S的新聞,總是和豪門享樂、高調、奢華的行徑作風形象連結在一起。S就是一個名人。什麼叫做名人?就是所有人都認識他,但卻沒幾個人真正知道他、了解他的那種人。
◆服刑前審判的三個月期間,他無意間認識了一個女孩,在百貨公司擔任專櫃的可愛女生。想說都要去關了,不可能會有結果。沒料到,這女孩在阿哲入獄後,一週給他寫一封信;在一般監獄的二年多,一次也沒間斷過……
◆終於獲准假釋之後,釋放條公文送達,臨別的那一刻,本以為他會歡喜雀躍或至少有脫離苦海的如釋重負,沒想到,阿充只是平平淡淡地說:就是換一個道場修行而已。
接受命運,不代表時間久了,做為囚犯也能自在起來。
接受命運,不等於總有一天,做為囚犯會變成和牆壁融為一體。
接受命運,不表示從此之後,做為囚犯最像動物的表情,就是令人絕望的笑。
從努力活著,以發現愛的生命意義;
從預習死亡,以探索自由的存在與界限;
從認識自己,以證實個人的微弱並學習與命運安然共處。
目錄
〈自序〉 我們曾經這樣活著
〈輯一〉 在這裡,道別時不說「再見」
這是一個,所有的路,都在牆後面,的地方。
這是一個,永遠是酷夏,也永遠是寒冬,的地方。
這是一個,人何寥落鬼何多,的地方。
.時間:2014.2.~2016.6.
.場景:宜蘭三星監獄
◎窗開何處:小花的故事
◎矚目案件:阿發的故事
◎花終會開:將軍的故事
◎割線組的:阿南的故事
◎愛為何物:B仔的故事
◎神的面容:小馬的故事
◎我執苦空:阿憲的故事
◎天真正義:四七○的故事
◎存活至上:老仔的故事
◎真實謊言:阿為的故事
〈輯二〉 高牆內,趨近真實的虛幻
接受命運,不代表時間久了,做為囚犯也能自在起來。
接受命運,不等於總有一天,做為囚犯會變成和牆壁融為一體。
接受命運,不表示從此之後,做為囚犯最像動物的表情,就是令人絕望的笑。
.時間:2014.2.~2016.6.
.場景:宜蘭三星監獄
◎和三舍:特種部隊小單位
◎有背心可穿的犯人
◎獄中的日常:作息與階級
【番外篇】阿寶要注意
◎三星孤島十大美食排行榜
【番外篇】救命珍品巧克力
◎監獄裡的貨幣交易體制
◎金錢買不到的東西
◎監獄的醫療和藥物使用者
◎高牆內的霸凌vs.十大休閒娛樂
◎三星孤島的私人教學
【番外篇】監獄做為一種道場
◎獄中的海耶克思想者
〈輯三〉 唯有再見,才是人生!
從努力活著,以發現愛的生命意義。
從預習死亡,以探索自由的存在與界限。
從認識自己,以證實個人的微弱並學習與命運安然共處。
.時間:2016.6.~2019.2.
.場景:桃園八德監獄
◎青春已老:阿正的故事
◎天地人間:S的故事
◎苦厄渡盡:阿賓的故事
◎顛倒夢魘:阿昆的故事
◎信之所在:H的故事
◎家的想望:阿哲的故事
◎愛的禮讚:志明的故事
◎冷暖哀傷:G的故事
◎菩提次第:阿充的故事
◎風雨別離:他們的故事
〈後記〉一份跨越高牆的告解:這是一個什麼
序跋
【自序】我們曾經這樣活著
關於寫作,烏拉圭文學大師愛德華多.加萊亞諾(Eduardo Galeano)在他的日記體自述《愛與戰爭的日日夜夜》一書中是這麼說的:
「這(寫作)將是我在歷經死亡之後與他人相處的方式,由此所有我愛過的人和事將不會隨我死去。」
這位曾經入獄,曾經流亡,曾經目睹無數英才良知被捕、被殺、被失蹤的偉大心靈,進一步指稱:
「也許寫作只是在無恥的時代嘗試挽救未來的證言,那聲音將證明我們曾經存在於此,我們曾經這樣活著。」
在極為艱困的環境中從事著書寫的我,看到加萊亞諾如此準確而悲傷地為寫作做出詮釋,心有所感,泫然欲泣。
回想起來,在初始執筆之際,關於寫作,我並沒有抱著什麼「偉大」的企圖心,只是想要對孩子說故事,用故事來陪孩子,順便自作聰明的在故事中夾帶一些(結果變得很多)做為父親自以為是的道理。本來以為就是這樣而已,沒料到似乎不只如此;就像人世間大多數的事情,都是事後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一樣。
直到最近,看到一本尼采不太被人提及、注意的作品《人性的,太人性的》書中的一段話,才讓我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自己書寫時最貼近內心真實的想法。尼采是這麼說的:
「不是為了教導什麼而寫書,更不是為了向讀者誇耀自己有多棒而寫書。
寫書是經由某件事,成功克服自己的證明。也是超越過往的自己,蛻變重生的證明。
絕非自我滿足,只是舉出一個克服自我的例子,在激勵別人的同時,也希望讓讀者能謙虛看待自己的人生。」
是的!藉由書寫鼓舞孩子,願他對人生能擁抱寬容,是附加的。因為教導不是目的。做為書寫者自我的克服、超越與就此重生,才是寫作所渴望實現的。
…………
書寫,從簡單質樸的說故事出發,到細工刻劃成為小說創作,不管經過多麼曲折坎坷、離奇精采的歷程,回歸到原點,一切都是故事。人的一生,其實就是不斷地製造故事。人們扮演故事的角色,藉此調整自己的人生,讓故事幫助我們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活的故事,有著它自己的意識,能夠回應訴說者的情感,於是,也就成為了人的希望、存在的喜悅、安慰的救贖。說故事,是人類演化的重要步驟;能夠說故事,我們才開始得以自由。
延伸到書寫,經由禁錮環境中的寫作經驗,我才逐漸認識到,小說創作毋寧是一種屬於我的禱告方式,一種宗教儀式,一種肯定自己存在的方式,更是一種追尋人生意義的必要手段。寫作於我,甚且就是一場回家的長途旅行。
太宰治在他的告白式隨筆集《思考的蘆葦》裡提到:「唯有對生命充滿感謝的小說,才擁有不滅的靈魂。」在同一書中,更尖銳的指出:「沒有悔恨的文字,只不過是狗屁。悔恨、告白、反省,近代文學--不,近代精神想必就是從那之中誕生的。」感恩與悔恨,在創作中並存且相容,看似矛盾,做為書寫者,我確切明白,不這樣子,寫作也就不成為寫作了。
所以,從某種角度來說,寫作,毋寧是我在獄中找尋生命解答的方式,而近乎宿命般理所當然的,始終找不到答案。如果要很勉強的說有,那仍是很不確定的答案。不像答案,比較接近一個方向、一種態度。
…………
《少年凡一》的寫作期間,我在書寫的過程中叩問自己:那些我曾經做過的錯誤,誰能原諒我?那些我不曾犯下的罪行,誰能平反我?我不知道,我找不到答案。
到了書寫《凡一.一凡》的時候,同樣的質問,沒有減緩,持續加深。不過,我好像隱約知道了,大概、應該、或許,只有神。說不定,只有神才能原諒我、平反我吧。然而,神在哪裡?神是什麼?神到底存不存在?這樣的答案,算什麼答案?這麼朦朧,這麼不確定。但是,至少我有了方向,有了態度:我想要認識神,或者,讓神可以來認識我。
一個迷惑的人要怎麼做,做到什麼地步,神才會願意讓我認識呢?我還是不知道。懷抱著依然沒有答案的問題,我只能繼續的書寫。在書寫中,去追尋、去反省、去發現,去努力找找看,答案是什麼,神是什麼。
有問題,沒答案,說不定正是我這樣一個人,得以且不得不寫作的動力來源。我的問題多得很。台灣對我的意義究竟是什麼?這世間的實相到底是什麼?愛與悲憫是不是有極致盡頭?而,人的卑劣無情可以殘酷冷血到什麼程度?……這些事情,都是我很想弄清楚,但還沒答案的。所以,我應該會有動力,一直書寫下去吧。
在這部《我們曾經這樣活著:三星八德監獄物語》中,經由一個又一個人物的故事,是藉著訴說他們的遭遇而提出問題,再透過自己的觀察給出我的答案嗎?沒有,我一點也沒這麼想。我同樣只是想說故事而已。
敘事,就是給出自己。而一切尋找的、祈求的,歸返的問題和方向,我已將自己融入這故事的書寫中了。因為,經由書寫至少得以證明:我們曾經存在於此,我們曾經這樣活著。內文試閱
青春已老
——阿正的故事
一定有一個人,幫身在牢獄什麼事也做不了的阿正鍥而不捨地申冤。十年來,永不妥協、永不放棄, 提了七次再審和算不清次數的非常上訴聲請,一提再提。即使都已經服刑到可以申報假釋快結束這場惡夢了,還在提……
「你所經歷的一切,世間任何力量都無法剝奪。」這是十九世紀末,奧地利詩人哈默林(Robert Harmerling)的詞句,在二戰期間的納粹集中營裡口耳相傳著,鼓舞撫慰了流離輾轉而逃脫死亡,以及更多身心盡皆摧折殘破而走向死亡的猶太心靈。
是的, 我們的經歷,化為血肉骨骸成為生命的一部分,固然再也難以切離。詩人的話語,自有其深沉的美感。但,倘若我們的一切經歷,就是「剝奪」。那麼,這無法剝奪的剝奪,又有什麼意義呢?或許,只能再加上這麼一句:「你所經歷的一切,世間任何力量都無法彌補(回復、補償、平反……)」做為補充,讓這句詩更貼近真實的人生遭遇,如此而已罷。
為什麼你的「同學」都不會讓我感覺是壞人?
第一次提到阿正的事,是兒子來「眷住」——與眷屬同住的時候。
外役監的受刑人,累進處遇積分到達一定等級之後,就享有每個月一次,眷屬可以來一起共住的待遇。眷屬,只限定為配偶、子女和父母,連祖父母、兄弟姊妹都不行;住宿時間不超過四十八小時,通常是週五下午五點到週日下午四點。
八德監獄的眷住用「懇親宿舍」有八個房間,兩間(勉強算)是套房,有衛浴,其他都是公用浴廁。一間小小廚房,一台微波爐加上三台電磁爐。就像是一家簡陋樸實的民宿一樣,只是每早、中、晚,管理人員會來點名清查人數,而且嚴格禁止攜帶手機及任何電子通訊裝置入住。
「你用安捏擱足有通,實在真利便。」阿正的媽媽正在懇親宿舍廚房內運用那三台電磁爐大顯身手之際,一邊轉身對著操作微波爐加熱食物的我這麼說。從熬到終於取得眷住資格的第一次開始,我就打定主意拜託家人:四十八小時期間的早午晚餐加消夜,統統準備小七、全家的微波食品。眷住的珍貴時光,是日夜不休用來和孩子講話的,不要耗擲在烹煮食物上。
更何況,對已經服刑多年的我而言,如今便利商店中五花八門、品項豐富的微波食品,每一樣都是難得的人間美味了。只是覺得很奇怪,為什麼微波食品的加熱時間都是:三分四十五秒、一分二十五秒、四分四十八秒,這種看起來超神奇的時間數字,永遠不會是一個整數,其中必有什麼祕密。管他的,東西有熱就好。
阿正的媽媽揮汗如雨在沒有空調的廚房忙著。每次大老遠從台中豐原趕上來陪阿正,她總是為這唯一的兒子準備了一個班的士兵或一個籃球隊的球員才吃得完的食物。燉的、滷的、煮的、蒸的,先在家裡完成,放在鍋碗瓢盆帶來再加熱就行了。但新鮮的,要煎、要炒、要炸、要燙的食材,則非得現場烹調不可。她得花一兩小時準備的一餐,我們家幾分鐘之內叮咚一聲就完成了。難怪她看了有點不無羨慕這是個好法子。
正和兒子一人一半分享著奮起湖國民便當和培根青醬義大利麵時,阿正端了一小鍋熱騰騰的羊肉爐進我們房間。生澀的笑容,靦腆地問答幾句,放下鍋子,又趕緊回廚房幫媽媽料理餐食去了。
「拔,為什麼在這邊遇到的你的『同學』,都不會讓我感覺他們是壞人?像剛剛那位,看起來好老實喔,他是犯了什麼罪呢?」
「殺人罪。」
誰摧折了當年的春風少年?
是的,阿正確實是個老實忠厚的人。他就睡在我隔壁床位,木訥寡言而常掛著親切的笑容在臉上;年紀應該過了三十好幾,還是很帥。在鋪位上做伸展動作時,身體的柔軟度好得不得了,真令人不敢相信他已經坐了十年的牢。
原來,阿正的家族是中部地區知名的弄獅陣頭世家,不是一般宮廟水準,而是可以競逐奧林匹克(如果列入比賽項目的話)世界冠軍等級的。
在獄中,我從不曾對人提及自己的官司案情,更遑論去抱怨司法如何不公,判決如何冤屈。相對地,也不願去探問、打聽別人的入獄緣由又是如何,甚至,有人要主動陳訴都很不想聽。阿正,是少數又少數的例外。
那是在八德監獄懇親宿舍外,凜冽夜風的星空之下,阿正說起自己的事,語氣淡然得似乎主角是其他第三人。
那天晚上,手機收到女朋友訊息,說在豐原大橋,她有嚴重憂鬱症……
我趕到橋上,她已經掉下去了。我蹲在護欄旁邊哭,警察來的時候,就把還一直在哭的我抓起來了……
檢察官起訴我殺害女友,什麼證據都沒有,只有一個證人說他有看到……
那個目擊證人作證的時候,前後矛盾,證詞反覆改來改去,每一審的法官卻都採信。我提出的證據都不聽,只靠這個證人的片面之言,就把我判了十五年……
事發當初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十五年的徒刑服了超過十年,難怪阿正沒有太太孩子可以陪他眷住,只有媽媽是唯一符合規定資格的。每次,都是姊姊開車載媽媽(連同那一整車的食材料理鍋盆器具)到監獄門口,來回接送而不得入內。
第二次提到阿正的事,是兒子要求我為他釐清疑惑:為什麼那個證人非得要指控阿正不可?這難道不是作偽證嗎?那時,兒子正在冤獄平反協會擔任志工,念法律系的他對這樣的「法律事實」很不以為然。
我問了,阿正的回答是:
他跑來要錢,跟我爸爸開口要幾百萬……
我爸爸很生氣,沒做的事就是沒做,為什麼要給錢……
結果他拿不到錢,就一直緊咬不放……
官司打到一半,我爸爸就過世往生了……
阿正訴說這段介於情節離奇的電影與了無新意的電視之間的劇情過程時,語氣同樣淡然得似乎在轉述著別人才是主角的故事。還輕聲地補充了一句:
監察院有調查報告,說我是冤枉的,可是還不是一樣,沒有用……
十年牢獄生涯,當初的春風少年,或許熱血奔騰,或許頭角崢嶸,俱往矣。儘管面容英氣猶存,但,望四之年,頭頂已經開始稀疏。高牆內的十年,讓阿正外頭的人都不識了,可睡在我旁邊的他最常做的,竟是墊塊紙板在置物箱上埋頭寫信。
寫給誰呢?給女孩子。哪裡的女孩子?都是在女子監獄裡坐牢的女孩子。
我從來沒搞清楚,這些通信對象阿正是怎麼「發掘」出來的。只知道,他總是寫上充滿正面能量的文字,鼓勵打氣著對方,似也在鼓勵打氣著自己。至於其他,別無所求,更沒有非分之想。
在這世上,唯一和阿正有著實際連結的,只剩下媽媽和姊姊。而阿正的媽媽,儘管每次都很羨慕我們只吃微波食品真利便,卻還是每次都備滿備齊足供一支棒球隊吃飽的辦桌料理,不辭辛苦地從台中運送過來。
那種錢,我們不要。
第三次提到阿正的事,還是兒子來眷住時,發現這次怎麼沒有阿正。
他走了,回家去了。不是假釋(雖然他早已可以申請假釋),是最高法院破天荒、史無前例地逕為判決,同意他的案件聲請再審,並且裁定監獄立即予以釋放。用晴天霹靂來形容絕對是不恰當,但的確就是那種一時之間完全讓人愣住的感覺:怎麼可能?不敢相信?真的嗎?媒體記者麥克風、攝影機、SNG車蜂擁群集在八德監獄門口等著圍堵即刻出監的阿正。獄中同學炸開鍋了似地人人議論紛紛:六成打從心底裡為他高興、為他喜悅、為他祝福;三成藉題發揮大罵司法檢調,順便針對自己能否也循此模式獲得平反交換意見;剩下的一成,則是忙著幫他計算,這十年的自由,超過三千六百個日子,適用冤獄賠償可以拿到多少錢。
面對社會的高度關注,媒體的緊迫盯人,阿正沒有「好好利用這個機會」去抨擊司法體制對他的殘酷,去控訴構陷冤情對他的傷害。更沒有去質疑叩問:在這一次的翻案前,歷經三級三審;定讞之後,提出七次再審聲請。每一次都是駁回,每一次都認定他有罪,那些法官們,良知正義何在?道德勇氣何在?他避之唯恐不及地躲開媒體,甚至釋放了也不敢回家,暫時住到親戚家去。因為當初事件發生時,也正是這些媒體將他描述成十惡不赦的凶手。
兒子問我,一定有一個人,幫身在牢獄什麼事也做不了的阿正鍥而不捨地申冤。
是他的姊姊,十年來,永不妥協、永不放棄,提了七次再審和算不清次數的非常上訴聲請,一提再提。即使弟弟都已經服刑到可以申報假釋快結束這場惡夢了,還在提。只因為,她堅持相信:弟弟是無辜的,弟弟無罪。
聽到阿正最後一次說的話,是臨別的那一天,對那據說終有統一定論的冤獄賠償金額高達一千八百萬,阿正說:「那種錢,我們不要。」打算全數捐給冤獄平反司法改革團體。那語氣淡然得似乎錢不是屬於他的,事情似乎不是發生在他身上。
阿正經歷的一切,世間任何力量確然都無法剝奪。
阿正經歷的一切,世間又有任何力量該當得以彌補呢?
延伸內容
【型男老總私讀小碎念】我們曾經這樣活著
◎文/城邦書虫總經理 林福益
什麼樣的人生,連想像都不願意?這個問題很早我就有答案。
剛入行當記者企劃報導過一個專題。監獄每年都有收容人在獲得假釋資格前報考大學錄取的消息,為了深入挖掘這些人入監前的故事,以及在監獄重拾書本的動力,我決定親身到花蓮、台北監獄內和當事人面對面採訪。聽著他們述說犯案入監的心路歷程中,感受不同的人生;而對照環伺周遭冰冷侷促的舍房與森嚴的監視管理氣氛,至今仍印象深刻。
監獄中服刑的人們,在高牆內成為囚犯。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段亟欲訴說卻無從表達的委屈、冤枉與無奈;對身邊家人親友不知從何啟口的抱歉與悲傷。身陷囹圄失去自由的絕望隔離下,並非奪去了對愛的渴求與未來想望。閱讀故事,看見他們內心與現實的磨折,不是為了想像什麼,因為光是這番的衝擊,即便只是悉聞遭遇,已想遁逃。作者資料
藤原進三
1965年生於台灣桃園,日本京都大學法學碩士,京都產業大學法學博士。 以無邊際書寫風格創作了「凡一三部曲」:《少年凡一》《彩虹麗子》(2017年,遠流出版);《凡一.一凡》(2018年,商周出版)系列小說。 《我們曾經這樣活著:三星八德監獄物語》歷經五年內役監及外役監的歲月,以近距離觀察、聆聽、側寫受刑人的幕後故事,一字一句親筆寫就,堪稱台灣首部最令人動容且值得深思的監獄人事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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