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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羅博士島(精裝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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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孤島上大門緊閉的院子,臭名昭著的活體解剖科學家,跛腳的畸形人…… 這一切到底意味著什麼呢? 令人戰慄的科幻小說傑作! 一個瘋狂科學家改造動物的驚人計畫! 英國青年普倫迪克,遭遇船難被人救起,來到一座小島,遇見神祕莫測的莫羅博士。博士原來是科學家及外科醫生,因為殘忍的活體解剖動物實驗而被倫敦學術界驅逐,轉而來到這座荒島上,繼續瘋狂地實驗。 莫羅博士以造物者自居,利用器官移植等方法改造動物,使這些動物變成能直立行走的獸人。博士除了改造獸人的生理,還企圖塑造牠們的心理,以洗腦及嚴懲等手段,迫使獸人學習人類的行為舉止,甚至還教牠們說話! 然而人性與獸性,往往就在一念之間!莫羅博士的高壓統治最終使自己惹禍上身,而劫後餘生的普倫迪克雖然回到了人類社會,但始終無法相信,自己所遇見的男男女女不是獸人、不是模仿人類靈魂的外在表現而部分改造的動物,他總覺得彷彿會有一頭野獸從他們之中跳出來…… 早在一百多年前,威爾斯就以令人驚嘆的想像力,描寫了改造動物的方法,構造出一段離奇而驚悚的經歷,其中探討了人究竟為何為人、科學與倫理孰輕孰重、人與自然之間的關係等課題。閱讀這一段虛構的經歷,不免使我們重新思考,以違反自然的方法改變自然,創造了無數痛苦的失序,使得「正常」岌岌可危,這樣的人類社會最終是否並不會如我們所預期的往前「進化」,反而會「退化」呢?如此的結果是我們所樂見的嗎? 威爾斯被譽為「科幻小說界的莎士比亞」, 《沙丘》、《二○○一太空漫遊》、《基地》系列、《地海六部曲》……世界科幻經典的大師級作者,全都是威爾斯的忠實粉絲!

目錄

引子 愛德華·普倫迪克的記述 第一章 在「凡恩女爵號」的小船上 第二章 去往無名之地的人 第三章 奇怪的臉 第四章 在縱帆船的欄杆邊 第五章 無處可去的人 第六章 長相可怕的船員 第七章 鎖著的門 第八章 吼叫的美洲獅 第九章 森林裡的東西 第十章 哀號的人 第十一章 追捕 第十二章 誦法者 第十三章 和談 第十四章 莫羅博士的解釋 第十五章 關於獸人 第十六章 獸人初嘗鮮血 第十七章 災難 第十八章 找到莫羅 第十九章 蒙哥馬利的「公休日」 第二十章 獨自和獸人相處 第二十一章 獸人退化 第二十二章 獨自一人 譯後記 赫伯特·喬治·威爾斯大事年表

內文試閱

第三章 奇怪的臉 我們走出船艙後,有一個人站在艙梯上,擋在我們前面。他背對我們,頭探出艙口的圍板向外張望。可以看出他身體有些畸形,個矮體寬,姿態笨拙又駝背,脖子上毛髮旺盛,頭縮在肩膀裡,身著深藍色的嗶嘰布,黑色的毛髮濃密、粗硬。我聽見那隻仍未謀面的狗叫得很凶,使他縮著身子退了下來。我伸出手擋了一下,他碰到了我的手,像動物一樣敏捷地轉過身來。 那黑色的臉龐忽然與我打了個照面,我大吃一驚,卻說不清到底是為什麼。那張臉完全是畸形的,突出來的部分讓人隱約聯想到是鼻子和嘴。半張著的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從未在人的嘴巴裡見過這樣的牙齒。他的雙眼四周充血,淡褐色的瞳孔周圍有一圈幾乎看不見的眼白。整張臉煥發出奇怪的興奮。 「該死!」蒙哥馬利說:「快他媽讓開!」 黑臉人跳到一邊,一句話也沒說。我一邊走上艙梯,一邊下意識地盯著他看。蒙哥馬利在艙梯底下站了一會兒。「你知道,這裡沒你的事,」他說:「你的位置在前面。」 黑臉人畏縮著。「他們……不讓我去前面。」他慢慢地說,聲音古怪而沙啞。 「不讓你去前面!」蒙哥馬利惡狠狠地說:「但我叫你去!」他正要說什麼,忽然抬頭看了看我,然後跟著我爬上了梯子。 那時我在艙梯中間停了下來,回頭望著,還沒有從那醜得可怕的黑臉動物帶給我的極度震驚中緩過來。我從未見過如此令人反胃、奇特怪誕的臉龐,可是,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同時又有一種完全相反的奇怪感覺——這種令我訝異的面貌與體態,我似乎以前在哪裡見過。後來我想,或許我被抬上船的時候已經見過他了,才覺得面熟,可是我心裡的疑惑一分都沒有消散。不過我又想,這樣奇怪的樣貌,如果有誰曾經看見過,怎麼可能會忘記在什麼場合看見過呢? 跟上來的蒙哥馬利將我的注意力拉了回來。我轉過頭,環視了一下這艘小帆船的平甲板。因為之前聽見了那些吵鬧聲,所以對眼前的景象,我心裡多少有了些準備。真的,我從沒見過這麼髒的甲板。上面丟滿了胡蘿蔔的碎塊、綠色的殘渣,以及難以形容的汙穢。主桅上用鏈子拴著許多凶惡的獵鹿犬,這些狗朝我又跳又叫。後桅旁邊有一個小鐵籠,裡面塞了一隻巨大的美洲獅,籠子實在太小,美洲獅連轉身的餘地都沒有。遠一些的右舷牆下,有幾口大箱子,裝著許多兔子;前面的一口小箱子裡,擠著一頭結實的美洲駝。獵犬的嘴上套著皮套。甲板上唯一的人類是掌舵的水手,形容瘦削,沉默不語。 打滿補丁的後檣縱帆也很髒,被風吹得很滿,小船似乎已經高高揚起了所有的帆。天空清朗,太陽在西邊的天空中,正落了一半。綿長的海浪迎著輕柔的風,泛著泡沫,和我們一起向前跑。我們經過舵手,來到船尾的欄杆邊,看見海水不斷在船尾撞出白沫,泡沫追隨著船,跳動、消散。我轉過頭,打量這一整艘骯髒不堪的船。 「這是海上野生動物園嗎?」我問。 「看起來還挺像。」蒙哥馬利說。 「這些動物是拿來做什麼的?當奇珍異寶賣?船長想把牠們賣到南太平洋的某個地方去?」 「看起來像,對吧?」蒙哥馬利說,然後轉過頭去看海浪。 忽然,我們聽見艙口傳來一聲喊叫和一連串咒罵聲。那個黑臉的畸形人慌忙跑上了甲板,身後緊追著一個頭戴白帽、身材壯實的紅髮男子。獵犬本來已經對著我叫累了,一看見畸形人,又發了狂似的,掙著鐵鍊往前撲。黑臉人不得不在獵犬面前放慢腳步,紅髮男人趁機追了上去,朝著他的肩胛骨中間重重地打了一拳。可憐的黑臉人像公牛一樣摔倒在一地汙穢中,滾到了獵犬之間。幸好獵犬的嘴巴上了套。紅髮男人發出一聲欣喜的叫喊,搖搖晃晃地站在那裡。在我看來,後退回船艙或往前打黑臉人都很危險。 紅髮男人一出現,蒙哥馬利忽然往前躍了一步。「在那裡別動!」他用告誡的語調大聲喊道。兩個水手從船頭的水手艙出來。黑臉人在獵犬的腳下打滾,發出奇怪的嚎叫。沒有人打算去救他。那群野獸使勁用嘴拱他,他被嚇得魂飛魄散。野獸灰色的身體十分矯健,在躺倒在地的笨拙的黑臉人四周躍動。水手都朝牠們大喊,彷彿在觀賞一場體育賽事。蒙哥馬利憤怒地吼了一聲,大步走下甲板,我跟在他身後。黑臉人連滾帶爬地站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前逃,撲到主支索邊的舷牆上,靠在那裡,上氣不接下氣,扭過頭瞪著獵犬。紅髮男人心滿意足地大笑著。 「聽著,船長,」蒙哥馬利抓著紅髮男子的兩隻手肘說道,大舌頭更明顯了,「不能這樣!」 我站在蒙哥馬利身後,船長轉過半個身子,用醉漢特有的嚴肅又無光的眼神打量著他。「不能什麼樣?」他說。他醉眼惺忪地盯著蒙哥馬利的臉看了一分鐘,又加了一句:「死大夫!」 他猛地甩開蒙哥馬利,握起長滿雀斑的拳頭,想插進側邊的口袋,第三下才找到了口袋的位置。 「他是乘客,」蒙哥馬利說:「我勸你別對他動手動腳。」 「去死吧!」船長大聲說。他忽然轉身,踉踉蹌蹌地往船邊上走。「我在自己的船上,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他說。 我以為蒙哥馬利看見這個蠻人喝醉了就會算了,但他的臉色變得更差了,跟著船長去了舷牆那邊。 「你聽著,船長,」他說:「他是我的人,你不能虐待他。他上船後就一直被欺負。」 有片刻,醉醺醺的船長不知道該說什麼。「死大夫!」這是他唯一覺得可以說的。 我能感受到,蒙哥馬利是那種有耐心的慢性子,怒火一點點累積起來,總有一天會燒得白熱,就再也不會冷卻下來饒恕對方。他和船長之間的矛盾,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喝醉了,」我勸道,可能是多管閒事了,「你再說也沒用。」 他下垂的下嘴唇抽搐了一下,有些猙獰。「他什麼時候不是醉的?你覺得這就是他攻擊乘客的藉口嗎?」 「我的船,」船長開口說道,朝著籠子胡亂揮手,「本來挺乾淨的。看看現在成什麼樣子了!」船確實髒得要命。「船員,」船長繼續說:「船員也都乾淨、體面。」 「你自己同意讓動物上船的。」 「我真希望從沒見過你那該死的島。到底要把動物運到那島上去幹什麼?還有,你帶來的那個人——就算他是個人吧,他就是個瘋子,不配待在船尾。你以為這整艘船都是你的嗎?」 「那可憐鬼一上船,你的水手就開始欺負他。」 「你自己都說了,他就是個鬼!醜陋的魔鬼!我的手下受不了他。我受不了他。我們沒人受得了他——也受不了你!」 蒙哥馬利把臉轉向別處。「不管怎樣,你別動他。」他一邊說,一邊點頭。 但船長吵架的興致上來了,拉高了嗓門:「他要是再來船這頭,我會把他開膛破肚,我話放這兒。把他該死的心肝腸胃都剖出來!你算老幾,對我指手畫腳?我告訴你,我是這艘船的船長——是船長,還是船主。我就是這裡的法,我告訴你,法和神旨。我是點了頭帶一主一僕去非洲,再讓他們帶點動物回去,但我從沒同意過帶一個瘋鬼、一個沒腦子的大夫、一個……」 他怎麼罵蒙哥馬利的,暫且不提。我看見蒙哥馬利往前一步,趕緊攔住了他。「他喝醉了。」我說。船長罵得越來越難聽。「閉嘴!」我對船長喝道,因為我瞧見蒙哥馬利發白的臉上露出了危險的神情。就這樣,我把戰火引向了自己。 不過,我很慶幸自己在千鈞一髮之際制止了一場混戰,甚至不惜以冒犯又醉又凶的船長為代價。我遇過不少奇怪的人,卻從未聽見過那麼多惡毒的髒話從一個人的嘴裡源源不斷地冒出來。就算是我這樣好脾氣的人,也覺得有些髒話實在不堪入耳。但確實,當我叫船長「閉嘴」的時候,我忘了自己不過是在海上漂流的人形殘片,斷糧斷水,也沒買船票,我能上船,倚賴的完全是這艘船的慷慨,或者說所謂的「生意」。船長火冒三丈地提醒著我這一切。但無論如何,我阻止了一場惡鬥。 第四章 在縱帆船的欄杆邊 那晚,日落後,我們看到了一片陸地,縱帆船頂風緩行。蒙哥馬利暗示那就是他要去的地方。陸地還很遠,看不太清楚,只能看見一塊低平的幽藍,隨著青灰色的海水上下浮動。一縷煙幾乎筆直地升到空中。 看見陸地的時候,船長不在甲板上。他對我發洩了怒火之後,搖搖晃晃地走下船艙,我現在知道,他在船艙的地板上睡著了。 船實際上由大副接管,就是我們之前見到的那個瘦削而寡言的掌舵水手。他顯然不想給蒙哥馬利好臉色看,對我們倆完全不理不睬。我們和他一起吃晚餐,我試圖挑起一些話題,均以失敗告終,大家陷入怏怏的沉默。這些人對我的夥伴和他的動物極其不友善,這著實令我意外。我發現,蒙哥馬利對這些動物的用途和他要去的地方諱莫如深。雖然我對這兩件事愈發好奇,卻也沒再追問。 我們一直在後甲板上聊天,直到繁星滿天。除了亮起泛黃燈光的前艙偶爾傳來一點聲音,以及動物不時地在甲板上走動的聲響,夜晚十分寂靜。美洲獅蜷縮起來,如炬的眼睛盯著我們,看起來就是籠子角落裡黑漆漆的一團。蒙哥馬利掏出幾支雪茄,跟我聊起了倫敦,詢問那裡的種種變化,追憶往昔的語氣中透露出一些難過。看他說話的樣子,他似乎很愛在那裡生活,卻遽然遠走,並且再也回不去了。我盡力說著所知道的一切雞毛蒜皮。我們越聊下去,我越覺得他古怪。藉著身後羅經櫃微弱的燈光,我仔細地看了看他奇怪又蒼白的臉龐。接著,我望向昏暗的海面。那一片黯淡之中,藏著他的小島。 在我看來,這個人從茫茫大海中出現,只是為了救我一命。明天他就會下船,從我的世界裡消失不見。如果是普通的相遇,我可能稍微一想便作罷。但我忍不住去思索,這樣一個受了良好教育的人,居然住在一座無名小島上,多麼奇怪……還有他的那些隨行之物,未免太不平常。我又想起了船長說的那個問題:他要拿這些動物來幹什麼?為什麼我一開始說到動物的時候,他要裝作不是他的?還有,他的僕人也是個怪人,這在我腦海裡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所有的一切,都給他罩上了一團迷霧。我胡思亂想,嘴上支支吾吾,不知道該說什麼。 臨近半夜,關於倫敦的談話走向尾聲。我們並肩站著,靠在舷牆上,睡眼矇矓地凝望著星光下闃然無聲的大海,想著各自的事情。氛圍有些感傷,我趁機道謝。 「說起來,」在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我說:「你救了我一命。」 「湊巧,」他說:「湊巧罷了。」 「我還是更願意謝謝眼前的人,再巧也要有人來湊。」 「誰也不必謝。你需要幫助,我恰好懂得怎麼幫你。我給你打針、餵食,跟收集一個標本一樣簡單。假如那天我累得不想動,或者我討厭你的模樣,那麼你今天會在哪裡,就不好說了!」 我心裡好像被澆了冷水。「不管怎樣……」我接著說。 「只是湊巧,我說過了,」他打斷我,「人的一生,一切都是湊巧。只有傻子才看不明白!我為什麼會到這裡,遠離文明,而不是在倫敦優哉游哉,做個快樂的人?只不過因為十一年前,在一個起霧的夜晚,我失控了那麼十分鐘。」 他停住了。「然後呢?」我說。 「沒有然後了。」 我們又重新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兒他大笑起來。「這星光有魔力,讓人把不該說的都說了。就當我是傻子吧,我講給你聽。」 「無論告訴我什麼,你都可以相信,我一定守口如瓶——如果你擔心的是這個。」 他正要啟齒,卻猶疑地搖了搖頭。 「那就別說了,」我說:「我無所謂。祕密畢竟還是藏著最好。我保守祕密,無非是為了能讓你放心一點,也沒什麼其他用處。難保我真不會說出去,對吧?」 他支支吾吾,有些猶豫。我覺得我為難了他,在他感傷的時候乘人之危。老實說,一個年輕的醫學生究竟為什麼離開倫敦,我並不好奇。我已經有了一些猜想。我聳了聳肩,轉身走開了。一個沉默的黑影靠在船尾的欄杆上,望著星空,那是蒙哥馬利的怪僕人。聽見我的動靜,警覺地轉過頭看了看,接著又看向別處。 這一轉頭在你眼裡可能是無關緊要的小動作,對我來說卻無異於重重的一擊。周圍唯一的光源是船舵那邊的燈,他的臉在轉過來的一瞬間,映著光亮,從船尾的昏暗中浮現出來——那雙望向我的眼睛,分明閃著淡淡的綠光。 譯後記 我們觀看科幻影視時,常常會不由自主地去辨別那些奇特的怪物哪裡像人,哪裡與人類不同。我們會說大肆屠戮的角色「沒有人性」,會在怪物流露出善良時覺得牠可以親近。以人性的尺規去認知世界,大概已經是我們的習慣。 創作於一百多年前的《莫羅博士島》也一樣,以一個「正常」人的視角,敘述了一段離奇而驚悚的經歷,毫不隱諱地探討了人究竟為何為人、科學與倫理、人與自然等母題。我們在閱讀這一段虛構的經歷時,也可以跟著敘事者一起,去辨認他眼中所見的,究竟是人是獸,思考人與獸的界線究竟在哪裡。 一 《莫羅博士島》雖然哲學意味濃厚,但情節本身並不複雜。敘事者愛德華·普倫迪克遭遇船難,流落荒島,認識了從事活體解剖實驗的莫羅博士,以及博士創造的獸人。人性和獸性的二元對立,是小說的核心。 最顯而易見的懸念,是「我」能否在獸人之中活下來,也就是說,獸人究竟有多少人性、會不會傷害「我」。「我」第一次與獸人相遇,是在「吐根號」上看見蒙哥馬利的僕人。雖然他閃著幽光的雙眼喚起了「我」童年的恐懼,但「我」當時並沒有想明白,更多的只是好奇他究竟是什麼人。當「我」來到島上時,陸續見到許多奇怪的人,迷惑不解依舊占據主導。直到「我」獨自來到野外,看見兔子的屍體,恐怖的氛圍才真正彌漫開來。從這裡開始一直到小說最後,「我」獨自與獸人相處,這種恐懼都沒有消失。 獸人是否真的能變成人的懸念,常常將另一條線索遮蔽。「我」對獸人的恐懼是本能的,除此之外,推動小說發展的另一個重要動機是「我」對莫羅的恐懼。這兩種恐懼的對立,讓人和獸的界線,變得不那麼簡單了。 小說前半部分有一處很有趣的轉折,「我」被不明身分的野獸追趕,好不容易逃回了院子。但當「我」目睹被活體解剖的動物時,「我」第一次意識到了內心的害怕,「猶如一道電光劃過渾濁喧騰的天空」,「我」選擇逃回野外。 在這一刻,對人的害怕遠遠超出了對野獸的害怕。「我」覺得被活體解剖是「比死還要可怕的命途」,會讓自己「淪為一個迷失的靈魂」。在「我」與莫羅言和後,即使莫羅把真相告訴了「我」,「我」也並沒有安心半分。其實在「我」眼裡,冷漠無情的莫羅是沒有人性可言的。 對於博士來說,人性的湮滅是對於科學的盲目追求,或者是尋求社會認可(博士提到過,有了研究成果就告訴倫敦)。這樣的緣由聽起來有些遙遠,但小說的另一個情節,就讓人性的脆弱與游移變得更加現實,讓人和獸的界線,變得有些模糊。 小說開篇,「我」和另外兩人搭上了救生艇,倖免於海難。但飢渴至極時,竟然有人提議犧牲其中一人,給其他兩個人機會。這樣的行為,放到獸人的語境中來看,性質其實是一樣的,都是為了生存而茹毛飲血。這段情節如果不細看,好像只是為了表現「我」的九死一生。但仔細一想,正是有了這樣的經歷,才讓「我」登島後很快就開始懷疑莫羅會對人類做活體解剖,因為在內心深處,「我」對人類,或者說對人性,已經失去了信任。 二 「我」對莫羅的恐懼,起初是害怕自己成為活體解剖的對象。但值得注意的是,在第十六章的末尾有這樣一段議論: 我轉而陷入了一種病態……我必須承認,我對這世界的「正常」失去了信心,這座島上創造了無數痛苦的失序,使得「正常」岌岌可危。 可以看出,在接受了獸人的存在之後,恐懼的性質其實悄然發生了轉變。對凶猛的野獸和冷漠的人類的害怕,在「我」看來都是可以癒合的。但這種「失序」,使得「我」對社會失去了信心,因為人類社會和自然界的最大區別,正是人創造的秩序。人的秩序一旦崩塌,人類社會是否會退化? 其實這一問題,在作者創作小說時的維多利亞時代,是社會學界很流行的焦慮。在達爾文提出了天擇的進化論之後,出現了社會達爾文主義,試圖將進化論應用於社會學領域,用「進化」的概念解釋在人類社會內部發生的政治或意識形態的衝突與變革。 藉由「進化」闡發的社會學理論似乎完美地適用於飛速發展的維多利亞時代,正好印證了眼前彷彿永遠在進步的社會。但到了十九世紀末,有學者對此提出了質疑:隨著工業化、城市化的快速推進,貧富差距懸殊、犯罪率上升等社會問題越來越明顯,這是否意味著,人類文明其實也會退化? 小說中,獸人在失去了莫羅與「法」的約束後,不僅是形體,智力也退回了野獸的狀態,最終發生血案。這或許就是作者對當時社會的一種擔憂。作者起初將這樣的擔憂形容為「深切而持久」的「病態」,是在心上留下的永遠的傷疤。 小說的最後一章,專門描繪了這樣的厭世情緒。只要是身處人群之中,「我」就會陷入恐懼,擔心周圍的人會在某一時刻變成獸人;最讓「我」反胃的,是「火車裡和公共馬車上那些漠然而毫無表情的人臉。」此處的恐懼,已經不是小說開頭出自動物本能的害怕了,而是對缺乏溫度的社會的抗拒。 三 好在小說並沒有在絕望中結束。作者藉由敘事者說: ……我們體內那超越動物本性的部分,一定要在廣闊而永恆的萬物之法之中,尋求慰藉與希望,而非在瑣碎的日常、人類的罪過與困擾之中。我必須要有希望,否則我無法生存。 這裡的「萬物之法」(eternal laws of matter)耐人尋味。這法則究竟是什麼,作者沒有明說,只是說透過觀察星空或許可以求索。這裡的星空代表的是更廣闊的宇宙,那麼對比之下的「狹隘」,可能既是違反科學規律拼接人獸的莫羅博士,也是無視社會規律只求經濟發展的人類社會。 十九世紀七○年代,藉由活體解剖動物進行科學研究的觀點傳入歐洲,引起了廣泛的不滿。莫羅博士的「痛苦之屋」就是這種研究手段的化身。從美洲獅的哀號,到目睹活體解剖現場,作者用許多駭人聽聞的細節,表現了活體解剖的殘忍,同時更加突顯了莫羅的冷血無情、不負責任。 莫羅在小說中的形象,不僅是弗蘭肯斯坦那樣瘋狂的科學家,而是接近於上帝,或者說扮演上帝的人。莫羅不僅殘忍地肢解動物,還給牠們制定了「法」,像是在模仿基督教的「十誡」。這或許就是作者對其譴責的哲學或宗教的根源:沒有人可以憑藉自己的理解來左右自然和人類社會的發展。這也是為什麼作者會提到星空,因為人類所能觀察和瞭解到的世界,不過是宇宙中的一粒塵埃。創造獸人不過是一個比喻——以湮滅人性和犧牲自然環境為代價的工業化,與莫羅博士又有何異呢? 「我」最後選擇了孤獨,才獲得了希望。或許作者並不是在提倡避世,而是已經有所預料,小說傳達的觀點與當時社會發展的浪潮必定是格格不入的。身處向上的浪潮之中,個體的出路是閱讀前人留下的智慧,同時不斷尋求更廣闊的「萬物之法」。 陳胤全 二○二一年二月十八日

作者資料

赫伯特.喬治.威爾斯(Herbert George Wells)

(1866-1946) 英國科幻小說的奠基人,被譽為「科幻界的莎士比亞」,與法國科幻作家凡爾納並稱為「科幻小說之父」。 出生於英國肯特郡一個貧寒家庭,自小輟學,做過布店學徒、小學教師和藥劑師助手。 十八歲時獲獎學金,進入科學師範學校,師從進化論科學家赫胥黎,其生物學觀點成為威爾斯科幻小說的寫作基礎。二十五歲在倫敦大學函授學院教授生物學。 二十七歲開始寫短篇小說以及科普作品。二十九歲時出版《時光機器》,一戰封神,奠定其「科幻小說家」的聲譽。 威爾斯寫作生涯長達六十多年,共創作了五十一部長篇小說、八十八部短篇小說、七十二部非虛構類作品、五部電影劇本,和七篇學術論文。八十歲於倫敦與世長辭。 威爾斯四次被提名諾貝爾文學獎,他的作品成功預言了飛機、坦克、太空旅行、核武,以及類似全球資訊網等事物的出現,直到今天還影響著人類對科學、文學和社會問題的思考方式。

基本資料

作者:赫伯特.喬治.威爾斯(Herbert George Wells) 譯者:陳胤全 出版社:時報出版 書系:愛經典 出版日期:2022-08-23 ISBN:9786263357600 城邦書號:A2203491 規格:精裝 / 單色 / 240頁 / 14.8cm×21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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